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有祁灵仙在,这事难不倒她,因此便有了妹代姊嫁之事。王仕源见大氏国不上当,这可急坏了,那些天他急火攻心,坐立不安,吃不香,睡不稳。至晚也无心跟两个爱妾秋露、吟霜吟风弄月了,一个人满怀心事地在庭院里踱步,冷不丁听到身后吱呀一声门响,接着一声轻叫:

    “哟,老爷为何此时还没有就寝呢?”

    原来王仕源不知不觉到了夫人慕容婉瑶的上房来了,他也没有发觉,等到听声音方知是夫人。王仕源转身,方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夫人的房门口,夫人正一手持纱灯站在台阶上,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背过身后去拉门。王仕源看到夫人,随即眼前一亮,乐呵呵地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夫人原就是个女诸葛,老夫一时着急上火,竟把夫人给忘了。”

    他哪是着急上火把夫人给忘了,说准确点他是因为被吟霜、秋露给迷了,才把夫人给忘了的。王仕源几步走上台阶,先是扶着夫人然后伸手推门,慕容婉瑶扭捏片刻方才进屋。王仕源请夫人上坐,夫人冷笑一声,说:

    “得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何事,说吧!”

    王仕源的夫人慕容婉瑶,人称“塞诸葛”,不是夸她会谋略,而是说她的心肠歹毒已然越过了她的丈夫。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容忍丈夫三妻四妾呢?此实际是慕容婉瑶御夫的一个手段,我让你偷腥,你听我摆布,各得其所。且王仕源的那些小妾,在慕容婉瑶面前,一个个就如同奴婢一般,慕容婉瑶无可顾虑的。自己虽年老色衰,照样有人宠着,虽是冲着她手上的权和钱。可谁不是如此呢?那些贱人还不是图他王仕源的钱吗?谁让老娘也有钱让人图呢!

    王仕源发愁地把自己用计不成的事情跟夫人说了。

    “哟,这么件破事就把我们的大司马给难住了?人家太子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将他说成白痴,人家就是白痴啊?真是可笑。好,纵然人家大氏国相信你了,不愿意嫁人过来了,那么日后若是事情败露,总有个根底的,老爷该如何收场?”慕容婉瑶听后夸张地叫起来。

    “夫人多虑了,有谁会想到这个谣言是老夫散布的?”王仕源淡定地说,“麻烦之处是在于大氏国不上当。”

    慕容氏因为心里面发虚,听王仕源如此一说,也深感是自己分析得过于肤浅了。她稍为镇静片刻,作思索状,然后再开口说道:

    “方才是妾身妾身思虑不周,老爷,要想除草势必要连根拔起,北荒的那些匈奴兵,老爷养来做何用的?都是吃干饭的?你不会让他们搞点事,然后让太子去征讨吗?打仗死在外头的人多了去了,太子战死沙场,那也是没准的事,这不是更干净利索吗?”

    “哎呀呀,要不怎说夫人多谋略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多谢夫人。”王仕源如梦方醒。

    “哼,谢我?倒不如去谢你的秋露、吟霜吧!”慕容氏不屑地说。

    王仕源腆着脸,陪着笑:

    “呵呵,夫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妾嘛,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夫人才是最最重要的。”

    王仕源说着,搂过住慕容婉瑶,忍住恶心,在慕容婉瑶胖得看不到关节眼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慕容婉瑶就势把头靠在王仕源的肩膀上,搂着王仕源的脖子,娇哼了一声。王仕源被勒得喘不过气,硬生生打了个冷战,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知道慕容婉瑶想要什么。他掰开慕容婉瑶的手赔笑说:

    “夫人稍等,老夫去去就来。”

    王仕源出去了,慕容氏即刻关上门,走进里间的寝室,打开大衣橱的门,拨开衣服,从大衣橱里进去。里面是一间小格房,黑乎乎的,慕容氏在黑暗中低声说:

    “赶紧回去,肯定是找你去了。”

    慕容氏说着又打开一扇门,是通向后花园的,离管家的寝室极近。

    “好,我先去,早晚再来疼你。”话说完,一个黑影匆匆溜了。

    王仕源来至书房,守夜的奴才赶紧进去点了灯,王仕源吩咐奴才磨墨。奴才磨完墨再退出去端一盏茶来,然后在书房外候着。王仕源坐在灯下挥笔疾书,一盏茶的功夫写好了,他挥手扇干墨迹,边叫了一声:

    “来人!”

    奴才赶紧跑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

    “请王总管来!”

    “是,老爷!”

    奴才去了片刻,王宪匆匆赶来,问:

    “老爷,你叫我?”

    “老夫这里有书信一封,你连夜派一个得力的送往边关,不得泄漏机密。”王仕源把信递给王宪,然后又从腰里摘下腰牌,“这是出城的腰牌!”

    “是,老爷!小人这便去安排!”王宪接过信和腰牌,匆匆走了。

    匈奴那边接了密信,乐疯了,即便北荒此刻水草丰茂,但也阻止不了匈奴王乌涂须飞奔至中原边境的心,杀人得钱又能抢东西,一举三得之事,只有傻子才不干。

    而王仕源一送出信,便封锁了边关所有消息,他也是后来才从匈奴处得知司马流响中了毒箭,又挨上一刀,活不久了。至此,王仕源坚信,普国政权,唾手可得。王仕源父女,各自用自己不同的方式庆贺这振奋人心的战果,一切原是朝着王芝芳父女设定的轨迹发展的。

    如今太子妃虽说迎回来了,可太子尸骨全无,且看你们如何收场。可没承想,今天太后竟整出这亲往东宫的戏,去东宫,却没有她协理六宫的王昭仪的份,带上皇后也便罢了,更更可气的是竟把凝烟那丫头也带去了,凝烟虽是个公主,但也只是小妾所生的,带小妾所生的公主去,这不是打她王昭仪之脸吗?这让王昭仪的脸面往哪搁,让她今后如何压服众人?这个戚昭楚,我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呢!王芝芳的愤怒是有理由的,旧愁新恨,忍无可忍。

    此时,内侍带着戚夫人来了,戚夫人垮进殿门便感受到殿中有股肃杀之气。再看到王昭仪正端坐案前,粉面含怒,苏乐侧侍王昭仪左手旁低头为王昭仪修着指甲,戚夫人心知情况不妙,一进殿便即刻跪倒在王昭仪跟前说道:

    “臣妾参见昭仪娘娘,不知娘娘宣召,有何吩咐?”

    “吩咐?”王芝芳冷笑一声,“本宫还敢吩咐戚夫人?戚夫人有个宝贝女儿,她在太后跟前可是专宠得很呢!本宫如何惹得?”

    戚夫人听了心头一震,这又关凝烟何事呢?心下也知王昭仪这是要对凝烟使坏了。便赶忙说:

    “娘娘恕罪,臣妾不敢,凝烟不敢,有何不是,臣妾听从娘娘教训!”

    “不敢?教训?本宫焉敢教训你?你胆子可大着呢?你何时不敢?本宫可告诉你,不要恃着有太后撑腰,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宫想收拾你,那是易如反掌之事!”王昭仪面带愠色,一番话下来气不短心不跳。

    戚夫人诚惶诚恐地说:

    “是,是,娘娘教训得是。请娘娘明示,臣妾自便悔过。”

    “皇上近日跟本宫商量,要派公主去塞外和亲,皇上说凝烟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她。本宫原想着凝烟一直在太后身边,吃不了塞外之苦,还想着能否缓一缓,如此看来没这必要了。”王昭仪冷冰冰地,放缓声调,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抬起左手,张开手指端详着苏乐修剪过的指甲。

    王芝芳这是在敲山震虎呢!戚夫人听了这番话,胆战心惊,她最怕的便是凝烟会被送到塞外去和亲,戚夫人不受宠,好在生下这么个得太后宠爱的女儿,母女俩方得以相依为命。若凝烟去和亲了,戚夫人最终能依靠谁?凝烟聪明伶俐,太后喜欢,时时留在身边,皇宫里这是谁都知道的,如今王昭仪想拿这个来要挟戚夫人,戚夫人原本是不应该怕才对的,可戚夫人见识过王昭仪整人的本事,也知道皇上对王昭仪言听计从。戚夫人不断给王昭仪磕头,王昭仪冷冷地看着,由得戚夫人去磕,戚夫人磕得额头都破了,血顺着眉心流下来了。最后是王韶看不下去了,她轻轻叫了一声:

    “娘娘!”

    王芝芳瞥了王韶一眼,王韶即刻低下头,王芝芳这才慢条斯理地说:

    “起来吧!皇上这不是还没定呢吗?他只是找本宫商量而已……这便要看你今后如何做了。”

    “多谢昭仪!多谢昭仪!臣妾以后会好好约束好凝烟。但是娘娘,”戚夫人俯身谢着,又惶恐地说,“太后娘娘要让凝烟过去伺候,臣妾也不敢违抗啊!”

    “修理得不错,”王昭仪满意地收回左手,又伸出右手,苏乐屁颠屁颠地走过右边帮王昭仪修指甲,王昭仪惬意地接着说,“延寿宫应该去,但东宫便不用了吧?除非,凝烟能给本宫带来有用消息。”

    这是要让凝烟去当卧底呢!戚夫人大吃一惊,赶忙说:

    “臣妾明白,臣妾日后必不会让凝烟再到东宫去的了。”

    “哼!谅你也不敢!”王昭仪重重说完这句话就抽回手,起身拂袖进内殿去了。

    戚夫人霎时瘫坐地上,一时起不来,王韶犹豫了下,走过去扶戚夫人起来。戚夫人搭着王韶的手臂吃力地站起来,低声说:

    “多谢王女官!”

    王韶向一个宫女招手,那宫女紧步过来扶着戚夫人往殿外走。在殿外候着的戚夫人的贴身侍婢容晴韵看到主子脸上流血,慌得忙上来扶住戚夫人,向那宫女道过谢,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地扶着戚夫人回去了。

    回到如烟阁门口,戚夫人不敢进去,怕凝烟看到了询问。晴韵说:

    “娘娘,公主今早到太后跟前去了,太后高兴,要公主陪着说说话。”

    “如此甚好,快些进去,”戚夫人原本怕凝烟此时又到延寿宫去了,但此刻听凝烟不在,竟是放下心来说,“晴韵,赶紧去拿止血膏给本宫敷上,不要让凝烟今晚看出破绽。”

    晴韵扶着戚夫人进入寝室,扶戚夫人坐在镜台前,拉开抽屉拿出止血膏来给戚夫人抹上。晴韵边抹边心疼地说:

    “娘娘,这般的气忍到何时是个头呀?”

    “忍吧,等凝烟招个驸马回来就好了。”戚夫人幽幽地说。

    真是如此吗?戚夫人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母女的明天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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