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蕴知晓,跟在褚绍身后最为安全,她没有丝毫犹豫躲到褚绍身后去,跟着走出一段路,在褚绍杀死一个又一个羌人之后,天色终于微微亮。

    这一夜精神紧张,随着天亮的到来,微微松了一口气,谢蕴的目光在触及到褚绍的腰腹之时蓦的收紧,皱眉看向面色沉凝的褚绍,谢蕴沉默下来更是乖巧,紧紧的跟在褚绍身后争取不给他添麻烦。

    天色大亮,连融将设伏的羌人悉数斩杀,他的脸上还沾染着血迹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在见到褚绍与谢蕴之时,快步赶过来跪在地上请罪:“属下来迟,还差点扰乱了将军的计划,请将军责罚。”

    四周的西凉军活口已经被悉数灭口,褚绍收了刀抬眸,他神色不变:“无罪,来的正好。”

    连融带来的精兵,正好断了西凉的后路,将西凉的精兵瓮中捉鳖,此次拓拔玄明处带来的一千精兵,实则三千人被褚绍剿灭于壶口之中。

    连融与褚绍汇合不久,宋岩带着人马回来,他面色不好,忒了声:“那拓跋小儿属实狡猾,竟然让他给跑了。”

    林子寂静,周遭都是西凉人的尸体,这般局势拓拔玄竟然还能从褚绍的手中逃出去,非等闲之辈。

    这是褚绍与拓拔玄第一次交锋,虽然胜了,但是到底让蜀军对这个拓拔玄看重了几分,这样的人若是日后掌管西凉,恐怕是个不小的对手。

    昨日褚绍失去消息乃是他与宋岩故意设计让拓拔玄放松警惕,进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陷阱。

    万事俱备,本以为这一回能将拓拔玄斩杀于此,但却没料到连融带了两千精兵断了拓拔玄的后路,竟然也能让他逃脱。

    此乃北地,拓拔玄一旦冲破包围,便如泥牛入海,他们这回失了机会。

    褚绍眸色锐利的看着拓拔玄逃离的方向,果断:“穷寇莫追,回营。”

    此乃北地,此时即便追出去,也再寻不到拓拔玄的踪迹。

    几十里外的密林小道上,拓拔玄被几个属下护送着逃往北地,逃命太过匆忙,拓拔玄俊美的面庞被树枝划出血痕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回头的眼中露出谨慎,确认褚绍彻底不会追过来才放松了警惕露出阴沉的本色。

    属下小心询问:“少主,我们回去吗?”

    “回!”

    拓拔玄有些咬牙切齿吐出这一个字,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们只剩下这几个人已然无力回天,纵使他对上褚绍已经格外谨慎,但是到底还是小瞧了褚绍,致使自己差点折在褚绍手中。

    这一次交锋之后,让拓拔玄思量是否将原本的计划推迟,他是要复仇和权势,但是却没想拿命来博。

    想到一个人,拓拔玄阴柔诡谲的面色变得柔和些,只是转瞬又满含杀气,此番回去,恐怕不好给拓跋凌交代。

    想到拓跋凌,拓拔玄的面色更加应承,他拖着受伤的胳膊带着剩下的一小队人马继续往北去。

    褚绍没有恋战,他收了刀,跨过满地的尸体,翻身上马,他顿了片刻,目光落在谢蕴身上,不等谢蕴反应将她捞入怀中,驱马向渡口赶去。

    谢蕴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端正,她往日未曾骑过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贴向褚绍,她有些僵硬,挺直了腰尽量让身体与褚绍隔开些距离,但是密林之中的路本就崎岖,加上褚绍的红鬃烈马不轻易受人驱策,察觉到陌生人在背上,用格外大的动作表达它的不满,谢蕴被颠入褚绍的怀中,薄背紧紧的贴着褚绍的腰腹,头靠在他的胸膛。

    这般紧密的距离,呼吸之间能感受到褚绍鼻腔里面喷出来的灼热气息,那人却不觉,只夹紧马腹越过密林向渡口赶去。

    谢蕴感受到那灼热浑身发紧,挣扎着坐直却在几番挣扎之后身子慢慢僵住,她不是未曾及笄的少女,她有过夫君,与夫君过夫妻之实,琴瑟和鸣,甚是和谐。

    自然之道男子身体那处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谢蕴僵住,腰后的硬处并未呈现颓势,反倒愈发的明显,她的鼻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这味道难以忍受。

    但是全程,谢蕴却再也未动,她浑身僵硬的窝在褚绍的怀中,直到赶到渡口,在她被褚绍放下来之时,方才如同躲避鬼魅一般,立刻离褚绍远远的。

    褚绍似乎察觉到谢蕴的动作,他的目光看过去,谢蕴在接触到这目光之时,僵在原地。

    褚绍的目光黑沉沉的盯着沾染着血污的谢蕴几瞬间,而后慢慢移开目光登船,仿佛他身体那一处的变化他丝毫未察觉到。

    待大部分人都已经等船,谢蕴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在看到褚绍的反应,她心中惊疑不定,疑惑难道是她自己感觉错了,其实抵着她的是褚绍腰间的刀柄而非她所想。

    思及此她忍不出朝甲板上的褚绍看去,与他看不清楚的目光对上,顿住缓缓移开,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如今已经脱离险境,离褚绍远些便好。

    却又想到什么,心中生出一股犹豫,却还是未曾上褚绍所在的渡船。

    待到所有人都登上了渡船,谢蕴方才同曹六上了军医呆的那艘船闯,刚刚上船却被宋岩叫住,他站在另一艘船的甲板上对着谢蕴道:“谢娘子,我们将军受了伤,劳烦谢娘子来船上帮忙包扎一下。”

    谢蕴的身形顿住,她垂下眸子藏住情绪,温声推辞道:“将军受的是普通的刀伤的话,让其他军医帮忙包扎一下便可。”

    虽然不确定褚绍刚刚是否对她起了那样的反应,此时若是能推脱,谢蕴定然不会主动选择过去面对褚绍,况且他的伤在腰间,要医治那一处的伤,需要脱下衣服。

    身为医女的谢蕴倒不是忌讳病人的伤处,只是此时面对褚绍终究是有些害怕畏惧。

    宋岩有些为难,他没想到谢蕴会推拒,但是褚绍指明了要让她去包扎,虽然宋岩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但是不会违抗褚绍的命令,只得再度请谢蕴。

    此时在一旁的曹六劝道:“谢大夫医术比我们的好上太多了,将军受伤定要慎重,还是谢大夫去好些。”

    他朝着谢蕴挤眉弄眼,自以为是照顾谢蕴,将表现的机会让给了她,至此,谢蕴推脱不得,她沉默了片刻后,折身登上褚绍所在的船。

    褚绍身上的伤谢蕴知道在何处,他伤在了腰上,在今夜天色大亮之时她便察觉到了他的腰间在流血。

    不过褚绍未曾表现出来异色,还能带着她策马至渡口,谢蕴便以为他伤的不重。

    此时看到坐在凳子上,将上衣退到腰间的褚绍,谢蕴被惊到,同时反省她或许当真误会了褚绍。

    褚绍腰间的伤有两指宽口,血肉外翻汩汩留着鲜血,把他黑色的里衣浸湿,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这样严重的伤势,寻常人早就疼的受不住,褚绍竟然这般一声不吭,带着她骑了五十里马,这该是多强的忍耐力才能面不改色。

    谢蕴北褚绍的忍耐力惊到,顷刻便反思自己,他既伤这么重,那处怎么可能……起来,想来当真是刀柄,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谢蕴立在原地许久,她目光一直落在褚绍的伤口之上,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黑漆漆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竟直白的问了出来:“谢氏女,你脑子里在想的是什么?”

    此话让谢蕴心中一惊,她竟被褚绍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收敛神色,跪在地上:“属下一夜未眠神思不属,请将军恕罪。”

    明知她在说谎,褚绍没有再为难继续,他黑眸定定的看这谢蕴,眼中闪过一丝情绪,这抹情绪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跪在地上的谢蕴未曾察觉。

    他语调平淡:“既然如此,还不快给本督治伤?”

    闻言,谢蕴立刻起身打开随身的药箱,此前来只是她便带了许多救治外伤的药,此时她先取出烈酒冲洗腰间的伤口。

    在将烈酒浇在伤口上清洗之前,谢蕴的动作顿住,她温声提醒:“将军,等下可能有些痛,还需要忍耐一下。”

    褚绍闻言,眼中生出不屑,区区小伤,能耐他何?

    谢蕴快速的将伤口清洗干净,撒上止血的伤药,又用布条包扎。

    褚绍的腰很窄,但是毕竟是习武之人,加之高大的身躯,谢蕴娇小的身躯想要将纱布从他腰间绕过来,即便是万般小心,还是会触碰到他的腰腹。

    谢蕴小心又小心,谨慎的包扎伤口,在终于快要包扎好之时,她的目光不甚落在那处,手上的动作蓦的顿住一瞬间僵硬,只她很快便掩饰过去恢复如常当做未觉将纱布缠好打结,快速的退后欲拉开与褚绍的距离。

    却不料手腕被一把抓住,褚绍的力道大的惊人吗,她看去对上他的视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谢蕴,他的呼吸深逐渐变重,眸色沉沉,带着些欲\念:“谢蕴,你可曾为旁人这般治过伤?”

    这话问的太过轻浮,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谢蕴顿住,目光顺着手间的位置渐渐下移,此时的褚绍腰间没有挂着刀,卸了盔甲后身上只有单薄的玄衣,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心中被否定的猜想此时被证实,褚绍竟然当真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而不是她的错觉,想到这里呼吸几乎要停住,过了许久方才艰难挤出声音:“回将军,治过。”

    “是谁?”

    声音里面沾染了些不悦。

    “我的夫君周惩。”谢蕴半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心渐渐静下来,很是恭敬甚至有些冷硬,明知道褚绍不喜了,却还刻意接着道:“亡夫周惩出身行伍,身上时时会带上很多伤,故而民妇经常替他治伤,今日用烧酒为伤口消毒,便是民妇给夫君治伤的时候学会的。”

    她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每说一个字褚绍的脸便黑了一分,最后他咬牙切齿:“谢蕴,滚出去!”

    谢蕴卸了装出来的乖顺与濡慕,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在退出门外,听到里头茶盏破裂的声音。

    谢蕴僵直着身子,走到甲板上找了个角落席地坐下方才将悬在胸口的浊气呼出,昨日一夜的奔波,加上得知褚绍的心思带来的惊惧,使得她有些精疲力尽。

    若是刚刚看到褚绍伤口的时候,还能够将回来时马上褚绍的反应当做他挂在腰间的刀柄。

    但是刚刚给褚绍上药时他的反应,以及他眼中的神色与暗示,若是谢蕴再猜不到他的意思,那便是愚蠢了。

    虽早隐隐察觉到褚绍的异样,却不料他当真会戳破这层窗户纸。

    纵使谢蕴需要靠他寻找父兄的消息,纵使这一趟岐州之行让她对褚绍有所改观,但是还没有到她要以身饲虎的地步。

    只盼她刚刚刻意说出来的话能够令褚绍知晓何意,知难而退。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谢蕴回了岐州之后,还是刻意避开了褚绍,在岐州能够如此,但是回荆州的路上,势必会与褚绍见面。

    但是仿佛上天也站在谢蕴这一边,在安顿好流民营后,宋岩派出去的斥候来报,侯栾已经从淮州南下直奔健康。

    侯栾小人,他先去健康必定与谢氏沆瀣一气,引起南梁帝萧桓对褚绍的不满,为了稳住局势,褚绍改先回荆州的打算,改道直去健康,命宋岩带大军回岐州,谢蕴则同宋岩大军一道回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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