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又睡到了傍晚，帐内无他人。
休整过后，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不少，双脚踏在地上的时候，居然有种恍惚感。
天色暗了下来，撩开帘子，星光璀璨，夜幕无垠。外面十分安静，与乌孙军营危机四伏的环境不同，这里足以令人安心。
这一段日子恍若隔世。
“可是饿了？”赵淮川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见她已经换上了常服，也不多问，“原打算唤你起来用饭，没想到你比我预料的早醒。”
“睡久了，脑袋也不清醒了。”
陆予安苦笑着调侃自己。
赵淮川默然不语，忽而伸手似掬水一般，任凭晚风从指尖、掌心流过。
边塞的风从来不是柔和的，它裹挟着粗糙沙粒，吹在皮肤都刮得生疼。
陆予安忽然觉得脸疼，但不因这风沙。边塞的秋天来得早，风中隐约冒着寒气。他恍惚了一瞬，好似回到了在大理寺见他的那晚，只不过那风更冷而刺骨，人也更孤独寂寥。
“先去用饭吧。”
时过境迁，那般远不可及的人，如今也在这里愿意浪费时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面对这么一个知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无端松懈下来。
“才短短几天，这营里的景象竟让我觉得陌生。”
陆予安叹了口气说道，便转身慢慢地走。
有人脚步缓缓地跟在后面，不骄不躁，走了一段路，才听见一声低浅的喟叹，“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
江船顺着河道日行千里，不消几日，便到了水陆交换的地界。
“过了这段河道，下码头后，就要换马车轻骑走官道。其余的大路好说，但后程有一段山路，只能弃马步行，那时已近边疆，流寇土匪倒不怕，官家军需粮草他不敢劫，就怕那混进来的蛮夷作乱。”
护送粮草的校尉摊开一张地图，将上面的圈圈点点一一讲给三皇子看，说到最大的那处红圈，也是止不住地叹气。
三皇子听后忧心忡忡，“这趟行程万不可有闪失，可有不进山的法子？”
山里草木茂盛，地形多变，贯是事故多发之地，不可大意，若真碰到了意外，就算能控制住事态，也不一定全身而退。若是走官路，即便是人烟稀少的地带，也胜在地形明朗，便于防御。
校尉为难道：“三殿下，实在是饶不了，卑职往常随将军戍边，每自京城至边塞，都只走这条路。这片地带山脉绵延，横跨数百里，若是绕开，行程会便生生要慢个十天网上，时间紧迫，走官道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所以不是没法绕，是不能绕。”
校尉一边说一边叹气，这么一声声地叹，让三皇子的心都跟着紧绷起来。
时间自然是不能拖的，听说陇西大旱，城里百姓都吃不饱饭，更别说展示紧张的边防线，若是再拖下去延误战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若是这些粮草路上出了闪失，也是死路一条。他了解景帝，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儿子，自己的父皇什么心肠他很懂，或许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但若是他办砸了这件事，父皇很有可能废了他以安军心。
这一份差事，办好了就能建立功绩声誉，办砸了便前功尽弃。
是在不好说父皇是什么心思让他护送粮草，仔细一想，四弟监修漕运、防洪赈灾，也不是完全的好事。
“君行，这事你怎么看？”
三皇子喉口发干，手脚发软，连忙喊来了一旁的幕僚。
郁伯卿过来听过始末，也是无能为力。
“这边的路形复杂，我等一无所知，但此路既是各位将军走出来的，想来风险已是最低。殿下只能先行派人前去打探消息，一探一行，确保沿途安全，同时加强车队防范，一旦出现意外，及时止损。即便有敌人偷袭，我等人数众多，总占优势。山里崎岖，只要避免林涧峡谷、高低错势，敌人再如何袭击都翻不起太大风浪。”
他侃侃而谈，三皇子听后沉思半晌，觉得言之有理，便吩咐下去增派斥候人手，确保前方消息准确无误。
“希望不会出岔子。”三皇子满面愁云。
魏霁忙完了手里的事，在船舷旁倚着。
大船大河掀大浪，这一望无际的船队，看着颇为壮丽。
这几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苍蓝的天穹中，一点黑色的影子格外明显。
魏霁眯着眼瞧了半晌，忽而伸出了手，一直巴掌大的灰色信鸽落在他的手上，纤细的脚腕帮着一小卷纸条。
“这儿也能找到，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
魏霁皱着眉小声嘟囔了几句，飞快地将纸条解下来，重新放飞了他。
他并不急着打开看，小小的纸卷在指尖摩挲两圈，却被收进了口袋里。
不外乎是那几件事，没有新意。
“怎么，来信了？”郁伯卿从转角走出来，“方才见有鸟儿飞来，便料想是传信来。”
“没什么大事，”魏霁随口答道，“三皇子找你什么事？”
郁伯卿简单与他说了，语罢却是不屑地道：“三皇子优柔寡断、胸无决策，这等事也要旁人拿意见。”
“就是因此他才能被你拿捏住。”
魏霁变相地承认了他的话，“若是换了其他皇子，你早就是他们的手下亡魂了。”
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包括那几个年龄小的，没哪个是省油的灯，只是幼龄皇子先不起风浪，但心计少不了多少。三皇子与他们相比，可以说是过于单纯了些，想不了深处的疑点，给点甜头便觉得是在帮他，所以才好拿捏。
“所以我们路上要动手么？这趟出了问题，我们都得被追责。”
魏霁挑挑眉，笑道：“即便是追责，我们也不会承担主要责任，我死不了，你不好说。”
郁伯卿压根不在乎他最后一句话，只道：“若你被追责下狱，反而是在掩护你。”
“所以说……”
“此时还得容我考虑下，”郁伯卿摇了摇头，“确保万无一失。”
休整过后，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不少，双脚踏在地上的时候，居然有种恍惚感。
天色暗了下来，撩开帘子，星光璀璨，夜幕无垠。外面十分安静，与乌孙军营危机四伏的环境不同，这里足以令人安心。
这一段日子恍若隔世。
“可是饿了？”赵淮川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见她已经换上了常服，也不多问，“原打算唤你起来用饭，没想到你比我预料的早醒。”
“睡久了，脑袋也不清醒了。”
陆予安苦笑着调侃自己。
赵淮川默然不语，忽而伸手似掬水一般，任凭晚风从指尖、掌心流过。
边塞的风从来不是柔和的，它裹挟着粗糙沙粒，吹在皮肤都刮得生疼。
陆予安忽然觉得脸疼，但不因这风沙。边塞的秋天来得早，风中隐约冒着寒气。他恍惚了一瞬，好似回到了在大理寺见他的那晚，只不过那风更冷而刺骨，人也更孤独寂寥。
“先去用饭吧。”
时过境迁，那般远不可及的人，如今也在这里愿意浪费时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面对这么一个知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无端松懈下来。
“才短短几天，这营里的景象竟让我觉得陌生。”
陆予安叹了口气说道，便转身慢慢地走。
有人脚步缓缓地跟在后面，不骄不躁，走了一段路，才听见一声低浅的喟叹，“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
江船顺着河道日行千里，不消几日，便到了水陆交换的地界。
“过了这段河道，下码头后，就要换马车轻骑走官道。其余的大路好说，但后程有一段山路，只能弃马步行，那时已近边疆，流寇土匪倒不怕，官家军需粮草他不敢劫，就怕那混进来的蛮夷作乱。”
护送粮草的校尉摊开一张地图，将上面的圈圈点点一一讲给三皇子看，说到最大的那处红圈，也是止不住地叹气。
三皇子听后忧心忡忡，“这趟行程万不可有闪失，可有不进山的法子？”
山里草木茂盛，地形多变，贯是事故多发之地，不可大意，若真碰到了意外，就算能控制住事态，也不一定全身而退。若是走官路，即便是人烟稀少的地带，也胜在地形明朗，便于防御。
校尉为难道：“三殿下，实在是饶不了，卑职往常随将军戍边，每自京城至边塞，都只走这条路。这片地带山脉绵延，横跨数百里，若是绕开，行程会便生生要慢个十天网上，时间紧迫，走官道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所以不是没法绕，是不能绕。”
校尉一边说一边叹气，这么一声声地叹，让三皇子的心都跟着紧绷起来。
时间自然是不能拖的，听说陇西大旱，城里百姓都吃不饱饭，更别说展示紧张的边防线，若是再拖下去延误战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若是这些粮草路上出了闪失，也是死路一条。他了解景帝，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儿子，自己的父皇什么心肠他很懂，或许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但若是他办砸了这件事，父皇很有可能废了他以安军心。
这一份差事，办好了就能建立功绩声誉，办砸了便前功尽弃。
是在不好说父皇是什么心思让他护送粮草，仔细一想，四弟监修漕运、防洪赈灾，也不是完全的好事。
“君行，这事你怎么看？”
三皇子喉口发干，手脚发软，连忙喊来了一旁的幕僚。
郁伯卿过来听过始末，也是无能为力。
“这边的路形复杂，我等一无所知，但此路既是各位将军走出来的，想来风险已是最低。殿下只能先行派人前去打探消息，一探一行，确保沿途安全，同时加强车队防范，一旦出现意外，及时止损。即便有敌人偷袭，我等人数众多，总占优势。山里崎岖，只要避免林涧峡谷、高低错势，敌人再如何袭击都翻不起太大风浪。”
他侃侃而谈，三皇子听后沉思半晌，觉得言之有理，便吩咐下去增派斥候人手，确保前方消息准确无误。
“希望不会出岔子。”三皇子满面愁云。
魏霁忙完了手里的事，在船舷旁倚着。
大船大河掀大浪，这一望无际的船队，看着颇为壮丽。
这几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苍蓝的天穹中，一点黑色的影子格外明显。
魏霁眯着眼瞧了半晌，忽而伸出了手，一直巴掌大的灰色信鸽落在他的手上，纤细的脚腕帮着一小卷纸条。
“这儿也能找到，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
魏霁皱着眉小声嘟囔了几句，飞快地将纸条解下来，重新放飞了他。
他并不急着打开看，小小的纸卷在指尖摩挲两圈，却被收进了口袋里。
不外乎是那几件事，没有新意。
“怎么，来信了？”郁伯卿从转角走出来，“方才见有鸟儿飞来，便料想是传信来。”
“没什么大事，”魏霁随口答道，“三皇子找你什么事？”
郁伯卿简单与他说了，语罢却是不屑地道：“三皇子优柔寡断、胸无决策，这等事也要旁人拿意见。”
“就是因此他才能被你拿捏住。”
魏霁变相地承认了他的话，“若是换了其他皇子，你早就是他们的手下亡魂了。”
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包括那几个年龄小的，没哪个是省油的灯，只是幼龄皇子先不起风浪，但心计少不了多少。三皇子与他们相比，可以说是过于单纯了些，想不了深处的疑点，给点甜头便觉得是在帮他，所以才好拿捏。
“所以我们路上要动手么？这趟出了问题，我们都得被追责。”
魏霁挑挑眉，笑道：“即便是追责，我们也不会承担主要责任，我死不了，你不好说。”
郁伯卿压根不在乎他最后一句话，只道：“若你被追责下狱，反而是在掩护你。”
“所以说……”
“此时还得容我考虑下，”郁伯卿摇了摇头，“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