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前线传来战报，冯诩佯装不敌，将乌孙二王子引入包围圈，不过半个时辰，四面八方的将士从山里涌出，鏖战一天一夜后，乌孙一员大将战死，二王子被擒。
得知这个消息时，陆予安作为结盟条件之一，正在前往陇西大营的路上。
天上的月亮还没褪去时，她突然被人从牢里提了出来，三王子扫了一眼，就让人打晕了她。
她是被马儿颠醒的，如麻袋一般横躺在马背上，衣服已经被换了，头疼欲裂。
旁边几个乌孙士兵模样的人随行。
离大营还有五里路时，他们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前面的路你走，我们回去。”
虽说是“送回来”，但是双方刚打了一仗，乌孙作为败方没了安全感，士兵们也不愿冒险。
陆予安点点头，独自驾着马往大营赶。
战场的风光她见过，但如这般单骑而行却不曾有。这一片是荒地，四野平阔，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株矮树，承着日头看过去除了沙土便是天穹。
陇西数辈人在这儿与外族打仗，马蹄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底下都可能埋着几块碎骨。
陆予安摸了摸脑门，手背传来的热度不知是体温还是太阳的热浪，思维有些昏沉。
自从想起“文如晦”这个名字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昼夜苦思冥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文如晦一事，距今大概有三十多年了，那还是先帝时的事。李家的帝王大多承续了一个特点，前期兢兢业业、虚心纳下，是个明君；后几年就开始昏庸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事情起因就是文太守就着扬州豪绅纠集一事上书表奏，这本是个好事，可坏就坏在当时权倾朝野的刘阁老本族在此，自然见不得这些，便暗中伪造了账目，反参一本将文如晦下了大狱，女子充妓，男子十二岁以上斩首，其余流放。
后来刘阁老也没落个好下场，他本身作恶多端，贪赃枉法，甚至将手伸到了军恦上，被后来的兵部尚书魏泽龛揭发，正值景帝即位，便那刘阁老开了刀。
文家后人尚存，若是这背后有关联，那要么是文家后人入了朝堂，要么是与朝堂人勾结。
只是她想不通。
马儿不紧不慢地在荒野上跑着，陆予安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思路常常被打断。
许是昨夜寒露较重，吹得有些发热。
她模糊地想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她难以休息，或许是脱离了乌孙大营，脑里的那根弦松了下来，紧随着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顺带着生病的糊涂，她竟在颠簸的马背上都有挥之不去的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纷杂的人声以及脚步跺在地面的震动。
好像是到了。
“陆大人……那是陆大人！快去告诉将军，陆大人回来了！”
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握着缰绳的力道松了下来，脸颊贴上了马儿脖颈上干硬的鬃毛。
马带着她渐进大营，不少人跑了过来。
“陆大人！”
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
“陆大人……”
有人在喊她，周围突然又安静了一瞬。
“赵大人……”
有脚步声贴近，轻飘飘的一句呼唤钻进了耳朵里，不像以往那般淡漠。
“陆予安。”
她想起身回复，但眼睛睁不开，喉咙也像被糊住了，五感渐失，思绪茫然起来。
一条胳膊环住了她的腰，一下子将她从马背上带下来，脚却没有落在地上。
这比马背上舒坦多了，她最后如是想。
……
窦神医最后诊断齐二公子下半辈子顶多算个活死人，三皇子眉头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到底也不能说什么。
他不快，却有人松了一口气。
窦神医却并不把话说死，“草民医术有限，但听闻京城太医院能人无数，或许尚有恢复的余地。”
“只能如此了。”三皇子面色不虞，前几日便已经修书两封送去了京城，一封呈到了父皇面前，一封送到了安庆伯府上。
父皇既没有责备他，也未说如何处理，只让他赶紧将粮草运往前线。
安庆伯没有动静。
两人态度都很奇怪，他隐隐有种不安。
但父皇已经发话了，他只能抓紧时间启程。他也询问过郁伯卿，对方的回答也是派人护送齐文渊回京更好。
好在窦神医说齐文渊情况不明，贸然挪动可能会导致伤势加重，目前只能静养。他就同意让齐文渊暂时留在韩府养伤，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差人送往京城。
“若他醒了如何？”
四下无人，魏霁呷了口茶，挑眉看向对面人。
他倒是很淡定，平常看着斯斯文文的，说出的话确是一等一的狠辣，“韩府里不好动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成了活死人，等到回京路上就派人杀了他。”
“你真是不留一点情面。”
魏霁笑着说道，面上却没有半点可惜或不忍的神色，甚至还颇有兴致地从旁边的花圃里摘了一朵花，仔细把玩。
“以绝后患罢了。我不是裴远中，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郁伯卿脸上有一闪而过厌恶，“若不是我杀不了他，我早该让他下去见阎王。”
魏霁将花朵拨开了些，露出细细的花蕊，“他不过是一条狗，你真要恨，就该恨皇帝。”
“其实我一直很不解，为何你对皇帝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还一直帮他。
魏霁撕下一片花瓣，随手扔在地上，“我不恨陛下，我只是觉得天底下应该换一个更圣明的君主。”
郁伯卿看着他的神色，直接开口揭穿，“你还是对榜眼这件事耿耿于怀。”
魏霁并不否认，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将花瓣撕扯下来，碾在脚底。
花瓣的汁液映在青色的石板上，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漆黑，他盯着这摊碎末看了许久，旁人说的话却是听不入耳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陆予安作为结盟条件之一，正在前往陇西大营的路上。
天上的月亮还没褪去时，她突然被人从牢里提了出来，三王子扫了一眼，就让人打晕了她。
她是被马儿颠醒的，如麻袋一般横躺在马背上，衣服已经被换了，头疼欲裂。
旁边几个乌孙士兵模样的人随行。
离大营还有五里路时，他们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前面的路你走，我们回去。”
虽说是“送回来”，但是双方刚打了一仗，乌孙作为败方没了安全感，士兵们也不愿冒险。
陆予安点点头，独自驾着马往大营赶。
战场的风光她见过，但如这般单骑而行却不曾有。这一片是荒地，四野平阔，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株矮树，承着日头看过去除了沙土便是天穹。
陇西数辈人在这儿与外族打仗，马蹄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底下都可能埋着几块碎骨。
陆予安摸了摸脑门，手背传来的热度不知是体温还是太阳的热浪，思维有些昏沉。
自从想起“文如晦”这个名字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昼夜苦思冥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文如晦一事，距今大概有三十多年了，那还是先帝时的事。李家的帝王大多承续了一个特点，前期兢兢业业、虚心纳下，是个明君；后几年就开始昏庸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事情起因就是文太守就着扬州豪绅纠集一事上书表奏，这本是个好事，可坏就坏在当时权倾朝野的刘阁老本族在此，自然见不得这些，便暗中伪造了账目，反参一本将文如晦下了大狱，女子充妓，男子十二岁以上斩首，其余流放。
后来刘阁老也没落个好下场，他本身作恶多端，贪赃枉法，甚至将手伸到了军恦上，被后来的兵部尚书魏泽龛揭发，正值景帝即位，便那刘阁老开了刀。
文家后人尚存，若是这背后有关联，那要么是文家后人入了朝堂，要么是与朝堂人勾结。
只是她想不通。
马儿不紧不慢地在荒野上跑着，陆予安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思路常常被打断。
许是昨夜寒露较重，吹得有些发热。
她模糊地想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她难以休息，或许是脱离了乌孙大营，脑里的那根弦松了下来，紧随着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顺带着生病的糊涂，她竟在颠簸的马背上都有挥之不去的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纷杂的人声以及脚步跺在地面的震动。
好像是到了。
“陆大人……那是陆大人！快去告诉将军，陆大人回来了！”
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握着缰绳的力道松了下来，脸颊贴上了马儿脖颈上干硬的鬃毛。
马带着她渐进大营，不少人跑了过来。
“陆大人！”
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
“陆大人……”
有人在喊她，周围突然又安静了一瞬。
“赵大人……”
有脚步声贴近，轻飘飘的一句呼唤钻进了耳朵里，不像以往那般淡漠。
“陆予安。”
她想起身回复，但眼睛睁不开，喉咙也像被糊住了，五感渐失，思绪茫然起来。
一条胳膊环住了她的腰，一下子将她从马背上带下来，脚却没有落在地上。
这比马背上舒坦多了，她最后如是想。
……
窦神医最后诊断齐二公子下半辈子顶多算个活死人，三皇子眉头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到底也不能说什么。
他不快，却有人松了一口气。
窦神医却并不把话说死，“草民医术有限，但听闻京城太医院能人无数，或许尚有恢复的余地。”
“只能如此了。”三皇子面色不虞，前几日便已经修书两封送去了京城，一封呈到了父皇面前，一封送到了安庆伯府上。
父皇既没有责备他，也未说如何处理，只让他赶紧将粮草运往前线。
安庆伯没有动静。
两人态度都很奇怪，他隐隐有种不安。
但父皇已经发话了，他只能抓紧时间启程。他也询问过郁伯卿，对方的回答也是派人护送齐文渊回京更好。
好在窦神医说齐文渊情况不明，贸然挪动可能会导致伤势加重，目前只能静养。他就同意让齐文渊暂时留在韩府养伤，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差人送往京城。
“若他醒了如何？”
四下无人，魏霁呷了口茶，挑眉看向对面人。
他倒是很淡定，平常看着斯斯文文的，说出的话确是一等一的狠辣，“韩府里不好动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成了活死人，等到回京路上就派人杀了他。”
“你真是不留一点情面。”
魏霁笑着说道，面上却没有半点可惜或不忍的神色，甚至还颇有兴致地从旁边的花圃里摘了一朵花，仔细把玩。
“以绝后患罢了。我不是裴远中，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郁伯卿脸上有一闪而过厌恶，“若不是我杀不了他，我早该让他下去见阎王。”
魏霁将花朵拨开了些，露出细细的花蕊，“他不过是一条狗，你真要恨，就该恨皇帝。”
“其实我一直很不解，为何你对皇帝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还一直帮他。
魏霁撕下一片花瓣，随手扔在地上，“我不恨陛下，我只是觉得天底下应该换一个更圣明的君主。”
郁伯卿看着他的神色，直接开口揭穿，“你还是对榜眼这件事耿耿于怀。”
魏霁并不否认，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将花瓣撕扯下来，碾在脚底。
花瓣的汁液映在青色的石板上，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漆黑，他盯着这摊碎末看了许久，旁人说的话却是听不入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