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道:“不是。”

    林羡渔一脸狐疑,满眼都写着不相信,萧烬内心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她胳膊:“外面露重,进来说吧。”

    林羡渔跟着他进了屋子,萧烬给她倒了杯水,似乎叹了口气,道:“他认识的不是我,应该是我父亲。”

    “你父亲?”林羡渔在桌边坐了下来,听他解释道:“我父亲是沧海弟子,他身为沧海长老,认识也不奇怪。”

    “那你父亲一定也非常优秀吧。”林羡渔了然道:“元安前辈这样的人,一般的弟子只怕难入他法眼,更别提被他记住了,可见你父亲与他一定颇有渊源。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眼神倒是好得很,居然能一眼认出你来。”

    萧烬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并没有打算就他父亲的话题展开叙述,林羡渔心道大约是有什么原因令他不愿回想,她也不想逼他,便问:“那你娘亲呢?”

    这是徒弟第一次与她谈及父母。捡到他那日,他被人重伤后脑,再醒来时已经全无从前记忆,自己都不记得父母是何人,林羡渔养他五年,倒也没聊过这个话题。这一次归来,林羡渔观他行为,料想他已经恢复了幼时记忆,只是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与他好好聊一番。

    萧烬眼眸垂着,睫毛微微地颤:“我娘亲……是霍老城主的妹妹。”

    林羡渔恍然大悟:“所以八年前派人对你下毒手的,是风漠城老城主霍长钧?他为什么这么做?是怕你威胁了他的地位?”

    这一位,倒也是个传奇人物。

    不过他的妹妹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但身为萧烬的母亲,想来不会太差。

    但没想到,萧烬微微摇了摇头:“不是。”

    顿了顿,他补充:“老城主待我恩重如山。六岁之前,我长于风漠城,可以说是他一手养大的,和他的独子霍远更是情同手足。”

    林羡渔疑惑道:“他养得你?你父母呢?”

    萧烬沉默了。

    不管是从萧烬的反应,还是从这寥寥数语显露的前因后果来看,这都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话题,林羡渔并不是个凡事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作罢。

    她再好奇萧烬的父母,也不想触动旧事让萧烬难过,决意换个话题,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犹犹豫豫道:“你……”

    刚开了个口,便听虚掩的房门被轻叩了两声,而后推开,燕父探进头来,道:“萧公子,你的门忘记……”

    话说到一半,陡然看见林羡渔也坐在萧烬房间里,好巧不巧二人还都身着里衣,林羡渔好歹还披了件外袍,萧烬一身黑红中衣,实在扎眼,几乎可用“衣衫不整”四个字来形容。燕父愣了愣,老脸一红,慌忙退了出去,一边手忙脚乱地关门一边将话补全道:“忘、忘记关了。”

    燕父来得突然,林羡渔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一进一出,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等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想追出去解释又略显苍白,只听见燕母在门外询问:“这一大清早,你慌慌张张地,在萧公子门口做什么?”

    燕父嘴笨,这又涉及到林羡渔二人的名声,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燕母便更是好奇,声音渐渐走近:“说话呀,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我自个儿进去看看。”

    燕父忙拦住她,劝道:“别、别进去。”

    燕母愈发疑惑:“到底怎么了?你真是急死个人了。”

    燕父急得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别去,林、林……在里面。”

    他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吐字也含糊不清,燕母瞪着眼睛,好半天才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朝萧烬房间瞧了一眼,一时也有些赧然起来:“啊,这……走走走。快走!”

    她连忙拉着燕父逃离了现场,林羡渔听着外面的动静,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和萧烬对视一眼,又匆匆撇开眼去,两张脸都悄然红了起来。

    她大清早出现在萧烬房中,两人皆穿着中衣,换了谁看见这副场景也免不了多想。可谓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还好燕父燕母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更不会妄自评议他们,否则真是没脸见人了。

    被这么吓了一场,她也无心再追着萧烬问东问西,好不容易听见院子里没动静了,连忙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做贼似得逃回了自己房间。

    她躺在床上,早将元安和萧烬的干系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关于萧烬的杂乱心思,和燕父燕母欲言又止的误会。

    越想心境越杂,她强逼着自己念起清心咒来,起初还念错了好几个字,好半天过去,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渐渐困意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待她醒来,已是申时。

    她这几日在燕家过得十分闲适,对燕父燕母也早就亲厚,今日却格外难以面对,磨磨蹭蹭半天才低着头出门。好在燕家父母打渔归来,只和和气气招呼她坐下吃饭,也没提及早上的事。倒是她在萧烬身边,坐立不安,夹菜都不敢朝他多瞥半分。

    也不知道萧烬作何感想,反正还是照常剥了虾往她碗里放,他平素话就不多,也不突兀,只是总觉得二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连粗神经的燕惊寒都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反常,他猛灌了口紫菜虾皮汤,狐疑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问:“你俩干啥呢?吵架了?”

    燕母往他嘴里塞了只蟹钳:“吃吧你就,吃饭都赌不上你的嘴!”

    燕惊寒还想说什么,燕母一眼瞪过去:“这么喜欢说话,怎么在人家巧玲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巧玲就是燕惊寒的魔障,提到这个名字他一准闭嘴。

    饭后众人坐在院里乘凉,闲话家常,萧烬跟着燕父和燕惊寒在一旁边准备着出海的行当,一边聊着什么。

    燕母与林羡渔坐在一处,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拉着她,道:“林姑娘,我可能有些多话了,但婶儿作为过来人,有些时候呀,还是想跟你说说体己话。”

    林羡渔心头咯噔一下,难以避免地想到了今晨的尴尬。

    完了,燕婶该不会是想要劝解她,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要冰清玉洁吧?

    她真的冤枉啊!

    她这头在心里哭嚎,那端几个男人却聊得正上兴头,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燕母道:“其实身份、地位、辈分、年纪,这都是缘分不够的借口。若真认定了那个人的话,别的都不用太在意。”

    她怔了一下,抬头与燕母对视一眼,又下意识看向萧烬的背影。

    燕母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慈爱地笑了笑:“人这一辈子,开心不开心,都是身边这个人给的。若你中意,便不要在意旁人怎么看,过好自己的日子最要紧。”

    林羡渔心中微觉感动,轻声应了。

    燕母柔声:“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不太明白,万望你慎重,别错过了便好。珍惜眼前人。”

    林羡渔点了点头,见萧烬将手中的渔桶提起来,放在燕父的板车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过来,神色柔和。

    林羡渔看着他:“聊了什么这么高兴?”

    “燕叔说,村东头的小山包那边有个废弃的石屋,很多年没人住了,院墙都还完整,只是屋瓦碎了不少,修一修,好好收拾一下就能住。”萧烬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然后呢?”林羡渔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要那间屋子干什么?”

    旁边做着针线的燕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羡渔看看燕母,又回头看看神色无奈的萧烬,陡然间明白过来,霎时间红了脸:“你是说,我们可以……”

    可以久居,可以停留,可以实现她和他心中都曾幻想过的那个长长久久。

    心中蓦然涌出一股无以复加的甜蜜,她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个将来可以被他们俩称作为“家”的小屋子,腾地站起身来道:“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燕父拍了拍燕惊寒:“你带他们去看看,就村东最靠海的那家。”

    燕惊寒猛地跳起来:“我不去,你去吧。”

    开什么玩笑?去村东,那不是正好要经过巧玲家?

    燕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眉毛一竖道:“你有没有点出息?窝窝囊囊地像什么男子汉?我可告诉你,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是要成亲的!”

    燕惊寒抱住头:“别念了,娘!求你了!”

    然而他终究拗不过燕母,不情不愿地带着林羡渔二人出发,刚走出燕母的视线,燕惊寒便拐了个弯,神神秘秘道:“走这边,这边安全。”

    林羡渔看他一路警惕地观察周围,忍俊不禁道:“巧玲对你来说就这么可怕?”

    燕惊寒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本来倒也没这么可怕,可你想想,都是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朋友,叫我娶她,我怎么下得去这个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林羡渔奇道:“你不喜欢她?”

    燕惊寒挠着头:“倒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见到她我就脸红心跳的,浑身不自在。”

    林羡渔笑而不语,听燕惊寒这句话,倒像是两情相悦而他不自知,这般避之不及,以后有他悔的。

    她想跟萧烬调笑两句,一转头发现萧烬远远落在了身后,她道:“徒弟。”

    话音刚落,她便见到萧烬手中一枚黑色的传音符无火自燃,眨眼烧成了灰烬,从他指尖掉落。这是萧烬与季玄传讯的方式,传音符烧毁,代表音讯已送达。

    萧烬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看过来:“季玄用七成修为,发了一道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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