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他杀不得，但也无忠诚之心。他能做的只有扶持太子登基，众多皇子之中，唯有太子称得上“仁”字。
裴远忠他杀不了，此人武艺高强，手段残忍，但却又有一丝可笑的仁慈。他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杀了陇西王满门，可最终下令之人却是持刀之人。
景帝持刀得有理由，他的目的就是找出那个给持刀人借口去挥刀的人。
他是无能之人，能入仕，能破案，能写政令，却不知对那些仇人如何是好。他手上也有刀，但对准不了任何人。
“文官武官，本无区别。”
他落下最后一句话。他承认他是一头脑热，但当他看见淮南侯一身铁甲，率数百骑兵策马而归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陇西王的名头本就是战场上赚来的，几代人都承此殊荣，他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点血性的。
若无六年前的祸事，陇西应该也能出一位女将军。
“好！”淮南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目光如鹰一般锐利，还有着欣慰之意，“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但弃文从武就不必了，朝廷更需要你这般有骨气的官员。但我也不跟你客气，明日我会派一队人先行去夷族后方待命，你若愿意，便一起去吧。”
陆予安露出一抹笑意，“下官领命。”
接下来淮南侯部署了许多安排，裴延与锦衣卫守在城内，护百姓，以免夷族潜进城里烧杀抢掠。赵淮川留守军营，恐有突变。其余将领，一部分镇守城门，一部分随军前行。
战事已起，不日便是两军相遇之时。
……
事毕，各人都散开来。
与陆予安同行的的将领叫住了他。
“陆大人，这一行凶险难测，你当真要去？”他还是有些顾虑，一来这是朝廷命官出了事不好交代，二来他也着实佩服陆大人有这份气节，有什么闪失确实可惜。他暗暗观察着这位大人的脸色，见他不说话，担忧他是以为自己看不起他，便急忙解释道，“大人别误会，这毕竟太危险，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上战场的。”
陆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是我所想的，你也不必担忧，就拿我当寻常将士使唤就好。”
肩上一沉，一条手臂忽然搭了上来。来人笑嘻嘻地说：“聊什么呢？”
“啊，镇抚使大人。二位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裴延挥了挥手，又低着头看着陆予安。
“你明日同他去？”
“是。”
“马上真刀实枪地对上了，什么感想？不过你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在陈老将军面前这么说。”
“那又如何，本就是这么所想，有什么说不得。至于感想？挺刺激的。”陆予安将他的胳膊甩下去，往帐篷那里走，“时候不早了，再晚点营里关了大门，你和你手下们就睡地上。”
“怕什么，咱俩可以挤一挤啊。”
陆予安回头一挑眉，“你可以去跟赵淮川挤一挤。”
“行了，我到了，你赶紧走。我明天还得起早。”
陆予安站在帐篷里，抽了用来固定门帘的木栓，“扑”的一声将帐篷关上了。
裴延被拒之门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跟赵淮川挤一挤？这半夜起来指不定谁刺杀谁……”
……
陆予安将外袍脱了下来挂在一旁，一转头才发现铺位旁的煤油灯下已经坐了个人，正持着一本书看。
“赵大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赵淮川视线都没偏一下，淡声道：“这个时候叫大人，刚刚不是'赵淮川'叫得挺好？”
“……”
陆予安神色不变，很是自然地顺着床铺坐下。
“大人的名字取得好，自然不论谁喊都是好听的。”
“那以后就别打官腔，既然我名字好，就喊名，也好体现你的礼数，免得到时候共事良久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陆予安拨了拨灯丝，光亮了些。
“谨遵大人教诲。”
有个人在旁边，即使不出声，也觉得不自在。手里的书也看不进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
陆予安也不绕弯，直截了当地问：“当初在朝廷上参了陇西王一本的是右副督御史，但他不可能拿到所谓谋反的罪证，是谁交给他的？”
“你不是查过吗？”赵淮川将书合上，长指压在书皮上，微暗的灯火更衬得莹润好看。
“太子殿下也查不到，说明对方的势力比殿下要大，光这一点就匪夷所思。但我认为赵……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他看着面前那张过于俊秀的脸，“陇西王如何是与我无太大干系的，所以我不会深入去查。如果你要问的话，应该早两年，在我祖父还在世时去问他，他知道的最多。”
赵淮川的祖父？是了，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位。
陆予安心里有了数，这次回京就要从这位查起。从前他只查活着的人，还忘了赵淮川的祖辈是与陇西王府交好的。不论他们站在什么立场，总能查到些什么。
“我一直想问，若有一天大仇得报，你想做什么。恢复王位？”
陆予安垂下眼帘，却摇头道：“陇西王承袭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王位于我并无意义。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会回到这里，守着这里。”
陇西是他生长的地方，自第一任陇西王始，祖辈皆葬于此。父母的尸身也在两年前被秘密运到陇西，与先祖合葬。无数英魂在此长眠。
他为王府后人，理应成为守陵之人。
“那你呢？登基的不论是谁，你都会受影响。”
赵淮川忽而弯起了唇角，弧度极淡，却仍有大不同。
“权势于我，也并无意义。”
陆予安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志在朝堂的。”
“大人。”高程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沈大人回了。”
二人顿时止住了话头。
过了一会，帐篷被掀开，沈千户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颇好。
“赵大人、陆大人，怎么还不歇息？”
陆予安回答道：“刚在商量今后的安排。”
“也是，这刚来了还没两日，就要分道扬镳了。陆大人你这活儿最危险，要是立了功，回来请我喝酒啊！”
沈千户脱了外袍上了床铺。他今日高兴主要是因为不用和这二位挤一个床铺了。他俩睡觉特安分，动都不动，还有赵大人在，他连翻个身都不敢。
裴远忠他杀不了，此人武艺高强，手段残忍，但却又有一丝可笑的仁慈。他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杀了陇西王满门，可最终下令之人却是持刀之人。
景帝持刀得有理由，他的目的就是找出那个给持刀人借口去挥刀的人。
他是无能之人，能入仕，能破案，能写政令，却不知对那些仇人如何是好。他手上也有刀，但对准不了任何人。
“文官武官，本无区别。”
他落下最后一句话。他承认他是一头脑热，但当他看见淮南侯一身铁甲，率数百骑兵策马而归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陇西王的名头本就是战场上赚来的，几代人都承此殊荣，他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点血性的。
若无六年前的祸事，陇西应该也能出一位女将军。
“好！”淮南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目光如鹰一般锐利，还有着欣慰之意，“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但弃文从武就不必了，朝廷更需要你这般有骨气的官员。但我也不跟你客气，明日我会派一队人先行去夷族后方待命，你若愿意，便一起去吧。”
陆予安露出一抹笑意，“下官领命。”
接下来淮南侯部署了许多安排，裴延与锦衣卫守在城内，护百姓，以免夷族潜进城里烧杀抢掠。赵淮川留守军营，恐有突变。其余将领，一部分镇守城门，一部分随军前行。
战事已起，不日便是两军相遇之时。
……
事毕，各人都散开来。
与陆予安同行的的将领叫住了他。
“陆大人，这一行凶险难测，你当真要去？”他还是有些顾虑，一来这是朝廷命官出了事不好交代，二来他也着实佩服陆大人有这份气节，有什么闪失确实可惜。他暗暗观察着这位大人的脸色，见他不说话，担忧他是以为自己看不起他，便急忙解释道，“大人别误会，这毕竟太危险，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上战场的。”
陆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是我所想的，你也不必担忧，就拿我当寻常将士使唤就好。”
肩上一沉，一条手臂忽然搭了上来。来人笑嘻嘻地说：“聊什么呢？”
“啊，镇抚使大人。二位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裴延挥了挥手，又低着头看着陆予安。
“你明日同他去？”
“是。”
“马上真刀实枪地对上了，什么感想？不过你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在陈老将军面前这么说。”
“那又如何，本就是这么所想，有什么说不得。至于感想？挺刺激的。”陆予安将他的胳膊甩下去，往帐篷那里走，“时候不早了，再晚点营里关了大门，你和你手下们就睡地上。”
“怕什么，咱俩可以挤一挤啊。”
陆予安回头一挑眉，“你可以去跟赵淮川挤一挤。”
“行了，我到了，你赶紧走。我明天还得起早。”
陆予安站在帐篷里，抽了用来固定门帘的木栓，“扑”的一声将帐篷关上了。
裴延被拒之门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跟赵淮川挤一挤？这半夜起来指不定谁刺杀谁……”
……
陆予安将外袍脱了下来挂在一旁，一转头才发现铺位旁的煤油灯下已经坐了个人，正持着一本书看。
“赵大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赵淮川视线都没偏一下，淡声道：“这个时候叫大人，刚刚不是'赵淮川'叫得挺好？”
“……”
陆予安神色不变，很是自然地顺着床铺坐下。
“大人的名字取得好，自然不论谁喊都是好听的。”
“那以后就别打官腔，既然我名字好，就喊名，也好体现你的礼数，免得到时候共事良久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陆予安拨了拨灯丝，光亮了些。
“谨遵大人教诲。”
有个人在旁边，即使不出声，也觉得不自在。手里的书也看不进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
陆予安也不绕弯，直截了当地问：“当初在朝廷上参了陇西王一本的是右副督御史，但他不可能拿到所谓谋反的罪证，是谁交给他的？”
“你不是查过吗？”赵淮川将书合上，长指压在书皮上，微暗的灯火更衬得莹润好看。
“太子殿下也查不到，说明对方的势力比殿下要大，光这一点就匪夷所思。但我认为赵……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他看着面前那张过于俊秀的脸，“陇西王如何是与我无太大干系的，所以我不会深入去查。如果你要问的话，应该早两年，在我祖父还在世时去问他，他知道的最多。”
赵淮川的祖父？是了，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位。
陆予安心里有了数，这次回京就要从这位查起。从前他只查活着的人，还忘了赵淮川的祖辈是与陇西王府交好的。不论他们站在什么立场，总能查到些什么。
“我一直想问，若有一天大仇得报，你想做什么。恢复王位？”
陆予安垂下眼帘，却摇头道：“陇西王承袭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王位于我并无意义。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会回到这里，守着这里。”
陇西是他生长的地方，自第一任陇西王始，祖辈皆葬于此。父母的尸身也在两年前被秘密运到陇西，与先祖合葬。无数英魂在此长眠。
他为王府后人，理应成为守陵之人。
“那你呢？登基的不论是谁，你都会受影响。”
赵淮川忽而弯起了唇角，弧度极淡，却仍有大不同。
“权势于我，也并无意义。”
陆予安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志在朝堂的。”
“大人。”高程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沈大人回了。”
二人顿时止住了话头。
过了一会，帐篷被掀开，沈千户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颇好。
“赵大人、陆大人，怎么还不歇息？”
陆予安回答道：“刚在商量今后的安排。”
“也是，这刚来了还没两日，就要分道扬镳了。陆大人你这活儿最危险，要是立了功，回来请我喝酒啊！”
沈千户脱了外袍上了床铺。他今日高兴主要是因为不用和这二位挤一个床铺了。他俩睡觉特安分，动都不动，还有赵大人在，他连翻个身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