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野猫吗?可能是我听岔了吧,”管事在地上找了找,打了个哈欠,就回去关上了门。

    “哎呦,吓死我了,”樱宁见那位颍川老乡已经回去了,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会惊到他......”

    “你再哇大声点,暗卫马上就来,数箭连发,把你射成一只小刺猬......”李恪忽然悠悠说道。

    “公子,您之前又是怎么发现我的?”樱宁忽然想到。

    “你这衣服反光,”李恪煞有介事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樱宁低头看看自己这件夜行衣,长叹一声:“可是,我这是夜行衣啊......”

    “公子,您的这件夜行衣一看就质地不凡,是在哪家铺子买的布?”樱宁眼馋起了李恪身上的夜行衣:“我也去弄一件来穿!”

    “你还想去哪里?”李恪皱着眉头:“夜晚的江湖,很危险......”

    “走吧,我带你书院跑一圈,以后别出来了,这夜行衣也别穿了,”李恪转过身,看着圆圆的月亮说道。

    “好嘞!”樱宁答得高兴,脚下一滑,突然撞到李恪的背。

    登时,一把剑就架在樱宁脖子上。

    李恪抵开剑鞘,露出寒光凌凌的宝剑:“记住,当你穿上夜行衣的时候,别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再差一点,李恪一个手抖,樱宁就要血溅夜行衣了。樱宁连忙歪着脖子往旁边躲躲,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懵懂地点点头。

    李恪忍不住嗤笑一声,紧接着正色道:“很好,孺子可教也......”

    樱宁反手捂着背,紧紧跟着李恪:“公子,道上还有什么规矩,您也一并教给我呗。”

    李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就一跃而下:“夜行之时,少说话。”

    李恪抱着双臂,站在树下,看着樱宁颇为轻盈地一飞而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跟紧我,惊动暗卫,你就小命休矣。”

    “嗯!”樱宁鼓着嘴巴,连连点头。

    李恪带着樱宁在书院跑了好大一圈,在有的地方停留片刻,又往下一个地方飞跃而去。

    夜晚的凉风唰唰唰地从耳畔呼啸而过,紧张与兴奋并驾齐驱,樱宁觉得全身都热血奔涌,好不惬意好不畅快!

    “公子!”樱宁累得弯腰喘着气:“怎么办,我好像上瘾了!这样夜行的感觉太快意了!”

    “您说的上瘾就是这件事吗?”樱宁伸出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李恪看着樱宁红扑扑的脸,有些温柔地说道:“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樱宁抬起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八卦地问道。

    “刚刚停过的位置,你都还记得吗?”李恪转过身去,留了个后背给樱宁:“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暗卫或者侍卫......”

    “什么?”樱宁睁大眼睛,忙问道:“那我们跑了一圈,不是早就惊动侍卫了?”

    樱宁连忙摸摸自己:“我怎么还没有成刺猬?”

    “唉,”李恪叹口气,往书院杂役小厮住的南院而去。

    “因为他们现在都知道你是秦王的人,”李恪听着后面问个不停的樱宁,默默在心里答道。

    李恪已经抱着剑在南院门口等了樱宁一会儿了,樱宁喘着气好不容易追了过来。

    “公子,您太快了,”樱宁捶捶自己的胸口,觉得追得嘴巴都发干了。

    “你进去吧,”李恪抱着剑,平静地说道。

    “公子您不去吗?”樱宁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歇息了,”李恪说完就准备离去。

    “诶,公子,公子!”樱宁伸出双手拦住李恪:“既然都到这里了,您就抬抬脚,顺脚就进去看看吧?”

    “为何?”李恪一副很忙的样子。

    “因为我害怕......”樱宁小声说道:“再说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去一个男子的家,东翻西翻是不是不太好?他们把我当贼乱棍打死可怎么办?”

    李恪忍不住低头嗤笑一声:“你不会跑哇?”

    “要是背后糟了一闷棍,可不就跑不了?”樱宁皱着眉头悄声说道。

    “做贼,既要有贼心又要有贼胆,”李恪有些嫌弃地睨了樱宁一眼。

    “公子,好人做到底,您晚睡一会儿,救人于七级浮屠,”樱宁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恪。

    “下不为例,”李恪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南院。

    小怜家的院子已经漆黑一片,看来他们早就入睡了。二人刚来到木姜子的家门外,李恪就皱起了眉毛。

    “公子,您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土坑,”樱宁提起裤脚,正在寻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说这里是木姜子的家?”李恪皱着眉头:“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吗?”

    “啊?”李恪一语倒是提醒了樱宁:“她的弟弟木瓜子很早之前就开始四处挖坑,真有可能在找什么东西。”

    “现在这里只有她弟弟住吗?”李恪走到屋门前,侧耳倾听。

    “嗯,”樱宁抿着嘴巴点点头。

    “走吧,”李恪轻轻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如果没有猜错,里面应该没有人。”

    樱宁熟门熟路地走到屋内一侧的灶房内,扒着绢窗找着之前偶然在这里看见的字。

    “要烛火吗?”李恪好心问道。

    “被人发现怎么办?”樱宁悄悄问道。

    “被人发现,跑就是了,你往东跑,我往西跑,他们自然追你而去,”李恪忍不住打趣道。

    “算了,我们还是小心行事,”樱宁不想当刺猬。

    “就在这里!”樱宁兴奋地指着绢窗上的两个字小声说道:“没人见过木姜子的字,我猜这里写的就是她的字!”

    “秋......霜......”李恪走过来,借着月光读出了绢窗上的字。

    “对,就是秋霜,”樱宁抬起头望着李恪,有些高兴地说道。

    “字迹确实相似,只是......”李恪看着字迹,说着不经意间低下头,却见樱宁近在咫尺,正望着自己。月光透过绢窗,为她镀上了柔柔的光泽。

    “是什么?”樱宁从月光里融出,诚挚地看着李恪。

    李恪不由得退后一步,觉得心鼓阵阵:“只是,只是这不足以为证......”

    李恪试着用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环顾四周说道:“这里面已经被翻成这样,你找不到什么证据了吧?”

    “这里一次比一次翻得乱,地上的坑一次比一次挖得多,是不是说明他还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樱宁看向那个灶台。

    “这里是绢窗裱糊,已是极不寻常,”樱宁一步一步走到灶台前,坐在那个小木凳上:“难道是为了悄悄在此看书?”

    “看书还不够,还要习字,”樱宁闭着眼睛,想象自己是那个坐在这根小木凳上的木姜子:“写好的字,一张都不能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悄悄识得了字,还会写了文章,那不是要起多大的波澜......”

    樱宁用假想的毛笔写好字,举起来,借着绢窗洒下的光线看了看,突然有人来了,樱宁连忙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塞在灶孔里。若是不想被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烧掉......

    “噗呲......”李恪抱着手臂,靠着墙,看着樱宁一个人在那里隔空演绎,有些喜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这么干过?行云流水一般,不像是演的?”

    “嘘......”樱宁把手放在唇边。

    不光要烧了字,还要藏起笔墨砚台,藏在哪里才最安心?樱宁突然站起,拿起小木凳,伸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扣扣索索,樱宁居然真的发现一块薄石板,刚好在灶孔前木凳放脚的位置。

    “难道是这里?”樱宁有些兴奋地翻开石板,底下真的有一个见方的土坑,里面放了几支毛笔,一方小巧的砚台,砚台下面压了一片一指宽的竹简。

    “原来她真的在此看书习字,”李恪也不由得叹口气。

    “公子,您看,这竹简上有字,”樱宁站起来,把竹简递到李恪面前。

    李恪却没有来接,而是问道:“写的什么?”

    “这个看起来有点费力啊,”樱宁把竹简拿回面前,借着月光仔细辨认起来。

    李恪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就亮起了火苗。

    樱宁高兴地对李恪一笑,就低头读起了竹简上的字:“可叹秋霜悲落叶,无枝无依还飘零。

    但遇轻风从地起,旋散逆风冲云遮。”

    手里的火苗忽大忽小,跳跃着,闪烁着,照着樱宁的脸,在她的眼中亮起了若隐若现的星光。

    李恪觉得自己的心,此刻也这样跳动着,闪烁着,还隐隐有些疼痛着。

    “公子,您看,秋霜二字也在其中!”樱宁兴奋地抬起头看着李恪,却发现李恪似乎在走神。

    “公子?”

    火折子突然就熄灭了,周围突然沉寂到黑暗之中。

    “哦,烫到我的手了......”李恪忙解释。

    “什么?没事吧?”樱宁有些关切地凑上来。

    “没事......”李恪把手藏在了身后。

    哐当!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罐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哎哟喂!你这个丧门星!”一声咒骂响起,一个人跌落到院里的坑里。

    樱宁从绢窗里看到一个人正在往坑外爬,紧张地僵在原地。

    “怎么办?”樱宁皱着眉头望着李恪。

    “走吧,”李恪看着窗外的那个人,倒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樱宁忽然想起,连忙蹲下,把木姜子的笔和砚台都装进怀里,又把石板搬回原位,又细心地把周围的泥土撒了回去。

    “要不,我去把他敲晕,你再慢慢找找?”李恪看着紧张得如同一只鹌鹑的樱宁打趣道。

    “公子,等等我,”樱宁连忙站起,靠在李恪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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