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宝鼎上,被匈奴兵发现的流响自是命悬一线,面对凶残的匈奴兵,他自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已容不得流响多想,他站定拔出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才不会硌得慌。
那个率先发现流响的匈奴兵,挥着大刀气喘吁吁地连爬带跑来到流响跟前,流响体谅匈奴兵的辛苦,不让匈奴兵再多喘一口气,抢先一步,手起剑穿,匈奴兵来不及说声感谢,就去跟阎王爷报到了。
好,垫背的有一个了,那就再凑够一双吧。流响如同魔王附体一般,一把剑挥舞得水泄不通,那些紧赶着爬上来、被流响的气势唬住的索命鬼一时间也近他身不得。不过,那帮索命鬼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只是一时手脚慢了些而已,眼看第二个同伙又让流响打发去黄泉路追同伴了,剩下的八个索命鬼一拥而上。
一把大刀斜剌里直刺过来,流响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一刀正狠狠地刺在他的旧伤口上,流响拼尽全力反手将剑往地上一扎,撑住了就要往下倒的身体。此时,两把大刀就同时架在了流响的脖子上,一个人抢步上来夺走了流响手中的剑,扳住了流响就要往下倒的身体。
一个看着像个喽啰的,解下腰带反剪流响双手绑牢,抓实了,不让流响倒下去。领头的发话了:
“人抓到了,去,下那边去叫他们收队了。”
那个喽啰咚咚咚地跑了,余下的七个索命鬼,三个领头,四个殿后,凶神恶煞般地推拉着流响往山下走。流响忍着伤口的剧痛,边走边强打精神留意四周,他此举只是徒劳的,他若真能认得清山势,方才便不会迷路了。
就在要下山道口之际,殿后的四个索命鬼突然由后至前一个个栽倒在地,而流响的胳膊则被人轻轻一拽,整个人便轻飘飘地离地坐到树杈上了。流响方才只顾着一路注意观察周围山形,却没料到转瞬间便被救到这树杈上,他刚想开口道谢,被对方用手势挡住了,救他的人正俯视着树下另外几个索命鬼的动静。
此时天还没暗,虽然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夕阳的余晖,即便流响的神志也有点模糊不清,倒也还能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适才没能看清那个小兄弟的模样,流响已然抱憾,他此时不能再次留下遗憾,便极力睁大眼睛看救命恩人。恩人年纪看着跟自己相仿,一张国字脸,一双剑眉直插两鬓,眉下双目俊朗、闪着冷光,薄薄的嘴唇闭起来呈一条直线,透出孤傲和峻冷,一袭水蓝色的短装,腰间系一条稍浅一些的汗巾,脚上蹬一双草鞋。
咦,恩人身旁的树杈上还挂着一个背篓呢,他也是上山采药的?这也不意外,山如此之大,来采药的人多了去了,但意外的是今日两番遇救,都是上山采药的人,莫非是上天垂怜,有意安排?流响有此想法也不为过,此人便是“小兄弟”的大师兄燕以乐。
以乐今天上山采草药,整个人是心神不宁的,一个人就那么走着,最后才发觉自己又来到了昨天跟小师妹一起采药的山腰处。刚才那么大的雨以乐都没想到要去避一避,他也没戴斗笠,就站在雨下任凭大雨那么淋着,雨停后又任太阳晒干。以乐觉得自己整个人是麻木的,他要用自虐的方式让自己忘掉小师妹,但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响起小师妹昨日说的话:
“大师兄,你没事吧?我这一走,是真的放心不下师父和大师兄呀!”
这句话今日就一直在以乐耳边反复回响,让以乐三魂丢了七魄,他的心在撕裂,在滴血。自从知道小师弟是女娃子后,朝夕的相处,小师妹的善良、勤奋、聪颖,令他不知不觉地被小师妹深深吸引了。他爱小师妹,纵使他从没向小师妹表白过,但他也抱定今生非小师妹不娶的主意。
随后从师父处得知小师妹是大氏国的二公主、显陂国皇帝的外孙女时,他一度绝望过,以乐绝望得想一死了之,但终归舍不得小师妹。以乐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小师妹,他极度矛盾,总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许他能有回天之力。以乐也深知小师妹终有一天会出嫁的,他只盼这一天能慢些到来,但这一天却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出乎以乐意料,快得让以乐措手不及。
昨日留下跟小师妹一起在山腰处采药,以乐就是想鼓起勇气跟小师妹表白,可费了全身力气说出来的话,小师妹终究还是没有明白他。自己在小师妹心目中真的什么都不是吗?以乐苦恼极了,他满脑子都是小师妹的倩影。
最令以乐痛心疾首的是小师妹竟要嫁一个白痴,这不明摆着将一个如花般的女娃子糟蹋了吗?以乐想带着小师妹去逃亡,但终归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小师妹从未领悟到他爱她。
即便如此,以乐还是恨自己,恨自己扭扭捏捏不敢把爱说出口,恨自己没有家世,恨自己没有背景,他能做的惟有拿起师父的酒葫芦,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今日一上午以乐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机械地采着药,以乐忘了饥渴,甚至连背篓都没解下来,直接就把采下来的药草往背后塞,也不知到底采的是药草抑或是杂草。到最后,再也没有可拔的草了,以乐沮丧地停下了手,望望天空,斜阳殷红硕大,在他眼里幻化成了小师妹那轻含胭脂、饱满红润、吹弹可破的双唇。
小师妹明日就要走了,师父叫她今天不要上山采药,一整天待在医馆里,她应该无聊至极吧?不采了,下山再陪陪小师妹去吧!哪怕是相对无言。
以乐此时方有了些许精神,说走便走,说到走山路,以乐一个练武之人,他可是比师父和小师妹都轻松敏捷。没走几步,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咕的声音,不像打雷声,倒似是自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以乐方感觉有些饥渴了,下山且有一段路程,先去摘些糖浆果来充饥解渴吧。
以乐这一绕,便到了山北口,无妨,绕小道也能极快下山。吃毕糖浆果,以乐双手在衣角拭了拭,便绕小道下山去了。在狭窄险峻的山道上,穿梭在树与藤之间,不夸张地说以乐就如履平地,才一会子工夫,就快到他下山的路口了。
猛然间以乐看到有十来个匈奴人往他这边走来,中间的那个人可是被反绑着双手的,看仔细了那人的衣着,那可是个中原人。不好,这帮匈奴贼又要作恶了,怪道这周边近段时间如此多受伤中毒的患者,且以中原人居多,原是都遭他们之毒手。
以乐当即环顾四周,见近旁有一株大树,往上看,茂密的树叶正好可做掩护。以乐当机立断,即刻蹲身捡起几颗大小合手的石块,然后起身舒展双臂,借助树干,几个腾跳,跃身坐上了一个粗壮的树杈间,位置正对着路口。以乐解下背篓挂在身旁的树杈上,这一气呵成的几个动作做完了,匈奴人还没走到跟前来。以乐抬起左脚踩在树杈上,左胳膊肘撑在左膝盖上,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再说那七个推拉着流响的索命鬼,走在前面的领头把大刀往肩上一抗,得意地说道:
“上头吩咐过了,能抓活的就不要死的,活的筹码更多。我的运气就是好,才第一日出来,就收了个‘火点’,当真不赖。”
“老大是谁呀?他们能比吗?”后头的两人奉承着回应。
怎只有两人回应,说话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头,站定扭头一看,完了,抓获的人不见了,而他们的四个同伙则直挺挺地躺在山道上。
“见……见鬼了……人呢?”
后面跟着的两人冷不防领头的会转身来,差点同他撞个满怀,也跟着站定回转身,一看,顿时全慌了起来。
“找!”领头的怒喝。
“赶……赶紧找!”跟班的两人探步过去用手指按了按同伙颈部的脉搏,早断气了,他俩出了一声冷汗,互相推对方一把。
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任谁也不敢挪动脚步,因为他们知道救人的肯定是个高手,他们分分钟会命丧于无影无形之中。他们仨背对背僵立着,各自用一双贼眼紧张地搜寻着四周,别看他们平时杀人时不眨眼,但被别人杀时肯定是双膝先着地的。
天逐渐暗下来了,流响又听到远处传来另一帮索命鬼高声谈笑的声音,仅为自己一人,竟派出如此之多的人马,至于吗?如何不至于?流响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钱。树底下的这三个索命鬼听到救兵来了,即刻撒腿跑过去。
这些索命鬼聚到了一块,听闻流响不见了,有个粗暴的嗓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是说你们抓到人了,让老子收兵吗?人呢?”
“人是抓到了,但不知被什么人救走了,你看,”说话的人分辩道,“我们的同伴死了四个。”
又是一阵嘈杂的叽里呱啦,这群人便背对背向四周扩散搜寻,在昏暗中根本没能发现什么,他们又慌忙聚拢来,就在以乐坐着的这棵树底下,那个粗暴嗓子气急败坏地说:
“守,我们就在此处守到天明,不怕他会飞上天去。”
“不……不行呀老大,万……万一这山上,半……半夜猛虎出现,我……我等都得成老虎的美餐。”听到要在此处过夜,有一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呸,你他娘的就是孬种!”粗暴嗓子恶狠狠地骂。
“老大,此处的确是瘆得慌,挺邪门,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们领赏也是要有命花才有用的……对吧,老大?”另一个试探着说。
许是这个说话的人有些分量,抑或是粗暴嗓子自己想想也害怕,他思索了片刻,率先走下山,边走边悻悻然说:
“奶奶的,走吧,走吧……上头怪罪,可别怪我不保你们。”
“若没有老大一直罩着,我等能逍遥到如今?”
后面的人屁颠屁颠地边拍马屁边快速跟上,惟恐够不着头儿的屁股。
以乐边听着树底下的对话,边望望流响,流响听到这些索命鬼渐行渐远了,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伤口也跟着撕裂开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往下栽。好在以乐手疾眼快,一手把流响的右手抓住了,跟着一起下了树。流响全身软软的没法站稳,背篓不要了,以乐俯身背起流响,先离开此处再说。
假若流响没有受伤,他们大可以摸黑下山,因为这条山路以乐太熟悉了,可如今背着流响,他的本领根本施展不了。
以乐感觉背上粘乎乎热烘烘的,他断定此人胸前刚才肯定是受伤了,伤口在渗着血。以乐把流响放在一块大石头上,靠着依稀的微光,看到流响剪开的袍口处露出的伤口,原来刚才打斗时带动包扎的绷带和手帕移开了位置,因此伤口此刻是裸露的。以乐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凑近鼻子一闻就是血,这便如何是好?他再望望天,还能背着流响下一段山路,那样的话,离医馆又能更近一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乐一手在后护着流响,一手抓着山道旁的树枝,一步一探地往下走。天,完全暗下来了,再往下走,两人便要一起滚下山了,以乐抓住树干站住了。你这倒霉蛋,只能听天由命了,以乐郁郁地叹了口气。但以乐又不死心,他想着有没有可能绝处逢生,他极力向下张望,咦,山下怎么似乎有星点之光呢?是自己眼花了吗?当中好像隐约还听到有人叫“大师兄”还有“以儿”,抑或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那个率先发现流响的匈奴兵,挥着大刀气喘吁吁地连爬带跑来到流响跟前,流响体谅匈奴兵的辛苦,不让匈奴兵再多喘一口气,抢先一步,手起剑穿,匈奴兵来不及说声感谢,就去跟阎王爷报到了。
好,垫背的有一个了,那就再凑够一双吧。流响如同魔王附体一般,一把剑挥舞得水泄不通,那些紧赶着爬上来、被流响的气势唬住的索命鬼一时间也近他身不得。不过,那帮索命鬼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只是一时手脚慢了些而已,眼看第二个同伙又让流响打发去黄泉路追同伴了,剩下的八个索命鬼一拥而上。
一把大刀斜剌里直刺过来,流响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一刀正狠狠地刺在他的旧伤口上,流响拼尽全力反手将剑往地上一扎,撑住了就要往下倒的身体。此时,两把大刀就同时架在了流响的脖子上,一个人抢步上来夺走了流响手中的剑,扳住了流响就要往下倒的身体。
一个看着像个喽啰的,解下腰带反剪流响双手绑牢,抓实了,不让流响倒下去。领头的发话了:
“人抓到了,去,下那边去叫他们收队了。”
那个喽啰咚咚咚地跑了,余下的七个索命鬼,三个领头,四个殿后,凶神恶煞般地推拉着流响往山下走。流响忍着伤口的剧痛,边走边强打精神留意四周,他此举只是徒劳的,他若真能认得清山势,方才便不会迷路了。
就在要下山道口之际,殿后的四个索命鬼突然由后至前一个个栽倒在地,而流响的胳膊则被人轻轻一拽,整个人便轻飘飘地离地坐到树杈上了。流响方才只顾着一路注意观察周围山形,却没料到转瞬间便被救到这树杈上,他刚想开口道谢,被对方用手势挡住了,救他的人正俯视着树下另外几个索命鬼的动静。
此时天还没暗,虽然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夕阳的余晖,即便流响的神志也有点模糊不清,倒也还能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适才没能看清那个小兄弟的模样,流响已然抱憾,他此时不能再次留下遗憾,便极力睁大眼睛看救命恩人。恩人年纪看着跟自己相仿,一张国字脸,一双剑眉直插两鬓,眉下双目俊朗、闪着冷光,薄薄的嘴唇闭起来呈一条直线,透出孤傲和峻冷,一袭水蓝色的短装,腰间系一条稍浅一些的汗巾,脚上蹬一双草鞋。
咦,恩人身旁的树杈上还挂着一个背篓呢,他也是上山采药的?这也不意外,山如此之大,来采药的人多了去了,但意外的是今日两番遇救,都是上山采药的人,莫非是上天垂怜,有意安排?流响有此想法也不为过,此人便是“小兄弟”的大师兄燕以乐。
以乐今天上山采草药,整个人是心神不宁的,一个人就那么走着,最后才发觉自己又来到了昨天跟小师妹一起采药的山腰处。刚才那么大的雨以乐都没想到要去避一避,他也没戴斗笠,就站在雨下任凭大雨那么淋着,雨停后又任太阳晒干。以乐觉得自己整个人是麻木的,他要用自虐的方式让自己忘掉小师妹,但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响起小师妹昨日说的话:
“大师兄,你没事吧?我这一走,是真的放心不下师父和大师兄呀!”
这句话今日就一直在以乐耳边反复回响,让以乐三魂丢了七魄,他的心在撕裂,在滴血。自从知道小师弟是女娃子后,朝夕的相处,小师妹的善良、勤奋、聪颖,令他不知不觉地被小师妹深深吸引了。他爱小师妹,纵使他从没向小师妹表白过,但他也抱定今生非小师妹不娶的主意。
随后从师父处得知小师妹是大氏国的二公主、显陂国皇帝的外孙女时,他一度绝望过,以乐绝望得想一死了之,但终归舍不得小师妹。以乐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小师妹,他极度矛盾,总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许他能有回天之力。以乐也深知小师妹终有一天会出嫁的,他只盼这一天能慢些到来,但这一天却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出乎以乐意料,快得让以乐措手不及。
昨日留下跟小师妹一起在山腰处采药,以乐就是想鼓起勇气跟小师妹表白,可费了全身力气说出来的话,小师妹终究还是没有明白他。自己在小师妹心目中真的什么都不是吗?以乐苦恼极了,他满脑子都是小师妹的倩影。
最令以乐痛心疾首的是小师妹竟要嫁一个白痴,这不明摆着将一个如花般的女娃子糟蹋了吗?以乐想带着小师妹去逃亡,但终归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小师妹从未领悟到他爱她。
即便如此,以乐还是恨自己,恨自己扭扭捏捏不敢把爱说出口,恨自己没有家世,恨自己没有背景,他能做的惟有拿起师父的酒葫芦,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今日一上午以乐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机械地采着药,以乐忘了饥渴,甚至连背篓都没解下来,直接就把采下来的药草往背后塞,也不知到底采的是药草抑或是杂草。到最后,再也没有可拔的草了,以乐沮丧地停下了手,望望天空,斜阳殷红硕大,在他眼里幻化成了小师妹那轻含胭脂、饱满红润、吹弹可破的双唇。
小师妹明日就要走了,师父叫她今天不要上山采药,一整天待在医馆里,她应该无聊至极吧?不采了,下山再陪陪小师妹去吧!哪怕是相对无言。
以乐此时方有了些许精神,说走便走,说到走山路,以乐一个练武之人,他可是比师父和小师妹都轻松敏捷。没走几步,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咕的声音,不像打雷声,倒似是自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以乐方感觉有些饥渴了,下山且有一段路程,先去摘些糖浆果来充饥解渴吧。
以乐这一绕,便到了山北口,无妨,绕小道也能极快下山。吃毕糖浆果,以乐双手在衣角拭了拭,便绕小道下山去了。在狭窄险峻的山道上,穿梭在树与藤之间,不夸张地说以乐就如履平地,才一会子工夫,就快到他下山的路口了。
猛然间以乐看到有十来个匈奴人往他这边走来,中间的那个人可是被反绑着双手的,看仔细了那人的衣着,那可是个中原人。不好,这帮匈奴贼又要作恶了,怪道这周边近段时间如此多受伤中毒的患者,且以中原人居多,原是都遭他们之毒手。
以乐当即环顾四周,见近旁有一株大树,往上看,茂密的树叶正好可做掩护。以乐当机立断,即刻蹲身捡起几颗大小合手的石块,然后起身舒展双臂,借助树干,几个腾跳,跃身坐上了一个粗壮的树杈间,位置正对着路口。以乐解下背篓挂在身旁的树杈上,这一气呵成的几个动作做完了,匈奴人还没走到跟前来。以乐抬起左脚踩在树杈上,左胳膊肘撑在左膝盖上,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再说那七个推拉着流响的索命鬼,走在前面的领头把大刀往肩上一抗,得意地说道:
“上头吩咐过了,能抓活的就不要死的,活的筹码更多。我的运气就是好,才第一日出来,就收了个‘火点’,当真不赖。”
“老大是谁呀?他们能比吗?”后头的两人奉承着回应。
怎只有两人回应,说话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头,站定扭头一看,完了,抓获的人不见了,而他们的四个同伙则直挺挺地躺在山道上。
“见……见鬼了……人呢?”
后面跟着的两人冷不防领头的会转身来,差点同他撞个满怀,也跟着站定回转身,一看,顿时全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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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赶紧找!”跟班的两人探步过去用手指按了按同伙颈部的脉搏,早断气了,他俩出了一声冷汗,互相推对方一把。
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任谁也不敢挪动脚步,因为他们知道救人的肯定是个高手,他们分分钟会命丧于无影无形之中。他们仨背对背僵立着,各自用一双贼眼紧张地搜寻着四周,别看他们平时杀人时不眨眼,但被别人杀时肯定是双膝先着地的。
天逐渐暗下来了,流响又听到远处传来另一帮索命鬼高声谈笑的声音,仅为自己一人,竟派出如此之多的人马,至于吗?如何不至于?流响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钱。树底下的这三个索命鬼听到救兵来了,即刻撒腿跑过去。
这些索命鬼聚到了一块,听闻流响不见了,有个粗暴的嗓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是说你们抓到人了,让老子收兵吗?人呢?”
“人是抓到了,但不知被什么人救走了,你看,”说话的人分辩道,“我们的同伴死了四个。”
又是一阵嘈杂的叽里呱啦,这群人便背对背向四周扩散搜寻,在昏暗中根本没能发现什么,他们又慌忙聚拢来,就在以乐坐着的这棵树底下,那个粗暴嗓子气急败坏地说:
“守,我们就在此处守到天明,不怕他会飞上天去。”
“不……不行呀老大,万……万一这山上,半……半夜猛虎出现,我……我等都得成老虎的美餐。”听到要在此处过夜,有一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呸,你他娘的就是孬种!”粗暴嗓子恶狠狠地骂。
“老大,此处的确是瘆得慌,挺邪门,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们领赏也是要有命花才有用的……对吧,老大?”另一个试探着说。
许是这个说话的人有些分量,抑或是粗暴嗓子自己想想也害怕,他思索了片刻,率先走下山,边走边悻悻然说:
“奶奶的,走吧,走吧……上头怪罪,可别怪我不保你们。”
“若没有老大一直罩着,我等能逍遥到如今?”
后面的人屁颠屁颠地边拍马屁边快速跟上,惟恐够不着头儿的屁股。
以乐边听着树底下的对话,边望望流响,流响听到这些索命鬼渐行渐远了,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伤口也跟着撕裂开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往下栽。好在以乐手疾眼快,一手把流响的右手抓住了,跟着一起下了树。流响全身软软的没法站稳,背篓不要了,以乐俯身背起流响,先离开此处再说。
假若流响没有受伤,他们大可以摸黑下山,因为这条山路以乐太熟悉了,可如今背着流响,他的本领根本施展不了。
以乐感觉背上粘乎乎热烘烘的,他断定此人胸前刚才肯定是受伤了,伤口在渗着血。以乐把流响放在一块大石头上,靠着依稀的微光,看到流响剪开的袍口处露出的伤口,原来刚才打斗时带动包扎的绷带和手帕移开了位置,因此伤口此刻是裸露的。以乐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凑近鼻子一闻就是血,这便如何是好?他再望望天,还能背着流响下一段山路,那样的话,离医馆又能更近一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乐一手在后护着流响,一手抓着山道旁的树枝,一步一探地往下走。天,完全暗下来了,再往下走,两人便要一起滚下山了,以乐抓住树干站住了。你这倒霉蛋,只能听天由命了,以乐郁郁地叹了口气。但以乐又不死心,他想着有没有可能绝处逢生,他极力向下张望,咦,山下怎么似乎有星点之光呢?是自己眼花了吗?当中好像隐约还听到有人叫“大师兄”还有“以儿”,抑或是自己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