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打球太投入，回到教室比平时晚了将近半小时。
江弋槐是第一个上四楼的，在走廊上隔着窗便看见董明站在讲台，下意识向下佝偻着腰时，已被董明撞见，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
且说现在正式上课铃还没响，正常地从门口进入即可，但是因为刚才顶风作案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球，故而见着董明不免心虚。
另外，楚江川那几个不明就里，万一再拍着球大喊大叫着回来，真的就全完蛋！
她一脚重重踏在门框上，与此同时高声喊叫——
“报告！”
她虽正面向着董明，眼球却暗中往走廊的尽头瞥，生怕他们没收到自己的信号。
董明看了她一眼，表情里隐约有几分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下巴冲着教室里抬了抬，示意她进去。
她以为过关，正要从董明面前经过时，他忽然开口问道：“去哪了？怎么满头大汗的？”
“厕所，”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指着自己的脸，“洗了个脸。”
董明没说什么，默许她回座位了。
楚、李、苏三人随后就到，楚江川最先走到前门口看见董明，连忙给后面的两人打手势。
二人会意，李浩锐同楚江川并排堵在前门口，苏书阳则把篮球藏在校服里，猫着腰一窜从二人背后溜进二班后门，把球扔在二班后面的角落。
董明的目光追随着一闪而过的黑影移动，歪着头试图从二人之间的缝隙看出去：“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李浩锐立刻把腰板挺得老直，和楚江川同时道：“没有。”“不知道。”
他二人对视一眼，李浩锐改口：“不知道。”楚江川同时改口：“没有。”
两人皆为彼此之间的没有默契而汗颜，暗中较劲似的用胳膊肘戳对方，此时，董明却松口了：“进。”
他们前后进入，刚走了两步，随着董明又问：“去哪了？”
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定在原地：“厕所。”
江弋槐原本已经在写题了，此时心中隐约觉出几分不妙，低下头，生怕被董明注意到。
董明没说什么，撇撇头让那两人回座位了。
他的头还没转回去，只听门口又是一声：“报告！”
李浩锐下意识朝着声源回头，楚江川不看也知道是苏书阳，于是一手推着他的背，压低声音催促他：“走走，快走。”
他生怕董明看懂是怎么个事后，反悔了，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急着回座位。
眼瞅着董明要问，苏书阳便先答道：“老师，刚去了趟厕所。”
随着“厕所”二字出来，江弋槐的头更低了，大家说话都不带动脑子的吗？
董明的目光从江弋槐的头顶扫过，看向还往后走的李浩锐，最后经过已在第一排坐定的楚江川，停在门口——
苏书阳已被他看得汗流浃背了，他忽然开口：“进。”
他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刚走出没几步，董明又道：“等等，”
苏书阳和走到半路的李浩锐一起站定，再次看向董明。
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卷弹力绷带，二人见状皆惊恐地摸索自己的校服口袋，而他却径直走到楚江川桌前，将那卷弹力绷带放在他桌上——
“东西掉了。”
楚江川立刻将那卷绷带攥进手心……
董明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起，在一重重回音中更显得教室的空旷。
他重新面向整间教室道：“自习啊，有不会的题，上办公室问老师。”
苏书阳退回到前门口，向外瞭望一眼，确信董明已经走远，走到楚江川桌边，发表劫后余生的感叹：“差点死了！”
李浩锐的屁股蜻蜓点水一般在座位上沾了一下，又冲到前排：“你好意思说，到底动不动脑子啊，张嘴就是去厕所了。”
“啥意思？”苏书阳疑惑地眨巴眼睛，而后才恍然大悟，指着二人，“你们也说的去厕所？”
他们三人像是突然明白过来，隔着七八排的距离一齐看向江弋槐——
她是懒得走到前面去的，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抬高声音：“得了，散了吧，你们以为他不知道吗？”
三人皆拉着一张脸，四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直到下午放学，董明才再次现身：“再强调一遍，明早9点考第一门语文，准备好自己的文具、身份证、准考证，提前一个小时到考场。”
“蔚林区的，也就是在六中考试的同学，早上八点在六中门口集合，我在那等你们。其他考点的同学，自己把握时间，按时参加考试。”
大家各自收拾东西，讲台上，董明还在念叨：“今天回去把自己平时整理的错题拿出来再过一遍，然后早点休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睡觉之前把考试要用的东西提前收拾好，文具、身份证、准考证……”
河瀚的教室也要布置成考场，教室里不能存放书本物品，因此大家都在忙于收拾自己的东西，董明便借此机会不辞辛劳地一遍遍重复。
许是看见宋怡婧几乎掏出一座书房的资料来，董明提醒道：“东西带不走的，可以先放在我办公室，考完试后回来取。同桌、前后、男生女生之间互相帮帮忙。”
楚江川见状帮宋怡婧运了一趟书到办公室，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男生在董明的号召下，也帮着书多的女生搬书。
他见忙碌的人群之外不合群的地方，江弋槐和柳璨的桌子上还摞着高高四沓书，于是主动走过去：“要帮忙吗？”
江弋槐正在帮柳璨抱书，两人正好一人抱一沓，于是回绝道：“不用，我俩够了。”
“不还有你的书吗？”他反问。
“我不用。”
楚江川站在原地，等她帮柳璨放好书回来，只见她把贴后墙放置的垃圾桶拉到自己跟前，两沓书一股脑塞进垃圾桶里。
他当即愣在原地，没看懂她这是什么操作。
她只留了古诗文必背和几页整理了笔记的纸在桌上，此时收拾好书包，背着，一只手抓着垃圾桶的边沿，开口朝向楚江川的方向，邀请似的问他：“你还有什么要扔的？”
“你是要扔啊？不说我还以为你要连垃圾桶一起打包回家呢。”他木讷地摆摆手，“我不用，谢谢。”
她又将垃圾桶转向柳璨：“璨姐有没有垃圾？”
柳璨桌上正好有几张草稿纸，正想扔时，看见里面的书本，又迟疑了：“这些书你真的都不要了？”
“扔扔扔。”
她在江弋槐的催促下才半推半就。
她拖着垃圾桶在教室里收了一圈垃圾，完毕，准备下楼。
楚江川始终不能缓过神来，她这行为对他而言还是太过超前了。
他追上去，走在江弋槐旁边：“不是，你没事吧？”
她反而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睨他，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骂你，我是觉得你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她微微向后撇头，指指背后拖着的垃圾桶，“就……扔书啊？”
“这不怪吗？”
“你考完试后还看这些啊？”她挑着眉指着垃圾桶反问他。
他摇摇头。
“那不结了……”她扭头看向前面的路，“与其费劲搬到办公室，考完试再从董明那里搬回来扔了，白费体力，还不如一步到位。”
他一时想得出神，立在原地忘了走路，目光久久落在那垃圾桶上，不知不觉间便被江弋槐落下很远。
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她刚从医院回来参加完模考的那个下午，耳边又回响起她那时的话：
“我没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感，我是在‘向前看’这样的呼声下长大的人。”
他垂在两侧的手不禁攥紧拳头，忽然想知道那垃圾桶里装的就只是用完的几本书而已吗？
赵长煦、关攸攸、明希、精英赛上齐心协力的配合、午后晴空下泛着波光的操场、还有每一颗掉在地上碎成星星的汗水……而现在，她居然要把这些全部丢掉。
楚江川三两步冲上去，从她手里一把夺过垃圾桶。
江弋槐被突然冲过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抢劫啊！”
他头也不回，抢了垃圾桶后，拖着桶跑得飞快下楼，远了，才听到回音在楼梯走廊回荡：“扔啊！全都扔掉好了！”
她上前两步爬在楼梯扶手上向下望，那人一溜烟便窜出去至少两层楼：“神经病吧！”
随着声音远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边的太阳从走廊一侧照到尽头，那里，同学们三三两两背着书包离去。
多少次，她孤身站在路口……
“这不槐姐吗——”
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她应声抬头，看见潘珏正站在四楼和五楼之间楼梯拐角的地方，脑袋伸出来向下望。
他站直身子，伸出一只手摆摆，意图让她往边让让。
她眯起眼睛，这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他像鸟一样张开双臂，从数节楼梯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还不忘念词：“乌鸦坐飞机——”
好死不死他并拢的五指正好从江弋槐的头顶擦过，拂起一层薄纱似的头发，盖在她脸上，像极了一脸黑线。
霎时间，空气凝固了……
“失……失误了。”潘珏缩起手，几乎是被电打了一般避闪到墙角。
果然，他们这帮无脑肌肉男全是神经病……
她一时间不明白从前的自己怎么会喜欢楚江川这么个神经病的……
难道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前的她也是这么个吊样？
想到这儿，她感到五雷轰顶，先前的落寞和伤感烟消云散。
她冷笑一声：“我真是谢谢你啊！”
虽然她的本意倒不全是挖苦的意思，但此情此景，实在让人觉不出挖苦以外的其他任何意味。
潘珏倒是脸皮厚起来：“让你谢谢我的事还有呢，”他十分得意地走在江弋槐旁边，“你们班苏书阳的球让孟涛收了，但是——”
他刻意停顿，而后拍拍胸脯：“被哥们偷出来了！”俨然一副全世界都来夸我的德行，“在5楼储物室，记得取，还有，别太感激我！”
他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似乎连她的落寞也一同捎走了。
她忽然庆幸自己一直在河瀚、在这里待到考前最后一天。
斜阳如每一个下午一样将整栋教学楼渲染成金色，穿过玻璃窗，阳光落在黑板顶部放置的倒计时牌上。
同学们亦如往常嬉笑交谈，仿佛这个下午并没什么异样，仿佛明天的高考也如寻常模考一样。
这样就很好。
江弋槐是第一个上四楼的，在走廊上隔着窗便看见董明站在讲台，下意识向下佝偻着腰时，已被董明撞见，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
且说现在正式上课铃还没响，正常地从门口进入即可，但是因为刚才顶风作案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球，故而见着董明不免心虚。
另外，楚江川那几个不明就里，万一再拍着球大喊大叫着回来，真的就全完蛋！
她一脚重重踏在门框上，与此同时高声喊叫——
“报告！”
她虽正面向着董明，眼球却暗中往走廊的尽头瞥，生怕他们没收到自己的信号。
董明看了她一眼，表情里隐约有几分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下巴冲着教室里抬了抬，示意她进去。
她以为过关，正要从董明面前经过时，他忽然开口问道：“去哪了？怎么满头大汗的？”
“厕所，”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指着自己的脸，“洗了个脸。”
董明没说什么，默许她回座位了。
楚、李、苏三人随后就到，楚江川最先走到前门口看见董明，连忙给后面的两人打手势。
二人会意，李浩锐同楚江川并排堵在前门口，苏书阳则把篮球藏在校服里，猫着腰一窜从二人背后溜进二班后门，把球扔在二班后面的角落。
董明的目光追随着一闪而过的黑影移动，歪着头试图从二人之间的缝隙看出去：“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李浩锐立刻把腰板挺得老直，和楚江川同时道：“没有。”“不知道。”
他二人对视一眼，李浩锐改口：“不知道。”楚江川同时改口：“没有。”
两人皆为彼此之间的没有默契而汗颜，暗中较劲似的用胳膊肘戳对方，此时，董明却松口了：“进。”
他们前后进入，刚走了两步，随着董明又问：“去哪了？”
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定在原地：“厕所。”
江弋槐原本已经在写题了，此时心中隐约觉出几分不妙，低下头，生怕被董明注意到。
董明没说什么，撇撇头让那两人回座位了。
他的头还没转回去，只听门口又是一声：“报告！”
李浩锐下意识朝着声源回头，楚江川不看也知道是苏书阳，于是一手推着他的背，压低声音催促他：“走走，快走。”
他生怕董明看懂是怎么个事后，反悔了，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急着回座位。
眼瞅着董明要问，苏书阳便先答道：“老师，刚去了趟厕所。”
随着“厕所”二字出来，江弋槐的头更低了，大家说话都不带动脑子的吗？
董明的目光从江弋槐的头顶扫过，看向还往后走的李浩锐，最后经过已在第一排坐定的楚江川，停在门口——
苏书阳已被他看得汗流浃背了，他忽然开口：“进。”
他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刚走出没几步，董明又道：“等等，”
苏书阳和走到半路的李浩锐一起站定，再次看向董明。
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卷弹力绷带，二人见状皆惊恐地摸索自己的校服口袋，而他却径直走到楚江川桌前，将那卷弹力绷带放在他桌上——
“东西掉了。”
楚江川立刻将那卷绷带攥进手心……
董明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起，在一重重回音中更显得教室的空旷。
他重新面向整间教室道：“自习啊，有不会的题，上办公室问老师。”
苏书阳退回到前门口，向外瞭望一眼，确信董明已经走远，走到楚江川桌边，发表劫后余生的感叹：“差点死了！”
李浩锐的屁股蜻蜓点水一般在座位上沾了一下，又冲到前排：“你好意思说，到底动不动脑子啊，张嘴就是去厕所了。”
“啥意思？”苏书阳疑惑地眨巴眼睛，而后才恍然大悟，指着二人，“你们也说的去厕所？”
他们三人像是突然明白过来，隔着七八排的距离一齐看向江弋槐——
她是懒得走到前面去的，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抬高声音：“得了，散了吧，你们以为他不知道吗？”
三人皆拉着一张脸，四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直到下午放学，董明才再次现身：“再强调一遍，明早9点考第一门语文，准备好自己的文具、身份证、准考证，提前一个小时到考场。”
“蔚林区的，也就是在六中考试的同学，早上八点在六中门口集合，我在那等你们。其他考点的同学，自己把握时间，按时参加考试。”
大家各自收拾东西，讲台上，董明还在念叨：“今天回去把自己平时整理的错题拿出来再过一遍，然后早点休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睡觉之前把考试要用的东西提前收拾好，文具、身份证、准考证……”
河瀚的教室也要布置成考场，教室里不能存放书本物品，因此大家都在忙于收拾自己的东西，董明便借此机会不辞辛劳地一遍遍重复。
许是看见宋怡婧几乎掏出一座书房的资料来，董明提醒道：“东西带不走的，可以先放在我办公室，考完试后回来取。同桌、前后、男生女生之间互相帮帮忙。”
楚江川见状帮宋怡婧运了一趟书到办公室，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男生在董明的号召下，也帮着书多的女生搬书。
他见忙碌的人群之外不合群的地方，江弋槐和柳璨的桌子上还摞着高高四沓书，于是主动走过去：“要帮忙吗？”
江弋槐正在帮柳璨抱书，两人正好一人抱一沓，于是回绝道：“不用，我俩够了。”
“不还有你的书吗？”他反问。
“我不用。”
楚江川站在原地，等她帮柳璨放好书回来，只见她把贴后墙放置的垃圾桶拉到自己跟前，两沓书一股脑塞进垃圾桶里。
他当即愣在原地，没看懂她这是什么操作。
她只留了古诗文必背和几页整理了笔记的纸在桌上，此时收拾好书包，背着，一只手抓着垃圾桶的边沿，开口朝向楚江川的方向，邀请似的问他：“你还有什么要扔的？”
“你是要扔啊？不说我还以为你要连垃圾桶一起打包回家呢。”他木讷地摆摆手，“我不用，谢谢。”
她又将垃圾桶转向柳璨：“璨姐有没有垃圾？”
柳璨桌上正好有几张草稿纸，正想扔时，看见里面的书本，又迟疑了：“这些书你真的都不要了？”
“扔扔扔。”
她在江弋槐的催促下才半推半就。
她拖着垃圾桶在教室里收了一圈垃圾，完毕，准备下楼。
楚江川始终不能缓过神来，她这行为对他而言还是太过超前了。
他追上去，走在江弋槐旁边：“不是，你没事吧？”
她反而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睨他，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骂你，我是觉得你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她微微向后撇头，指指背后拖着的垃圾桶，“就……扔书啊？”
“这不怪吗？”
“你考完试后还看这些啊？”她挑着眉指着垃圾桶反问他。
他摇摇头。
“那不结了……”她扭头看向前面的路，“与其费劲搬到办公室，考完试再从董明那里搬回来扔了，白费体力，还不如一步到位。”
他一时想得出神，立在原地忘了走路，目光久久落在那垃圾桶上，不知不觉间便被江弋槐落下很远。
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她刚从医院回来参加完模考的那个下午，耳边又回响起她那时的话：
“我没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感，我是在‘向前看’这样的呼声下长大的人。”
他垂在两侧的手不禁攥紧拳头，忽然想知道那垃圾桶里装的就只是用完的几本书而已吗？
赵长煦、关攸攸、明希、精英赛上齐心协力的配合、午后晴空下泛着波光的操场、还有每一颗掉在地上碎成星星的汗水……而现在，她居然要把这些全部丢掉。
楚江川三两步冲上去，从她手里一把夺过垃圾桶。
江弋槐被突然冲过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抢劫啊！”
他头也不回，抢了垃圾桶后，拖着桶跑得飞快下楼，远了，才听到回音在楼梯走廊回荡：“扔啊！全都扔掉好了！”
她上前两步爬在楼梯扶手上向下望，那人一溜烟便窜出去至少两层楼：“神经病吧！”
随着声音远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边的太阳从走廊一侧照到尽头，那里，同学们三三两两背着书包离去。
多少次，她孤身站在路口……
“这不槐姐吗——”
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她应声抬头，看见潘珏正站在四楼和五楼之间楼梯拐角的地方，脑袋伸出来向下望。
他站直身子，伸出一只手摆摆，意图让她往边让让。
她眯起眼睛，这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他像鸟一样张开双臂，从数节楼梯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还不忘念词：“乌鸦坐飞机——”
好死不死他并拢的五指正好从江弋槐的头顶擦过，拂起一层薄纱似的头发，盖在她脸上，像极了一脸黑线。
霎时间，空气凝固了……
“失……失误了。”潘珏缩起手，几乎是被电打了一般避闪到墙角。
果然，他们这帮无脑肌肉男全是神经病……
她一时间不明白从前的自己怎么会喜欢楚江川这么个神经病的……
难道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前的她也是这么个吊样？
想到这儿，她感到五雷轰顶，先前的落寞和伤感烟消云散。
她冷笑一声：“我真是谢谢你啊！”
虽然她的本意倒不全是挖苦的意思，但此情此景，实在让人觉不出挖苦以外的其他任何意味。
潘珏倒是脸皮厚起来：“让你谢谢我的事还有呢，”他十分得意地走在江弋槐旁边，“你们班苏书阳的球让孟涛收了，但是——”
他刻意停顿，而后拍拍胸脯：“被哥们偷出来了！”俨然一副全世界都来夸我的德行，“在5楼储物室，记得取，还有，别太感激我！”
他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似乎连她的落寞也一同捎走了。
她忽然庆幸自己一直在河瀚、在这里待到考前最后一天。
斜阳如每一个下午一样将整栋教学楼渲染成金色，穿过玻璃窗，阳光落在黑板顶部放置的倒计时牌上。
同学们亦如往常嬉笑交谈，仿佛这个下午并没什么异样，仿佛明天的高考也如寻常模考一样。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