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空之下的羁绊 第一章红色天空的世界
安智源结束了晚自习,他收拾好课本後,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眼神忧郁。
他自幼时起就一直处於兄长优秀的光环下,无论他怎样努力追随兄长的脚步,都无法做到像兄长一样各方面很厉害完美的程度,精英父母总是把他和哥哥比较,大赞能力出色的哥哥是他们的荣耀,面对他时总是摇头叹息,他已经很努力了,拼命地考第一,还做了学生会的会长,但还是让父母很不满意,觉得他这种成绩在丢他们的脸。
「他和志勋不一样,很迟钝,没救了,长相也是,家里没有一个和他一样是卷头发的,真不知道他随了谁。」他还记得他妈妈是怎样在其他人的面前如何数落他的。
因为妈妈对他的嫌弃,於是他做了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发型,为了符合在妈妈的眼中像两兄弟的形象,可是他的内心像破了一个洞一样,非常空虚,他不断去迎合他人,只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和爱,有时候他不禁有一个疑问,没有人喜欢真正的他吗?
他很累了,很想逃离这一切,去到谁人都没有的地方,他才能够解脱吧,反正没有人爱着他。安智源露出苦涩的笑容,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安智源推开校门,准备迎接漆黑的夜色时,眼中却迎来亮色,睁开眼一看,天空却是一片赤红,安智源对此很讶异,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在课室晚自习时,窗外明明夜色当空,现在天空却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他产生幻觉的话,到底是什麽原因导致这种现象?
压下内心的不安,还是回家为上吧,安智源决定好行动後,他快步踏上归家的路途,幸好他家的位置离学校不远,所以他很快就回到家中,可是一来到家门口,有一只半只手臂长度的乌黑的鸟静静地伫立於屋檐处,是乌鸦吗?但看着不像,而且体型也太大了吧……
全身漆黑的鸟似乎发现了他,它张开嘴巴,露出和它身体颜色相同的口腔,以凌厉之势向安智源飞来,安智源见此,脑子内当即敲响危险的警钟,他本想躲避,但那只黑鸟飞行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他的眉心,结果不知由哪处射出一支光箭,把想攻击他的黑鸟化为飞灰,安智源才安然无恙。
「这位少男,没有受伤吧?你怎会来到这里?」一把女声略显讶异地响起。
安智源循着话声响起处抬头一望,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名穿着运动服装丶其貌不扬的女性手执顶端有光球流动的杖子,踏着一把剑缓缓降落,安智源目瞪口呆,这是什麽特技?安智源仔细看看女性腰部和背部有没有悬吊钢丝,没有,再看看四周,没有任何摄影器材布置,所以这是什麽戏法?
「没有听到我说话吗?你是怎样来到这里?」不只是安智源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同样打量着他,只是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麽。
「啊……抱歉,我走神了……不知道妳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不久之前我还在学校晚自习,当时我非常确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然後想回家,打开校门一看,天空已经变成红色了……我知道这一切都很匪夷所思,但我说的是真的。」向对方隐瞒自己的情况毫无必要,纵使对方一身运动服,拿着类似魔法棒的东西,脚踏一把剑的形象相当滑稽,看来并不可靠,但现在对方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可没有忘记对方一支光箭就消灭了想伤害他的鸟,不过她是怎样射箭的?明明她拿着的是魔法杖而不是弓。
安智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奇幻的事宜。
「当然,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看来你误入了这个空间了。」穿着adidas运动装的女性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她托起腮帮子审视着安智源,「不瞒你说,我受到委托调查这个地方不寻常的失踪事件,结果发现这个空间,这多半和失踪事件有关。」
安智源也知道他所居住的地区有很多发失踪事件,三天前邻居的儿子也失踪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有警方介入,但调查没有一个结果,现在很多人都不敢夜晚出门,都早早回家了,只有他对这件事不太在意,每天如常上晚自习,父母对此丝毫不担心,他们只会在意关心哥哥。听眼前的女生所述,安智源大概可以猜到他误入异空间了,不然解释不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且近来频发的失踪事件看来和这个异空间有关。
「放心,我会安全把你送返原来的世界……我叫妊云旗,是一个降妖师,你可以理解为灵媒或者是驱魔师之类的,你的名字是?」
「……我叫安智源。」
「好吧,智源弟弟,你来这里有没有遇到什麽人?」
智源弟弟?她也不是大他很多吧,而且她说受雇调查这件事,那有人会委托一个未成年去做这些事?感觉很可疑,安智源抽搐着嘴角,最终没有点破对方,他顺从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什麽在回家路上没有碰见一个人,明明天空突然变成红色,为什麽没有人出来看看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今他明白此处是异空间,不过比起害怕,他更好奇这个异空间是怎麽样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你就跟我走吧,这样会安全一点。」妊云旗向安智源伸出手,示意对方牵着她的手。
安智源正在犹豫时,几只漆黑如影子的大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来是靠嗅觉找到他们的,它们低低地吼了几声,似乎是准备攻击的前奏,安智源对此有点害怕,毕竟刚才他就受到黑色的鸟的攻击,这时妊云旗挡在他的身前,转眼间那些大狗不知道被什麽东西切割,变得四分五裂,安智源吓了一跳,他悄悄地看了妊云旗一眼,难不成是她做的?他想起那支射杀黑鸟的光箭……他收回她很可疑的评价,不是有句说话叫英雄莫问出处和年龄吗?看来跟她在一起才是上上之策。
「好,那就拜托妳了,姐姐。」虽然对方和他差不多年纪,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叫对方一声姐姐对他而言并不是困难的事。
「正确的决定。」妊云旗把安智源拉上她踏着的剑,然後拿出一面八卦罗盘,转动一下罗盘後,天池的指针形成长长的光线,射向某一处,「目的已经确定好,抓紧我了。」
妊云旗以气御剑,循着光线指引的方向快速飞去。
妊云旗来到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如今她都已经四十岁了,当她多年前在卷云台和妖族战斗时,被偷袭而亡後,就莫名其妙来到韩国,不过她很清楚,她现在身处的韩国不是原本世界的韩国,就算这个韩国和原来世界的韩国有多麽的相近。话说回来,她倒是第一次穿越到韩国,之前因为月寒瑶的原因,多次穿越到日本,後来和嬴勾同归如尽後,她就来到很像中国古代的异世界,所以穿越到韩国对她而言是很新鲜的事。
她和小月姐他们在韩国安身立命,亦解决了身份证啊居留权的问题,毕竟他们算是偷渡人士,本来以为从此以後她会过上平常人的生活,怎知身体却出现异样,□□无限放大,她意识到那是在上一个世界时蛇妖向她施下的诅咒,想不到这个诅咒竟然真的发作了,她对此相当恐慌,小月姐他们四处寻找解咒之法,可是韩国现代社会怎可能会找到解咒的办法?後来诅咒引发的强烈□□最终摧毁了她的理智,那是在某一天发生的事,她看上了一名高大的外籍帅哥,然後千方百计跟踪他丶调查他,然後趁人不备彻底狎玩他,她俨然变成了一个性犯罪份子。
尝过了一次快乐後,妊云旗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她很享受在美男帅哥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而且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这种行为,她的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变化,她渐渐视男人为性玩物和行走的精子库,可以随意玩弄丢弃,这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有的想法。如此靡烂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後来她萌生了想要後代的想法,於是她精挑万选,找到一个各方面都符合她要求的超辣帅哥,在他万分不愿的情况下强行狎玩了他,然後采精,後来她成功怀孕,并诞下一女,奇迹的是,在确认怀胎时,她体内诅咒的效力渐渐减弱,直到生下女儿後,诅咒才彻底解除,妊云旗对此大喜过望,认为女儿是她的福星,多亏女儿,她才能够摆脱被□□左右的状态。为了纪念她永远无法相见的家人,她为女儿取名为晖莲,妊晖莲。
自从生下女儿後,她忙於照顾女儿,再加上诅咒消失,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玩弄年轻俊男的事了,还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了,怎知一见到安智源的那一瞬间,色心再次浮现,她忍着轻佻地吹起口哨调戏他的冲动,仔细打量安智源,他穿着校服,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生,虽然模样青涩,但真的非常俊美,他在学校应该很受女生们的欢迎吧,如此年少就已经出落得这麽动人的模样,可以预见他长大成年後必定会成为一代尤物。
算他运气好,如果她还受诅咒折磨的话,他早就被她扑倒吃乾抹净了,才不管他是否成年呢……现在还是别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她首要做的事是调查这个异空间,找回那些失踪人士,不过失踪事件是由两个月前开始,那些最开始失踪的人现在还活着吗?她不太抱有希望。
受到八卦罗盘的指引,他们远远就看见一处日式建筑,妊云旗抽搐着嘴角,恕她无知,她对韩国的国情一无所知,但在韩国见到一处日式建筑还是感觉很难以想像的事,而且还建在住宅区的附近,违和感很重,她忍不住问安智源:「这附近有这种日式屋子吗?」
「没有。」安智源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有在这附近见过这种日本房子。
「是嘛……」妊云旗还以为这个异空间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之类的地方,但看来并不是这样,话说那栋日式房子看起来很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还是飞近一点看看吧。
随着愈飞愈近,妊云旗内心不知怎的有点发怵,这所屋子该不会是……这怎麽可能?终於来到屋子正门前,妊云旗看着门上挂着的「水见庄」的木匾,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可是「水见庄」不是在日本吗……不,异空间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她就是很奇怪「水见庄」为什麽会在这里而已,不过看到这间由昭和时代起建立的旅馆,妊云旗不可思议地浮现起怀念的情绪。
以她所知,「水见庄」是受人鱼怨灵诅咒的旅馆,当初旅馆的主人因为贪婪,抓到了原本应该在海中自由自在的美丽人鱼,因为得知吃人鱼肉可以让人获得长生,所以不顾人鱼的哀求,用刀子切割她的肉吃,人鱼在长期脱离海洋的状态下,变得乾枯丑陋,美妙的声音也变得恐怖可怕,再加上一直受到凌迟的痛苦,看着那群丑陋的人类吃着她的肉,内心开始憎恨着一切,於是她死後,她以强烈的怨恨把那些害她的人类拉下她所设的地狱,要他们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然後再以她恐怖的歌声引诱那些误入旅馆的人们,把那些被诱惑的人变成她的仆人——鱼人。
该不会她要再次面对人鱼怨灵和那些鱼人吧,但她记得在最後自己有好好地超度他们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真的要进去吗?」安智源看着眼前已经荒废了很久的阴森旅馆,他不太想进去,总感觉有不好的事物会由旅馆内跳出来。
「这里是八卦罗盘指向的地方,肯定有能够逃出去的线索。」妊云旗看见安智源非常不安的样子,连忙安抚他,「要紧紧地跟着我啊,我会保护你的,放心。」
绛空之下的羁绊 第二章过往的构图
现在妊云旗是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且安智源不想被丢在这里,万一那些黑色的怪物再次出现,他可对付不了它们,於是他只好跟着妊云旗,进入眼前这间尤如鬼屋的日式屋子。
妊云旗一踏入「水见庄」,利用法杖放出光芒,照亮阴暗的前方,光线所照,内里灰尘满布,蜘蛛丝遍布各个角落,这和妊云旗的记忆相差无几,她踩踏着嗄吱作响的木造地板,来到空无一人的接待处,她翻查旅客登记簿,尚有旅客登记资料的最後一页写有「昭和三十一年」的字样,大概应该是一九五零年代左右吧,她之前有在网上查看过,可是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昭和三十一年……」安智源凑过头来看看旅客登记簿,并读出登记簿上最後的日期年份。
「咦?你懂汉字?」妊云旗对此十分惊讶。
「懂看啊,因为我有修读中文系。」安智源目光不离登记簿上的资料,「这间『水见庄』是一间日本的旅馆吧,不过很奇怪啊,来这里的只有男人,而且每名旅客只会单独一个前来,这些旅客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妳为什麽这种表情?」
「没丶没事……」妊云旗收起吃惊的表情,虽然她居住於韩国多年,但还是对韩国人充满偏见,她以为韩国人只认得他们的蝌蚪文,就算认得汉字,也只会认得身份证上自己的名字的汉字标注,在这一点上她真是羞愧万分,她必须对此反省。
二人前行了一会,妊云旗见没有任何黑色怪物潜伏於此,推断暂时应该没有什麽危险,就想向安智源搭话时,突然听到金属碰撞的小小声响,妊云旗扭头一看,原来是安智源不小心踢倒在地上的一个东西,就着妊云旗法杖的光亮,发现那是一个已经开封的生锈罐头,安智源好奇地捡起来一看,见到罐头写着「人鱼肉」三个字,而罐头内还存留着些许肉沫,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安智源感觉毛毛的,他掩着鼻子把罐头丢在一边,然後拍乾净手上沾到的脏污。
「有什麽好奇吗?对这里。」妊云旗见安智源一直保持沉默,他应该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吧……不,比起探究这些,他更想逃出这里吧。
「我见姐姐妳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我想问『水见庄』是什麽地方?我很确定我家附近,甚至隔壁市区都没有这麽一栋建筑。」既然对方这样发话,他就不客气问个清楚了。
「其实我对『水见庄』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并不太清楚,只知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的地方。」
「任务?」
「当时我受到委托,要在日本调查一间已经被废弃很多年的名叫『水见庄』的旅馆,因为当时互联网上有人四处上传了在这间旅馆内,一名长相可怕的人鱼在唱着非常恐怖的歌的视频,自从这段视频上传後,失踪案开始大幅度增加,而令人注意的一点是,失踪者全都是男的。」
「这不是很符合我居住的小区发生的情况吗?失踪者都是男的,包括我,说不定他们都是受到人鱼的歌声所惑,来到『水见庄』,说不定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其馀的失踪者。」安智源开始发表乐观的言论。
「没可能的,在最後我超度了那位人鱼小姐和那些已经变成人鱼仆人的受害者,所以发生在你家小区的失踪案绝对不是人鱼小姐所为。」妊云旗毫不留情地否决安智源的推测。
「是嘛……」安智源见自己的推测不是正确的答案,难掩失望之色,他目光不经意地睄了丢在一边角落的罐头一眼,「那麽这间旅馆是怎样没落的?是因为旅馆的人伤害了人鱼小姐吗?」
「不错,因为他们知道人鱼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被丑陋的贪念所驱使,他们活生生地切割人鱼,人鱼被折磨至死後,变成怨灵作崇,把那些伤害她的人杀掉,至此,这里变成了受到人鱼诅咒的地方。」虽然旅馆的主人活了下来,可是活得生不如死,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因为吃下人鱼肉的缘故,他必须永无止境地活下去,永远受到人鱼的折磨,算是大快人心的报应吧,不过人鱼已经被她超度,不知道馆主之後怎麽样了,不过这与她无关,对於这件事,还是别告诉安智源了,因为没必要。
依循着模糊的记忆,带领安智源穿过七弯八拐的长廊,来到一扇铁闸门前,那里就是旅馆的温泉区,自从「水见庄」受到诅咒开始,温泉早已乾涸。闸门没有被锁上,妊云旗轻而易举地推开门,因为铁门年代久远,而且生锈严重,所以推开门的时候发出很刺耳难听的声音,妊云旗对此并不在意,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乾涸的温泉下露出的地下道入口。
「这里是……」安智源看着阴暗的地下道入口,表情相当不安。
「人鱼被折磨至死的地方。」妊云旗回答完後,就毫不犹豫地进入地下道,安智源害怕会跟失妊云旗,立即紧跟在妊云旗的身後前进。
一踏入地下道,安智源以为这里会比外面更加昏暗,可是与之相反,地下道的四周充斥着令人感到不祥的鲜红色,一如外面那片红得刺眼的天空,如此亮眼的鲜红色,基本上用不着妊云旗法杖的光源了,妊云旗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熄灭了法杖的光亮。
步行了不多久,安智源不小心踢了了一个小物件,捡起来一看,又是写着人鱼肉的小罐头,安智源沉思了片刻後,就问妊云旗:「姐姐,人鱼肉真的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吗?」
「你问这个干什麽?你也想获得长生吗?」妊云旗一脸防备,因为她深知人们从古至今对长生不老的追求,难道因为人鱼肉的功效,挑起了安智源的贪念?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她看着安智源手中开封了却早已没有内容物的罐头,「难不成你想吃掉罐头内残存的肉渣?我怕你非但得不到任何长生buff,还会闹到食物中毒的下场。」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听到对方认为他会因为渴求长生不死而忍着腐臭味吃掉罐头内的肉渣,他彷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怎可能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而且他对长生这件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反而他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早早结束,反正没有人会爱他,「我只是很惊讶世上竟然真的有人鱼,对我来说,人鱼只是出现在童话的生物,所以很好奇而已。」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快走吧。」妊云旗察觉到安智源情绪有点低落,看来她的说话惹这个小少男不高兴了,不过她没有闲工夫去安慰少男敏感而脆弱的心,所以选择无视。
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很平安,原本这里应该有很多鱼人怪巡逻的地方,现在却变得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更让妊云旗感到不安了,感觉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希望只是她想多了。很不容易穿过尤如迷宫的地下道,来到一扇铁门前,以她所知,门後就是一个尤如行刑室的房间,用来切割人鱼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笼子,笼子内囚禁着精神失常的馆主,因为景象太可怕了,她怕一直生活於和平现代社会的安智源小弟弟会大受冲击,要不要先提醒他一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呢?
「安小弟,先声明,门後的房间有很多刑具,还有一个被困在笼子中半死不活的乾尸,到时候不要吓倒啊。」
安小弟?是叫他吗?不待安智源反应,妊云旗便打开了门,可是门後的景象却让她一愣,因为门後没有她所说的很多刑具和囚於笼中的乾尸,只有看来没有尽头的矿坑坑道。
「这怎麽可能?是我记错了吗?」妊云旗皱着眉头喃喃着说,不过她很快释然了,毕竟来「水见庄」办事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发生了什麽事?」安智源见妊云旗刚才皱起了眉头,以为会有什麽不好的事发生,於是忙问个清楚。
「没事……等等!」妊云旗脸色一变,她忙扭头望向他们之前走过的走道,表情相当凝重,「这个地方不宜待太久,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妊云旗拉着安智源赶紧走进矿坑坑道,进入後妊云旗不忘关上门,还在门上施了咒法,安智源见此,心下了然:「是有东西在接近我们吗?」
妊云旗有点惊讶,想不到安智源的感觉如此敏锐,不过这点事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於是她大方坦承:「是,而且数量众多。」
「不可以一网打尽吗?」安智源满怀期待地问。
「以我的能力是可以的,但要顾及场地问题,我们是在地下道,万一打起来会造成崩塌的。」是她的错觉吗?为什麽面前的这个小子看来很兴奋的样子?妊云旗摸摸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了,「好吧,我们快点走吧。」
妊云旗牵着安智源的手快步向前进,她在门上施下的封印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必须在这段时间尽快逃出去。在法杖光源的照明下,二人才不至於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十分钟?十五分钟?还是更长的时间?当二人还以为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坑道时,终於见到前方有一把梯子,妊云旗先爬上去,推开顶上的铁盖,爬出来一看,是一间规模不小的便利商店。妊云旗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後,才示意安智源可以爬上来了。
「这不是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吗?」爬上来的安智源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後,有一瞬间他以为成功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中,但一抬头看看那一片红彤彤的天空,就知道自己仍然身处於异空间中。
「这里似乎没有危险,你应该很累吧,我们进去休息吧。」妊云旗看着安智源对面前这间便利商店的反应,初步推测这个异空间应该是根据误入此地的人的记忆揉合而成的地方,她抬头看看红得不寻常的天空,疑惑异空间都是这种样子吗?当初她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她和妈妈还有妹妹扫墓,在那时候她就误入了一片红色天空的异空间,在那里和月寒瑶相遇,并由此展开不平凡的冒险经历。
听妊云旗这麽一说,安智源才意识到自己又累又饿,在便利商店应该可以找到食物吧……对此他不太确定。二人进入便利商店,店内除了没有店员外,一切运作正常,说明这里有电力,商品排列整齐,和他记忆中的便利商店别无二致,他还以为店内会满是一大堆可怕的东西,看来这里确实是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
安智源边享受店内的空调,边挑选他喜欢的杯面口味时,妊云旗突然开口:「你还真打算吃这里的东西吗?」
「肚子饿当然要吃东西啊,妳该不会想指责我竟然不付钱就拿走店内的商品是不对的行为吧?都这种时候了,还介意这些规矩干什麽?」安智源指指空无一人的收银处,没好气地对妊云旗说。
「你未听过『黄泉户吃』的典故吗?」妊云旗不在意安智源略显无礼的态度,继续向他发问。
「那是什麽?」安智源第一次听到这四字词。
「这是来源於日本的创世神话故事,母神伊邪那美和父神伊邪那岐结合,生下诸神,後来伊邪那美生下火神时被严重烧伤後死亡。为了见伊邪那美一面,伊邪那岐前往黄泉,千辛万苦,终於找到伊邪那美了,因为黄泉昏暗的关系,他见不到伊邪那美的样子,而伊邪那美得知伊邪那岐的目的後,表示自己已经吃了黄泉的饭食,成为了黄泉的居民,纵使如此,她还是想跟伊邪那岐回去,於是她就找黄泉的神明商量,期间她千叮万嘱要伊邪那岐不要看她的样子,可是伊邪那岐不守诺言,点起火来一看,只见伊邪那美不复生前的美貌,满身腐烂蛆虫蠕动,非常恐怖,伊邪那岐大惊逃走,恼羞成怒的伊邪那美从後追赶,伊邪那岐逃到『黄泉比良坂』时用一颗大石头封路,两神对峙,关系正式决裂。」
绛空之下的羁绊 第三章追忆与缅怀
「那个叫伊邪那歧的父神,品性真的不怎麽样,令人不敢恭维。」安智源听完妊云旗所述的日本神话故事後,讲出了这样的感想。
「的确不怎麽样。」妊云旗感到很意外,眼前的少年竟然很耐心地听完她讲的故事,她还以为安智源会表现得很不耐烦和烦躁之类的,嗯,这个少年人不错。
「妳的意思是不可以乱吃这种不明空间的食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吧。」安智源明白妊云旗想藉着日本创世神话向他表达的意思了。
「你明白就好。」妊云旗点点头,表示儒子可教也,这时候她脸色一变,立即举起法杖架在胸前,「看来这里也变得不太安全了。」
眼见妊云旗摆出准备战斗的架势,安智源内心一凛,难道又有敌人来袭了吗?这时,「噼啪」一声,便利店的玻璃自动门当场破碎了,冲来很多只漆黑如墨的狗丶鸟丶蜻蜓,还有蝎子,体型比一般的同类都大,并且具有很强烈的攻击性,它们明显来意不善,浑身散发出来的敌意彷佛要把妊云旗和安智源撕碎,这时大鸟们一马当先向妊云旗他们发动攻击,妊云旗把法杖当作物理攻击的手段挥来挥去,一只不落地打死那些大鸟们,然後一招「星尘诀」,那是阴阳家其中一个心法流派「紫微斗数」的基础攻击技能,以此召唤护体星云,飞溅星屑攻击敌人,得益於「星尘诀」的强大伤害力,闯进便利店的黑色怪物们全部消灭掉,可是灭了一群敌人,又有一群敌人走上前来,这样一来会没完没了的,妊云旗边出手消灭敌人,边思考对策。
「姐姐!来这边!有员工通道可以逃出去!」在妊云旗奋力打退那些散发恶意的黑色怪物时,安智源似乎发现了什麽般大叫。
妊云旗扭头一看,见到安智源在收银台那处打开了一扇门,是逃走的通道,她心下一定,把纠缠她的黑色怪物都消灭了後,就冲向收银处,翻过柜台,和安智源一起跑进员工通道後,便快速关上了门,妊云旗在门上设下简单的封印阵法,完成阵法後便无视门後怪物的吼叫声和撞门声,她打量起这条「员工通道」来,这和「水见庄」地下迷宫的神秘通道是一样的矿坑通路,在道路的尽头处会通向什麽地方呢?
妊云旗和安智源强行压下不安的心情,快速向前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却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空间,虽然天空一片明亮的鲜红色,照理来说在这样的天空照耀下,应该不至於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但问题是,这里有很重的雾气,无法看清四周的情况,虽然是这样,妊云旗总觉得这里有点眼熟,是她过往记忆中的什麽地方吗?
察觉到身後的安智源有点瑟缩,看来这里让他感觉到害怕,不过他已经比一般人更有勇气了,面对这些超自然的情况,还有被怪物围攻的时候,他都临危不乱寻找可以活命的方法,而不是怕得失去理智哗哗大叫,已经算是非常有出息的了。见到安智源神情不安,妊云旗连忙握着他的手安慰:「放心,这里没有那些怪物,暂时没有危险,现在我们手牵手前进吧,要紧紧地跟着我啊。」
听到妊云旗说此时此刻还是安全的,安智源原本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妊云旗握着他的手,内心霎时升起了一股暖流,躁动不安的心境瞬间踏实了起来。
因为雾太浓烈,无法分辨方向的缘故,妊云旗拿起八卦罗盘,顺着八卦罗盘的指引,破除迷雾的掩盖,道路立现,妊云旗牵着安智源的手,快步向前走着,然後,他们来到了一处悬崖的下面,那里挂着用麻绳编织而成的梯子,看来可以利用这绳梯爬上上面去。
「我先爬上去确认情况,待发现安全无虞後,我会大声叫你上来的。」妊云旗抓着绳梯,正准备爬上去。
「绳梯还结实吗?感觉很不稳妥丶随时会断裂的样子,而且比起爬梯子,妳不是有踏着剑飞来飞去的能力吗?这比爬梯子更便捷吧。」安智源毫不留情地吐槽。
「……说的也是,华生你突破盲点了。」幸好被安智源提醒,否则她都忘记了这个能力了,看来在和平的现代社会生活了几年,很少遇过这种牵涉到异空间的大案件,脑袋都变得迟钝了,如果没有安智源的提醒,她一定会傻呼呼地去爬一看感觉不太结实的绳子梯,万一爬到中途绳梯断裂,以悬崖的高度,她必定一命呜呼,想到此,妊云旗向安智源竖起大大的拇指表示赞扬。
安智源抽搐着嘴角,对妊云旗这种不靠谱的样子非常无语,他突然有种他们真的可以顺利逃出这里吗这个疑问。
妊云旗施展起御剑飞行的能力,二人踏着剑升上去,直至来到悬崖上才安然建落。妊云旗定睛一望,熟悉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她认得悬崖边缘上那棵桑树,那不就是暮叶和浮月两姊妹居住的神社范围吗?而悬崖边上的桑树就是引发「九怨」这个邪恶诅咒的其中一个桑树妖的本体。
「那是姐姐妳熟悉的地方吗?」安智源一直观察着妊云旗的脸色,看见妊云旗对这里的反应,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是的,这里也是我因为工作关系来过的地方。」妊云旗目光不离悬崖边缘上的桑树,她想起那些中了「九怨」诅咒而变成「病人」的牺牲者,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芦屋道满这个老匹夫解放桑树双子妖的缘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儿,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虽然此地是她脑中记忆的重现,真正的桑树双子妖早就被她打倒了,可能是为了图个心安吧,在安智源大惑不解的目光下,妊云旗使用仙术「炎咒」烧毁了桑树,看着被火包围的桑树,思绪飘到过往的时光,不知道浮月丶咲耶和绚子怎麽样呢,她们有好好地跟着安倍晴明学习吗?暮叶小姐呢?在她度过生命中最後的时间到底在想什`麽呢?如果她有能力可以拯救到暮叶小姐就好了,但「九怨」的诅咒是无解的,变成「病人」的受害者是无法恢复成为正常人类的。
看着妊云旗略显悲伤的身影,安智源无法开口问出任何话,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事吧,虽然他对妊云旗和这里发生的故事很好奇,但这种氛围让他无法开口,待找到合适的时间才问她吧,只是她会不会告诉他呢?
一声怪物的怒吼由远方响起,妊云旗和安智源一惊,不多时,黑色的怪物们全都聚集於此,看来是火光吸引了它们,她似乎做了蠢事呢,不过这些怪物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她施放大范围火属性仙术「三昩真火」,把它们都燃烧殆尽。
「安小弟,要跑罗!」妊云旗抓住安智源的手,告知了一声後,不待对方的反应,立即举步飞奔。
「等……」安智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妊云旗带住跑了,这时黑色怪物们接踵而至,妊云旗法术和物理攻击并用,把怪物们全都打退了,还杀出了一条道路,并且保护他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这再次加深了安智源对妊云旗的实力非常强的认知,他……不想拖妊云旗的後腿,於是再不言语,配合妊云旗的速度跑起来,虽然他不如哥哥优秀,但他的运动细胞还是很厉害的,田径几乎年年考第一的程度。
不知道跑了多久,待确定那些黑色怪物们不再追来後,妊云旗才停下脚步,嬉笑着称赞安智源跑得很快,令人赞叹不已,安智源见妊云旗没个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後他打量四周,看着此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好奇地问:「这里是什麽地方?」
「那是少纳言藤原赖近的住所。」
「少纳言是什麽?很像那些古代官职的位阶。」安智源若有所思。
「的确是古代官职的名称,少年你可真敏锐,顺便一提,这个地方所在的时代是安倍晴明还活着的时代。」
「什麽?所以这里是日本的平安时代?妳还穿越到古代去了?妳到底是何方神圣?」安智源十分震惊,这个叫妊云旗的灵媒人生还真是多姿多采,她的经历应该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我叫妊云旗,是个降妖师,你可以理解成灵媒啊驱魔师什麽的。」妊云旗一脸没所谓地掏了掏耳朵,看来安倍晴明大名如雷贯耳,连安智源这个对日本无甚兴趣的韩国人都耳闻过,可想而知安倍晴明的影响力,不过看安智源一副震惊的模样,不知怎的内心可有点爽,好想继续看他傻了吧唧的样子,於是她眼珠一转,决定讲出自以为更令人吃惊的情报,「看来你还知道安倍晴明嘛,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安倍晴明是个女人哟。」
安智源看着妊云旗,一脸见鬼的样子,看见他明显「这怎麽可能」的表情,妊云旗觉得这不怎麽爽了,安倍晴明是女人这件事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吗?
「呵!怎麽了?觉得安倍晴明是女人,是件相当可耻的事吗?女人又怎麽样?看不起女人吗?」妊云旗想起她和安倍晴明的初遇,晴明大人不但实力强横丶气场强大,而且长相英气,只要有晴明大人在身边,就会有种安心感,晴明大人就是一个这麽可靠之人,她都快成为晴明大人的迷妹了,而安智源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嫌弃晴明大人,非常可恶。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所看过的关於安倍晴明的文艺作品中,都把他描述成强大又高雅的美男子,得知他其实是女性,有点意想不到而已。」看到妊云旗脸色难看,怕她生气,安智源急忙辩解。
「好吧,我原谅你。」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突然得知安倍晴明是女人的事实,因此受到冲击是正常的,毕竟在现今文娱作品的渲染下,安倍晴明是美男子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连她也不例外,所以当她遇到安倍晴明,发现对方是英气的大姐姐时,不提有多惊讶了,而且她所遇见的安倍晴明大人其实是身处平行时空的人,不是实际时空的那个安倍晴明,更和她现在身处的世界的那名历史人物安倍晴明无关,不过有关这一点她不打算告知安智源,感觉没必要。
休息好後,二人继续前进,妊云旗依据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向藤原府邸的出口前行,途中遇到不少黑色的怪物,都被妊云旗毫不费劲地一一斩杀掉,幸好在这里出现的是如影子般乌黑的怪物,而不是全身腐烂丶人性丧失的「病人」,不然安智源少年的理智值绝对会直线下降的,还可能会成为少年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不久後,终於来到藤原府邸称为「车宿」的出口,看着四周和她记忆中分毫不差的一景一物,就会想起浮月丶咲耶丶想拜她为师的绚子,还有操纵强大式神的晴明大人,她们都是了不起的女性,如果可以再见她们一面那该有多好。妊云旗扭头看看安智源,笑嘻嘻地说:「你知道吗?这里是我和晴明大人相遇的地方,当时晴明大人手执长枪,带领两名强大的式神,一脸从容,简直像个从天而降的神将一样,多威风啊,当然我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曾经有人想拜我为师我都没有答应呢,虽然我知道安小弟很崇拜我,但容我事先拒绝,我没有任何收徒的想法,不过你对我的敬仰之情我确实收到了。」
不,他从来没有想拜她为师的念头,而且她哪只眼睛看得出他崇拜她?一天到晚她的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麽?
安智源结束了晚自习,他收拾好课本後,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眼神忧郁。
他自幼时起就一直处於兄长优秀的光环下,无论他怎样努力追随兄长的脚步,都无法做到像兄长一样各方面很厉害完美的程度,精英父母总是把他和哥哥比较,大赞能力出色的哥哥是他们的荣耀,面对他时总是摇头叹息,他已经很努力了,拼命地考第一,还做了学生会的会长,但还是让父母很不满意,觉得他这种成绩在丢他们的脸。
「他和志勋不一样,很迟钝,没救了,长相也是,家里没有一个和他一样是卷头发的,真不知道他随了谁。」他还记得他妈妈是怎样在其他人的面前如何数落他的。
因为妈妈对他的嫌弃,於是他做了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发型,为了符合在妈妈的眼中像两兄弟的形象,可是他的内心像破了一个洞一样,非常空虚,他不断去迎合他人,只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和爱,有时候他不禁有一个疑问,没有人喜欢真正的他吗?
他很累了,很想逃离这一切,去到谁人都没有的地方,他才能够解脱吧,反正没有人爱着他。安智源露出苦涩的笑容,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安智源推开校门,准备迎接漆黑的夜色时,眼中却迎来亮色,睁开眼一看,天空却是一片赤红,安智源对此很讶异,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在课室晚自习时,窗外明明夜色当空,现在天空却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他产生幻觉的话,到底是什麽原因导致这种现象?
压下内心的不安,还是回家为上吧,安智源决定好行动後,他快步踏上归家的路途,幸好他家的位置离学校不远,所以他很快就回到家中,可是一来到家门口,有一只半只手臂长度的乌黑的鸟静静地伫立於屋檐处,是乌鸦吗?但看着不像,而且体型也太大了吧……
全身漆黑的鸟似乎发现了他,它张开嘴巴,露出和它身体颜色相同的口腔,以凌厉之势向安智源飞来,安智源见此,脑子内当即敲响危险的警钟,他本想躲避,但那只黑鸟飞行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他的眉心,结果不知由哪处射出一支光箭,把想攻击他的黑鸟化为飞灰,安智源才安然无恙。
「这位少男,没有受伤吧?你怎会来到这里?」一把女声略显讶异地响起。
安智源循着话声响起处抬头一望,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名穿着运动服装丶其貌不扬的女性手执顶端有光球流动的杖子,踏着一把剑缓缓降落,安智源目瞪口呆,这是什麽特技?安智源仔细看看女性腰部和背部有没有悬吊钢丝,没有,再看看四周,没有任何摄影器材布置,所以这是什麽戏法?
「没有听到我说话吗?你是怎样来到这里?」不只是安智源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同样打量着他,只是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麽。
「啊……抱歉,我走神了……不知道妳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不久之前我还在学校晚自习,当时我非常确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然後想回家,打开校门一看,天空已经变成红色了……我知道这一切都很匪夷所思,但我说的是真的。」向对方隐瞒自己的情况毫无必要,纵使对方一身运动服,拿着类似魔法棒的东西,脚踏一把剑的形象相当滑稽,看来并不可靠,但现在对方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可没有忘记对方一支光箭就消灭了想伤害他的鸟,不过她是怎样射箭的?明明她拿着的是魔法杖而不是弓。
安智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奇幻的事宜。
「当然,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看来你误入了这个空间了。」穿着adidas运动装的女性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她托起腮帮子审视着安智源,「不瞒你说,我受到委托调查这个地方不寻常的失踪事件,结果发现这个空间,这多半和失踪事件有关。」
安智源也知道他所居住的地区有很多发失踪事件,三天前邻居的儿子也失踪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有警方介入,但调查没有一个结果,现在很多人都不敢夜晚出门,都早早回家了,只有他对这件事不太在意,每天如常上晚自习,父母对此丝毫不担心,他们只会在意关心哥哥。听眼前的女生所述,安智源大概可以猜到他误入异空间了,不然解释不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且近来频发的失踪事件看来和这个异空间有关。
「放心,我会安全把你送返原来的世界……我叫妊云旗,是一个降妖师,你可以理解为灵媒或者是驱魔师之类的,你的名字是?」
「……我叫安智源。」
「好吧,智源弟弟,你来这里有没有遇到什麽人?」
智源弟弟?她也不是大他很多吧,而且她说受雇调查这件事,那有人会委托一个未成年去做这些事?感觉很可疑,安智源抽搐着嘴角,最终没有点破对方,他顺从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什麽在回家路上没有碰见一个人,明明天空突然变成红色,为什麽没有人出来看看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今他明白此处是异空间,不过比起害怕,他更好奇这个异空间是怎麽样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你就跟我走吧,这样会安全一点。」妊云旗向安智源伸出手,示意对方牵着她的手。
安智源正在犹豫时,几只漆黑如影子的大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来是靠嗅觉找到他们的,它们低低地吼了几声,似乎是准备攻击的前奏,安智源对此有点害怕,毕竟刚才他就受到黑色的鸟的攻击,这时妊云旗挡在他的身前,转眼间那些大狗不知道被什麽东西切割,变得四分五裂,安智源吓了一跳,他悄悄地看了妊云旗一眼,难不成是她做的?他想起那支射杀黑鸟的光箭……他收回她很可疑的评价,不是有句说话叫英雄莫问出处和年龄吗?看来跟她在一起才是上上之策。
「好,那就拜托妳了,姐姐。」虽然对方和他差不多年纪,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叫对方一声姐姐对他而言并不是困难的事。
「正确的决定。」妊云旗把安智源拉上她踏着的剑,然後拿出一面八卦罗盘,转动一下罗盘後,天池的指针形成长长的光线,射向某一处,「目的已经确定好,抓紧我了。」
妊云旗以气御剑,循着光线指引的方向快速飞去。
妊云旗来到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如今她都已经四十岁了,当她多年前在卷云台和妖族战斗时,被偷袭而亡後,就莫名其妙来到韩国,不过她很清楚,她现在身处的韩国不是原本世界的韩国,就算这个韩国和原来世界的韩国有多麽的相近。话说回来,她倒是第一次穿越到韩国,之前因为月寒瑶的原因,多次穿越到日本,後来和嬴勾同归如尽後,她就来到很像中国古代的异世界,所以穿越到韩国对她而言是很新鲜的事。
她和小月姐他们在韩国安身立命,亦解决了身份证啊居留权的问题,毕竟他们算是偷渡人士,本来以为从此以後她会过上平常人的生活,怎知身体却出现异样,□□无限放大,她意识到那是在上一个世界时蛇妖向她施下的诅咒,想不到这个诅咒竟然真的发作了,她对此相当恐慌,小月姐他们四处寻找解咒之法,可是韩国现代社会怎可能会找到解咒的办法?後来诅咒引发的强烈□□最终摧毁了她的理智,那是在某一天发生的事,她看上了一名高大的外籍帅哥,然後千方百计跟踪他丶调查他,然後趁人不备彻底狎玩他,她俨然变成了一个性犯罪份子。
尝过了一次快乐後,妊云旗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她很享受在美男帅哥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而且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这种行为,她的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变化,她渐渐视男人为性玩物和行走的精子库,可以随意玩弄丢弃,这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有的想法。如此靡烂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後来她萌生了想要後代的想法,於是她精挑万选,找到一个各方面都符合她要求的超辣帅哥,在他万分不愿的情况下强行狎玩了他,然後采精,後来她成功怀孕,并诞下一女,奇迹的是,在确认怀胎时,她体内诅咒的效力渐渐减弱,直到生下女儿後,诅咒才彻底解除,妊云旗对此大喜过望,认为女儿是她的福星,多亏女儿,她才能够摆脱被□□左右的状态。为了纪念她永远无法相见的家人,她为女儿取名为晖莲,妊晖莲。
自从生下女儿後,她忙於照顾女儿,再加上诅咒消失,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玩弄年轻俊男的事了,还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了,怎知一见到安智源的那一瞬间,色心再次浮现,她忍着轻佻地吹起口哨调戏他的冲动,仔细打量安智源,他穿着校服,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生,虽然模样青涩,但真的非常俊美,他在学校应该很受女生们的欢迎吧,如此年少就已经出落得这麽动人的模样,可以预见他长大成年後必定会成为一代尤物。
算他运气好,如果她还受诅咒折磨的话,他早就被她扑倒吃乾抹净了,才不管他是否成年呢……现在还是别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她首要做的事是调查这个异空间,找回那些失踪人士,不过失踪事件是由两个月前开始,那些最开始失踪的人现在还活着吗?她不太抱有希望。
受到八卦罗盘的指引,他们远远就看见一处日式建筑,妊云旗抽搐着嘴角,恕她无知,她对韩国的国情一无所知,但在韩国见到一处日式建筑还是感觉很难以想像的事,而且还建在住宅区的附近,违和感很重,她忍不住问安智源:「这附近有这种日式屋子吗?」
「没有。」安智源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有在这附近见过这种日本房子。
「是嘛……」妊云旗还以为这个异空间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之类的地方,但看来并不是这样,话说那栋日式房子看起来很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还是飞近一点看看吧。
随着愈飞愈近,妊云旗内心不知怎的有点发怵,这所屋子该不会是……这怎麽可能?终於来到屋子正门前,妊云旗看着门上挂着的「水见庄」的木匾,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可是「水见庄」不是在日本吗……不,异空间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她就是很奇怪「水见庄」为什麽会在这里而已,不过看到这间由昭和时代起建立的旅馆,妊云旗不可思议地浮现起怀念的情绪。
以她所知,「水见庄」是受人鱼怨灵诅咒的旅馆,当初旅馆的主人因为贪婪,抓到了原本应该在海中自由自在的美丽人鱼,因为得知吃人鱼肉可以让人获得长生,所以不顾人鱼的哀求,用刀子切割她的肉吃,人鱼在长期脱离海洋的状态下,变得乾枯丑陋,美妙的声音也变得恐怖可怕,再加上一直受到凌迟的痛苦,看着那群丑陋的人类吃着她的肉,内心开始憎恨着一切,於是她死後,她以强烈的怨恨把那些害她的人类拉下她所设的地狱,要他们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然後再以她恐怖的歌声引诱那些误入旅馆的人们,把那些被诱惑的人变成她的仆人——鱼人。
该不会她要再次面对人鱼怨灵和那些鱼人吧,但她记得在最後自己有好好地超度他们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真的要进去吗?」安智源看着眼前已经荒废了很久的阴森旅馆,他不太想进去,总感觉有不好的事物会由旅馆内跳出来。
「这里是八卦罗盘指向的地方,肯定有能够逃出去的线索。」妊云旗看见安智源非常不安的样子,连忙安抚他,「要紧紧地跟着我啊,我会保护你的,放心。」
绛空之下的羁绊 第二章过往的构图
现在妊云旗是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且安智源不想被丢在这里,万一那些黑色的怪物再次出现,他可对付不了它们,於是他只好跟着妊云旗,进入眼前这间尤如鬼屋的日式屋子。
妊云旗一踏入「水见庄」,利用法杖放出光芒,照亮阴暗的前方,光线所照,内里灰尘满布,蜘蛛丝遍布各个角落,这和妊云旗的记忆相差无几,她踩踏着嗄吱作响的木造地板,来到空无一人的接待处,她翻查旅客登记簿,尚有旅客登记资料的最後一页写有「昭和三十一年」的字样,大概应该是一九五零年代左右吧,她之前有在网上查看过,可是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昭和三十一年……」安智源凑过头来看看旅客登记簿,并读出登记簿上最後的日期年份。
「咦?你懂汉字?」妊云旗对此十分惊讶。
「懂看啊,因为我有修读中文系。」安智源目光不离登记簿上的资料,「这间『水见庄』是一间日本的旅馆吧,不过很奇怪啊,来这里的只有男人,而且每名旅客只会单独一个前来,这些旅客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妳为什麽这种表情?」
「没丶没事……」妊云旗收起吃惊的表情,虽然她居住於韩国多年,但还是对韩国人充满偏见,她以为韩国人只认得他们的蝌蚪文,就算认得汉字,也只会认得身份证上自己的名字的汉字标注,在这一点上她真是羞愧万分,她必须对此反省。
二人前行了一会,妊云旗见没有任何黑色怪物潜伏於此,推断暂时应该没有什麽危险,就想向安智源搭话时,突然听到金属碰撞的小小声响,妊云旗扭头一看,原来是安智源不小心踢倒在地上的一个东西,就着妊云旗法杖的光亮,发现那是一个已经开封的生锈罐头,安智源好奇地捡起来一看,见到罐头写着「人鱼肉」三个字,而罐头内还存留着些许肉沫,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安智源感觉毛毛的,他掩着鼻子把罐头丢在一边,然後拍乾净手上沾到的脏污。
「有什麽好奇吗?对这里。」妊云旗见安智源一直保持沉默,他应该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吧……不,比起探究这些,他更想逃出这里吧。
「我见姐姐妳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我想问『水见庄』是什麽地方?我很确定我家附近,甚至隔壁市区都没有这麽一栋建筑。」既然对方这样发话,他就不客气问个清楚了。
「其实我对『水见庄』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并不太清楚,只知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的地方。」
「任务?」
「当时我受到委托,要在日本调查一间已经被废弃很多年的名叫『水见庄』的旅馆,因为当时互联网上有人四处上传了在这间旅馆内,一名长相可怕的人鱼在唱着非常恐怖的歌的视频,自从这段视频上传後,失踪案开始大幅度增加,而令人注意的一点是,失踪者全都是男的。」
「这不是很符合我居住的小区发生的情况吗?失踪者都是男的,包括我,说不定他们都是受到人鱼的歌声所惑,来到『水见庄』,说不定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其馀的失踪者。」安智源开始发表乐观的言论。
「没可能的,在最後我超度了那位人鱼小姐和那些已经变成人鱼仆人的受害者,所以发生在你家小区的失踪案绝对不是人鱼小姐所为。」妊云旗毫不留情地否决安智源的推测。
「是嘛……」安智源见自己的推测不是正确的答案,难掩失望之色,他目光不经意地睄了丢在一边角落的罐头一眼,「那麽这间旅馆是怎样没落的?是因为旅馆的人伤害了人鱼小姐吗?」
「不错,因为他们知道人鱼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被丑陋的贪念所驱使,他们活生生地切割人鱼,人鱼被折磨至死後,变成怨灵作崇,把那些伤害她的人杀掉,至此,这里变成了受到人鱼诅咒的地方。」虽然旅馆的主人活了下来,可是活得生不如死,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因为吃下人鱼肉的缘故,他必须永无止境地活下去,永远受到人鱼的折磨,算是大快人心的报应吧,不过人鱼已经被她超度,不知道馆主之後怎麽样了,不过这与她无关,对於这件事,还是别告诉安智源了,因为没必要。
依循着模糊的记忆,带领安智源穿过七弯八拐的长廊,来到一扇铁闸门前,那里就是旅馆的温泉区,自从「水见庄」受到诅咒开始,温泉早已乾涸。闸门没有被锁上,妊云旗轻而易举地推开门,因为铁门年代久远,而且生锈严重,所以推开门的时候发出很刺耳难听的声音,妊云旗对此并不在意,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乾涸的温泉下露出的地下道入口。
「这里是……」安智源看着阴暗的地下道入口,表情相当不安。
「人鱼被折磨至死的地方。」妊云旗回答完後,就毫不犹豫地进入地下道,安智源害怕会跟失妊云旗,立即紧跟在妊云旗的身後前进。
一踏入地下道,安智源以为这里会比外面更加昏暗,可是与之相反,地下道的四周充斥着令人感到不祥的鲜红色,一如外面那片红得刺眼的天空,如此亮眼的鲜红色,基本上用不着妊云旗法杖的光源了,妊云旗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熄灭了法杖的光亮。
步行了不多久,安智源不小心踢了了一个小物件,捡起来一看,又是写着人鱼肉的小罐头,安智源沉思了片刻後,就问妊云旗:「姐姐,人鱼肉真的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吗?」
「你问这个干什麽?你也想获得长生吗?」妊云旗一脸防备,因为她深知人们从古至今对长生不老的追求,难道因为人鱼肉的功效,挑起了安智源的贪念?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她看着安智源手中开封了却早已没有内容物的罐头,「难不成你想吃掉罐头内残存的肉渣?我怕你非但得不到任何长生buff,还会闹到食物中毒的下场。」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听到对方认为他会因为渴求长生不死而忍着腐臭味吃掉罐头内的肉渣,他彷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怎可能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而且他对长生这件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反而他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早早结束,反正没有人会爱他,「我只是很惊讶世上竟然真的有人鱼,对我来说,人鱼只是出现在童话的生物,所以很好奇而已。」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快走吧。」妊云旗察觉到安智源情绪有点低落,看来她的说话惹这个小少男不高兴了,不过她没有闲工夫去安慰少男敏感而脆弱的心,所以选择无视。
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很平安,原本这里应该有很多鱼人怪巡逻的地方,现在却变得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更让妊云旗感到不安了,感觉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希望只是她想多了。很不容易穿过尤如迷宫的地下道,来到一扇铁门前,以她所知,门後就是一个尤如行刑室的房间,用来切割人鱼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笼子,笼子内囚禁着精神失常的馆主,因为景象太可怕了,她怕一直生活於和平现代社会的安智源小弟弟会大受冲击,要不要先提醒他一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呢?
「安小弟,先声明,门後的房间有很多刑具,还有一个被困在笼子中半死不活的乾尸,到时候不要吓倒啊。」
安小弟?是叫他吗?不待安智源反应,妊云旗便打开了门,可是门後的景象却让她一愣,因为门後没有她所说的很多刑具和囚於笼中的乾尸,只有看来没有尽头的矿坑坑道。
「这怎麽可能?是我记错了吗?」妊云旗皱着眉头喃喃着说,不过她很快释然了,毕竟来「水见庄」办事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发生了什麽事?」安智源见妊云旗刚才皱起了眉头,以为会有什麽不好的事发生,於是忙问个清楚。
「没事……等等!」妊云旗脸色一变,她忙扭头望向他们之前走过的走道,表情相当凝重,「这个地方不宜待太久,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妊云旗拉着安智源赶紧走进矿坑坑道,进入後妊云旗不忘关上门,还在门上施了咒法,安智源见此,心下了然:「是有东西在接近我们吗?」
妊云旗有点惊讶,想不到安智源的感觉如此敏锐,不过这点事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於是她大方坦承:「是,而且数量众多。」
「不可以一网打尽吗?」安智源满怀期待地问。
「以我的能力是可以的,但要顾及场地问题,我们是在地下道,万一打起来会造成崩塌的。」是她的错觉吗?为什麽面前的这个小子看来很兴奋的样子?妊云旗摸摸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了,「好吧,我们快点走吧。」
妊云旗牵着安智源的手快步向前进,她在门上施下的封印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必须在这段时间尽快逃出去。在法杖光源的照明下,二人才不至於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十分钟?十五分钟?还是更长的时间?当二人还以为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坑道时,终於见到前方有一把梯子,妊云旗先爬上去,推开顶上的铁盖,爬出来一看,是一间规模不小的便利商店。妊云旗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後,才示意安智源可以爬上来了。
「这不是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吗?」爬上来的安智源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後,有一瞬间他以为成功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中,但一抬头看看那一片红彤彤的天空,就知道自己仍然身处於异空间中。
「这里似乎没有危险,你应该很累吧,我们进去休息吧。」妊云旗看着安智源对面前这间便利商店的反应,初步推测这个异空间应该是根据误入此地的人的记忆揉合而成的地方,她抬头看看红得不寻常的天空,疑惑异空间都是这种样子吗?当初她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她和妈妈还有妹妹扫墓,在那时候她就误入了一片红色天空的异空间,在那里和月寒瑶相遇,并由此展开不平凡的冒险经历。
听妊云旗这麽一说,安智源才意识到自己又累又饿,在便利商店应该可以找到食物吧……对此他不太确定。二人进入便利商店,店内除了没有店员外,一切运作正常,说明这里有电力,商品排列整齐,和他记忆中的便利商店别无二致,他还以为店内会满是一大堆可怕的东西,看来这里确实是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
安智源边享受店内的空调,边挑选他喜欢的杯面口味时,妊云旗突然开口:「你还真打算吃这里的东西吗?」
「肚子饿当然要吃东西啊,妳该不会想指责我竟然不付钱就拿走店内的商品是不对的行为吧?都这种时候了,还介意这些规矩干什麽?」安智源指指空无一人的收银处,没好气地对妊云旗说。
「你未听过『黄泉户吃』的典故吗?」妊云旗不在意安智源略显无礼的态度,继续向他发问。
「那是什麽?」安智源第一次听到这四字词。
「这是来源於日本的创世神话故事,母神伊邪那美和父神伊邪那岐结合,生下诸神,後来伊邪那美生下火神时被严重烧伤後死亡。为了见伊邪那美一面,伊邪那岐前往黄泉,千辛万苦,终於找到伊邪那美了,因为黄泉昏暗的关系,他见不到伊邪那美的样子,而伊邪那美得知伊邪那岐的目的後,表示自己已经吃了黄泉的饭食,成为了黄泉的居民,纵使如此,她还是想跟伊邪那岐回去,於是她就找黄泉的神明商量,期间她千叮万嘱要伊邪那岐不要看她的样子,可是伊邪那岐不守诺言,点起火来一看,只见伊邪那美不复生前的美貌,满身腐烂蛆虫蠕动,非常恐怖,伊邪那岐大惊逃走,恼羞成怒的伊邪那美从後追赶,伊邪那岐逃到『黄泉比良坂』时用一颗大石头封路,两神对峙,关系正式决裂。」
绛空之下的羁绊 第三章追忆与缅怀
「那个叫伊邪那歧的父神,品性真的不怎麽样,令人不敢恭维。」安智源听完妊云旗所述的日本神话故事後,讲出了这样的感想。
「的确不怎麽样。」妊云旗感到很意外,眼前的少年竟然很耐心地听完她讲的故事,她还以为安智源会表现得很不耐烦和烦躁之类的,嗯,这个少年人不错。
「妳的意思是不可以乱吃这种不明空间的食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吧。」安智源明白妊云旗想藉着日本创世神话向他表达的意思了。
「你明白就好。」妊云旗点点头,表示儒子可教也,这时候她脸色一变,立即举起法杖架在胸前,「看来这里也变得不太安全了。」
眼见妊云旗摆出准备战斗的架势,安智源内心一凛,难道又有敌人来袭了吗?这时,「噼啪」一声,便利店的玻璃自动门当场破碎了,冲来很多只漆黑如墨的狗丶鸟丶蜻蜓,还有蝎子,体型比一般的同类都大,并且具有很强烈的攻击性,它们明显来意不善,浑身散发出来的敌意彷佛要把妊云旗和安智源撕碎,这时大鸟们一马当先向妊云旗他们发动攻击,妊云旗把法杖当作物理攻击的手段挥来挥去,一只不落地打死那些大鸟们,然後一招「星尘诀」,那是阴阳家其中一个心法流派「紫微斗数」的基础攻击技能,以此召唤护体星云,飞溅星屑攻击敌人,得益於「星尘诀」的强大伤害力,闯进便利店的黑色怪物们全部消灭掉,可是灭了一群敌人,又有一群敌人走上前来,这样一来会没完没了的,妊云旗边出手消灭敌人,边思考对策。
「姐姐!来这边!有员工通道可以逃出去!」在妊云旗奋力打退那些散发恶意的黑色怪物时,安智源似乎发现了什麽般大叫。
妊云旗扭头一看,见到安智源在收银台那处打开了一扇门,是逃走的通道,她心下一定,把纠缠她的黑色怪物都消灭了後,就冲向收银处,翻过柜台,和安智源一起跑进员工通道後,便快速关上了门,妊云旗在门上设下简单的封印阵法,完成阵法後便无视门後怪物的吼叫声和撞门声,她打量起这条「员工通道」来,这和「水见庄」地下迷宫的神秘通道是一样的矿坑通路,在道路的尽头处会通向什麽地方呢?
妊云旗和安智源强行压下不安的心情,快速向前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却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空间,虽然天空一片明亮的鲜红色,照理来说在这样的天空照耀下,应该不至於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但问题是,这里有很重的雾气,无法看清四周的情况,虽然是这样,妊云旗总觉得这里有点眼熟,是她过往记忆中的什麽地方吗?
察觉到身後的安智源有点瑟缩,看来这里让他感觉到害怕,不过他已经比一般人更有勇气了,面对这些超自然的情况,还有被怪物围攻的时候,他都临危不乱寻找可以活命的方法,而不是怕得失去理智哗哗大叫,已经算是非常有出息的了。见到安智源神情不安,妊云旗连忙握着他的手安慰:「放心,这里没有那些怪物,暂时没有危险,现在我们手牵手前进吧,要紧紧地跟着我啊。」
听到妊云旗说此时此刻还是安全的,安智源原本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妊云旗握着他的手,内心霎时升起了一股暖流,躁动不安的心境瞬间踏实了起来。
因为雾太浓烈,无法分辨方向的缘故,妊云旗拿起八卦罗盘,顺着八卦罗盘的指引,破除迷雾的掩盖,道路立现,妊云旗牵着安智源的手,快步向前走着,然後,他们来到了一处悬崖的下面,那里挂着用麻绳编织而成的梯子,看来可以利用这绳梯爬上上面去。
「我先爬上去确认情况,待发现安全无虞後,我会大声叫你上来的。」妊云旗抓着绳梯,正准备爬上去。
「绳梯还结实吗?感觉很不稳妥丶随时会断裂的样子,而且比起爬梯子,妳不是有踏着剑飞来飞去的能力吗?这比爬梯子更便捷吧。」安智源毫不留情地吐槽。
「……说的也是,华生你突破盲点了。」幸好被安智源提醒,否则她都忘记了这个能力了,看来在和平的现代社会生活了几年,很少遇过这种牵涉到异空间的大案件,脑袋都变得迟钝了,如果没有安智源的提醒,她一定会傻呼呼地去爬一看感觉不太结实的绳子梯,万一爬到中途绳梯断裂,以悬崖的高度,她必定一命呜呼,想到此,妊云旗向安智源竖起大大的拇指表示赞扬。
安智源抽搐着嘴角,对妊云旗这种不靠谱的样子非常无语,他突然有种他们真的可以顺利逃出这里吗这个疑问。
妊云旗施展起御剑飞行的能力,二人踏着剑升上去,直至来到悬崖上才安然建落。妊云旗定睛一望,熟悉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她认得悬崖边缘上那棵桑树,那不就是暮叶和浮月两姊妹居住的神社范围吗?而悬崖边上的桑树就是引发「九怨」这个邪恶诅咒的其中一个桑树妖的本体。
「那是姐姐妳熟悉的地方吗?」安智源一直观察着妊云旗的脸色,看见妊云旗对这里的反应,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是的,这里也是我因为工作关系来过的地方。」妊云旗目光不离悬崖边缘上的桑树,她想起那些中了「九怨」诅咒而变成「病人」的牺牲者,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芦屋道满这个老匹夫解放桑树双子妖的缘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儿,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虽然此地是她脑中记忆的重现,真正的桑树双子妖早就被她打倒了,可能是为了图个心安吧,在安智源大惑不解的目光下,妊云旗使用仙术「炎咒」烧毁了桑树,看着被火包围的桑树,思绪飘到过往的时光,不知道浮月丶咲耶和绚子怎麽样呢,她们有好好地跟着安倍晴明学习吗?暮叶小姐呢?在她度过生命中最後的时间到底在想什`麽呢?如果她有能力可以拯救到暮叶小姐就好了,但「九怨」的诅咒是无解的,变成「病人」的受害者是无法恢复成为正常人类的。
看着妊云旗略显悲伤的身影,安智源无法开口问出任何话,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事吧,虽然他对妊云旗和这里发生的故事很好奇,但这种氛围让他无法开口,待找到合适的时间才问她吧,只是她会不会告诉他呢?
一声怪物的怒吼由远方响起,妊云旗和安智源一惊,不多时,黑色的怪物们全都聚集於此,看来是火光吸引了它们,她似乎做了蠢事呢,不过这些怪物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她施放大范围火属性仙术「三昩真火」,把它们都燃烧殆尽。
「安小弟,要跑罗!」妊云旗抓住安智源的手,告知了一声後,不待对方的反应,立即举步飞奔。
「等……」安智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妊云旗带住跑了,这时黑色怪物们接踵而至,妊云旗法术和物理攻击并用,把怪物们全都打退了,还杀出了一条道路,并且保护他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这再次加深了安智源对妊云旗的实力非常强的认知,他……不想拖妊云旗的後腿,於是再不言语,配合妊云旗的速度跑起来,虽然他不如哥哥优秀,但他的运动细胞还是很厉害的,田径几乎年年考第一的程度。
不知道跑了多久,待确定那些黑色怪物们不再追来後,妊云旗才停下脚步,嬉笑着称赞安智源跑得很快,令人赞叹不已,安智源见妊云旗没个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後他打量四周,看着此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好奇地问:「这里是什麽地方?」
「那是少纳言藤原赖近的住所。」
「少纳言是什麽?很像那些古代官职的位阶。」安智源若有所思。
「的确是古代官职的名称,少年你可真敏锐,顺便一提,这个地方所在的时代是安倍晴明还活着的时代。」
「什麽?所以这里是日本的平安时代?妳还穿越到古代去了?妳到底是何方神圣?」安智源十分震惊,这个叫妊云旗的灵媒人生还真是多姿多采,她的经历应该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我叫妊云旗,是个降妖师,你可以理解成灵媒啊驱魔师什麽的。」妊云旗一脸没所谓地掏了掏耳朵,看来安倍晴明大名如雷贯耳,连安智源这个对日本无甚兴趣的韩国人都耳闻过,可想而知安倍晴明的影响力,不过看安智源一副震惊的模样,不知怎的内心可有点爽,好想继续看他傻了吧唧的样子,於是她眼珠一转,决定讲出自以为更令人吃惊的情报,「看来你还知道安倍晴明嘛,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安倍晴明是个女人哟。」
安智源看着妊云旗,一脸见鬼的样子,看见他明显「这怎麽可能」的表情,妊云旗觉得这不怎麽爽了,安倍晴明是女人这件事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吗?
「呵!怎麽了?觉得安倍晴明是女人,是件相当可耻的事吗?女人又怎麽样?看不起女人吗?」妊云旗想起她和安倍晴明的初遇,晴明大人不但实力强横丶气场强大,而且长相英气,只要有晴明大人在身边,就会有种安心感,晴明大人就是一个这麽可靠之人,她都快成为晴明大人的迷妹了,而安智源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嫌弃晴明大人,非常可恶。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所看过的关於安倍晴明的文艺作品中,都把他描述成强大又高雅的美男子,得知他其实是女性,有点意想不到而已。」看到妊云旗脸色难看,怕她生气,安智源急忙辩解。
「好吧,我原谅你。」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突然得知安倍晴明是女人的事实,因此受到冲击是正常的,毕竟在现今文娱作品的渲染下,安倍晴明是美男子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连她也不例外,所以当她遇到安倍晴明,发现对方是英气的大姐姐时,不提有多惊讶了,而且她所遇见的安倍晴明大人其实是身处平行时空的人,不是实际时空的那个安倍晴明,更和她现在身处的世界的那名历史人物安倍晴明无关,不过有关这一点她不打算告知安智源,感觉没必要。
休息好後,二人继续前进,妊云旗依据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向藤原府邸的出口前行,途中遇到不少黑色的怪物,都被妊云旗毫不费劲地一一斩杀掉,幸好在这里出现的是如影子般乌黑的怪物,而不是全身腐烂丶人性丧失的「病人」,不然安智源少年的理智值绝对会直线下降的,还可能会成为少年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不久後,终於来到藤原府邸称为「车宿」的出口,看着四周和她记忆中分毫不差的一景一物,就会想起浮月丶咲耶丶想拜她为师的绚子,还有操纵强大式神的晴明大人,她们都是了不起的女性,如果可以再见她们一面那该有多好。妊云旗扭头看看安智源,笑嘻嘻地说:「你知道吗?这里是我和晴明大人相遇的地方,当时晴明大人手执长枪,带领两名强大的式神,一脸从容,简直像个从天而降的神将一样,多威风啊,当然我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曾经有人想拜我为师我都没有答应呢,虽然我知道安小弟很崇拜我,但容我事先拒绝,我没有任何收徒的想法,不过你对我的敬仰之情我确实收到了。」
不,他从来没有想拜她为师的念头,而且她哪只眼睛看得出他崇拜她?一天到晚她的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