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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落脚的客栈,两人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

    “你自己没房间吗?”陆离问在地上铺被子的裴应阑,“不是你说的要男女有别。”

    “没有。”他不知在回答哪个问题。

    半夜,陆离开始踢床,裴应阑问:“怎么了?”

    “有木刺扎到我背了。”

    “流血了吗?”

    “没拔呢,我怎么知道,摸也摸不着。”

    “娇气。”裴应阑把点亮的油灯放到床边柜子上,“衣裳穿好了吗。”

    “穿好了。”陆离把一边床帘用勾子勾住后背过身去坐着,“怎么木板中间还起毛边。”

    裴应阑将木刺拔出来,只是刺进了皮肤并没有大碍,“是篾条,这床之前放过竹席。”

    陆离觉也不睡了,起来趴到桌子上生闷气:“哼!”

    “哼哼什么?”

    “晚上的饭也不好吃。”

    “等白天多买点不吃他们的就是了。”裴应阑把油灯放到桌子上又躺回了地上,“明天早点接你,呆在县衙要听话。”

    陆离:“为什么不带我?”

    裴应阑:“天太闷了,如果这两天雨能落下来就带你一起。”

    天亮之后裴应阑把人往县衙一塞:“我是真的出城,好好跟着冼捕头别乱跑,不要相信别人,晚上来接你。”

    中午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水的冲刷带走了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但依旧燥热,裴应阑去接人的时候衣裳都干了。

    陆离:“明天带上我吧,那县衙什么都没有干坐着无聊死了。”

    “这几天热得很,县衙凉快。”

    “不要,你说了下完雨就能一起出去的。”

    “行吧。”

    连续好几天的外出后,回到客栈的裴应阑忍不了了:“买了一堆东西也不好好放,再乱扔你睡地上。”

    “你不是都收拾过了。”包着脸的陆离指着那一堆东西说:“反正我没那么放。”

    裴应阑看着依旧一团乱的破烂说:“我什么时候收拾的?”

    “你们锦衣卫暗桩开的客栈还能进贼啊?”

    “少东西没?”

    陆离挨个翻了个遍:“没有。”

    裴应阑把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嘘。”窗外有动静。

    等人走后,陆离滴溜着眼珠子说:“得给他们下点料,人那么多我们肯定打不过。”

    天蒙蒙亮,打水时陆离毛手毛脚的把打上来的水撞翻,桶又掉了回去她直接甩手不干了,“我不管啦!”

    照例出城回到客栈后陆离翻着白眼对着提着刀说她使诈的人骂道:“傻缺,活该!”她刚来就在水缸滴了东西,因为给她吃的是陈米,明明账上是新米……早上往井里撒的是西瓜霜,她还得用水呢干嘛把水源弄脏。

    *

    几天前,裴应阑把人塞进县衙,冼如瑛走到哪里陆离就坠在后面跟到哪里,带着个手串丁零当啷的,说什么都答好,冼如瑛忙别的事情她就捧着脸蹲在旁边。

    “别靠我太近啊,要娘去找姓裴的,他擅长带崽子。”对走到哪里就贴到哪里的陆离束手无策的冼如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现在也没事,带你去看样东西。”

    陆离跟在后面反驳:“我不是崽子。”

    到了地方后冼如瑛对手下茯灵点了点头。

    茯灵翻出一样东西递给陆离。

    “昨天来不及说,回去告诉姓裴的……”

    冼如瑛还未说完就见陆离把东西一放,鬼鬼祟祟从里扒着证物房的门窗看外面有没有人,过了一会儿又蹿了回来,“这东西不是不让跟着下葬吗?”

    冼如瑛挑了挑眉。

    “这不是陌刀刀柄么。”陆离把那刀柄搂怀里,“还没登记入册吧。”

    冼如瑛心想:难怪…是故意把人留在这里的。

    “没有,昨天才捡回来,管理登记入册的人今早跟着孙主簿去州城给衙门里的人领工钱和粮食去了,没走也不敢,不然这县衙里的人死定了。”

    茯灵:“这是我们在郊外荒村一起凶杀案附近的陈粪坑挖到的,旁边是猪圈。”

    “就这样吧,有什么明天出城再说。”冼如瑛看了眼长长的陌刀刀柄,“东西呢明天我也一并带出去,你们怎么处理就不关我事了。”

    “知道了。”陆离把刀柄递了出去。

    第二天,出城到了地方,陆离发现除了冼如瑛和茯灵还有一队人马在荒村内挖掘搜寻。

    “原来你是去码人的。”

    “嗯。”

    下马后裴应阑便去找冼如瑛拿刀柄,仔细端详一阵后他紧握住刀柄闭上眼睛:“是他们,没想到真的在这里出了事。”

    陆离好奇:“什么‘他们’?”

    裴应阑站在那里朝着边城的方向远望不理人。

    冼如瑛说十几年前宁州境内失踪过一支二十来人的陌刀小队,裴家就是因为这个才把变成独子的裴应阑送到京城当人质的,“那个陌刀队算上替补顶天也就两百人,正经陌刀也就一百来把,本来就是全靠朝廷重金放在那边护卫边城,根本不听裴家的,皇帝有诏让他们去哪里就必须赶到哪里。被先皇调走无法按时回防本来是个秘密,但是突然有一支重铁骑绕过北面防线直冲边城,城内本就空虚,一侧城门因被偷袭失守后他便抱着个需要看病的婴儿逃难……最后赶回来的两队陌刀队配合步兵才把那支重铁骑剿杀殆尽。”

    陆离:“狗皇帝故意的呗,反正也打不到他,就给个教训。”

    的确是故意的,那陌刀队就是先太子不惜被赶出东宫去住太子府也要组建的,

    陆离听完之后走到一旁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他凭什么使脸色给我看。”

    裴应阑站在不远处,听到之后本来转到一半的头又撇了回去不看这边,等陆离要跟着过去的时候挡着道把人拦住,等前面人走远才说:“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家不是就是上一个半道被劫的‘教训’吗?”

    “我又没出生,上一个关我什么事。”

    “不被半路追杀你母亲也不会早产。”

    “哦!是我的错我是害人精,都怪我!”

    “你怎么油盐不进?”

    陆离两手一揣往地上一蹲不起来了:“你管不着。”

    “起来,别发疯。”

    “不起。”

    “那你就不起吧。”裴应阑直接弯腰把人捞走。

    一边走一边同陆离说:

    “陌刀工艺复杂,一旦遗失替补要上就得锻造一把新刀,过程本来就很繁琐…如果不是刘尚书从中斡旋拿了朝中一些人的把柄,刀还在替补的人想修补刀身替换新刀都会很艰难,登记造册不是兵部一家说了算的。”

    “哦——”陆离手脚垂到一起,看他说那么多便随意应付一下。

    “有什么好‘哦’的,这批陌刀也是他亲自督工造出来的,十分稀有极其昂贵,再加上从刀身到刀柄都有特殊标记,专门工匠看一眼便知是哪一支队伍的,刀和人必须要对得上,害他们的人根本没办法用才会将其损坏丢弃。”

    当初并不清楚他们的动向,裴家也是为了换人才把裴应阑送到京城老宅,来遇上先太子突然暴毙,那些人大概率回不来了,裴应阑也就顺理成章留在了边城。

    走了一路,裴应阑把人放到树下的破烂磨盘上:“就在这里坐着看好东西。”

    陆离懒得跟他搭话掏出胡饼开始啃,等着搜罗破铜烂铁的人把挖到的东西丢到她面前的水桶里,凑多了就捞起来开始拼。

    “你这样是经过允许的吧?”冼如瑛望着蹲在大槐树底下拼破烂的人说。

    裴应阑:“她不想认回原来的身份就得出来办事,况且有些事她也应该知道。”

    “我看她早知道了,这些刀身碎成那样,除了刀的主人最熟悉纹路构造的就是亲自督造的人了,年纪又小,那只能是看过早已遗失的图纸了。”

    裴应阑:“那她也应该去面对,她原本的身份会比现在安全许多,反正她喜欢拼东西。”说完便转头也去村里搜寻。

    “要我说,你要觉得有恩你自己去报,你又不是她,推着人走也不看看人愿、”正说着,冼如瑛瞪大眼睛往前冲对着回头往身后看的陆离喊道:“躲开!”

    但显然没躲开,陆离来不及抽刀只能把新挖出来放在手边的刀柄拿来横在手臂抵挡劈砍过来的刀,刀柄上曾经被劈砍过的痕迹正好把刀刃卡住,因为实在太重又挨着手肘外侧震得脑子也跟着麻了,冼如瑛赶到时她及时卸了力就地一滚爬到一旁吐气。

    茯灵赶了过来,“老大!”

    “带她走!”冼如瑛顺势抽走陆离的佩刀挡掉随时飞来的暗箭。

    “快走!”前后左右都有冒出来的杀手,裴应阑也被几人拦住了,茯灵拉着眼冒金星还没缓过来的陆离先往树后躲,等她能站起来时对她说:“别怕,我们的人马上——”

    陆离把茯灵往后一推,一枚箭矢钉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她往右侧一看,远处的房顶上还站着几黑衣人箭搭在弦上正对着前面腹背受敌有些吃力的冼如瑛,正好是她侧面挡不了的位置。

    “就——”

    “咻咻”那边箭一发,陆离也动了,抄着就近的锄头挡开几支簇到一起的,还有两支无法只能用脚踢歪后让冼如瑛正好用刀身挡住。

    “来了。”看着房顶上的黑衣人也被赶来的自己人给弄了下去,茯灵坚持把话补全了,心想这小孩应该不用管了,连忙爬起来去拦住要冲过来偷袭的两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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