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寒风，佳人情浓，大梦终醒，原是凡人。
为他，为她。
期末考试前一天。
沈南语看着班级喧闹收拾东西的场景，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明天能考好吗。
奶奶……应该想让自己的路走的更顺畅些吧。
她也要拿出成果让奶奶宽心才对。
褚则寅单肩背着书包从她身边走过，“咚”的一下，她桌子上多了一个笔记本。来不及反应，她抬头只能抓住他的背影，和一句“今晚好好看看”。
沈南语连忙拿起笔记本翻开，不过寥寥数眼她心中一动，抓起本子追过去，从放学回家的学生中挤过去抓住褚则寅的书包，他停下，回头挑眉，沈南语扭头就拉着人去往不挡道的树影下，那里人少。
“这个…谢了。”
沈南语的眼睛在橙黄色的路灯下水盈盈的，仰头看他。
有几个跑着闹的同学呼啸着过去。
褚则寅扯了下嘴角，眉眼平静，情绪不明：“不客气。”
沈南语感觉到对方或许并不柔软，缓慢松开抓着他书包带的手。
“…我先走了，谢谢。”
这次谢谢沈南语说的挺诚恳的，没等人回话转身跑上楼，只是逆着人流，不太好走，她躲躲让让走得磕磕绊绊。
但最终还是回到教室门口。
她扶着门框心里情绪失控，正准备深呼吸。
“沈南语？”
有人挡在她面前，问她：“你怎么跑这么急。”
沈南语匆忙抬头，发现是同桌王雨，心情更糟糕，疏离讲了一句“没事”错身躲过去，回到座位上坐着。
王雨见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撇撇嘴，耸了一下肩膀才出去。
这个王雨，心怀不轨，远不像他外表那样单纯。
褚则寅那天派人抓了餐馆老板问话，根本没客气，几顿胖揍打得人乖乖儿的，全都交代了，沈南语后来被告知，原来王雨早就盯上她了。
想把她骗去干传.削。
一个人一万块。
这么高的赏金，恐怕这个被抓走的人，不只是干活那么简单。
身上的肉脏脾胃，都是真金白银。
那天她冷汗直流，站在褚则寅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那以后很多次，沈南语忽然想到一个令人后怕的事情。
褚则寅现在竟然已经被她划归为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人了。
至少，她被褚则寅推上车，将要去往的地方不会是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工厂。
……
期末考试就在这样一个冬日告终。
三天后，领取成绩单。
这三天，沈南语去了奶奶住的地方，这里环境很好，虽然地方不大，两个人住却也是足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沈南语看着奶奶的笑脸，试探着问：“这房子是你自己找到的啊？”
奶奶正在给她切橙子，神秘兮兮摇摇头：“不是不是，是老钟家的大孙子给我介绍的！”
老钟家……？
大孙子？！
这都谁？
她嘴角没绷住，有一丝丝抽搐：“…谁啊这是？”
橙子被放在她手里，奶奶在厨房的毛巾上擦擦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他照片。”
沈南语毫无防备，咬着橙子含糊不清叽叽咕咕：“你给我看看——”
下一秒，她直接愣在当场。
老钟家。
大孙子。
褚则寅么。
钟，褚……
奶奶这耳朵。
沈南语拿下嘴里吃着的橙子，把盘子放在客厅桌子上，接过奶奶手里照片，看着上面那张青涩脸庞。
那一年，是他昙花一现。
那一年，他出现又离开。
那一年，他冷漠如刀柄。
也就是那一年，沈南语知道，没钱没势的小人物在底层生活有多么差。
随意践踏，随意扔掉，随意牺牲。
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啊。
她手指上残留的橙汁蹭在了照片中少年脸上，她出神地想着：如果没见过他，从没见过他，她这辈子应该就在大山里混了吧。
无忧无虑，也无烦恼。
陪着奶奶，最后随便找个人嫁。
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一辈子，因为她一步行差踏错，现在走向没有确切终点的迷宫。
一念生，一念起，万物循之。
“奶奶……他不是什么大孙子……”
晚风把她的低语吹得四散，不算太亮的白织灯下，三菜一汤已就位，七十九岁的奶奶笑眯眯坐在桌子前等她。
一起吃晚饭。
三天后，沈南语从早上出门到走进学校门口之前，都紧张到不能呼吸。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踏进校门，又看见年级榜前面早就围着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哭就有人笑。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失败的滋味实在难受，沈南语有点儿接受不了。
她努力深呼吸，走到成绩榜前面寻找自己名字，一行…两行…三行……
一直到第五行，沈南语心跳都快停止，她才看见自己名字，再一看名字前的序号，她差点儿没撅过去。
年级623名。
她眼眶瞬间变热，她整整进步一半。
整个年级不过是一千三百人，她从倒数后几名到现在六百名。
这太不容易。
褚则寅还是高高挂在年级榜首的位置。
只不过，李沾衣的名字出现在第一列第十个的地方。
好似与少年郎恰如其分的距离，隔两岸相望。
惹人羡艳。
身边喧闹吵嚷与前几次一模一样，恍惚间她觉得有一种宿命感在侵袭。沈南语眨眨眼睛把自己拖回现实，扭过头不断客气“借过借过”，直到走出人群。
脚步半顿，她走去教学楼方向，书包里装着她亲手做的早饭，她有些饿了。
到教室后，沈南语从书包里拿出牛奶，抽出吸管扎进去，小口小口品尝，再拿出奶奶煎的鸡蛋和馒头，这顿早饭异常丰盛。
正专心吃早饭，门口进来的人挡住了视线里的光线，投下阴影，沈南语嘴巴里刚刚咬住一口最好吃的那一块鸡蛋。
褚则寅嫌弃：“吃的这是什么？”
……
沈南语咬下馒头，咀嚼半天，根本没空回复他，他等半天没个回音，拿过她只小口喝了一次的牛奶吨吨吨喝了几大口，顺便晃着空瓶子，笑：“喝完了，还有吗。”
沈南语：……！！！！！
她艰难咽下这美味食物，怒：“我也想喝！没了！只有一瓶！”
啊啊啊啊啊！
她就差仰天长啸来一场变身。
褚则寅看她真急，反而一笑：“哦，那可真遗憾。”
说完，他潇洒离去，一屁股坐到自己位置上。
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越愤怒，越炸毛，真是忍不了一点儿。沈南语追过去眼睁睁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营养均衡的三明治和外表全是外文的一瓶东西搁在桌子上，登时沈南语恼火得快要爆炸，一时之间怒火中烧。
她一把从他手里夺走正在剥开外皮的完整三明治，张嘴嗷呜咬下一口：“吃吃吃我让你吃！”
嘴里吃太多，直接导致这句话含糊不清，不过情绪却很饱满，褚则寅手里一空，看她虎口夺食，面上却已带上更大的笑：“嗯，我不吃，你吃。”
其间，他眼神里的所有东西聚焦于沈南语的身上，包括她嘟嘟囔囔骂他。
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被气到，反倒是给人一种计谋得逞的错觉。
沈南语吃下第一口三明治就被这个面包的味道惊艳到头皮发麻，内心：这么好吃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啊……真的太好吃可是我抢过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她看着手里那个三明治上大大的弧度，忽然有一种尴尬的情绪漫上来，眼神瞟一眼褚则寅又瞟一眼手里的三明治，不好意思尬笑：“你还吃吗……”
褚则寅这会儿十分大度：“送你了，喏，这个拿去配着喝，别噎着你。”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沈南语手中被塞进那瓶喝的，褚则寅挑眉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走回去，不用站着把饭吃完，抿着嘴笑道：“去吧去吧。”
就差一句皮卡丘。
她忽然懂了。
这是他的“先斩后奏”。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坐在座位上越来越难安。
沈南语捏着瓶子的手愈发紧，背对着褚则寅，情绪是一丁点也不敢外露，她内心翻滚煎熬又开始漫上来了。
就好似一场躲不过的山雨，落在树的叶端，滴在土的耳畔，缓缓汇聚于蜿蜒的浅滩。
无可逃，无可避，无可隐瞒。
她好像开始爱他。
这可真是令人难过。
只是因为一个面包，她突然就陷入一个更深的陷阱之中，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交予未知。
而这正是她原本最讨厌的感觉。
领过成绩以后，当天晚上，大雨倾盆。
沈南语被困在兼职的店门口，疲惫望着霓虹灯下交错绚烂而过的车流。
雨滴砸在地上噼里啪啦，一个又一个水泡凭空出现又在下一秒凭空炸开，归于沉寂。
今晚，怕是难走。
沈南语拿起店里座机话筒，拨通奶奶号码：“奶奶，你先睡，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就近住在同学家睡。”
“是，我同学拿伞来接我，不用担心啊！”
时间不早了，挂电话时，奶奶已放下心，沈南语看着时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要在店里将就一晚上，其实也不是不行。
天气恶劣，来买东西的人很少，除去大雨带来很多恐惧，这种时刻还挺舒适的。
沈南语低头撑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口机器人大喊：欢迎光临。
她近乎惊吓般弹坐起来，夜已深，危险也可能开始蔓延。
定睛看去，居然是个熟悉的面孔：“王雨？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完，王雨憨厚一笑：“咦，沈南语，我来买东西。”只是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不太对劲，沈南语先点了点头，内心却已经开始恐慌不安，紧盯着王雨的身影去往货架，他果然是真的来买东西的。
她低头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
大半夜出来买东西，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学生正常作息，哪怕他们今天刚刚才放寒假。
正心乱到不行，王雨手拿一瓶矿泉水从货架中走出，看见沈南语的时候眼神诡异地亮了一下，又消失不见，快到沈南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两元。”
王雨一笑：“现金行吗。”
沈南语手心直冒冷汗：“当然。”
王雨在自己的兜里掏啊掏，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
沈南语心脏骤缩。
王雨忽然猥琐微笑：“要不这瓶水你请我，改天我再给你补上，忘带钱了今天。”
忘带钱了。
却“专程”出来买东西。
处处透露着诡异。
沈南语只想让人快点儿走，点头：“行，今天算我的。”
王雨看起来特别满意，拿着水墨迹了半天才最终离开这里，沈南语迅速拨通记忆中的那个电话：“…喂，褚则寅…褚则寅…救救我……”
沈南语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记下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打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今晚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
外面是更急更猛烈的暴风雨，门店的玻璃都快被吹透，沈南语还是哭了，她听见褚则寅说：“你在哪儿，地址报给我，立刻马上！”
十分钟以后，那扇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褚则寅一身黑色冲锋衣，脚下却踩着一双居家拖鞋，在这样的深夜里，他眉峰凛冽，唇角紧绷，周身散发一股锋利如寒冰的气息。
“你来了……”
沈南语从座位上站起来，边发抖边看着他。
褚则寅皱眉：“谁把你吓成这样。”
沈南语满脑子都是纷繁无边的恐惧，哆嗦着说：“先走，先出去。”
先离开这儿，她怕王雨带了帮手再过来一次。
褚则寅一把抓住她手指，感受到她十指温度过低，皱着的眉头反倒是平展下来：“别怕。我在这没人能怎么你。”
沈南语心安下不少，手上动作已经麻溜收拾好，眼睛虽说湿漉漉的，却也多了些勇气：“走吧。”
她关上门，把门锁落下，松了一口气，褚则寅拉着她走去车子方向，沈南语的手指却突然一紧。
她刚才精神紧绷，现在才发现他拉着她的手。
褚则寅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夜已深，为何不相拥。
为他，为她。
期末考试前一天。
沈南语看着班级喧闹收拾东西的场景，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明天能考好吗。
奶奶……应该想让自己的路走的更顺畅些吧。
她也要拿出成果让奶奶宽心才对。
褚则寅单肩背着书包从她身边走过，“咚”的一下，她桌子上多了一个笔记本。来不及反应，她抬头只能抓住他的背影，和一句“今晚好好看看”。
沈南语连忙拿起笔记本翻开，不过寥寥数眼她心中一动，抓起本子追过去，从放学回家的学生中挤过去抓住褚则寅的书包，他停下，回头挑眉，沈南语扭头就拉着人去往不挡道的树影下，那里人少。
“这个…谢了。”
沈南语的眼睛在橙黄色的路灯下水盈盈的，仰头看他。
有几个跑着闹的同学呼啸着过去。
褚则寅扯了下嘴角，眉眼平静，情绪不明：“不客气。”
沈南语感觉到对方或许并不柔软，缓慢松开抓着他书包带的手。
“…我先走了，谢谢。”
这次谢谢沈南语说的挺诚恳的，没等人回话转身跑上楼，只是逆着人流，不太好走，她躲躲让让走得磕磕绊绊。
但最终还是回到教室门口。
她扶着门框心里情绪失控，正准备深呼吸。
“沈南语？”
有人挡在她面前，问她：“你怎么跑这么急。”
沈南语匆忙抬头，发现是同桌王雨，心情更糟糕，疏离讲了一句“没事”错身躲过去，回到座位上坐着。
王雨见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撇撇嘴，耸了一下肩膀才出去。
这个王雨，心怀不轨，远不像他外表那样单纯。
褚则寅那天派人抓了餐馆老板问话，根本没客气，几顿胖揍打得人乖乖儿的，全都交代了，沈南语后来被告知，原来王雨早就盯上她了。
想把她骗去干传.削。
一个人一万块。
这么高的赏金，恐怕这个被抓走的人，不只是干活那么简单。
身上的肉脏脾胃，都是真金白银。
那天她冷汗直流，站在褚则寅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那以后很多次，沈南语忽然想到一个令人后怕的事情。
褚则寅现在竟然已经被她划归为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人了。
至少，她被褚则寅推上车，将要去往的地方不会是某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工厂。
……
期末考试就在这样一个冬日告终。
三天后，领取成绩单。
这三天，沈南语去了奶奶住的地方，这里环境很好，虽然地方不大，两个人住却也是足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沈南语看着奶奶的笑脸，试探着问：“这房子是你自己找到的啊？”
奶奶正在给她切橙子，神秘兮兮摇摇头：“不是不是，是老钟家的大孙子给我介绍的！”
老钟家……？
大孙子？！
这都谁？
她嘴角没绷住，有一丝丝抽搐：“…谁啊这是？”
橙子被放在她手里，奶奶在厨房的毛巾上擦擦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他照片。”
沈南语毫无防备，咬着橙子含糊不清叽叽咕咕：“你给我看看——”
下一秒，她直接愣在当场。
老钟家。
大孙子。
褚则寅么。
钟，褚……
奶奶这耳朵。
沈南语拿下嘴里吃着的橙子，把盘子放在客厅桌子上，接过奶奶手里照片，看着上面那张青涩脸庞。
那一年，是他昙花一现。
那一年，他出现又离开。
那一年，他冷漠如刀柄。
也就是那一年，沈南语知道，没钱没势的小人物在底层生活有多么差。
随意践踏，随意扔掉，随意牺牲。
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啊。
她手指上残留的橙汁蹭在了照片中少年脸上，她出神地想着：如果没见过他，从没见过他，她这辈子应该就在大山里混了吧。
无忧无虑，也无烦恼。
陪着奶奶，最后随便找个人嫁。
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一辈子，因为她一步行差踏错，现在走向没有确切终点的迷宫。
一念生，一念起，万物循之。
“奶奶……他不是什么大孙子……”
晚风把她的低语吹得四散，不算太亮的白织灯下，三菜一汤已就位，七十九岁的奶奶笑眯眯坐在桌子前等她。
一起吃晚饭。
三天后，沈南语从早上出门到走进学校门口之前，都紧张到不能呼吸。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踏进校门，又看见年级榜前面早就围着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哭就有人笑。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失败的滋味实在难受，沈南语有点儿接受不了。
她努力深呼吸，走到成绩榜前面寻找自己名字，一行…两行…三行……
一直到第五行，沈南语心跳都快停止，她才看见自己名字，再一看名字前的序号，她差点儿没撅过去。
年级623名。
她眼眶瞬间变热，她整整进步一半。
整个年级不过是一千三百人，她从倒数后几名到现在六百名。
这太不容易。
褚则寅还是高高挂在年级榜首的位置。
只不过，李沾衣的名字出现在第一列第十个的地方。
好似与少年郎恰如其分的距离，隔两岸相望。
惹人羡艳。
身边喧闹吵嚷与前几次一模一样，恍惚间她觉得有一种宿命感在侵袭。沈南语眨眨眼睛把自己拖回现实，扭过头不断客气“借过借过”，直到走出人群。
脚步半顿，她走去教学楼方向，书包里装着她亲手做的早饭，她有些饿了。
到教室后，沈南语从书包里拿出牛奶，抽出吸管扎进去，小口小口品尝，再拿出奶奶煎的鸡蛋和馒头，这顿早饭异常丰盛。
正专心吃早饭，门口进来的人挡住了视线里的光线，投下阴影，沈南语嘴巴里刚刚咬住一口最好吃的那一块鸡蛋。
褚则寅嫌弃：“吃的这是什么？”
……
沈南语咬下馒头，咀嚼半天，根本没空回复他，他等半天没个回音，拿过她只小口喝了一次的牛奶吨吨吨喝了几大口，顺便晃着空瓶子，笑：“喝完了，还有吗。”
沈南语：……！！！！！
她艰难咽下这美味食物，怒：“我也想喝！没了！只有一瓶！”
啊啊啊啊啊！
她就差仰天长啸来一场变身。
褚则寅看她真急，反而一笑：“哦，那可真遗憾。”
说完，他潇洒离去，一屁股坐到自己位置上。
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越愤怒，越炸毛，真是忍不了一点儿。沈南语追过去眼睁睁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营养均衡的三明治和外表全是外文的一瓶东西搁在桌子上，登时沈南语恼火得快要爆炸，一时之间怒火中烧。
她一把从他手里夺走正在剥开外皮的完整三明治，张嘴嗷呜咬下一口：“吃吃吃我让你吃！”
嘴里吃太多，直接导致这句话含糊不清，不过情绪却很饱满，褚则寅手里一空，看她虎口夺食，面上却已带上更大的笑：“嗯，我不吃，你吃。”
其间，他眼神里的所有东西聚焦于沈南语的身上，包括她嘟嘟囔囔骂他。
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被气到，反倒是给人一种计谋得逞的错觉。
沈南语吃下第一口三明治就被这个面包的味道惊艳到头皮发麻，内心：这么好吃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啊……真的太好吃可是我抢过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她看着手里那个三明治上大大的弧度，忽然有一种尴尬的情绪漫上来，眼神瞟一眼褚则寅又瞟一眼手里的三明治，不好意思尬笑：“你还吃吗……”
褚则寅这会儿十分大度：“送你了，喏，这个拿去配着喝，别噎着你。”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沈南语手中被塞进那瓶喝的，褚则寅挑眉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走回去，不用站着把饭吃完，抿着嘴笑道：“去吧去吧。”
就差一句皮卡丘。
她忽然懂了。
这是他的“先斩后奏”。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坐在座位上越来越难安。
沈南语捏着瓶子的手愈发紧，背对着褚则寅，情绪是一丁点也不敢外露，她内心翻滚煎熬又开始漫上来了。
就好似一场躲不过的山雨，落在树的叶端，滴在土的耳畔，缓缓汇聚于蜿蜒的浅滩。
无可逃，无可避，无可隐瞒。
她好像开始爱他。
这可真是令人难过。
只是因为一个面包，她突然就陷入一个更深的陷阱之中，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交予未知。
而这正是她原本最讨厌的感觉。
领过成绩以后，当天晚上，大雨倾盆。
沈南语被困在兼职的店门口，疲惫望着霓虹灯下交错绚烂而过的车流。
雨滴砸在地上噼里啪啦，一个又一个水泡凭空出现又在下一秒凭空炸开，归于沉寂。
今晚，怕是难走。
沈南语拿起店里座机话筒，拨通奶奶号码：“奶奶，你先睡，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就近住在同学家睡。”
“是，我同学拿伞来接我，不用担心啊！”
时间不早了，挂电话时，奶奶已放下心，沈南语看着时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要在店里将就一晚上，其实也不是不行。
天气恶劣，来买东西的人很少，除去大雨带来很多恐惧，这种时刻还挺舒适的。
沈南语低头撑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口机器人大喊：欢迎光临。
她近乎惊吓般弹坐起来，夜已深，危险也可能开始蔓延。
定睛看去，居然是个熟悉的面孔：“王雨？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完，王雨憨厚一笑：“咦，沈南语，我来买东西。”只是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不太对劲，沈南语先点了点头，内心却已经开始恐慌不安，紧盯着王雨的身影去往货架，他果然是真的来买东西的。
她低头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
大半夜出来买东西，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学生正常作息，哪怕他们今天刚刚才放寒假。
正心乱到不行，王雨手拿一瓶矿泉水从货架中走出，看见沈南语的时候眼神诡异地亮了一下，又消失不见，快到沈南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两元。”
王雨一笑：“现金行吗。”
沈南语手心直冒冷汗：“当然。”
王雨在自己的兜里掏啊掏，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
沈南语心脏骤缩。
王雨忽然猥琐微笑：“要不这瓶水你请我，改天我再给你补上，忘带钱了今天。”
忘带钱了。
却“专程”出来买东西。
处处透露着诡异。
沈南语只想让人快点儿走，点头：“行，今天算我的。”
王雨看起来特别满意，拿着水墨迹了半天才最终离开这里，沈南语迅速拨通记忆中的那个电话：“…喂，褚则寅…褚则寅…救救我……”
沈南语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记下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打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今晚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
外面是更急更猛烈的暴风雨，门店的玻璃都快被吹透，沈南语还是哭了，她听见褚则寅说：“你在哪儿，地址报给我，立刻马上！”
十分钟以后，那扇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褚则寅一身黑色冲锋衣，脚下却踩着一双居家拖鞋，在这样的深夜里，他眉峰凛冽，唇角紧绷，周身散发一股锋利如寒冰的气息。
“你来了……”
沈南语从座位上站起来，边发抖边看着他。
褚则寅皱眉：“谁把你吓成这样。”
沈南语满脑子都是纷繁无边的恐惧，哆嗦着说：“先走，先出去。”
先离开这儿，她怕王雨带了帮手再过来一次。
褚则寅一把抓住她手指，感受到她十指温度过低，皱着的眉头反倒是平展下来：“别怕。我在这没人能怎么你。”
沈南语心安下不少，手上动作已经麻溜收拾好，眼睛虽说湿漉漉的，却也多了些勇气：“走吧。”
她关上门，把门锁落下，松了一口气，褚则寅拉着她走去车子方向，沈南语的手指却突然一紧。
她刚才精神紧绷，现在才发现他拉着她的手。
褚则寅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夜已深，为何不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