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响，晨光熹微。
陆予安抚摸着刚刚送来的银色软甲，鳞片一样的结构层层叠叠，粗糙、厚重，却有令人安心的坚硬质感。
他儿时曾摸过父亲的战甲，只不过那上面伤痕累累，千疮百孔。银色的战甲经过风吹日晒，无数次浸泡在血液之中，早已锈迹斑斑。
“陆大人，可需要我帮忙？”外面的士兵怕这位京城来的文官穿不了盔甲特地来问。
“不了，我稍后就来。”
军中铠甲因着效率原因，重量上本就力求轻便，制式也简单方便穿戴，所以他自己完全可以。
他到达点兵场的时候，军队整装待发。一张张坚毅的脸，一柄柄尖锐的长枪，一双双在阳光下狰狞闪烁的虎目。
这就是淮南侯的黑甲兵！
“将士们，大敌当前，家国危难，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若我们败了，夷族的铁骑将会踏平我们的家门，欺辱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的朝廷，往后的战役，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胜！胜！胜！”
“胜！胜！胜！”
“胜！胜！胜！”
众将士的嘶吼，振聋发聩。
陆予安心潮澎湃，哪怕是陇西王府还在的时候，他也未亲眼见过这等场景，如此震撼。
黑甲兵的白虎军旗和朝廷的旗帜一同在烈日下飘扬，遮天蔽日。
……
离陇西最近的夷族是乌孙，前日偷袭军营的也已查明是乌孙的二王子。乌孙的现任昆弥已有五十多岁，年轻时多次与其他小国打仗，落下了病根，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但其儿子有十来个，大王子相传身体不好，也有小道消息说是被继后下了毒。二王子骁勇善战，身高九尺，性情残暴，不是个善茬。三王子的生母是中原人，他体格偏瘦弱，性格也就比二王子好了一点点，但是多智近妖。四王子早夭。剩下的老五老六也不是善茬。其余的年龄尚小，不足为惧。除了六王子与二王子一母同胞，还有点骨肉亲情之外，剩下的几个都是各自为营，互为仇敌。
朝廷军制为五十一队，百人一旅。
陆予安便是跟着营里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出发。
“我们这一行，大概要两日才能到。还要多亏乌孙军驻扎的地方西侧有一丘陵，若是地势过于平坦，我们也得营里待命。”队长指着地图对陆予安说，“我们要借着山陵的形势绕到后面去，既然乌孙的偷袭我们，我们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陆予安看着地图，他们的位置尚还未到山陵，若真进了山地，有利于军队隐藏，但那边的把守相对更森严。这位队长经验极其丰富，听人说他十三岁时便跟着陈老将军打仗，如今已有十七年。
“乌孙军的将领是二王子坎泽，副将是六王子和三王子。我们最要注意的是三王子乌尔图，他生性多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不出所料的话，山陵地带必有重兵把守。”
队长收了地图，指着远处那若影若现的山形，又说：“我们此行沿灌木多的地方，就是要防着他们的眼睛。这种蛮夷人，眼睛好使得很。”
队伍行进时除了盔甲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基本都没有太大的响声。为了以防万一，每前行一段路都会放出一个斥候先行探路，确认无误后方可继续行军。
当然季衍宋早就先一步探查了军情，只不过仅他一人知晓。
……
京城，皇宫
“宣兵部尚书魏泽龛觐见。”
魏尚书快步进了御书房，早在他之前王太傅不知道与陛下谈了多久。
“魏爱卿，晋阳侯万里加急来信，称与夷族已然交手，朕欲调兵支援，供应粮草军需。爱卿以为谁可担此大任？”
魏尚书来之前心里便有了盘算，但若直接说出口意图就太明显了。
“朝中百官，臣不如陛下看得透彻，不知陛下可有人选？”
景帝看了眼王太傅，后者立马会意，开口道：“此次战役非同小可，边境百姓人心惶惶，军中将士亦是如履薄冰。魏大人可明白？”
言下之意就是这次选的人必须有能力并且能代表皇室，能安抚民心，使将士信服。说白了这最好的人选不就是从几个皇子里面挑吗？除去出京外任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在京的成年皇子只有太子和三皇子，更不提三皇子能力胆识皆有欠缺。王蔺雪这个老东西，摆明了是想让太子去领这份军功，还装模作样地问他。就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太子如今还在闭门思过。
不过，让太子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魏尚书在心里冷笑一声，低着的头颅没人能看清他的算计。
“回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且素有仁爱之德，于坊间亦有口碑，可去。”
按理说再怎么想，也是太子去较为合适。
景帝却直接拒绝了，低沉的声线毋庸置疑，“太子不可。爱卿可另有人选？”
魏尚书与王太傅对视一眼，对方显得很平静。
这个结果早在他进御书房之前王太傅就被陛下否定了，只是万没想到魏泽龛来了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也不知道太子最近是何等情况，陛下似乎是要将太子软禁宫中。
“可是……陛下，如今在京的皇子只有太子与三皇子，臣斗胆一句，以三皇子的心性，恐难当大任！”
王太傅也附和道：“此行艰难，恐有意外，以军需为重，确实是太子殿下更为稳妥。”
景帝眉头紧锁，目光如鹰，“两位爱卿也说了，这一路并不会风平浪静，若是太子去了，两位可能保他平安无事？”
“这……”
魏尚书眼珠子一转，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陛下这是知道路上危险，所以断不会让太子去冒这个险！
可是陛下与太子向来不和啊。
王太傅也有些许意外。
“既如此……那便三皇子。”
景帝听罢却又没了声音，他的面孔隐藏在帷帐的阴影之下。魏尚书也拿不准主意。但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又紧接着说道，“若陛下不放心，犬子无能，但也可一同前往，也算有个照应。”
景帝终于是有了反应。
“爱卿谦虚了，令郎也是朕钦点的榜眼，谈何无能。既然爱卿有此意，那便如此。”
陆予安抚摸着刚刚送来的银色软甲，鳞片一样的结构层层叠叠，粗糙、厚重，却有令人安心的坚硬质感。
他儿时曾摸过父亲的战甲，只不过那上面伤痕累累，千疮百孔。银色的战甲经过风吹日晒，无数次浸泡在血液之中，早已锈迹斑斑。
“陆大人，可需要我帮忙？”外面的士兵怕这位京城来的文官穿不了盔甲特地来问。
“不了，我稍后就来。”
军中铠甲因着效率原因，重量上本就力求轻便，制式也简单方便穿戴，所以他自己完全可以。
他到达点兵场的时候，军队整装待发。一张张坚毅的脸，一柄柄尖锐的长枪，一双双在阳光下狰狞闪烁的虎目。
这就是淮南侯的黑甲兵！
“将士们，大敌当前，家国危难，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若我们败了，夷族的铁骑将会踏平我们的家门，欺辱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的朝廷，往后的战役，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胜！胜！胜！”
“胜！胜！胜！”
“胜！胜！胜！”
众将士的嘶吼，振聋发聩。
陆予安心潮澎湃，哪怕是陇西王府还在的时候，他也未亲眼见过这等场景，如此震撼。
黑甲兵的白虎军旗和朝廷的旗帜一同在烈日下飘扬，遮天蔽日。
……
离陇西最近的夷族是乌孙，前日偷袭军营的也已查明是乌孙的二王子。乌孙的现任昆弥已有五十多岁，年轻时多次与其他小国打仗，落下了病根，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但其儿子有十来个，大王子相传身体不好，也有小道消息说是被继后下了毒。二王子骁勇善战，身高九尺，性情残暴，不是个善茬。三王子的生母是中原人，他体格偏瘦弱，性格也就比二王子好了一点点，但是多智近妖。四王子早夭。剩下的老五老六也不是善茬。其余的年龄尚小，不足为惧。除了六王子与二王子一母同胞，还有点骨肉亲情之外，剩下的几个都是各自为营，互为仇敌。
朝廷军制为五十一队，百人一旅。
陆予安便是跟着营里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出发。
“我们这一行，大概要两日才能到。还要多亏乌孙军驻扎的地方西侧有一丘陵，若是地势过于平坦，我们也得营里待命。”队长指着地图对陆予安说，“我们要借着山陵的形势绕到后面去，既然乌孙的偷袭我们，我们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陆予安看着地图，他们的位置尚还未到山陵，若真进了山地，有利于军队隐藏，但那边的把守相对更森严。这位队长经验极其丰富，听人说他十三岁时便跟着陈老将军打仗，如今已有十七年。
“乌孙军的将领是二王子坎泽，副将是六王子和三王子。我们最要注意的是三王子乌尔图，他生性多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不出所料的话，山陵地带必有重兵把守。”
队长收了地图，指着远处那若影若现的山形，又说：“我们此行沿灌木多的地方，就是要防着他们的眼睛。这种蛮夷人，眼睛好使得很。”
队伍行进时除了盔甲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基本都没有太大的响声。为了以防万一，每前行一段路都会放出一个斥候先行探路，确认无误后方可继续行军。
当然季衍宋早就先一步探查了军情，只不过仅他一人知晓。
……
京城，皇宫
“宣兵部尚书魏泽龛觐见。”
魏尚书快步进了御书房，早在他之前王太傅不知道与陛下谈了多久。
“魏爱卿，晋阳侯万里加急来信，称与夷族已然交手，朕欲调兵支援，供应粮草军需。爱卿以为谁可担此大任？”
魏尚书来之前心里便有了盘算，但若直接说出口意图就太明显了。
“朝中百官，臣不如陛下看得透彻，不知陛下可有人选？”
景帝看了眼王太傅，后者立马会意，开口道：“此次战役非同小可，边境百姓人心惶惶，军中将士亦是如履薄冰。魏大人可明白？”
言下之意就是这次选的人必须有能力并且能代表皇室，能安抚民心，使将士信服。说白了这最好的人选不就是从几个皇子里面挑吗？除去出京外任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在京的成年皇子只有太子和三皇子，更不提三皇子能力胆识皆有欠缺。王蔺雪这个老东西，摆明了是想让太子去领这份军功，还装模作样地问他。就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太子如今还在闭门思过。
不过，让太子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魏尚书在心里冷笑一声，低着的头颅没人能看清他的算计。
“回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且素有仁爱之德，于坊间亦有口碑，可去。”
按理说再怎么想，也是太子去较为合适。
景帝却直接拒绝了，低沉的声线毋庸置疑，“太子不可。爱卿可另有人选？”
魏尚书与王太傅对视一眼，对方显得很平静。
这个结果早在他进御书房之前王太傅就被陛下否定了，只是万没想到魏泽龛来了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也不知道太子最近是何等情况，陛下似乎是要将太子软禁宫中。
“可是……陛下，如今在京的皇子只有太子与三皇子，臣斗胆一句，以三皇子的心性，恐难当大任！”
王太傅也附和道：“此行艰难，恐有意外，以军需为重，确实是太子殿下更为稳妥。”
景帝眉头紧锁，目光如鹰，“两位爱卿也说了，这一路并不会风平浪静，若是太子去了，两位可能保他平安无事？”
“这……”
魏尚书眼珠子一转，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陛下这是知道路上危险，所以断不会让太子去冒这个险！
可是陛下与太子向来不和啊。
王太傅也有些许意外。
“既如此……那便三皇子。”
景帝听罢却又没了声音，他的面孔隐藏在帷帐的阴影之下。魏尚书也拿不准主意。但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又紧接着说道，“若陛下不放心，犬子无能，但也可一同前往，也算有个照应。”
景帝终于是有了反应。
“爱卿谦虚了，令郎也是朕钦点的榜眼，谈何无能。既然爱卿有此意，那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