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忱飒！是我不对，我没说清楚。你别哭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在黎忱飒落泪的前一刻，钟奕让一直对这种自制力极差的尴尬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并且觉得很烦人。直到看到那滴眼泪，他的内心没来由的开始慌乱，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念头——赶紧哄。待他急慌慌的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腕，不带磕巴的说完以上的话，他自己都有些发懵。
黎忱飒的情绪转变也特别快，话才听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过于偏激了。既然人家把台阶都给铺好了，自己不下也不合适。于是抬手抹一把眼泪，把刚才下定的决心往脑后一抛，甩开手重新坐了回去。
钟奕让如释重负松一口气，心想这要是哄不好，不知道又得遭遇几天的冷暴力。想完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他走回来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坐下来斟词酌句。
“学校食堂的饭不是不好吃吗，我就想说，以后我负责去买各种食材回来，你们四个负责做饭，没课的时候打扫打扫房间。我给你们便宜四百块钱的房租。”
黎忱飒反应迅速：“我才不给你当保姆呢！这么大的房子，我打扫的过来吗我？”
其实那只是一个叙事梗概，做不做饭，打不打扫房间，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要把她留下。
“我没让你给我当保姆。你考虑清楚再说话。”
看钟奕让此番交流很是诚恳，黎忱飒权衡一下利弊，痛快说道：“再便宜一百，凑个吉利数，四百不好听。”
刚才还噼里啪啦掉眼泪误解自己被可怜呢，现在又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钟奕让一不小心笑了，“你是为了除以二以后的数字，更朗朗上口？”
黎忱飒将双肘撑在桌面，眉头紧蹙，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你知道一百块钱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有多重要吗？”
钟奕让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她：“五百块钱可买不来你门口那双鞋。”
黎忱飒张口胡来：“我就那一双可以用来充门面的。”说完自己都不信，直接笑了。
钟奕让向她投去看二百五的目光。
为了生存，黎忱飒试着向他撒了一个娇： “就便宜五百吧，行不行？”
由于不太擅长，看上去相当蹩脚。钟奕让不忍直视，收回视线斩钉截铁道：“别想。”
黎忱飒瞬间向后瘫在椅背上，睁着一双眼睛气鼓鼓的看着钟奕让，后者的心情爽朗的如清风拂过，拾起勺子低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黎忱飒挺直腰板，干脆利落的说道：“成交！”
钟奕让立即化身为哆啦A梦，从卫衣口袋里掏出纸和笔，推到黎忱飒的面前：“签字。”
黎忱飒展开来定睛一看——房屋租赁合同。随手一翻，看到甲方处龙飞凤舞的签名，隐约看得出来有个金字旁：“您这是——为当大明星做准备？”
“赶紧签吧。”
“我得好好看看，别有什么霸王条款。”
“冷冰伟在网上找的模板。”
黎忱飒大致浏览一遍，拿起笔签字。签到第二份的时候突然打算逗逗他：“要不要盖个手印？”
钟奕让将签好的那份合同赶紧拿了过来，模样挺认真：“一会儿让冷冰伟买个印泥回来。”
黎忱飒憋着笑，心说，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哎，家唯她们还没签。”
钟奕让心想，那三个捎带。算了吧。
“你代表了。”
周五是陆璘的生日，四个人一早起来就商量好下午放学出去饱餐一顿。哪儿成想，临放学时郤家唯突然群发短信，内容为自己爸妈正在来往姐姐家的路上，让她下课后务必赶过去，要紧急召开家庭会议。
在车站候车时，看郤家唯脸上饱含歉意，三个人轮番在她肩膀上拍一通安慰说着没关系。只是郤家唯的表情更痛苦了，一个个下手都那么狠，根本就是在间接报复。
地铁上，郤家唯一只手抓着栏杆低头听音乐，就在她拿出手机准备切换到下一曲的当口，一团黑影闪现在她的面前。待她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差点没把手机直接砸过去。
“你他妈有完没完？”郤家唯破口大骂。
那个人只是猥琐的笑着，继续把一张大脸使劲往郤家唯的眼前凑。这是他近几天来惯用的出场方式。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可以送你。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猥琐男的头发油腻得像是水洗一般，一绺一绺搭在脑袋上。郤家唯感到阵阵恶心，别过脸去。
自从上周在学校食堂打饭不小心撞到猥琐男，他就时不时的出现，鬼魅一样阴魂不散，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郤家唯实在是想不通，就学校食堂那种油腻腻的地方也能撞出感情来？撞你倒是撞个顺眼的出来也可以。瞧瞧这位，脸先放着不评价，就这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哎~咱也甭浪费那个口舌了。
“一个人真的不安全。”猥琐男又把一张大脸凑近过来。
郤家唯反感极了，松开手，忍着恶心向一旁走去。
猥琐男尾随其后，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郤家唯听得火冒三丈，转身喊道：“有你跟着才不安全！麻烦你走开！”
要不是碍于猥琐男的脑袋太脏没法儿下手，郤家唯早就爆捶一拳。就凭自己这172cm的身高，捶他简直不能更轻松。
“你生气了啊？别生气，那边有空位，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说着，猥琐男就去拉郤家唯的手。
“你有病啊！”
就算身高和脾气再占优势，碰上这么一个积极主动死缠烂打的主儿也是惊慌又失措。郤家唯的手是一路躲，猥琐男的那只魔爪是一路跟，有那么一下，猥琐男的手碰触到郤家唯的手背，那种粘腻的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车厢里的人们冷漠得像是背景板，郤家唯想起黎忱飒和她说过的一句话——那些人的脸上，没有表情。
她无助极了，心想拼了吧。抬起手正准备给猥琐男一个能够打消他痴心妄想的大嘴巴，掌心就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被人保护在身后。
“哥们儿，觉得这样追姑娘特感人是吧？”他紧紧地攥着郤家唯的手，沉着声音问猥琐男。
郤家唯看着他明显暴怒的侧脸，紧绷的神经霎时放松了下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冲口而出，在心中默念着：幸好你来……蓝朔也。
猥琐男一看郤家唯的手被握在别人手中，一下子就急眼了，朝着蓝朔也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只可惜胳膊太短，蓝朔也轻轻松松一伸手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于眨眼间——蓝朔也松开郤家唯的手，一拳轰在二次扑来的猥琐男的面门。猥琐男应声倒地，捂着口鼻夸张的哀嚎。见此情形，郤家唯赶忙上前拉住暴跳如雷的蓝朔也。
猥琐男躺在地上一边装可怜一边叫嚣着骂娘。郤家唯死命拉着蓝朔也的胳膊向后拽。她倒也不是在关心猥琐男的死活，她只是怕那些看客们突然同情心大爆发。
“你他妈最好给我离她远点儿！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蓝朔也指着猥琐男大骂。
“别理他了，我没……”
郤家唯的话被蓝朔也奋力甩起的手臂给打断了，这个动作的力气之大让她脚底一个趔趄。稳住脚步，地铁到站的声音响起。
“你再纠缠她试试！打不死你个死变态！”蓝朔也走上前在猥琐男的腿上又补了一脚。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郤家唯的手大步走出车厢。
蓝朔也真的是被激怒了，拉着郤家唯大步流星的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在人潮里走了一会儿，郤家唯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抽出自己的手停在原地。
蓝朔也回头看她，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对着她问：“那孙子谁啊？”
掌心的温度还在，郤家唯不好意思看他，只小声答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他也是谈大的。”
“那孙子就是欠揍！”蓝朔也说得咬牙切齿，突然话锋一转数落起郤家唯来。“不过你也是够傻的，被那孙子跟了一路你都不知道。”
郤家唯听后一怔，尔后轻轻笑了起来。
只顾着自己生气，蓝朔也没注意郤家唯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郤家唯连连推辞，“可能不顺路。”
“没事儿。万一再冒出个死变态来，我好帮你揍他。”
饱餐过后的三人，决定去酒吧好好“放肆”一番。
英勇就义一般互相挽起手臂走进一家名叫9 bar的店面，本以为会像是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中央一个大舞池，音乐躁动，人头攒动。
舞台上那支爵士乐队的演奏，轻缓得让人耳目一新。
“呦，你们也来啦！”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三人循声望去，看到冷冰伟坐在吧台处向她们挥手。
“我还以为你们回家了，要知道这么巧就带你们一起来了。”冷冰伟笑着招呼三人坐下，“第一次来吧？”
“谁说的？”郑歆嘴硬，横他一眼。
“不用说，看得出来。”没等郑歆说话，冷冰伟就对吧台里的调酒小哥嘱咐道，“都是女孩子，来三杯热饮吧，不要酒精。”
郑歆听后撇嘴，小声嘟囔：“显你了。”
环顾一下四周，黎忱飒忍不住问冷冰伟：“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边。”冷冰伟随手一指，又对调酒小哥说：“再来些吃的。”然后接起电话。
一双眼睛找寻过去，不确定感以及角落里的昏暗让黎忱飒不得不眯缝起眼睛。待视觉光敏度逐渐增强锁定目标，双眼迅速扩大开来。
她看见——时间将明与暗之间倾斜出一道裂痕。天旋地转的明是自己，静止不动的暗在眼底。不停地转，不停地转，头晕目眩，又清晰可见。
一种空洞、冰凉的感觉沿着喉咙一路蔓延至胃里。
她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一个片段——玛蒂尔达揉着胃对莱昂说：我想我爱上你了……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她也曾听妈妈说过：伤心会伤胃。
可是为什么，此刻她会感到自己的胃，正在强烈的伤心着？
挂断电话，冷冰伟问黎忱飒：“郤家唯呢？”
“啊？”黎忱飒触电般收回视线，神情慌里慌张的看向冷冰伟，“你说什么？”
“我是说！”冷冰伟以为声音太吵黎忱飒听不清，探过脑袋提高声音说道，“郤家唯呢？”
说完，冷冰伟坐正身子，抬起眼睛看向暗处。方才打电话时没注意看，眼下那边的情形映入眼帘，只觉得有口难言。
猛然间，黎忱飒的视线里只看得见冷冰伟笑弯的眼睛。
“来，飒姐。我敬你！”
冷冰伟手握酒瓶，面露难掩紧张之情。话音落定才发觉热饮还未端上吧台。
“我......我先干为敬。”
黎忱飒按住他的手腕，又松开，淡淡道：“没事儿。”
“飒姐，你别放心上啊。他就是心情不好。”
黎忱飒明白冷冰伟的用意，却不明白他为何认为她会在意。
“他从小脾气就古怪，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就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发烧都不告诉我，走到半路瘫在副驾上了。可把我给吓够呛，立马调头带他去医院挂水。球也没打成......”
冷冰伟看黎忱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己说得也是词不达意，索性头一仰喝一口酒，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三个怎么来酒吧了？”
对方低头沉思无回应，冷冰伟试探性叫一声：“飒姐？”
黎忱飒一惊：“什么？”
冷冰伟对她笑笑：“你们三个怎么来酒吧了？”
“噢。今天陆璘生日，我们出来玩儿。”
“呦！陆璘！”隔着黎忱飒，冷冰伟对陆璘扬了扬酒瓶，“生日快乐啊！”
随后冷冰伟起身走到郑歆身边和她斗起嘴来，临走前拍了拍黎忱飒的肩膀。没了他在身边的遮挡，黎忱飒觉得浑身不自在，胃里的空凉感挥之不去，望着放在眼前的那杯热饮如坐针毡。听着身旁三个人的说说笑笑，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思维却是奔逸的，脑海中不停变换着各种概念去阻止黑暗的涌现，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就是像躁狂症患者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她说不要再去看，依旧忍不住看了过去。
他笑得如此开怀，在这之前，她未曾见过。她静静地将他凝望着，直到他不经意间抬起头，四目相对。在他认出她的那一刻，她蓦然别过脸庞。
在黎忱飒落泪的前一刻，钟奕让一直对这种自制力极差的尴尬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并且觉得很烦人。直到看到那滴眼泪，他的内心没来由的开始慌乱，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念头——赶紧哄。待他急慌慌的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腕，不带磕巴的说完以上的话，他自己都有些发懵。
黎忱飒的情绪转变也特别快，话才听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过于偏激了。既然人家把台阶都给铺好了，自己不下也不合适。于是抬手抹一把眼泪，把刚才下定的决心往脑后一抛，甩开手重新坐了回去。
钟奕让如释重负松一口气，心想这要是哄不好，不知道又得遭遇几天的冷暴力。想完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他走回来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坐下来斟词酌句。
“学校食堂的饭不是不好吃吗，我就想说，以后我负责去买各种食材回来，你们四个负责做饭，没课的时候打扫打扫房间。我给你们便宜四百块钱的房租。”
黎忱飒反应迅速：“我才不给你当保姆呢！这么大的房子，我打扫的过来吗我？”
其实那只是一个叙事梗概，做不做饭，打不打扫房间，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要把她留下。
“我没让你给我当保姆。你考虑清楚再说话。”
看钟奕让此番交流很是诚恳，黎忱飒权衡一下利弊，痛快说道：“再便宜一百，凑个吉利数，四百不好听。”
刚才还噼里啪啦掉眼泪误解自己被可怜呢，现在又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钟奕让一不小心笑了，“你是为了除以二以后的数字，更朗朗上口？”
黎忱飒将双肘撑在桌面，眉头紧蹙，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你知道一百块钱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有多重要吗？”
钟奕让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她：“五百块钱可买不来你门口那双鞋。”
黎忱飒张口胡来：“我就那一双可以用来充门面的。”说完自己都不信，直接笑了。
钟奕让向她投去看二百五的目光。
为了生存，黎忱飒试着向他撒了一个娇： “就便宜五百吧，行不行？”
由于不太擅长，看上去相当蹩脚。钟奕让不忍直视，收回视线斩钉截铁道：“别想。”
黎忱飒瞬间向后瘫在椅背上，睁着一双眼睛气鼓鼓的看着钟奕让，后者的心情爽朗的如清风拂过，拾起勺子低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黎忱飒挺直腰板，干脆利落的说道：“成交！”
钟奕让立即化身为哆啦A梦，从卫衣口袋里掏出纸和笔，推到黎忱飒的面前：“签字。”
黎忱飒展开来定睛一看——房屋租赁合同。随手一翻，看到甲方处龙飞凤舞的签名，隐约看得出来有个金字旁：“您这是——为当大明星做准备？”
“赶紧签吧。”
“我得好好看看，别有什么霸王条款。”
“冷冰伟在网上找的模板。”
黎忱飒大致浏览一遍，拿起笔签字。签到第二份的时候突然打算逗逗他：“要不要盖个手印？”
钟奕让将签好的那份合同赶紧拿了过来，模样挺认真：“一会儿让冷冰伟买个印泥回来。”
黎忱飒憋着笑，心说，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哎，家唯她们还没签。”
钟奕让心想，那三个捎带。算了吧。
“你代表了。”
周五是陆璘的生日，四个人一早起来就商量好下午放学出去饱餐一顿。哪儿成想，临放学时郤家唯突然群发短信，内容为自己爸妈正在来往姐姐家的路上，让她下课后务必赶过去，要紧急召开家庭会议。
在车站候车时，看郤家唯脸上饱含歉意，三个人轮番在她肩膀上拍一通安慰说着没关系。只是郤家唯的表情更痛苦了，一个个下手都那么狠，根本就是在间接报复。
地铁上，郤家唯一只手抓着栏杆低头听音乐，就在她拿出手机准备切换到下一曲的当口，一团黑影闪现在她的面前。待她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差点没把手机直接砸过去。
“你他妈有完没完？”郤家唯破口大骂。
那个人只是猥琐的笑着，继续把一张大脸使劲往郤家唯的眼前凑。这是他近几天来惯用的出场方式。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可以送你。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猥琐男的头发油腻得像是水洗一般，一绺一绺搭在脑袋上。郤家唯感到阵阵恶心，别过脸去。
自从上周在学校食堂打饭不小心撞到猥琐男，他就时不时的出现，鬼魅一样阴魂不散，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郤家唯实在是想不通，就学校食堂那种油腻腻的地方也能撞出感情来？撞你倒是撞个顺眼的出来也可以。瞧瞧这位，脸先放着不评价，就这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哎~咱也甭浪费那个口舌了。
“一个人真的不安全。”猥琐男又把一张大脸凑近过来。
郤家唯反感极了，松开手，忍着恶心向一旁走去。
猥琐男尾随其后，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郤家唯听得火冒三丈，转身喊道：“有你跟着才不安全！麻烦你走开！”
要不是碍于猥琐男的脑袋太脏没法儿下手，郤家唯早就爆捶一拳。就凭自己这172cm的身高，捶他简直不能更轻松。
“你生气了啊？别生气，那边有空位，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说着，猥琐男就去拉郤家唯的手。
“你有病啊！”
就算身高和脾气再占优势，碰上这么一个积极主动死缠烂打的主儿也是惊慌又失措。郤家唯的手是一路躲，猥琐男的那只魔爪是一路跟，有那么一下，猥琐男的手碰触到郤家唯的手背，那种粘腻的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车厢里的人们冷漠得像是背景板，郤家唯想起黎忱飒和她说过的一句话——那些人的脸上，没有表情。
她无助极了，心想拼了吧。抬起手正准备给猥琐男一个能够打消他痴心妄想的大嘴巴，掌心就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被人保护在身后。
“哥们儿，觉得这样追姑娘特感人是吧？”他紧紧地攥着郤家唯的手，沉着声音问猥琐男。
郤家唯看着他明显暴怒的侧脸，紧绷的神经霎时放松了下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冲口而出，在心中默念着：幸好你来……蓝朔也。
猥琐男一看郤家唯的手被握在别人手中，一下子就急眼了，朝着蓝朔也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只可惜胳膊太短，蓝朔也轻轻松松一伸手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于眨眼间——蓝朔也松开郤家唯的手，一拳轰在二次扑来的猥琐男的面门。猥琐男应声倒地，捂着口鼻夸张的哀嚎。见此情形，郤家唯赶忙上前拉住暴跳如雷的蓝朔也。
猥琐男躺在地上一边装可怜一边叫嚣着骂娘。郤家唯死命拉着蓝朔也的胳膊向后拽。她倒也不是在关心猥琐男的死活，她只是怕那些看客们突然同情心大爆发。
“你他妈最好给我离她远点儿！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蓝朔也指着猥琐男大骂。
“别理他了，我没……”
郤家唯的话被蓝朔也奋力甩起的手臂给打断了，这个动作的力气之大让她脚底一个趔趄。稳住脚步，地铁到站的声音响起。
“你再纠缠她试试！打不死你个死变态！”蓝朔也走上前在猥琐男的腿上又补了一脚。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郤家唯的手大步走出车厢。
蓝朔也真的是被激怒了，拉着郤家唯大步流星的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在人潮里走了一会儿，郤家唯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抽出自己的手停在原地。
蓝朔也回头看她，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对着她问：“那孙子谁啊？”
掌心的温度还在，郤家唯不好意思看他，只小声答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他也是谈大的。”
“那孙子就是欠揍！”蓝朔也说得咬牙切齿，突然话锋一转数落起郤家唯来。“不过你也是够傻的，被那孙子跟了一路你都不知道。”
郤家唯听后一怔，尔后轻轻笑了起来。
只顾着自己生气，蓝朔也没注意郤家唯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郤家唯连连推辞，“可能不顺路。”
“没事儿。万一再冒出个死变态来，我好帮你揍他。”
饱餐过后的三人，决定去酒吧好好“放肆”一番。
英勇就义一般互相挽起手臂走进一家名叫9 bar的店面，本以为会像是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中央一个大舞池，音乐躁动，人头攒动。
舞台上那支爵士乐队的演奏，轻缓得让人耳目一新。
“呦，你们也来啦！”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三人循声望去，看到冷冰伟坐在吧台处向她们挥手。
“我还以为你们回家了，要知道这么巧就带你们一起来了。”冷冰伟笑着招呼三人坐下，“第一次来吧？”
“谁说的？”郑歆嘴硬，横他一眼。
“不用说，看得出来。”没等郑歆说话，冷冰伟就对吧台里的调酒小哥嘱咐道，“都是女孩子，来三杯热饮吧，不要酒精。”
郑歆听后撇嘴，小声嘟囔：“显你了。”
环顾一下四周，黎忱飒忍不住问冷冰伟：“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边。”冷冰伟随手一指，又对调酒小哥说：“再来些吃的。”然后接起电话。
一双眼睛找寻过去，不确定感以及角落里的昏暗让黎忱飒不得不眯缝起眼睛。待视觉光敏度逐渐增强锁定目标，双眼迅速扩大开来。
她看见——时间将明与暗之间倾斜出一道裂痕。天旋地转的明是自己，静止不动的暗在眼底。不停地转，不停地转，头晕目眩，又清晰可见。
一种空洞、冰凉的感觉沿着喉咙一路蔓延至胃里。
她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一个片段——玛蒂尔达揉着胃对莱昂说：我想我爱上你了……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她也曾听妈妈说过：伤心会伤胃。
可是为什么，此刻她会感到自己的胃，正在强烈的伤心着？
挂断电话，冷冰伟问黎忱飒：“郤家唯呢？”
“啊？”黎忱飒触电般收回视线，神情慌里慌张的看向冷冰伟，“你说什么？”
“我是说！”冷冰伟以为声音太吵黎忱飒听不清，探过脑袋提高声音说道，“郤家唯呢？”
说完，冷冰伟坐正身子，抬起眼睛看向暗处。方才打电话时没注意看，眼下那边的情形映入眼帘，只觉得有口难言。
猛然间，黎忱飒的视线里只看得见冷冰伟笑弯的眼睛。
“来，飒姐。我敬你！”
冷冰伟手握酒瓶，面露难掩紧张之情。话音落定才发觉热饮还未端上吧台。
“我......我先干为敬。”
黎忱飒按住他的手腕，又松开，淡淡道：“没事儿。”
“飒姐，你别放心上啊。他就是心情不好。”
黎忱飒明白冷冰伟的用意，却不明白他为何认为她会在意。
“他从小脾气就古怪，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就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发烧都不告诉我，走到半路瘫在副驾上了。可把我给吓够呛，立马调头带他去医院挂水。球也没打成......”
冷冰伟看黎忱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己说得也是词不达意，索性头一仰喝一口酒，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三个怎么来酒吧了？”
对方低头沉思无回应，冷冰伟试探性叫一声：“飒姐？”
黎忱飒一惊：“什么？”
冷冰伟对她笑笑：“你们三个怎么来酒吧了？”
“噢。今天陆璘生日，我们出来玩儿。”
“呦！陆璘！”隔着黎忱飒，冷冰伟对陆璘扬了扬酒瓶，“生日快乐啊！”
随后冷冰伟起身走到郑歆身边和她斗起嘴来，临走前拍了拍黎忱飒的肩膀。没了他在身边的遮挡，黎忱飒觉得浑身不自在，胃里的空凉感挥之不去，望着放在眼前的那杯热饮如坐针毡。听着身旁三个人的说说笑笑，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思维却是奔逸的，脑海中不停变换着各种概念去阻止黑暗的涌现，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就是像躁狂症患者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她说不要再去看，依旧忍不住看了过去。
他笑得如此开怀，在这之前，她未曾见过。她静静地将他凝望着，直到他不经意间抬起头，四目相对。在他认出她的那一刻，她蓦然别过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