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进来讲！”营帐内传来一声短促但坚毅的喊声，映衬着紧急的军报显得不那么慌乱，稳住军心。
“回禀将军，谒金门外有大批车马停驻。”一个头戴着帽盔的年轻士兵喘着粗气尽量用简易的句子让座山的男人理解。
“可否查问过名姓来由？”沈牧抬眸看了看半膝跪在地上的小兵。
“未曾！粗略判断不是敌袭，像是要进城。”知道自己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小兵也没有感到不适，仿佛他知道现在营帐里坐的男人是个不计较且宽容的。
“下次谨记失误，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你去请方将军去城门口看看。”男人的话语不冷不淡，句子也颇有照顾之意。
见到士兵转身离开营帐，沈牧缓慢地拿出藏在案下的木头拐杖，舒了一口气，他再次倚靠着座椅试图用拐杖代替自己的右腿好好走路，可收效甚微，明显还是一瘸一拐。
这是拄拐人正常的走路姿势，可沈牧却没那么容易满足。
还没等沈牧在营帐里走上一个来回，就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他急着赶回自己的案前，不经加快了脚步，现实往往戏谑，他摔倒了在营帐门帘掀起的那一刻。
“思谦！”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来人是方怀弈。
四目对视，沈牧窘迫的表情难以言喻，方怀弈懂他的小傲娇，只是嘴上不饶人，径直走向案前拿起沈牧的茶碗，大口喝了起来。
“你还是别操之过急！门口是皇帝派来的礼部仪仗队，是来谈和的。来人是胡昭，意外的是他随身还带着他的女儿。”
“……”
还没等沈牧发话，方怀弈憋不出似的，“没错！就是那个天生六指的京中贵女，名唤胡岁，胡昭可是出了名的宠她…”
“好了，注意分寸。你怕是在这荒野之地呆久了，人都变得野蛮起来。”沈牧吃力地站起身来，扶助自己的拐棍，尽量让面部表情显得没那么吃力。
“省得。那我就去接待了，你别操心这等子事儿。”方怀弈听着动静转过身来，对着沈牧点头。
“注意点有何异样记得来与我商议，别自己冲动。”沈牧皱着眉仔细思考了片刻就放方怀弈离开，他一瘸一拐地走回案边，拿起笔开始写些什么。
谒金门城门口，
方怀弈整理了下自己的军装，大步走出门去迎接，摆出一副热情的姿态，“圣旨原也没有早早来报，如今这里准备不周，诸位还是随我前往城守府小住吧。”
身边的士兵们兴致却不高，几乎同样的一批人半个年岁前才来过，如今又来了，事情办的不怎么样，功劳确是领到了，叫他们这些拼杀自己头颅热血的作何想法。
方怀弈似乎是看出来大家的怠慢，这才出口打了圆场：“胡大人可别与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啊，多多见谅。”
胡昭下了马车后只见到这么几人，心里一疙瘩但脸上总得挂着笑脸，“怎么会啊方将军，如今您可是圣上边上的红人了，说不定啊！哪一日一册封可比鄙人我风光！”
这话里话外不就明摆着说自己得罪不起军功新贵嘛，方怀弈从前在京中也没少听到旁人的揶揄，怎么如今是跟着说不出好赖话的沈颂走了那么一遭谒金门，先前的变脸本事都忘了？
方怀弈一边引路，一边倒也客客气气地捧着这个京中贵客，“胡大人可真是说笑了，若非胡大人办差得当，深得皇帝喜爱，怎么会二出谒金门呢，到时候传扬出去，岂非一段佳话！小的们说是与不是？”
这句小的们像个泼猴山大王似的，一点儿没有勋贵子弟的样子。
胡昭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却还是伸手作揖，无论怎么说礼数总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身后还跟着皇帝赐下的仪仗队，再想作威作福可都不是个好时候，更何况日子还长，他也得在这呆上个十天半月，怎么愁没有下文呢。
“胡大人免礼啊哈哈哈，这边请。”方怀弈一句免礼，倒是一副侯府派头给的十足，后面跟着笑声爽朗，与曾经的阴郁天差地别。
胡昭如今也没想到，他在朝廷十几载，不说已经非常得心应手，就说自己这张嘴啊，定是能给任何话语都不落地，任何夸赞都翻出花来，却是也未曾发觉这方家嫡子借这个军功也是嘴里不饶人的，不过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方家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倒是比他如今自己挣的面子要大得多。
胡昭跟着伸手，只能礼貌笑着跟上。
胡昭身后跟着的胡岁一直默不作声，不仔细看真的不会发现这个戴着长长纱巾的兜帽的女子，进了府门，少了许多人这才拿下来，只见一个素衣白衫的年轻面容，生的倒是春风十里独步，身形纤细，明眸皓齿，清醒脱俗。
方怀弈与她见礼，还未曾说话，仍然站在府门口的几人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马蹄，“方将军！”
几人回过头去，沈牧高坐马上，发束红带，一身金丝滚边黑袍，端正俊秀的面容一改往日颓唐，剑眉星目，好一个少年将军。他未曾下马，只是打了个手势，方怀弈往其身后一看，跟着的竟是黑子。
胡岁看到这样的少年郎后直直盯着发愣。
“请胡大人安，接风宴会于傍晚安排，现如今还请自便，方将军还要要事在身，失陪。”沈牧举止得当，但是并未下马，自然众人也差觉不出什么异样。
胡昭颔首表示理解，示意胡岁也行礼回拜，这才回过神来。
二人短暂对视后，方怀弈起身上马，几人纵马离去，只留下胡昭和胡岁二人以及几个仆从站在城守府门口。
“思谦，什么事这么急？”方怀弈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未曾想许久不曾好好打扮自己不肯出现于人前的沈牧竟然仪容端庄地出现在他眼前。
沈牧也未曾解释，只是说明了确有其事：“姆哈玛求见。”
少年话落掷地有声，虽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这副打扮之下，还是显得与之前不同。
“终于有动作了，想必是消息传得快吧，地牢都知道了。”方怀弈哼了一声，仿佛是不满意这些事情的走向，“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这小子？”总算见到沈牧的笑颜，“姆哈玛怎么说也得比我们大数岁吧？”
“手下败将罢了，还讲这些！”方怀弈喃喃道，心气高。
“好了，等会进去后一切小心行事，别多说。”沈牧收敛了笑意，小心叮嘱，俩人的角色仿佛反过来了似的，从前肆意风发横冲直撞的沈牧变成了万事小心谨慎的方怀弈。
方怀弈回答的爽快， “知道！”
地牢里阴郁昏暗，活脱脱另一番天地。
“姆哈玛，我们来了，你有话就说，别耍小聪明。”方怀弈走在前头，放话出去，谒金门的地牢肃然牢固，但由于长期有军队在，少有罪犯入狱，如今地牢里也只剩下了姆哈玛一人。沈牧凡事出门就不喜欢那副木头拐杖，依旧像刚断腿一般，拿自己的银枪做拐，走得勉强。
姆哈玛只笑不语，人看着消瘦了许多，一番自己人的打扮，倒是有些认不出来。沈牧先前与看守的士兵们说，如果打理麻烦的话就照着自己的收拾来，这帮兵蛋子倒是实诚，不仅衣服换成了自己的，就连头发都给人家束起，看上去倒颇像个卖猪肉的肥子。
“许久未见了，沈将军。”姆哈玛看到方怀弈的身后跟着努力让人看不出端倪的沈牧，就来了兴致，说出话也是带着笑意。
“是啊，上一次见还是上一次。”沈牧懒得和姆哈玛多言，他是个有野心的，生怕就是被他绕进去。实际上在战场上，沈牧几乎没有和姆哈玛有过正面敌对，瓦刺部落原来就是草原的后起之秀，一直被乌布尔罕压着，如今可能早就变了。
“沈将军既然这么不愿意讲，那就讲讲我吧。”姆哈玛倒是不是很在意沈牧的态度，自顾自讲了起来，“和谈我们也是有条件的，乌布尔罕攻城是为了什么你们也应该清楚吧，”
还没等姆哈玛讲完，方怀弈插了话，“清楚个屁，攻城略池，野心昭然若揭！”
“方将军高见！”姆哈玛也不反驳，只是笑得很大声，“粮食布匹黄金，一样都不能少。”
“可别忘了，你们才是败方！”
方怀弈听完后接着反驳，却被沈牧一把按下，给带出牢房外。
“别冲动。”沈牧脸上挂不住，语重心长得对他说。
方怀弈从前在侯府都是自己摸索，而沈牧则在沈平山的教导下，其实大都知道鞑靼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今和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冬季作战对于任何一方都会损失惨重，如若放虎归山，开春必会卷土重来，但若杀鸡儆猴，难保对方不会有新的能人，到时候又是一方生灵涂炭。小皇帝根基尚不稳妥，边关守将空虚，哪一点不是必败的弱点。
沈牧可没时间和方怀弈细说，只是匆匆略过，“姆哈玛，你再仔细想想，和谈使者到谒金门了，一直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进来讲！”营帐内传来一声短促但坚毅的喊声，映衬着紧急的军报显得不那么慌乱，稳住军心。
“回禀将军，谒金门外有大批车马停驻。”一个头戴着帽盔的年轻士兵喘着粗气尽量用简易的句子让座山的男人理解。
“可否查问过名姓来由？”沈牧抬眸看了看半膝跪在地上的小兵。
“未曾！粗略判断不是敌袭，像是要进城。”知道自己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小兵也没有感到不适，仿佛他知道现在营帐里坐的男人是个不计较且宽容的。
“下次谨记失误，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你去请方将军去城门口看看。”男人的话语不冷不淡，句子也颇有照顾之意。
见到士兵转身离开营帐，沈牧缓慢地拿出藏在案下的木头拐杖，舒了一口气，他再次倚靠着座椅试图用拐杖代替自己的右腿好好走路，可收效甚微，明显还是一瘸一拐。
这是拄拐人正常的走路姿势，可沈牧却没那么容易满足。
还没等沈牧在营帐里走上一个来回，就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他急着赶回自己的案前，不经加快了脚步，现实往往戏谑，他摔倒了在营帐门帘掀起的那一刻。
“思谦！”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来人是方怀弈。
四目对视，沈牧窘迫的表情难以言喻，方怀弈懂他的小傲娇，只是嘴上不饶人，径直走向案前拿起沈牧的茶碗，大口喝了起来。
“你还是别操之过急！门口是皇帝派来的礼部仪仗队，是来谈和的。来人是胡昭，意外的是他随身还带着他的女儿。”
“……”
还没等沈牧发话，方怀弈憋不出似的，“没错！就是那个天生六指的京中贵女，名唤胡岁，胡昭可是出了名的宠她…”
“好了，注意分寸。你怕是在这荒野之地呆久了，人都变得野蛮起来。”沈牧吃力地站起身来，扶助自己的拐棍，尽量让面部表情显得没那么吃力。
“省得。那我就去接待了，你别操心这等子事儿。”方怀弈听着动静转过身来，对着沈牧点头。
“注意点有何异样记得来与我商议，别自己冲动。”沈牧皱着眉仔细思考了片刻就放方怀弈离开，他一瘸一拐地走回案边，拿起笔开始写些什么。
谒金门城门口，
方怀弈整理了下自己的军装，大步走出门去迎接，摆出一副热情的姿态，“圣旨原也没有早早来报，如今这里准备不周，诸位还是随我前往城守府小住吧。”
身边的士兵们兴致却不高，几乎同样的一批人半个年岁前才来过，如今又来了，事情办的不怎么样，功劳确是领到了，叫他们这些拼杀自己头颅热血的作何想法。
方怀弈似乎是看出来大家的怠慢，这才出口打了圆场：“胡大人可别与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啊，多多见谅。”
胡昭下了马车后只见到这么几人，心里一疙瘩但脸上总得挂着笑脸，“怎么会啊方将军，如今您可是圣上边上的红人了，说不定啊！哪一日一册封可比鄙人我风光！”
这话里话外不就明摆着说自己得罪不起军功新贵嘛，方怀弈从前在京中也没少听到旁人的揶揄，怎么如今是跟着说不出好赖话的沈颂走了那么一遭谒金门，先前的变脸本事都忘了？
方怀弈一边引路，一边倒也客客气气地捧着这个京中贵客，“胡大人可真是说笑了，若非胡大人办差得当，深得皇帝喜爱，怎么会二出谒金门呢，到时候传扬出去，岂非一段佳话！小的们说是与不是？”
这句小的们像个泼猴山大王似的，一点儿没有勋贵子弟的样子。
胡昭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却还是伸手作揖，无论怎么说礼数总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身后还跟着皇帝赐下的仪仗队，再想作威作福可都不是个好时候，更何况日子还长，他也得在这呆上个十天半月，怎么愁没有下文呢。
“胡大人免礼啊哈哈哈，这边请。”方怀弈一句免礼，倒是一副侯府派头给的十足，后面跟着笑声爽朗，与曾经的阴郁天差地别。
胡昭如今也没想到，他在朝廷十几载，不说已经非常得心应手，就说自己这张嘴啊，定是能给任何话语都不落地，任何夸赞都翻出花来，却是也未曾发觉这方家嫡子借这个军功也是嘴里不饶人的，不过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方家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倒是比他如今自己挣的面子要大得多。
胡昭跟着伸手，只能礼貌笑着跟上。
胡昭身后跟着的胡岁一直默不作声，不仔细看真的不会发现这个戴着长长纱巾的兜帽的女子，进了府门，少了许多人这才拿下来，只见一个素衣白衫的年轻面容，生的倒是春风十里独步，身形纤细，明眸皓齿，清醒脱俗。
方怀弈与她见礼，还未曾说话，仍然站在府门口的几人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马蹄，“方将军！”
几人回过头去，沈牧高坐马上，发束红带，一身金丝滚边黑袍，端正俊秀的面容一改往日颓唐，剑眉星目，好一个少年将军。他未曾下马，只是打了个手势，方怀弈往其身后一看，跟着的竟是黑子。
胡岁看到这样的少年郎后直直盯着发愣。
“请胡大人安，接风宴会于傍晚安排，现如今还请自便，方将军还要要事在身，失陪。”沈牧举止得当，但是并未下马，自然众人也差觉不出什么异样。
胡昭颔首表示理解，示意胡岁也行礼回拜，这才回过神来。
二人短暂对视后，方怀弈起身上马，几人纵马离去，只留下胡昭和胡岁二人以及几个仆从站在城守府门口。
“思谦，什么事这么急？”方怀弈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未曾想许久不曾好好打扮自己不肯出现于人前的沈牧竟然仪容端庄地出现在他眼前。
沈牧也未曾解释，只是说明了确有其事：“姆哈玛求见。”
少年话落掷地有声，虽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这副打扮之下，还是显得与之前不同。
“终于有动作了，想必是消息传得快吧，地牢都知道了。”方怀弈哼了一声，仿佛是不满意这些事情的走向，“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这小子？”总算见到沈牧的笑颜，“姆哈玛怎么说也得比我们大数岁吧？”
“手下败将罢了，还讲这些！”方怀弈喃喃道，心气高。
“好了，等会进去后一切小心行事，别多说。”沈牧收敛了笑意，小心叮嘱，俩人的角色仿佛反过来了似的，从前肆意风发横冲直撞的沈牧变成了万事小心谨慎的方怀弈。
方怀弈回答的爽快， “知道！”
地牢里阴郁昏暗，活脱脱另一番天地。
“姆哈玛，我们来了，你有话就说，别耍小聪明。”方怀弈走在前头，放话出去，谒金门的地牢肃然牢固，但由于长期有军队在，少有罪犯入狱，如今地牢里也只剩下了姆哈玛一人。沈牧凡事出门就不喜欢那副木头拐杖，依旧像刚断腿一般，拿自己的银枪做拐，走得勉强。
姆哈玛只笑不语，人看着消瘦了许多，一番自己人的打扮，倒是有些认不出来。沈牧先前与看守的士兵们说，如果打理麻烦的话就照着自己的收拾来，这帮兵蛋子倒是实诚，不仅衣服换成了自己的，就连头发都给人家束起，看上去倒颇像个卖猪肉的肥子。
“许久未见了，沈将军。”姆哈玛看到方怀弈的身后跟着努力让人看不出端倪的沈牧，就来了兴致，说出话也是带着笑意。
“是啊，上一次见还是上一次。”沈牧懒得和姆哈玛多言，他是个有野心的，生怕就是被他绕进去。实际上在战场上，沈牧几乎没有和姆哈玛有过正面敌对，瓦刺部落原来就是草原的后起之秀，一直被乌布尔罕压着，如今可能早就变了。
“沈将军既然这么不愿意讲，那就讲讲我吧。”姆哈玛倒是不是很在意沈牧的态度，自顾自讲了起来，“和谈我们也是有条件的，乌布尔罕攻城是为了什么你们也应该清楚吧，”
还没等姆哈玛讲完，方怀弈插了话，“清楚个屁，攻城略池，野心昭然若揭！”
“方将军高见！”姆哈玛也不反驳，只是笑得很大声，“粮食布匹黄金，一样都不能少。”
“可别忘了，你们才是败方！”
方怀弈听完后接着反驳，却被沈牧一把按下，给带出牢房外。
“别冲动。”沈牧脸上挂不住，语重心长得对他说。
方怀弈从前在侯府都是自己摸索，而沈牧则在沈平山的教导下，其实大都知道鞑靼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今和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冬季作战对于任何一方都会损失惨重，如若放虎归山，开春必会卷土重来，但若杀鸡儆猴，难保对方不会有新的能人，到时候又是一方生灵涂炭。小皇帝根基尚不稳妥，边关守将空虚，哪一点不是必败的弱点。
沈牧可没时间和方怀弈细说，只是匆匆略过，“姆哈玛，你再仔细想想，和谈使者到谒金门了，一直拖下去可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