以斯帖和麦考夫是不同时间收到莱克特逃走的信息。

    麦考夫收到信息的时间比以斯帖早。

    但以斯帖知道这个消息却是好朋友瑞德告诉她的。

    “逃走?”以斯帖的目光落在了日历上,那个和约定打电话的日子被软壳一个红圈,距离今天也过去了几天,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怎么逃跑的?”

    “外保就医的时候,他杀了一名保安,假扮成重伤的人保安,把他的尸体藏在了通风口。在送那名保安就医时,他抢劫了一辆救护车,最后救护车被发现在布鲁姆的家门口。”

    “布鲁姆?”以斯帖心里腾出不好的预感,她问,“是阿兰娜布鲁姆?她怎么样了?”

    “埃丝,布鲁姆死了。我很抱歉。”瑞德的声音因为通过电磁波转换有些失真。

    以斯帖抿唇:“莱克特的踪迹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我们已经通知了机场。如果莱克特有出境,一定会有记录。”瑞德声音里透出一丝担心,“不过,我还是觉得莱克特的最终目的还是你。他最终还是会来找你的。”

    以斯帖这边正在和瑞德通话,那边茱莉亚提醒她,温蒂伊斯特来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斯潘塞。我这里来病人了。这件事回头再聊。”以斯帖匆匆挂了电话,她的心绪却没有立刻平复下来。

    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对着那扇禁闭的门说道:“进来吧。”

    明黄的门被打开,许久没见的伊斯特走了进来。

    她的脸依旧非常的苍白,甚至透着几分病态,她眼底下泛着乌青,看上去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看上去糟透了。”以斯帖被伊斯特这幅样子吸引了注意力,她微微皱眉。

    “啊,我交到了一个朋友,熬了一个通宵。”伊斯特漫不经心地说。

    朋友对于伊斯特这样的人是一件新鲜事。

    以斯帖让茱莉亚泡了一杯偏甜的下午茶,伊斯特喜欢吃甜的东西,这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要来一块蛋糕吗?”以斯帖顺便让茱莉亚把她今天做的巧克力慕斯拿过来。

    果然,伊斯特脸上的阴郁之色淡了一点:“你看上去有些心事。我从没见过你的脸色这么白。霍普医生。”

    以斯帖想起了刚才的那通电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依旧挂着端方的表情。

    “确实出了一些意外。”以斯帖并没有遮掩这件事,“不影响我们之间的诊疗。”

    “霍普医生。你在学生时代做的最出格的事是什么?”伊斯特仿佛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开始她的提问,“药物滥用?滥交?”

    以斯帖微微思忖:“好像没有你说的这些。不过我曾经把一个教授学术造假的事匿名寄给了报社。然后他就被学校革职了。”

    “这算吗?”伊斯特有些懵懂的模样。

    “我把出格理解成大胆的话。这个确实算了。”以斯帖支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难得流露出空白神色的伊斯特,“但我想我这个不算能够被参考的。你是怎么看的?”

    “我认为善良并非好,邪恶也并非坏。这只是世人习惯赋予实用性神性。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包括我的兄弟们。”伊斯特提起她的兄弟时,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我打算跟我的兄弟玩一场游戏,促进感情。”

    “找到合适的机会吗?”以斯帖挑眉。

    “嗯。应该快了。新交的朋友提供了很好的建议。”伊斯特抬头看到了以斯帖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挑眉,“你在想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建议?”

    “不,我只是观察到你非常乐衷于和你的兄弟们玩游戏,心理学的角度可以解释为成瘾。”以斯帖转动着笔,“对某一种东西成瘾,是对未完成心愿的补偿。”

    伊斯特的心被触动,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我小时候非常希望他们能跟我玩。”

    也希望他们能救救我。

    以斯帖眯起眼睛:“童年的创伤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以估计的。时间会也许愈合伤口,但有时候时间就是伤口。”

    “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河流而已。”伊斯特微微垂眸。

    “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种折磨。”以斯帖开口,“游戏是你的宣泄口。”

    “我一直觉得心理治疗是一个反人类的东西。”伊斯特突然这么说道。

    “所有努力都是让你对抗人性。伊斯特。”以斯帖失笑。

    送走了伊斯特之后,以斯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伦敦街道,她拿出手机给威利打了一个电话。

    “你收到消息了吗?”以斯帖在电话接通之后就直奔主题,省去了一如既往的寒暄。

    “日安,埃丝。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日常。如果你说的是莱克特出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威利的声音一如既往,但是以斯帖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沉重。

    “那你应该也知道,阿兰娜布鲁姆已经遇害了。”以斯帖声音出奇地冷静,“你有布鲁姆案子的资料吗?”

    电话里头的人像是被噎住一样,他问:“你是要我去偷FBI的文件吗?”

    “我不信你没有。”以斯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麦考夫和威利的工作性质。

    “好吧,我的姑娘。”威利叹气,“我发你电脑。你和麦考夫通过电话了吗?”

    威利这句话让以斯帖不禁想起,几年前在FBI大楼里,威利让她打个电话给当时还是朋友关系的麦考夫。

    “还没有。”以斯帖还是一样的回答,“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埃丝,虽然麦考夫福尔摩斯这个人有很多的毛病,但是把你的安全交给他我还是放心的。”威利生怕自己的妹妹一个心情不好叛逆起来,“现在莱克特下落不明,我觉得他一定会来找你。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以斯帖的回答让威利心里稍稍有了安慰,他声音松弛了下来。

    “东西我现在就发给你。”

    以斯帖并没有直接去打开电脑,她先到外面叫茱莉亚先下班,再自己一个人回了办公室,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威利已经把资料发给她,她对威利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又或者是对这种政府底下的特工有了新的认知。

    大概摊开来说,都是一些违法的东西。

    以斯帖点开文件,映入眼帘的就是案发现场的照片,她的呼吸一窒息,心口开始涌出一波一波的痛感。

    布鲁姆曾经在杰明街和她一起谈过莱克特。

    ‘汉尼拔说过,我早在他的厨房里死去了,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借来的。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属于他。’

    她恐惧又破碎的声音在以斯帖的大脑回想着。

    看着被莱克特布置过的案发现场,她回想起了在乌菲齐美术馆的惊鸿一瞥。

    那幅波提切利的《刚毅的圣女》。

    当这一幕用一条生命凋零为代价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以斯帖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以斯帖明白这是汉尼拔莱克特在实践他许出去的诺言。

    她知道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莱克特是要来找她的。

    他本人也知道。

    现在的她就变成了当初的关在精神病院的米娅,所有人都知道莱克特最后会来将她带走。

    不过最终汉尼拔也没能如愿。

    以斯帖的手轻轻地滑动着鼠标,威利居然连最初的验尸报告都有。

    她看着布鲁姆最后死于药物过量,就知道汉尼拔莱克特对这位曾经的学生和情人还是展示着他仁慈的一面,选择了最不痛苦的一面。

    毕竟他可是把一个法医做成人体标本展示到警局的人。

    以斯帖眯起眼睛,也许这种不痛苦的死亡方式也是他对布鲁姆身上勇气的赞扬。

    她拿起手机给菲莉丝克劳福德打了一个电话。

    “菲莉丝,是我。以斯帖霍普。”以斯帖的声音有些干涸,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噢,以斯帖。你有什么事吗?”菲莉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一样的迷迷糊糊。

    以斯帖下意识瞥了手上的腕表,时间还远不到睡觉的时间。

    “抱歉打扰你的休息。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以斯帖的歉意听上去毫无诚意,就像是走一个过场一样,“莱克特逃出了精神病院,杀了阿兰娜布鲁姆,目前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菲莉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瞌睡虫早就跑得没边了。

    “我刚得到的消息,百分之百真实。”以斯帖的声线平稳的可怕,“做好他会来英国的准备吧。”

    “等等。他不会是为了C.A.M来的吧?”菲莉丝不愧是律师,很快就投入分析莱克特事件的原因。

    “目前不知道他越狱的原因。我倒是觉得那位C.A.M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以斯帖冷淡地说。

    “那我们的计划呢?”菲莉丝担心计划中出现了莱克特这样的变数。

    “一切照常进行。”

    以斯帖挂了菲莉丝的电话,她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多久,她思绪飘得很远,窗外的街景慢慢湮没入黑暗,街灯极力维持着光,光透过窗落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照出晦涩不明的神情。

    门锁转动的声音出来,以斯帖的思绪回归到身体里,她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漆黑的屋内凭借窗户外透进来光还是昏暗的色调。

    一只手轻轻地挑开开关,让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以斯帖看到他穿着西装三件套手里还拿着那把形影不离的黑伞站在门口,冷峻的脸庞在此刻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叹息着,用英国人特有的腔调。

    “回家吧。”

章节目录

[综英美]天鹅的嘶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沫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沫挽并收藏[综英美]天鹅的嘶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