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他们好像回到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夜,正儿八经的时候扯些没用的话,在说笑中深情告白。

    冷面冰山化成一滩话痨,整夜说不完的话。

    继尧趴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强撑着眼皮舍不得合眼。

    陈宛七听着倒是起劲,看他都快困死过去了,抬手捂上眼睛将他往怀里按。

    “你快睡吧。”

    继尧撇开手仍盯着她,生怕一睁眼只是一场美梦,眼前的人影已有些模糊,他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从未如此困过。

    陈宛七轻拍着哄他入睡:“睡吧,我陪着你。”

    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犹如点了他的睡穴,瞬间睡得跟死了一样。

    陈宛七戳了戳他,指尖勾勒着他的鼻梁,滑至唇瓣,落在下颚。

    孤傲的野狼带着满身伤痕钻回兔子窝舔舐伤口。

    他安静的睡在枕边,终于可以放下戒备好生休息,对他而言都算奢侈。

    日照三竿,陈宛七翻过一座大山磕磕绊绊的下床,就这动静都没把人吵醒。

    单脚跳出房门,迎面撞上两张八卦的嘴脸。

    三花同朱应桢一言不发的杵在门口,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二人相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陈宛七头疼的倚在门前,昨日那一跤摔得浑身酸痛,说话都费劲。

    “你俩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姐姐,昨晚可还好吗?”

    “我家小叔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陈宛七听他俩一唱一和的,听着更是头疼。

    “他不懂你懂啊?”

    小孩哥脸色微红,腼腆道:“我自然是懂的。”

    “啧啧啧。”陈宛七没想到这正经小孩还能说出这话,诧异道:“朱应桢,你跟谁学坏的?我可没教你啊!”

    他小声嘀咕着:“也不看我爹是谁。”

    陈宛七想起大哥和嫂嫂的那黏糊劲,这不带坏小孩嘛!

    三花贴心凑上前,“姐姐,你再歇会吧,别累着身子。”

    “哪有干活累啊,我也没那么矫情吧。”

    “这还不累?”

    陈宛七不明所以,“我看起来很累吗?”

    三花往她脖子上扫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陈宛七摸了摸脖子,不就是摔了一跤,脖子也没摔断啊。

    指腹触碰到一处不平坦的皮肤,还有点小破皮,摸着像是咬痕……再看这两活爹的嘴脸,想歪了!

    “瞎想什么呢?没有,我不累!”

    三花盯着她脖子上泛红的痕迹,那定是累到不想说了。

    陈宛七急着辩解,“大早上搁这造谣呢?”

    “嘭!!!”

    屋里传出一声闷响,房门差点被扯烂。

    继尧衣衫不整的跌出来,迫切的寻找着她的身影,抓着三花紧紧逼问:“陈宛七在哪?她去哪了?人呢?”

    ……

    “她……”

    “她反悔了是不是?她还是不要我!”

    三花吓得都不知该说啥,朱应桢嫌弃得直摇头,往他身后一指。

    继尧顺着往回看,她就在他身后。

    陈宛七捂着脸,“桢儿,去炖点枸杞猪肝,你叔眼神不好。”

    “啊?我不会。”

    “走吧,我教你。”三花拉着小孩哥离开,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枸杞猪肝哪够,还得炖点十全大补汤才是,方才肩膀差点没把她给掰折,就他这蛮力,姐姐不累死才怪。

    陈宛七叹了口气,拉着他回到屋里,坐下来倒杯水给他,他杵着没碰。

    “没睡醒呢?”

    “我以为……”继尧无措的看着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说什么。

    “以为什么?”陈宛七安抚道:“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呀?”继尧更是着急,蹲在她身前追问着:“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陈宛七放下水杯,捧起他的脸,直接往他脖子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他这皮糙肉厚的人都感觉到疼,忍不住吭了声:“疼啊。”

    她这才松口,往齿痕上落下细腻轻嘬,抬头对上他的双眸。

    “要啊。”

    他愣了愣,摸着脖子上的印记缓缓咧嘴傻笑。

    陈宛七被他憨傻的样子给逗乐了,掐着他的脸。

    “死出。”

    他捧着她的手回吻,触到微红的掌心,错愕道:“我咬疼你了?”

    陈宛七摇摇头,昨日都还算克制,以前是真没轻没重。

    “是我不好。”继尧沮丧的垂下脑袋,埋进她的双膝无言以对。

    陈宛七正想宽慰他,身前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

    秒睡……

    “你起来,到床上去睡。”

    他安静的趴在她腿上,就着歪七扭八的姿势睡得很是安稳。

    陈宛七拿他没办法,看他跟没睡过觉似的,只好让他多睡一点。

    过了一会,三花端着汤碗推门而入。

    “姐姐,枸杞猪肝汤好了。”

    陈宛七正解着外披想给他盖点,桌子下面趴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三花差点打翻汤碗,瞬间炸红了脸!

    陈宛七撞见她异样的目光,低头一看,这姿势……貌似有点容易让人误会。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耳边有些聒噪,继尧眉头微蹙,往上枕了点。

    三花隐隐瞥到桌子底下的人在……蠕动!闭着眼睛转过身!!!

    “哎呀,十全大补汤还没熬好呢。”

    三花端着碗盆冲出去,一路撞得哐哐呛呛。

    隔日,街头巷尾又有了新八卦。

    听说陈老板同那身强力壮的前夫复合了,二人堪比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从早到晚黏在一块,这会儿孩子都有了!!!

    话传到枕边,陈宛七看着脚边揉腿的男人,长得一副衣冠禽兽,除了碰碰她的脚踝,蛮横的背着她跑上跑下,其余的是一点都不敢越界。

    陈宛七把脚抽回,这几日几乎足不沾地,不过是崴了脚,传出去还以为她在坐月子呢。

    他还想继续,她把脚藏进被窝里。

    “我真的好了。”

    他固执道:“没好。”

    “你讲不讲道理,瘸子还能拄拐呢!”

    继尧委屈巴巴的抿着唇。

    瘸子能拄拐,她也可以没有他,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陈宛七一搭眼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只好语气放软下来:“委屈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碰。”

    他抬起眼,对上她挑衅的目光。

    “二巧。”

    继尧些许恍然,她许久没这么叫他,叫了也没什么好事,多半是戏弄。

    “你很能忍啊?”

    继尧如实回答:“憋太久,我会伤着你。”

    “嚯。”陈宛七继续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摩挲,“大人不是很会自渎吗?”

    他惭愧的摇头,自从陈宛七走后,关于她的东西都没敢多看一眼,哪还快活得起来。

    陈宛七细品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

    继尧不解道:“你笑什么?我应该……那样吗?”

    “不是。”陈宛七摆摆手,“我想起谈昙的哥哥,突然能理解他为何变得如此清心寡欲。”

    他眉目微蹙,“你想他做甚……”

    陈宛七岔开话题,“我哪里是想他,分明是在想谈昙。这几年我同她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后来她又去了南京军营,我就不便与她书信,也不知现在混得如何。”

    “我可让南京那边的人帮忙打听。”继尧又多问一句,“你想她,就没想我么?”

    ……

    又来。

    这个问题回答了无数遍,实在是没词了。

    陈宛七胡扯道:“想啊,巴不得想把你弄哭求饶呢。”

    继尧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阿七,我是正常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

    装的!

    “我看你是不正经!”

    陈宛七也就耍耍嘴皮子,这家伙还有点应激状态,得亏他是忍得住,玩真的怕真是下不来床,那可不兴玩啊。

    “说个正经事。”陈宛七收起玩笑,认真道:“桢儿也不能一直待在这,找个时间带他回去吧。”

    他猛摇头,“阿七,我是不走的,你赶我也没用。”

    “我又没赶你走,孩子总得管管吧?”

    “他可不是我生的,谁是他爹谁去管。”

    “有区别吗?也不看看你俩长着一个模版,谁看了不说他是你儿子?哦不……外头可都在传他就是你儿子!”

    “我可没这么孝顺的儿子。”

    陈宛七咦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一家子反骨,除了大哥是真孝顺,哪个让人省心的?”

    继尧不服道:“大哥那都是装的,当年爹为了他的亲事可没少操心,一个病秧子难得有人追他还不要,活该差点没老婆。”

    陈宛七笑而不语,继尧默默闭了嘴,眼中难掩神伤,如今他连个名分都没有,他才真是没有老婆。

    “行了,睡醒再说吧。”

    继尧盯了她一会,躺在外侧背对着她。

    “阿七,你同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陈宛七缓缓抬眼,只道:“没什么感觉。”

    他自个得出结论,“不爱了。”

    她嗤笑,转身搂住他的马蜂腰,轻贴在他身后,“不过是吵了一场很久的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经历了这么多,名不名分的还重要吗?”

    “阿七,我这个人贪心得很,你施舍给我一口糖,我就会咬紧不放。你是活菩萨,我却是个阎王心肠,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遭报应。你可弃我如敝履,但我仍奢望你会爱我很久……久到把我熬死。”

    他翻过身,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眼中布满了贪欲,宽厚的掌心都加重几分。

    陈宛七往他怀里缩了缩,“谁说我要放手的?”

    他沉声道:“若是我想要的更多呢?”

    她突然翻起身坐在他身前,墨发洒在他脸上轻晃,眼底盛满的温情足以融化冰山。

    “阿尧,我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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