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厌扒着鱼缸，整张脸都要贴到水面上，“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水中，红鱼与他四目相对，黑豆大小眼睛圆溜溜，里面的不情愿一清二楚，“我已经给了你一颗了。”鱼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甜美悦耳。
“你反正有那么多丹药，再多给我一颗又怎么样！”指着自己身上染红了纱布的伤口，阿厌把脸逼近水面，“这血再流下去，我就要死了！”
若不是还没化成人形，红鱼真想丢个白眼给他，那中气十足的嗓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说不给就不给。”
“不给我就自己拿！”
“把你的脏手拿开！”红鱼跃出水面，一张口，一股水柱正对着滋了阿厌一脸。阿厌吱哇乱叫，抬起身体时又扯到了痛处，后退着小腿碰到了石椅，屁股一压就坐了上去。
红鱼出手精准，一口水把阿厌呛地咳嗽了好几声，他捂着伤口，面容扭曲，“你这小破鱼……岂有此理，不就是丹药吗？等我伤好了出去，我还你十颗二十颗也没问题。”
“根本就不是数量的问题。”红鱼把头露出水面，“丹药不只是吃进去就好了，还要人去吸收转换，怎能当饭那样来吃！”
“什么吸收转换？”不耐地皱眉，阿厌怀疑红鱼只是单纯地小气，“听都没听说过，丹药就是用来吃的，吃了以后力气就变大，法术就变强，就是这么简单。”以前他凡是有丹药在手，就是一口闷的事，有多少吃多少。
红鱼不屑，“怪不得你这么弱。”
愣了两瞬，阿厌直接被气笑，一个连人形都没修炼出来的小鱼妖，竟敢说他弱？阿厌抬起手，明亮的细丝在手心游荡，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不知为何，我突然特别想吃鱼。”
轻哼一声，红鱼在水中吐出一个大泡泡，尾巴一扭就钻了进去，神奇的是，泡泡不仅没破，反而缓缓上升，浮出水面。
“你打得到我就让你吃。”
阿厌狞笑“呵呵”，下一瞬，小破医馆后院闪出一道又一道亮光。
一盏茶后。
阿厌气喘吁吁地坐回到凳子上，脸上红白交错，红鱼悠闲地在空中游荡，她停在鱼缸上，向上一跃从水球里跑出，等再次经过水球时，她用力甩尾，水球啪地碎在阿厌的手上，仅存的一点电光消失。
“都说你弱吧。”
强忍下再次发作的冲动，阿厌深呼吸，“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无法理解，方才他出手十余次，虽然力量原本不如状态好的时候，可对手只是个连人身都没有小破鱼啊？在电光之中，小破鱼就像在水中一样轻松自由，完美绕过所有攻击，而且那个水球从头到尾都莹润饱满，没有出现过一丝不稳崩溃的迹象，他甚至怀疑小破鱼是不是可以搭着水球一直飞到天上去。
“苍哥哥和我说过，修行就像是收拾屋子，你只顾把东西搬进来却不整理，那当想用的时候，就很容易找不到，所以为了让搬进屋子里的东西真正为己所用，就需要我们事先整理和记忆。”
“也就是吸收与转化。”阿厌接着红鱼的话，很新颖的说法，但通俗易懂，“所以你缸中还留着这么多丹药。”
红鱼转圈表示肯定，尾巴上的铃铛清脆，“苍哥哥说，修行最忌讳急功近利，有些看似是捷径的路，其实最终走得更远。”这些丹药她最多也是一天一颗，每次都是等自己彻底把体内的消化吸收完毕了，才吃下一颗。
听着，阿厌想起白日自己被追杀时的场景，那十余支的簪子，只有两支打中了巫师。
“听你苍哥哥前，苍哥哥后的，他就是你在等的人？”他看红鱼尾巴上的银镯子，“这个也是他送给你的？”
炫耀式地摆摆尾巴，红鱼说，“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阿厌撇嘴冷笑，“区区一个小破鱼，照顾的人还挺多。”
尽管丹药的事情被说服了，可面子丢了就是丢了，他心里还是想出回一口气，“别等啦，他们不要你了。”
“不准你这个坏蛋胡说！”
“哗啦！”
成功地又洗了一次脸，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巴里半张嘴都是水，阿厌擦脸怒吼，“小破鱼！”
“我不叫小破鱼！”
“你就是小破鱼！小破鱼，小破鱼，和这个医馆一样破的小破鱼！”
大半夜，小破医馆的后院又一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和闪出光亮。
-------------------------------------
“等一下……”
“把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外加百妖算作补偿，至于他违背了你们之间的约定，随便你怎么处置。”白重说，“这个条件，我认为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了。”
魔族男子歪头，看似沉思，可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嗯……”
“我说等一下！”国师一把掰过白重的身体，两只手恨不得掐进对方的骨头里，“白重，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这和我们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你……”忽然国师发现，白重的目光依旧是淡然平静的，他看自己，就像是在看路上的石头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国师的心头，“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明明告诉你不要相信他！”他指着魔族，“他说得都是谎话，他是在骗你！”
“骗我的人是你吧。”白重说。
“什么？”国师愣在原地，喉咙仿佛被堵地透不过气，“我，我骗你？不，不不，我没有！”
白重一手搭在肩膀上的钳制，国师的脸立即扭曲，看似轻柔的触碰，他的手却像是落进了虎口一般，忍不住，国师痛呼起来，他松开另一只手一同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惨叫声响彻在重重树影见，如夜鬼哭嚎，白重居高临下看着痛弯身体的身影，手掌用力，感觉到类似马车横跨沟壑的颠簸，又是一声骇人的悲鸣。
“用药物控制陛下的人不是魔族，而是你吧。”
白重扔出一瓶药瓶到地上，疼到视野模糊的国师隐约分辨出来，“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药……”这是他用来装通灵丹的药瓶，除了他以外，只有陛下才有。
“所谓的通灵丹，不过是添加了蟾蜍毒素的一种致幻药，想来这个方法应该是这位魔族公子提供的吧。”
完全以一副看戏的模样，魔族满脸笑容地点头承认，“当时正好抓到了一只蟾蜍妖，就和他提了一嘴。”相比起普通的蟾蜍毒素，成妖的毒素要更加猛烈，还可以长时间稳定提供。
“呵哈……呵哈……不是的，不是，我，我说过通灵丹是他，他给的……”
一只手吊着身体，从手臂到肩背都开始疼，而原先疼地最严重的手，此时已经开始麻木起来，国师抓住白重的衣摆，泪水淌了一脸，“魔族为了捕猎妖族，什么都能做出来，唯有控制了陛下，他们才能在成国为所欲为……”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白重看向魔族，果然对方的眼神困惑又无奈，好看看到一个小孩子硬把一只猫说成是一只狗，同样的表情，他在那天也看过，其中的嘲讽更加尖锐。
“受困于魔界的环境，魔族总是会到人间猎妖和寻找药物来补充战力和资源，会和那什么国师交易也没什么奇怪的。”听完他说的话，阎王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回答。
从巫天院地下出来以后，他没办法就这么事不关己地回到客栈，只得回来向阎王报告。
“那这么说，魔族当真是为了这些理由，所以才会给他下药，控制了他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成国……”
“呵。”嗤笑传来。
抬头，他没有漏掉阎王的笑意中的嘲讽，“先不说桎梏一人就能决定一国是否合理，人与妖本就是不同的族类，控制人王来抓妖族？”阎王又发出一声笑，显然觉得这个办法过于愚蠢。
“阎王之意是……”
也许是刚才的话取乐了阎王，阎王愿意暂时放下笔看他，“兔吃草，狼吃肉，你所认为贵重的，在别人眼里也许一文不值。”
“你认为穿梭于云层的大鹏会不顾天边的朝霞，而去在意深海的宝石吗？”
白重松开国师的手，国师立即颓然倒在地上，他的手呈紫红色，五指怪异地挤在中间，张不开来。白重踢开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脚慢而沉重地踩上第二只手。
“从一开始，就是你起了贪念，一次次放弃本可以逃离的机会，成为了国师，创建了巫天院，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成为成国的王。”
干涸的泥土坚硬如铁，毫无缓冲逃离的余地，杀猪般的喊声又一次充斥整个皇陵别院。
“放开我，放开我！白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也别想……”说到一半，国师全身惊震，看向白重的眼瞳瞪到极致，他被痛处、恐慌和震惊接连覆盖下的记忆终于重新浮出水面，“你，你怎么能……”
“终于想起来了？”
“你那日是演戏？”说完他又自我否认地摇头，“不对，我是亲眼看你喝下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一只都无用，再放多一只又能改变什么？”白重说，“蛊虫帮助你分辨人与妖，帮助你控制巫师，帮助你堵住昭阳门的潜入……你太信任了它。”他收回脚，眼角余光中，魔族耸耸肩，其意不言而喻。
白重暗自哼笑，他都不禁觉得这场交易当真是过于良心，完全做到了童叟无欺、有求必应。
“你，你早就知道蛊虫了……”想到什么，国师向白重怒目而视，“你与昭阳门是一伙的！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曾有昭阳门的人同样意图通过考核混入巫天院，结果在第三场考核之后，他为了向邵阳们通报消息，活生生地痛死在蛊虫之下。除了巫天院之外，能知道蛊虫之事的，仅有昭阳门。
那假如从白重进入巫天院开始，不，或者更早，或者白重本身就是一个骗局的话……
国师觉得自己正在不见天日的深渊无尽下坠，“疆定王，他也是假的吗？”
恐惧再如何模糊控制他，疆定王这么久未曾出现也已然说明了问题。
“国师贵人多忘事，一起去见过陛下的，怎能怀疑我是假的呢？”光洁的的甲胄从阴影步入烛光的范围，他的身后，安安静静，什么百人的军队，就连影子都是晦暗不清的。
留意到国师的目光，疆定王心知肚明，“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完成自己本来的任务。”在与国师商定之前就确定好的任务，地点——巫天院。
“呵呵……哈哈！”国师笑躺在地上，残破的手不知疼痛地捶打地面，他笑了好一会儿，猛然停止，他盯着疆定王，眼中映着橙红的幽幽鬼火，“就算你们合作了又如何，你终究是北荒人，私自入京，满朝文武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哈哈哈！”
白重手刀下落，笑声即刻消止，他摇摇头，“太吵了。”
“看够了吗？”白重看向魔族。
魔族一脸意犹未尽，非常诚实，“没有。”
“其他东西我过两日我会放回地下那里，你自己去拿就好。”抓住衣领，白重一路把人拖拽到魔族身前重新扔到地上。魔族不满撇嘴，“小心点，已经被你玩废两只手了，再磕碰着哪里，给我就剩不了啥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这笔交易了。”
“一笔划算的交易总比冒险要好的多，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疯。”
“……”白重皱眉。
魔族跨过国师，走近白重，在紫伞之下，两人近地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他转过头，嘴巴靠近对方的耳廓，“你的呼吸太过刻意了。”
“今日我也算开了眼界了。”没再多聊什么，魔族转身收伞搭回肩上，提起瘫在地上的人，“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吧。”
“等一下。”
身后一道相反的力拉住魔族，白重抓住国师的袍子，“我还得从他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水中，红鱼与他四目相对，黑豆大小眼睛圆溜溜，里面的不情愿一清二楚，“我已经给了你一颗了。”鱼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甜美悦耳。
“你反正有那么多丹药，再多给我一颗又怎么样！”指着自己身上染红了纱布的伤口，阿厌把脸逼近水面，“这血再流下去，我就要死了！”
若不是还没化成人形，红鱼真想丢个白眼给他，那中气十足的嗓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说不给就不给。”
“不给我就自己拿！”
“把你的脏手拿开！”红鱼跃出水面，一张口，一股水柱正对着滋了阿厌一脸。阿厌吱哇乱叫，抬起身体时又扯到了痛处，后退着小腿碰到了石椅，屁股一压就坐了上去。
红鱼出手精准，一口水把阿厌呛地咳嗽了好几声，他捂着伤口，面容扭曲，“你这小破鱼……岂有此理，不就是丹药吗？等我伤好了出去，我还你十颗二十颗也没问题。”
“根本就不是数量的问题。”红鱼把头露出水面，“丹药不只是吃进去就好了，还要人去吸收转换，怎能当饭那样来吃！”
“什么吸收转换？”不耐地皱眉，阿厌怀疑红鱼只是单纯地小气，“听都没听说过，丹药就是用来吃的，吃了以后力气就变大，法术就变强，就是这么简单。”以前他凡是有丹药在手，就是一口闷的事，有多少吃多少。
红鱼不屑，“怪不得你这么弱。”
愣了两瞬，阿厌直接被气笑，一个连人形都没修炼出来的小鱼妖，竟敢说他弱？阿厌抬起手，明亮的细丝在手心游荡，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不知为何，我突然特别想吃鱼。”
轻哼一声，红鱼在水中吐出一个大泡泡，尾巴一扭就钻了进去，神奇的是，泡泡不仅没破，反而缓缓上升，浮出水面。
“你打得到我就让你吃。”
阿厌狞笑“呵呵”，下一瞬，小破医馆后院闪出一道又一道亮光。
一盏茶后。
阿厌气喘吁吁地坐回到凳子上，脸上红白交错，红鱼悠闲地在空中游荡，她停在鱼缸上，向上一跃从水球里跑出，等再次经过水球时，她用力甩尾，水球啪地碎在阿厌的手上，仅存的一点电光消失。
“都说你弱吧。”
强忍下再次发作的冲动，阿厌深呼吸，“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无法理解，方才他出手十余次，虽然力量原本不如状态好的时候，可对手只是个连人身都没有小破鱼啊？在电光之中，小破鱼就像在水中一样轻松自由，完美绕过所有攻击，而且那个水球从头到尾都莹润饱满，没有出现过一丝不稳崩溃的迹象，他甚至怀疑小破鱼是不是可以搭着水球一直飞到天上去。
“苍哥哥和我说过，修行就像是收拾屋子，你只顾把东西搬进来却不整理，那当想用的时候，就很容易找不到，所以为了让搬进屋子里的东西真正为己所用，就需要我们事先整理和记忆。”
“也就是吸收与转化。”阿厌接着红鱼的话，很新颖的说法，但通俗易懂，“所以你缸中还留着这么多丹药。”
红鱼转圈表示肯定，尾巴上的铃铛清脆，“苍哥哥说，修行最忌讳急功近利，有些看似是捷径的路，其实最终走得更远。”这些丹药她最多也是一天一颗，每次都是等自己彻底把体内的消化吸收完毕了，才吃下一颗。
听着，阿厌想起白日自己被追杀时的场景，那十余支的簪子，只有两支打中了巫师。
“听你苍哥哥前，苍哥哥后的，他就是你在等的人？”他看红鱼尾巴上的银镯子，“这个也是他送给你的？”
炫耀式地摆摆尾巴，红鱼说，“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阿厌撇嘴冷笑，“区区一个小破鱼，照顾的人还挺多。”
尽管丹药的事情被说服了，可面子丢了就是丢了，他心里还是想出回一口气，“别等啦，他们不要你了。”
“不准你这个坏蛋胡说！”
“哗啦！”
成功地又洗了一次脸，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巴里半张嘴都是水，阿厌擦脸怒吼，“小破鱼！”
“我不叫小破鱼！”
“你就是小破鱼！小破鱼，小破鱼，和这个医馆一样破的小破鱼！”
大半夜，小破医馆的后院又一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和闪出光亮。
-------------------------------------
“等一下……”
“把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外加百妖算作补偿，至于他违背了你们之间的约定，随便你怎么处置。”白重说，“这个条件，我认为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了。”
魔族男子歪头，看似沉思，可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嗯……”
“我说等一下！”国师一把掰过白重的身体，两只手恨不得掐进对方的骨头里，“白重，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这和我们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你……”忽然国师发现，白重的目光依旧是淡然平静的，他看自己，就像是在看路上的石头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国师的心头，“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明明告诉你不要相信他！”他指着魔族，“他说得都是谎话，他是在骗你！”
“骗我的人是你吧。”白重说。
“什么？”国师愣在原地，喉咙仿佛被堵地透不过气，“我，我骗你？不，不不，我没有！”
白重一手搭在肩膀上的钳制，国师的脸立即扭曲，看似轻柔的触碰，他的手却像是落进了虎口一般，忍不住，国师痛呼起来，他松开另一只手一同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惨叫声响彻在重重树影见，如夜鬼哭嚎，白重居高临下看着痛弯身体的身影，手掌用力，感觉到类似马车横跨沟壑的颠簸，又是一声骇人的悲鸣。
“用药物控制陛下的人不是魔族，而是你吧。”
白重扔出一瓶药瓶到地上，疼到视野模糊的国师隐约分辨出来，“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药……”这是他用来装通灵丹的药瓶，除了他以外，只有陛下才有。
“所谓的通灵丹，不过是添加了蟾蜍毒素的一种致幻药，想来这个方法应该是这位魔族公子提供的吧。”
完全以一副看戏的模样，魔族满脸笑容地点头承认，“当时正好抓到了一只蟾蜍妖，就和他提了一嘴。”相比起普通的蟾蜍毒素，成妖的毒素要更加猛烈，还可以长时间稳定提供。
“呵哈……呵哈……不是的，不是，我，我说过通灵丹是他，他给的……”
一只手吊着身体，从手臂到肩背都开始疼，而原先疼地最严重的手，此时已经开始麻木起来，国师抓住白重的衣摆，泪水淌了一脸，“魔族为了捕猎妖族，什么都能做出来，唯有控制了陛下，他们才能在成国为所欲为……”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白重看向魔族，果然对方的眼神困惑又无奈，好看看到一个小孩子硬把一只猫说成是一只狗，同样的表情，他在那天也看过，其中的嘲讽更加尖锐。
“受困于魔界的环境，魔族总是会到人间猎妖和寻找药物来补充战力和资源，会和那什么国师交易也没什么奇怪的。”听完他说的话，阎王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回答。
从巫天院地下出来以后，他没办法就这么事不关己地回到客栈，只得回来向阎王报告。
“那这么说，魔族当真是为了这些理由，所以才会给他下药，控制了他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成国……”
“呵。”嗤笑传来。
抬头，他没有漏掉阎王的笑意中的嘲讽，“先不说桎梏一人就能决定一国是否合理，人与妖本就是不同的族类，控制人王来抓妖族？”阎王又发出一声笑，显然觉得这个办法过于愚蠢。
“阎王之意是……”
也许是刚才的话取乐了阎王，阎王愿意暂时放下笔看他，“兔吃草，狼吃肉，你所认为贵重的，在别人眼里也许一文不值。”
“你认为穿梭于云层的大鹏会不顾天边的朝霞，而去在意深海的宝石吗？”
白重松开国师的手，国师立即颓然倒在地上，他的手呈紫红色，五指怪异地挤在中间，张不开来。白重踢开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脚慢而沉重地踩上第二只手。
“从一开始，就是你起了贪念，一次次放弃本可以逃离的机会，成为了国师，创建了巫天院，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成为成国的王。”
干涸的泥土坚硬如铁，毫无缓冲逃离的余地，杀猪般的喊声又一次充斥整个皇陵别院。
“放开我，放开我！白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也别想……”说到一半，国师全身惊震，看向白重的眼瞳瞪到极致，他被痛处、恐慌和震惊接连覆盖下的记忆终于重新浮出水面，“你，你怎么能……”
“终于想起来了？”
“你那日是演戏？”说完他又自我否认地摇头，“不对，我是亲眼看你喝下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一只都无用，再放多一只又能改变什么？”白重说，“蛊虫帮助你分辨人与妖，帮助你控制巫师，帮助你堵住昭阳门的潜入……你太信任了它。”他收回脚，眼角余光中，魔族耸耸肩，其意不言而喻。
白重暗自哼笑，他都不禁觉得这场交易当真是过于良心，完全做到了童叟无欺、有求必应。
“你，你早就知道蛊虫了……”想到什么，国师向白重怒目而视，“你与昭阳门是一伙的！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曾有昭阳门的人同样意图通过考核混入巫天院，结果在第三场考核之后，他为了向邵阳们通报消息，活生生地痛死在蛊虫之下。除了巫天院之外，能知道蛊虫之事的，仅有昭阳门。
那假如从白重进入巫天院开始，不，或者更早，或者白重本身就是一个骗局的话……
国师觉得自己正在不见天日的深渊无尽下坠，“疆定王，他也是假的吗？”
恐惧再如何模糊控制他，疆定王这么久未曾出现也已然说明了问题。
“国师贵人多忘事，一起去见过陛下的，怎能怀疑我是假的呢？”光洁的的甲胄从阴影步入烛光的范围，他的身后，安安静静，什么百人的军队，就连影子都是晦暗不清的。
留意到国师的目光，疆定王心知肚明，“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完成自己本来的任务。”在与国师商定之前就确定好的任务，地点——巫天院。
“呵呵……哈哈！”国师笑躺在地上，残破的手不知疼痛地捶打地面，他笑了好一会儿，猛然停止，他盯着疆定王，眼中映着橙红的幽幽鬼火，“就算你们合作了又如何，你终究是北荒人，私自入京，满朝文武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哈哈哈！”
白重手刀下落，笑声即刻消止，他摇摇头，“太吵了。”
“看够了吗？”白重看向魔族。
魔族一脸意犹未尽，非常诚实，“没有。”
“其他东西我过两日我会放回地下那里，你自己去拿就好。”抓住衣领，白重一路把人拖拽到魔族身前重新扔到地上。魔族不满撇嘴，“小心点，已经被你玩废两只手了，再磕碰着哪里，给我就剩不了啥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这笔交易了。”
“一笔划算的交易总比冒险要好的多，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疯。”
“……”白重皱眉。
魔族跨过国师，走近白重，在紫伞之下，两人近地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他转过头，嘴巴靠近对方的耳廓，“你的呼吸太过刻意了。”
“今日我也算开了眼界了。”没再多聊什么，魔族转身收伞搭回肩上，提起瘫在地上的人，“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吧。”
“等一下。”
身后一道相反的力拉住魔族，白重抓住国师的袍子，“我还得从他身上拿走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