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了!她吐了!”黑暗中的一人狂喜:“元灵是我的!”狂喜之人竟然想独吞元灵,竟然背弃同伴,突然冲了出来。

    “在哪里,在哪里?”这个黑衣人蒙着脸,举着那盏小灯,拿着根木棒,在樱宁吐出的那口黑血里使劲翻找。

    早已气息微弱的樱宁,伏在地上动也不动,此时突然双手撑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声音沙哑地如同八十岁的老妇:“何人敢动吾元灵......只叫你有今日无明日,阎王命簿上画三刀......永坠阎罗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黑衣人闻言,吓得把手里的木棒都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一只巨大的黑猫从天而降,挡在樱宁面前。

    “喵......”黑猫立起尾巴,转过脸来,露出了幽灵一般的蓝色眼睛,尖利地嘶了一声,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啊!鬼啊!”黑衣人吓得摔倒在地,慌乱着摸摸屁股,站起来就想跑了。

    黑猫纵身一跃,跳在黑衣人背上,发出凄厉的怒吼,用尖利的爪子自上而下,狠狠地留下了六道血印。

    “哈哈哈哈!”樱宁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发出了八十岁老妇才有的尖利笑声,如同刚刚那只黑猫一般。

    樱宁头发披散,满身血迹,站起来身上的衣服还在嘀嘀嗒嗒地掉着血滴,犹如地狱里归来的恶鬼。

    樱宁环顾着困住自己的这一圈快要烧尽的焰火,从地上拾起那个刚刚让她膝盖生疼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玄铁所铸的兽夹。

    樱宁举起兽夹,在火光里细看,要是这兽夹刚刚夹住了自己,只怕一只腿都要没了。

    “想用这点东西困住吾?”樱宁歪着脑袋,发出尖利的声音,有些不屑地盯着小怜。

    小怜早已吓得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她被樱宁身上发出的这个陌生老妇的声音惊得动也不敢动。

    樱宁拿着兽夹,有些不屑地轻而易举从火圈里几步走出:“伤吾元灵,吾必不饶!”

    樱宁说罢,忽然转过头,就把兽夹朝刚刚两个黑衣人躲避的地方砸去!

    轰隆一声,躲在那里的那个黑衣人不知撞倒了什么东西,连滚带爬地转身逃走了。

    “女公子!女公子!我错了,我错了!”小怜躲到墙角,颤抖着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求饶。

    ——

    直到走出院门外,樱宁才真正地长舒一口气,自己真的很像是才从阎罗殿爬出来的恶鬼吧。也难怪小怜到这个时候,都还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是谁?”樱宁看着高挂的圆月,冷冷地问道。

    “是尹所权和陈钱......”小怜小声哭泣道。

    “哼,果然不出所料,”樱宁冷笑一声:“他们许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害我?”

    “女公子!我真的错了!”小怜跪倒在樱宁脚下:“他们逼我的,说我若是不从,就要把我送给陈钱,让他给我点......教训......”

    “前几日我总是躲着您,我也不愿害您,”小怜痛哭着说道:“直到今日,他们把我拖到这里,告诉我当年木姜子就是在这里被他们糟蹋了,陈钱只不过赔了两百两银子就息事宁人,若是今夜再不把你骗来,就不放过我......”

    “女公子,我是罪人,我骗了你,做了他们的帮凶!”小怜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那这又是什么?”樱宁不解地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

    “这是血祭......”小怜小声说道:“尹所权特别相信这些鬼怪之术,听说他爹娘帮他请了巫卜算过,说是在他会遇见一个女子,此女是他的克星,遇此女便会事事不顺。他若以血祭化之,以后便官运亨通,权势滔天!”

    “巫卜之言?”樱宁冷笑道:“在大成妄议巫卜之术都是凌迟之罪......”

    小怜闻言,也吓得哆嗦起来。

    回想起刚刚那个闭合着的玄铁兽夹,樱宁问道:“那个兽夹是你动的手脚吗?”

    “对不起,女公子,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一点,”小怜哭泣着低下头。

    “你起来吧,”樱宁叹口气:“我不怪你,你也是被逼无奈......”

    “女公子......”小怜又红了眼圈。

    “其实,这几日我都在找你,我已经筹到两百两银子了,你明日一早便来兰芷楼,拿去回家吧,”樱宁扶起小怜,有些不舍地说道:“离开这里,别回来了!”

    “女公子......”小怜捂着脸痛哭起来。

    ——

    李恪早已回到自己的小楼,窗外明月高悬,静悄悄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恪坐在书案前,有些疑惑,为何今日樱宁走得比自己早,却到此时还未归?兰芷楼二楼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李恪放下书,拿起长剑,从窗口一跃而下。

    还未出兰芷楼小院,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李恪心里咯噔一下,藏身在一旁树丛。

    一个身影,通身血污,拖着疲惫的身躯,披散着长发,一拐一瘸地缓缓走来。她走过的地方都滴满了血迹,远远看去,就像是才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这是怎么了!”李恪上前伸出左手一把握住樱宁的右手臂,关切地问道。

    樱宁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恪,忽然就红了眼圈:“公子......”

    樱宁看着自己衣摆上还在滴落的血滴,突然觉得好难为情,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很糟糕吧?

    “没事......”樱宁抿抿嘴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假装淡然地说道。

    樱宁这幅样子怎么会没事?李恪皱着眉头却觉得她既不愿多说,若是体谅她也不该细问,可是自己却为何如此愤怒,如此担忧。想着这些,手里不知不觉竟然用了几分力。樱宁轻轻地嘶了一声。

    李恪看着自己紧握着樱宁手臂的手,方才觉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手。

    “我让嬷嬷给你送点热水来,”李恪把手藏在身后,点点头说道。

    “多谢公子,”樱宁勉强挤出个笑容,有些匆忙地转身离去。

    看着樱宁离去的背影,李恪打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

    ——

    昨夜发生过什么,似乎都像风一般随风消散了,以至于樱宁似乎拼凑不起昨夜的那些碎片。

    樱宁穿着李恪昨夜派嬷嬷送来的樱桃红色的蜀锦长裙,站在这个废旧书斋的院外。

    樱宁拾起昨夜遗忘的几本书,望着已经被木板钉死的院门发呆。

    “自己昨夜真的从这里进去了?”樱宁疑惑地抠抠头。昨夜自己经过的地方,从这里一直到兰芷楼,都滴满了血迹,可是今日寻来,却不见一点点痕迹。

    “喵!”一只黑猫突然跃上墙头,看着樱宁喵了一声。

    “是你?”樱宁惊讶地大喊一声。

    黑猫转过身去,优雅的舞动着尾巴,消失在墙头。

    “谢谢你!我改日给你送吃的!”樱宁大喊道。

    “喵!”黑猫高傲地喵了一声,似乎在说:“看不上!”

    樱宁才到未名书斋的廊桥外,就看见一袭白衣的男子伫立在廊桥上,似乎是在等谁。

    樱宁吓了一跳,以为这李怿又在这里堵她,刚想转身离开。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樱宁,弯起嘴角说道:“想不到这红色也这么适合你......”

    樱宁定睛一看,松了口气,快步上前,笑着说道:“公子,您今日怎么也穿白色了?”

    李恪淡淡笑了笑,说道:“这样手起刀落的时候,才看得清敌人的血有没有溅到自己。”

    “那我穿红色,看得清敌人的血吗?”樱宁俏皮地问道。

    “你?”李恪看着水里游过的两尾红鲤,弯起嘴角说道:“最好是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樱宁凝神细思其意。

    “走吧,无论何事,学业仍是首要,”李恪转身,背过手往前走去。

    “是,”樱宁点点头,这也许就是书院状元的境界吧,不得不佩服。

    刚走过廊桥,樱宁就看见有一人正垂着头跪在书斋门外。是尹所权!樱宁不由得停了脚步。

    可是望着李恪背影,樱宁突然明白了李恪话语之意,这身白衣......

    樱宁快步上前,突然从后面扯了扯李恪衣袖。

    李恪回过头来,看着樱宁:“怎么了?”

    “公子,可否让我僭越一次?”樱宁神神秘秘地说道:“让我走在前面?”

    李恪看了看被樱宁扯住的衣袖,抬起眉毛说道:“这算第几次?”

    “两次,两次?”樱宁忙收回手,有些歉意地说道。

    李恪轻笑一声,算是同意。

    ——

    尹所权觉得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不是昨夜陈钱这个废物捣乱,此时他早已将颖川许的元灵都烧出来了。根本不用跪在此地,受这个假夫子的磋磨!

    虽说这些巫卜之术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尹所权却极信这个巫师绝络大师的话。尹家走到今日,已是祖宗庇佑,可是尹大人却还想有更大的权力,可是又自知德不匹位,心中常年凄凄惶惶,担心有朝一日贵妃失势,那尹家的富贵权势也就到头了。

    所以渐渐走上了巫卜之路,虽是触犯极刑,可是仍旧铤而走险。尹所权作为尹大人的嫡子,贵妃的内侄,自小被娇纵惯养,学业不上心,可是对这巫卜之术却极是沉迷。按他的话说,既然有如此捷径,还苦读什么书,有绝络大师相助,权势滔天还不是指日可待。

    尹大人夫妻二人不以为异,反以为荣,觉得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便见识卓然,已然参透权势之道。

    最近这两年,特别是这几个月,尹所权总觉诸事不顺,遂求绝络大师相助。这大师身披草席,脸画鬼符,在尹家祠堂滴水不沾跳了三日,突然就倒地口吐白沫。缓缓苏醒后,指天大咳一声:“女妨之兆!女妨之罪!”

    “什么女子?”尹夫人惊惧地问道正打算遣散所有尹所权院内的丫鬟仆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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