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国之兴亡”这个问题进行一次唇枪舌战后,国子监的学生们关系也越来越好,大家读书本就为了国之兴亡,自然都惺惺相惜。

    有一点倒是大家都没想到。

    众人本以为阎成出自大家族,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可没想到错了,他就是个书呆子!整日里不是抱着《策论》就是躲在国子监的藏书阁不出来,要么就是拉着潘玉谈一谈家国大事。

    果然,人不可貌相。

    如今春日已过了大半,日子也渐渐暖和起来,雍都人总觉得在春日里不去活动活动筋骨,就没有精神气儿。因此,各种各样的比赛纷至沓来。

    “阎兄。”

    一只蹴球从别处飞了过来,擦过冒尖的绿草,撞到了亭边的一角,在阎成的面前停了下来。

    阎成抬头,见着潘玉、丁修为等四人正笑眯眯地朝着他走来。

    “阎兄怎么还躲在这里看书。”丁修为一把抢过阎成握着的书,“像一只衣鱼似的,你瞧瞧这春日里阳光那么好,不如与我们几个出去练练蹴鞠?听说雍都好多贵人们办了诸多比赛,彩头极其丰盛。”

    阎成慢条斯理地从丁修为手里拿过书,眯着眼睛继续看起来,“不去。”

    “对于阎兄来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他可是自愿做一只衣鱼的。”潘玉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既然阎兄不参加,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唉.....”

    潘玉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只是可惜了那彩头,听说还有《醉翁先生诗集》孤本呢,本来听说收在诚南王府。这次是诚南王夫人举办的蹴鞠赛,才将它拿出来当作彩头。”

    话传进阎成的耳朵里,他哪还有心思看书,一抹好奇的神色爬上他的脸庞,“真的是《醉翁先生诗集》孤本?”

    “那还有假不成?”郭飞一脸笑意。

    “去!”

    说时迟,那是快,阎成将书放在了桌上,飞快地跑下台阶,捡起地上的那枚蹴球,“当然要去!在下姑苏蹴鞠小霸王,岂非浪得虚名?”

    ————

    天气很好,一连朗朗晴日,诚南王夫人的蹴鞠赛如约举办。

    除了潘玉他们五人,他们还召集了国子监其他的学生一起参加,组成了一支共十二人的队伍。

    虽然众人早就一起训练了多次,但是对方可是历年多次拔得头筹的队伍们,哪一支不是来势汹汹。

    然。

    那可是《醉翁先生诗集》孤本!

    人家可是自称姑苏蹴鞠小霸王。

    作为球头的阎成率先将蹴球发出,传给作为跷球的郭飞,随后蹴球绕过别的队伍,飞快地传入作为正挟和头挟的潘玉兰和钟世幡脚下。

    众人十分有默契,蹴球在他们脚下如同有了生命,快速擦过他们的脚尖,根本不给他人碰蹴球的机会。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蹴球又滚落在阎成脚下。

    阎成用力地踢起蹴球,蹴球如一支离弦的箭,飞速冲向对方的散立,他还未反应过来,蹴球就已经射过了风.流眼。

    要问丁修为在哪,作为散立的他自然是在国子监方的风.流眼旁,努力地守住每一个飞过来的蹴球。一守一个准,连钟世幡都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

    如此过关斩将下来,国子监的队伍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拔得头筹。

    诚南王夫人的彩头,自然不止《醉翁先生诗集》孤本,还有一些平日里难道一见的宝贝。国子监的十二人,均拿到了自己钟爱的彩头。

    “阎兄。”潘玉兰小心地拿着孤本,递到阎成面前,嗓音里隐约有着笑意,“在下就知道阎兄喜欢这个。”

    “多谢。”阎成拿着一块手巾擦掉了额前的汗水,作为球头的他在比赛中是十分关键,不仅要发蹴球,还要射蹴球,所以汗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打湿,嗓子也在比赛中喊得干哑。

    “阎兄,你也太厉害了吧!”丁修为拿了自己的彩头后,跑过来从后背一把搂住阎成的肩膀,“这球踢的,简直让我们国子监如有神助!你看到一旁那些姑娘了没,都在往你这边儿看呢,你可是出尽风头咯!”

    阎成被他一搂,还未反应过来,踉跄了几步,“与在下何干?在下只想要这《醉翁先生诗集》孤本。”

    “阎兄一向不解风情。”郭飞在一旁闷声一笑,“修为难道忘记了,他只喜欢书中的颜如玉,怕是连精气神儿都被勾走了。”

    潘玉兰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郭飞的肩膀,“爱看书又不是件坏事,就别编排阎兄了。”

    郭飞一闪,揉了揉肩膀,朝着潘玉兰认真地行了个礼,“潘兄教训地极是。”

    “如今这春日也快过去了,不出去走走,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钟世幡走了过来,他的腰带上挂着刚刚挑选的彩头。

    一枚金镶玉的佩环,做工精致,贵气异常。

    “也对。”丁修为挠了挠头,“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

    雍都的玉兰花树并没有因为春日过半而凋谢,反而开得愈发茂盛。

    一路柳色葱葱,远方有青山,近处有溪流。

    国子监的学生们觉得此处正好,便挑选了坐下来,论诗的论诗,赏景的赏景。

    丁修为自然是将他的琴也带来了。他的琴技高超,也在这好琴的助力下,指尖流出的琴音如同高山流水,令人沉浸其中。

    郭飞从箱笼里拿出他的画卷,刚刚铺平,就见几张纸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潘玉兰搬了一块石头,坐到了郭飞的身边,“郭兄,不如试试这纸。”

    “这是什么纸?”郭飞摩挲了片刻,“此纸色泽如白霜,触之如冰滑,定是极其贵重的。”

    “不愧是郭兄。”潘玉兰握着折扇拍了拍手,“这是澄心堂纸,极其适合作画。”

    郭飞听闻连连摆手,将纸塞到潘玉兰手里,“澄心堂纸一纸千金,太贵了太贵了,赶快拿走,在下受之有愧。”

    “这。”潘玉兰才不去接,让郭飞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在下的画术也没有郭兄厉害啊。放心吧,这是在下前几日投壶赢来的彩头,没有花银钱。收了这澄心堂纸,也祝郭飞早日拜师顺利。”

    “你,你怎么知道?”郭飞被潘玉兰一语道出心中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整个国子监都知道啊。”钟世幡将裤脚挽起来,准备下小溪去捞几尾鱼儿,“你天天去张僧之府前站着,想不知道都难嘞。”

    “收下吧。”潘玉兰轻声笑了笑,“最适合郭兄不过了。”

    阎成倒是无心欣赏这美景,但是此番出来,他的书都被这几位没收了,说是不要扫了游玩之兴。如今他百无聊赖,为了打发时间,只好折了一支翠色的柳条,编起柳环来。

    此刻钟世幡已经下了小溪,但是小溪里的鱼儿尤为警觉,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钟世幡捞了半天,也捞不到一条。

    “钟兄,你这手法不行啊。”丁修为放下了琴,也捞起了裤脚,“噗通”一声便跳进了小溪中,“我来帮你!”

    小溪的鱼儿被丁修为惊得连连逃窜,全都躲到石头缝里去了。

    看着丁修为的倒忙,不仅惊走了鱼儿,反而溅了他一身水,钟世幡抹了抹脸上的水,幽幽道,“滚上去。”

    “别那么凶嘛钟兄。”丁修为像是没听见钟世幡骂他一样,“我在我们家乡可是抓鱼好手,你就瞧好吧。”

    事实证明丁修为并不是一位抓鱼的好手,这两人愣是一尾鱼都没有抓到。

    如今天色渐暗,小溪边也升起了几个篝火,篝火上正架着潘玉兰和其他学生抓起来的鱼。春日的鱼儿极其肥美,鱼香飘满了整个小溪旁。

    烤好的鱼被木棍串着,几人便拿着木棍坐在篝火旁吃鱼。

    郭飞先将一条鱼串好,吹去上面的炭灰,递给了潘玉兰,“潘兄,你吃。”

    “多谢。”潘玉兰接过郭飞鱼,此刻她头上正带着阎成白日里编的柳环。

    这柳环做的四不像,如今快要散开来,看得出阎成对于手工方面有待加强。可惜是她率先出了没收阎成书这个主意,丁修为才将阎成的书藏起来。阎成非要她戴,那就戴着吧。

    丁修为此刻宝贝似的从他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坛酒,刚刚打开盖子,酒香扑鼻,引得其他学生都往这边看。

    “丁兄,你这只带这么一小坛,吃独食啊。”其中有一人道。

    “对不住了各位,待回了国子监,在下请诸位再喝过。”丁修为本就背了一把大琴,带不了那么多酒,只好悻悻然开口。

    “哈哈哈哈......”众人皆笑道,“那丁兄可别忘了,不然咱可要向丁兄讨酒来喝了。”

    “那是自然。”丁修为朝着众人浅浅一笑,转身朝着几人说道,“咱们喝。”

    丁修为带的是寒潭香,酒香醇厚,众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得快活。

    酒足饭饱后,夜幕已经降临,丁修为望着这满天星辰,打了一个酒嗝,“你们说,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吗?”

    “会的。”其他的声音一一附和。

    翌日,阎成房间的窗户被敲了又敲,阎成刚刚打开,只见丁修为探出半个头来,“阎兄要不要去参加马球赛,听说有俞伯牙流传下来的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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