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给太子妃备下了歩辇,疏桐出殿上了步辇,内侍抬起步辇直奔坤宁宫。歩辇悠悠,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才到坤宁宫,站在坤宁宫的回廊外头的宫女们猜是太子妃来了,有的进去向皇后禀报,有的就疾步下来帮忙扶太子妃。

    太子妃下辇,进到殿中,皇后正端坐当中。疏桐加快步速但不失端庄,到皇后跟前跪下:

    “臣媳恭请母后金安!”

    皇后慈爱地说:

    “太子妃免礼,快快起身!”

    芳菲、虞曦也跪下磕头,然后扶起太子妃。

    宫女用托盘端来茶盏,疏桐双手捧起茶盏奉给皇后:

    “母后请用茶!”

    皇后看着太子妃,脸上眼里虽没太后那般笑微微的,却也有着母亲的慈爱,她端起茶,对太子妃说:

    “太子妃不必拘礼,坐下叙话!”

    “谢母后!”疏桐说完在皇后右侧坐下。这时舜婕带着内侍和宫女提着食盒进来了,皇后侧脸对太子妃说:

    “适才虞曦来告知本宫说太子妃要过来,因此本宫让舜婕备了些茶点,这些皆是按太子的口味来做的。尝尝看,不知太子妃爱不爱吃。”

    果真是母亲偏疼儿子,人虽不在宫中,却也做他爱吃的。疏桐此刻也恍然,怪道方才大半日没见虞曦,她原是先过来给皇后报信了。疏桐便乖巧说:

    “谢母后!赵女官费心了!”

    舜婕忙对太子妃福身说:

    “太子妃娘娘,这是奴婢该做的!但愿你爱吃。”

    “本宫原是没有胃口,今日既知太子妃要来,便没有用午膳了,想着等太子妃一起陪本宫用些点心。来,”皇后轻轻地说,“尝尝。”

    原来皇后是专门等自己来一起用点心的,疏桐听了心里惶恐不安,她拿起备用的银筷子夹起一块桂莲糕放在皇后面前的碟子里:

    “母后请用点心!请恕臣媳来迟了,耽误母后用膳。”

    皇后微微一笑,夹起糕点轻咬一口,慢慢地嚼着,她把剩下的糕点搁进碟子里,也拿起银筷子给疏桐夹了一块:

    “不迟,太子妃也尝尝,喜欢的话本宫让舜婕去御膳房交代多做些给太子妃送过去。”

    “母后不用费心,臣媳在这里尝尝即可。”疏桐怕皇后麻烦,忙说。

    疏桐感觉皇后虽不似太后那般平易近人,也不苟言笑,皇后也许没有太后的魄力,也许没有太后的精明,但到底是个慈亲。说到太子时,疏桐看到皇后眼里泛起了隐隐的泪花,皇后对太子妃说:

    “太子妃,太子不在宫中,要你嫁过来便独守空闺,本宫心里甚是内疚,还望太子妃海涵!”

    皇后说着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慌得疏桐忙起身过去扶着皇后,用手抚摸着皇后的肩膀,皇后索性转过身,抱着疏桐哭将起来。弄得疏桐也忍不住陪着皇后掉眼泪,也许,她的母后也如此每日思念她。

    舜婕赶紧叫人去取热毛巾来给皇后和太子妃娘娘擦脸,边上前劝慰:

    “娘娘,你你一流泪,必定会惹太子妃娘娘伤心,太后娘娘闻知也会不开心的。”

    虞曦也接口说:

    “对呀,皇后娘娘,该坚强时你可千万不能软弱呀!”

    疏桐心想,我何来的伤心?只不过但凡是个人,看到一个母亲因思念儿子而哭,难免不跟着落泪罢了。可她听到虞曦说出这样的话,禁不住对虞曦刮目相看,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官,难怪是太后娘娘跟前的首席女官,了不起。

    皇后听了虞曦之话,也深知自己失态了,接过宫女奉上来的热毛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又轻轻说:

    “看到太子妃,本宫如同看到了太子,请太子妃原谅本宫失态了。”

    皇后说着又恢复了平静。疏桐也接过热毛巾来按按眼角,看皇后这般,从医家的角度看倒觉得皇后能哭出来是好事。忙安慰皇后说:

    “母后言重了,母后把臣媳当太子看,说明母后疼爱臣媳,臣媳心里不胜感激。”

    皇后听了太子妃之话,知道这个儿媳是识大体的,心里不由十分喜欢,因此道:

    “往后,太子妃得空多些过来看望皇祖母和本宫,本宫想和太子妃多叙叙话。”

    “臣媳遵旨!定抽空过来看望皇祖母和母后。”疏桐听出皇后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她也真诚地回复皇后。

    “来,太子妃再试试这款魅力糕,是玫瑰花瓣加荔枝露制成的糕点,能补脾养颜。还有,这是岭南进贡的花茶,太子妃也品尝品尝。”皇后心情平复了之后,又让太子妃用点心、喝茶,又对舜婕说,“舜婕,这个端给虞曦尝尝。”

    “是!”舜婕躬身说着,端过去给虞曦。

    虞曦慌忙躬身谢道:

    “奴婢谢过皇后娘娘!”

    疏桐尝了一口魅力糕,清甜滑润,入口即化,有一点渣。疏桐把整块都吃完了,不由赞道:

    “糕点名起得不俗,口感也好,甜而不腻,这应是母后自创的吧?”

    “这原是骏儿自西域带回的糕点,御膳房再加以改进,还是是骏儿起的名。”皇后慈爱地说着,然后又转移了话题,“对了,麟儿和嗣儿跟太子妃相处得可好?这俩娃子,是不是麟儿看起来稍懂事些。”

    “相处得挺好的,麟儿确实是懂事可爱,常拉着庾良娣来找臣媳玩。”说到司马麟这娃子,疏桐不禁嘴角含笑。

    “大王子真的有太子殿下小时的模样和风度,难怪得太后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的疼爱。”虞曦也接口夸赞。

    “可不是么?”说起太子殿下,舜婕也是满怀自豪。

    四个人,说说讲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疏桐才告退回东宫。一路上疏桐心中极不是滋味,太子因何缘故迟迟未归?此前也有白痴被立为太子之说,且不说疏桐无有权利的欲望,她更不想成为那个乱政的女人,她如今一门心思且是等太子回来,帮这个思儿的母亲和那个念孙的祖母医治好她们的至亲骨肉。因此,疏桐竟莫名地盼望太子能早日回来。

    隔日,凝烟遵皇祖母吩咐,带着侍婢沁心过来看望太子妃。芳菲在廊外绣荷包,太子妃正在书房看书,凝烟便不用芳菲通报直接进书房找太子妃了。沁心看芳菲会绣荷包,要芳菲教她,几句话下来,两人甚是投机。

    “皇嫂安好!”疏桐猛听到到凝烟声音,抬头看时,欢喜不已,忙起身拉着凝烟坐下。凝烟也是学过匈奴文的,她见太子妃学的竟是医书,甚感新奇地问:

    “皇嫂,你能看得懂医书?”

    “在我阿公的御医那里学到一些,粗略懂得。”疏桐谦虚地说。

    “难怪皇嫂能够安心待在宫里,原来是学医的。在皇宫这里,可不兴女子学医或是出外做事,真是好生羡慕皇嫂。”高平公主由衷地说。

    “哪里,我们那里的女子照样不可抛头露面,我只是拜御医为师而已。公主想学的话,我倒可以教你,只不过缺临床诊治经验。”疏桐怂恿高平公主。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医书,高平公主心头发麻,但心底里又有股跃跃欲试的感觉:

    “我能行吗?还是算了,学不会,反惹太子妃笑话。”

    “看公主说的,公主想学,我便教你。”

    “等过段时间吧!只要皇嫂不嫌我笨就行。对了,”高平公主心动了,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我每月初一十五有到寺庙上香祈福的习惯,说起来也是去年来才养成之习惯,皇嫂今后跟我一起去吗?。”其实凝烟是为皇兄祈福的,太子对凝烟的疼爱,胜过任何人,他是凝烟的依靠。皇兄一年未归,凝烟心急如焚,她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求佛保佑她的亲人。

    “好呀!”疏桐想都没想,便随口答应了,等话出口了,她才回过神来,对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感到不解。

    “明日是七月初一,皇嫂早些起身,我们一同上山祈福。”凝烟见太子妃应承,便正式邀请。

    疏桐点点头,心里想跟凝烟打探些太子的消息,但终归是问不出口,凝烟也没有告诉太子妃祈福所因何事,聊到最后还是聊到医书上来,最后说定,凝烟得空便过来学医。

    高平公主此后到底是抽不出时间来学医,但相约在初一十五一同去上香祈福却不曾食言,此中有戚夫人难言之隐。

    话说鹤汀岛上,那些将士的亲属搬上海岛的,竟有百之八十,整个海岛一扫以往的静寂,烟火味十分浓郁。卫母看着儿子一手开拓的海岛能够造福如此多人,甚感欣慰,感念菩萨恩德,自此更是一心礼佛。

    鹤汀岛一切运作逐渐步入正轨,疏桐入主东宫之时,岛上正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当口。白天,流响以身作则加入到劳作与训练当中,闲暇时,他带着一干人等挨家挨户做工作,叫家中有孩童的送将学堂来念书。岛上的这些新移民来自不同的小国,都有各自的文化习俗,他们应征上岛的目的是要赶走匈奴,并非是来学汉文的,因此对上学堂念书,大多持抵触之态度。流响跟一干人在商讨这个问题时,也是颇感头疼的,他问卫梵:

    “卫大哥,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主公,此事你也别操之过急,事缓则圆,但凡新奇的东西须得有个契机方能让其兴盛起来亦未可知。”卫梵安慰流响说。

    “卫大哥说得对,莫若先在军队中开设识字学堂,这些将士自会将学到的汉字带回家中,到那时不妨观其效再作定夺未迟。”燕以乐接口慢条斯理地说着,流响听得频频点头,最后竟乐了:

    “大师兄此言甚妙,便依你之所言。”

    众人也纷纷赞扬燕以乐脑子好使,这个点子妙极。

    流响励精图治,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卫梵、燕以乐等人的才干,在这个荒岛上乘着渔盐之利船务之便,开创出了属于自己的王国,把一个荒岛治理成一个极有特色的岛国。

    每当海鹤汀岛上冰轮高悬时,流响便会站在楼上遥望故国方向,深深思念家园。皇祖母年事已高,必经不起思念之苦,幸得身边有虞曦姑姑劝解;母后懦弱贤良,甘苦自尝,她的思子之苦只有儿子能懂,好在有舜婕姑姑相伴。父皇,可安否?

    除此,流响之心也系在那个救他的小兄弟身上,流响将那条洗干净的包扎伤口的手帕贴身藏在怀里,手帕上还有一股他喜欢闻的淡淡的药草香味。夜深人静,难以入寐之时,流响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那个小兄弟之容貌。举止大方但有些忸怩,笑容羞涩且极易脸红,及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极好闻的药草香味无不让流响深深眷恋。

    流响又掏出那条手帕握在手里摩挲着,手感丝滑轻清,是宫廷里面才有的上好的丝绸手帕,只有嫔妃和公主才能拥有的。给他治伤的是一个俊小伙,怎会有如此一条手帕?莫非是小兄弟的定情信物?混蛋,流响扇了自己一耳光,哪个禽兽才会随意拿意中人之定情信物作他用。

    小兄弟,你到底在何处?每一次思念,这个问题便深深地困扰着流响。那小兄弟为自己吸毒血抬头正对自己时的错愕和羞涩深深地印在流响的脑海里,流响细细地回味着,那张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对了,小兄弟的耳垂分明是有耳洞的,耳洞……流响当时箭伤疼痛自是顾不上什么,此时回味起来,竟是如此异样。流响脑海里一激灵,终是恍然大悟:那俊小伙必是个姑娘无疑。这般想时,流响的心头便无端撞进一头小鹿,一种甜蜜的、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找到真相的流响失落到了极点,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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