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婺州逗留几日后,沈长瑜一行就到了汀州。这汀州离越国的都城却是极近的,以至于这里的山水风物倒像是也得到了帝都的灵气一般,格外的阜盛。

    只是若是避开了拦住他们去路的不速之客,他们倒是也能够有心来好好看看这番盛景。

    “我还在想,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总是缺了点什么。”沈长瑜看着又拦住她的去路的黑衣人,挑了挑眉道。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苏景行却是在沈长瑜开口的同时沉了沉眉,道:“为何如此纠缠不休?”

    楚让看了看沉默不言,却是暗暗地握紧了刀剑的黑衣人,挑眉道:“想来也是问不出答案的。”

    果然,楚让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就立马袭了上来,出手却是比上次的人要凌厉许多。

    而沈长瑜与苏景行也看出了这次的几人,武功却是比上次的那一批高了许多,却是连他们也不由得需要小心谨慎许多。

    “这次的人,和上次不是一拨?”一番打斗下,岳少寒却是觉得比上次应付起来极为吃力,便是不由得问道。

    “人不是一拨,可是派他们来的人,却是有待商榷。”楚让也觉得这波人的武功变得更为厉害了,可是倒是也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们攻击的重点仍旧是沈长瑜,便是想着幕后之人或许是同一人。

    而沈长瑜也是险险地避过黑衣人的一刺,却是在一皱眉的时候,就看到了那黑衣人被一剑穿心。站在他身后的果自然苏景行,手持三尺长剑,随着收剑的动作,些许血滴落到他的玄色衣衫上,渐渐地却是衬得那张冷颜,更有了几分深沉与黯然的味道。

    “谢谢,行知。”沈长瑜侧身到他身旁,却是挑了挑唇。

    苏景行微一点头,将手中的剑交给她,而后低声道:“小心。”

    “啊!!!”

    沈长瑜顺着尖叫声看过去,却是一个女孩子站在不远处,似乎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尖叫之后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瑟瑟发抖。

    而就在此时,女孩子身后又走出一对中年夫妇,身上还背着包袱,似乎是一家三口正在赶路,却是不想会见到此幕。

    沈长瑜见此场景不由得皱了皱眉,想着杀人对他们而言或许是司空见惯,可是对于这样的平民百姓,她却是一向不愿意牵扯进来的,何况是如此平凡却又无辜的一家人。

    而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突然出现的一家人对沈长瑜等人的影响,立刻就有人飞身过去想要挟持三人。

    沈长瑜拧了拧眉,正想抽身前去阻拦,却又被故意阻拦的黑衣人给阻拦住了。

    “我去吧。”楚让却是刚好离那家人比较近,立刻也就跟随黑衣人身影而去。

    只不过就在片刻之间,那黑衣人就挥剑将拉着女儿要逃跑的中年夫妇给一剑毙命了,而那女孩却是因为被脚下忽然一绊,摔倒在地,眼看着那黑衣人的剑就要逼近女孩的时候,楚让终于是赶了上来,挥剑挡开了那一剑。

    而黑衣人一见楚让竟然赶了上来,也有些猝不及防地被剑气弹开,后退了几步。而随之而来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的沈长瑜,却是冷下眉头,凌厉地就朝黑衣人刺出一剑。眉眼未动,却是被鲜血染红了衣衫。

    “走!”其他黑衣人不知是不是觉得今日时机不对,却是忽然就决定罢手了。

    而苏景行走到沈长瑜身旁,看着她慢慢地松开握剑的手,眼中多了几分深沉地轻轻握住:她必定是发怒了,否则不会这掌心不会这般寒冷。

    岳少寒也走上前来,看着在地上将头埋在膝中,仍旧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孩,微一皱眉。却是在要上前的时候,慢慢地顿住了脚,眉头越来越紧。

    原来站在女孩身旁的楚让,已经先她一步地将手中的剑扔到了一旁,蹲到女孩身旁,轻声道:“没事了,放心吧。”

    那女孩似乎因为楚让的话,这才有了几分好转,悄悄地从膝中抬起点点缝隙,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楚让。随后却是忽然抬起手,抓住了楚让的衣衫,贴近他的怀中:“我怕···我怕。”

    “他们都走了,没事了。”楚让倒是第一次与女孩子这么近,虽然因为女孩的动作有些慌张,却还是颇为温柔道:“放心。”

    “呜呜···”那女孩这才开始放肆地哭了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沈长瑜站在一旁,看着倒在一旁的夫妇二人与痛哭的女孩,却是眉头越来越紧:“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苏景行因为她的话皱了皱眉,而后轻声道:“或许他们要杀的是我。”

    沈长瑜一挑眉,却是不明白苏景行为何忽然如此道,而苏景行轻轻地抬起手,却是在沈长瑜的疑问中,一边将沾染到她额角的血渍擦去,一边道:“要杀你的人,先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沈长瑜心中一动,而正巧苏景行放下手来,却是让她不由得伸手迎上前去。十指相扣,以此或为情定。

    而后,安葬了女孩的父母之后,才清楚原来一家三口乃是因为家中变故,要到越国的京都前去投靠外祖一家。

    “那你叫什么名字?”楚让看着自从平静下来,却是多少有些惶恐的女孩,倒是默许了她隐隐地一种依赖之感道。

    “我姓吕,单名一个嫣字。”女孩看了看几人,有些弱弱地回答道。

    “那我们就叫你吕姑娘吧。”沈长瑜看着她,倒是忍不住有几分愧疚。或许若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她却是不必遭受这种痛失双亲的变故。

    吕嫣点了点头,却有些欲言还止的犹豫般看了看沈长瑜,却最终沉默地低了低头。

    “你别怕。”楚让站在吕嫣身旁,看着她的胆怯,说道:“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方才会与那些黑衣人厮杀,也不过是自卫罢了。”

    “我····我知道。”吕嫣有几分嗫嚅,却最终还是低低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又看向楚让:“若不是公子,恐怕嫣儿也会惨遭毒手的。”

    公子?一直沉默的岳少寒因为这个陌生地称呼,心中却是有些奇怪的情绪,皱了皱眉地沉默下来。

    “你叫我楚让便好。”而楚让倒是也并不习惯这个称呼,看了看沈长瑜和苏景行:“这两位,你却是可以唤作宁公子与三公子。”

    吕嫣抬眼看了看沈长瑜与苏景行,这才因为楚让的介绍而行了一个礼。而后看向岳少寒:“这位姐姐是唤作?”

    “岳少寒。”清冷的语调中,微带着几分不耐。让楚让不由得一皱眉看向岳少寒,倒是不明白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姑奶奶。

    而吕嫣倒似乎没有这样的千回百转,纵然察觉到岳少寒的几分不善,也还是低了低眼,颇为有礼地唤了一句:“岳姐姐。”

    岳少寒点了点头,倒还是也不再开口,只是因为楚让略带几分责备的眼神而越发觉得心口堵得慌。

    “你既然要去越国京都,不妨就与我们一起同行。”沈长瑜看着吕嫣,道:“我们恰好要从越国京都过。”

    楚让挑了挑眉,如果他们往越国京都却是比原计划要更远一些。只不过他倒是也明白对于吕嫣的遭遇,她心中必定是愧疚的,倒也开口对吕嫣道:“对呀,何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一路上却是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差错。”

    “可有不便之处?”吕嫣因为楚让的话,抬了抬眼,而后多有几分担忧道。

    “不曾。”楚让笑了笑,安抚道。

    “那就谢谢诸位 。”吕嫣看了看几人,道谢道。却又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楚让的身上,低声道:“谢谢楚大哥的救命之恩。”

    楚让因为吕嫣的称呼,微微地动了动眉头。到底是少年心怀,对于如此楚楚可怜的女子倒也是不能再三的勉强,倒是也应了她的这声称呼。

    只是站在一旁的岳少寒,却是不知何时,眉头越来越紧,眼光也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这即将与他们同行的柔弱女子。

    越国  显都

    显都顾家因为家学渊源,又养出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却是一向声名远播,极有声望。而显都锦家更是大家门风,又因为前段时日的太子大婚,成了皇亲贵胄。于是,两家联姻,便是顺理成章地为显都中的百姓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这表面上看着这顾家少爷与锦家女儿,却是门当户对,比肩齐驱。可是若是细究其各自的背景,倒是多了许许多多的猫腻。

    这顾家大少爷顾泓乃是显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顾家二少”的名气却是有一大半是来源于他的卓越。且不说其出身名门,便是长伴太子易明濛身旁一点,就让不少人笃定了他以后,将会不同于其他人的顺畅的仕途。

    而这锦家女儿,显都人所常听闻的便是才色都双绝的锦家长房大小姐锦凰,鲜少是有人还会去在锦凰的名声下去探究锦家还有多少其他的女儿。而这锦苑,按照排名却是锦家的四小姐,却也是这锦凰名声下,被显都人忽视,又或者是被锦家忽视的锦家女儿众多中的一人。

    然而倒是谁也没有想到,锦家四小姐才名不显,又非绝色,更是锦家的庶出之女,却是忽然被太子选中,亲携其去往恒廷。本来众人都以为这是“麻雀要做了凤凰”,却不想这恒廷归来,这锦四小姐就被太子退了婚,而锦凰却是顺理成章地做了太子妃。

    于是,如此一番似乎颇有些隐情的变故,倒也并没有如何引起显都人的兴趣。毕竟不管怎样都是这锦家的女儿,内中风波起伏,却也不是这平头老百姓愿意去猜度的。

    然而,却是在太子易明濛大婚后不久。这顾家大少爷顾泓却是派了人到锦家提亲,这提亲的对象倒也不是别人,正是锦苑。如此,便是一番热热闹闹的场面了。整个显都,除了因为顾泓要成亲的消息而落寞的大家闺秀们,剩下的便是猜度这顾泓为何要向锦苑提亲的人了。

    “要我说,必定是之前恒廷一行,这顾大少爷就对锦四小姐有意了。”

    显都的茶楼中永远都是八卦最集中,也是最为开放的地方。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喝喝茶,说说这街头巷尾的名人轶事,总是有着无限的乐趣。

    而此刻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男子,正在闲聊最近这显都的大事,倒是谁也没有注意他们的邻桌何时坐了一对极为登对的男女。

    “那个时候这锦四小姐可还是太子的未婚妻。”一个短装男子因为此话,不免有些惊讶:“难怪难道这顾大少爷是在觊觎太子的女人。”

    “滋·····”几人不免因为这样的推测有些瞠目结舌,一个个的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这顾大少爷胆子倒是也挺大。”其中一人不免评论道:“又或者是那锦四小姐是有怎样特别之处,竟然能够让顾少爷冒着被问罪的危险与他暗通曲款。”

    “要我说,事情若是如此,那太子可是心宽。”短装男子道:“如今是不但不责罚他们,更是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要我说,倒是也算不上有情人。”一人唾道:“暗通曲款的,一向都是奸夫□□。”

    “那这太子必定是被戴了绿帽子,才悔婚的。”一人附和道:“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这么快那顾泓就去提亲了,或许······”

    因为一旁越来越有些不堪入耳的话,顾泓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而锦苑坐在一旁,也是有些脸色苍白。

    “这些人,真是嘴碎。”银心倒是更加觉得听不下去了,正准备抬脚前去理论的时候,却被锦苑拦了下来:“银心,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本是他今日约她出来的,她却是一时兴起而想吃这楼中的松鼠桂鱼。却不想这菜还没有上,倒是先因为话而饱了。

    而顾泓看了看仍旧围在一起的人,却是站起身来,抬手制止了锦苑将要开口的阻拦后,走上前去。

    “诸位?”

    几人因为顾泓的声音,倒是也停下了话,转过头来看向带着几分笑意的顾泓,眼中颇有疑问。

    “不知方才几位的猜测可是有何事实依据?”顾泓看着几人,倒是颇为谦恭有礼地问道。

    “既是猜测,哪里来的事实依据。”几人中的短装男子看了一眼顾泓,倒是因为他的话更是不明白他的意图,道。

    “只不过,这些虽然是猜测,可是却是入情入理,并不见得就是假话。”一人以为顾泓也是有意参与谈论此事,倒是不免有些想要引起他的兴趣道:“所以,或许事实就如我们所言。”

    “这位兄台倒是足够自信。”顾泓因为此话却是脸色忽变,看着几人,随即冷声道:“不知几位可曾知道:祸从口出”四个字。”

    “你什么意思?”因为顾泓的变脸,几人倒是有些防备了。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今日的口舌惹出了祸事。”说着,顾泓一凛眉,抬手就将站在一旁的短装男子给一掌拍到了桌上。

    众人一见,立刻大惊,却是看着还算魁梧的短装男子被顾泓压在桌上,却是难以动弹,心中倒是不免有些戚戚焉。

    “太子乃是将来的君王,岂是尔等可以出口玷污的。”顾泓看着几人,随即朗朗道:“便是我今日所听到之言,就可以治你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何况你们的话,却是也在辱没我顾家名声,锦家的威严。”

    “你是顾····”因为顾泓的话,众人倒是猜到了几分,却是不敢确定是顾家何人。

    “我就是顾泓。”顾泓一边回答,一边放开已经被顾泓给压制到晕厥的短装男子。

    “顾少爷。”而众人闻言,这才不免有些惊悚,而又看着因为失去顾泓的力道而瘫软的短装男子,更是不由得心中一凉:“我们···我们····”

    “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们立刻去官府举报自己侮辱太子的大不敬之罪,而后得罪锦家与顾家。一条是听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顾泓看着几人,缓缓道,眼中却是有着极为锐利目光。

    而一听顾泓此话,自然是谁都明白该选哪一条,众人自是忙不迭地对顾泓道:“我们选第二条,第二条。”

    “那好。”顾泓挑了挑眉,这才对着几人道:“你们就认真听我说,真正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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