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谁也不知道东瀛下一波的攻击什么时候会到,戚言便下令,原地休整,所有人都抓紧时间治疗补觉。

    为了能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整,秦岭主动当了先锋军,在离海面的不远处找了块礁石倒下了。

    海面平静而有序,一次次敲击礁石的海浪像是鼓声祭奠着死去的人们,也像是经书洗礼着战争留下的污秽。

    天空逐渐灰暗,秦岭看着漫无边际的海浪,看着逐渐下压的风云,仿佛隐藏在海浪之下的暴风雨即将到来,秦岭毫无灵魂的啃着馒头,倒不是嫌弃馒头难吃,而是太累了,困倦打倒了饥饿,最后还是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到了食袋里,自己倒头就睡。

    十七一步步走进,看见秦岭没有一点反应,高声道:“看来二爷你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我来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

    秦岭懒得抬眼去瞧,他现在的内力虽不如从前,但是他知道东瀛现今已经没有什么江湖势力了,要是来也一定是大军压境,他不会不知道,所以能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的,大概率就是十七了。

    秦岭:“你要是敌人,我就知道了!”

    十七站在礁石上,腰侧两面别着的弯刀在逐渐下压的乌云之下透着些诡异之色,额间的卷发是被海风吹的扰乱视线,秦岭有着自己的骄傲,十七也有,他们两个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上这个地位的,自然都有自己的傲骨:“你就吹吧!以你现在的内力,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

    秦岭翘着二郎腿:“那可未必,你不知道困兽之斗吗?”

    十七算不上英雄,可对于秦岭这样的人,他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秦岭抬起一只狐狸眼瞧他,在这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等着未知的敌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反正十七也算是老熟人了,和他开个玩笑,就当是逗趣儿来了:“你身上有珺娘的味道!”

    十七额间弯发下面的双眸里瞬间产生出了不小的戾气:“你怎么对珺娘姐姐这么了解?!”

    秦岭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坐起身来,眼中不像是嘲笑:“哎呀呀呀,看看你那小心思,都写脸上了,我对你的珺娘姐姐不感兴趣!你也不必拿我当假想敌,毕竟我没几天的活头了!”

    十七也只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那不一样,我得知道原因,以后万一再有一个你这样的怎么办?我得防患于未然!”

    秦岭得意的摇头晃脑:“珺娘媚骨香,自然有得此名的道理,而我的鼻子,几十丈的香气都逃不过我的鼻子!”

    十七被他的理论说服,拍了拍礁石上的沙子,和秦岭席面而坐。

    秦岭看着他,也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都有着一段最不愿意回望的过去,他们也都幸运的遇到过那个将他们从泥坑里拉出来的人,想到这,秦岭忽然觉得还有一事未明,开口说道:“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你们几个和活阎罗也算是同僚了,我杀了他,你们不但没有记恨我,他的家人还被唐衍利用?这可不像是唐衍的性格!”

    十七跟了唐衍这么久,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话如果是从前问,十七或许还真不会告诉他,可现在他们真是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些所谓的秘密,就可以不再是秘密了:“都说我家阁主手下有四大隐士,可真正衷心的只有三位,活阎罗和我们仨不一样,他是主动投靠阁主的,可投靠以后又不想受阁主所控,你知道的,林夕阁并不以武力做生意,阁主留下他,也是觉得多一个人保护白山便多了一重保障,结果他却利用白山的消息网私下揽了不少脏活,外人不知道,都以为是得了阁主的授意,便将这笔账算到了阁主头上,也是因为如此,白山成了四大歪门□□之一。”

    秦岭点点头,心想着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唐衍故意暴露了活阎罗家人的行踪,原来还有这份缘由。

    十七看着秦岭似乎放心的模样,也知道他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的,估计也猜到了,只有现在他们的合作坚不可摧,自己才会将实话告知与他:“你是怕我们攒着这些仇恨,到时候报复你家殿下吧?”

    秦岭:“那我不得交代交代后事吗?”

    十七摇摇头,秦岭真的是给常逾所有的路都铺垫好了,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至少在武力这方面,不会有人能取他的性命了,可十七好奇,常逾真的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他安排吗?

    答案很显然,他想不会,但他也不想把这个明面上的答案告诉秦岭,毕竟这对一个将死之人太过于残忍。

    十七忽然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对了,说正事,你记不记得你舅父江一适有一次去找你,说了东瀛战船的事!”

    这他们也知道?!看来这王府的守卫还是不够啊!

    秦岭挠着自己的眉心,有些意外又觉得也是寻常不过。

    十七看出了他一闪而过的震惊,笑道:“我家阁主既然能称无眸掌天下,九洲事尽知,怎么也得配得上这名头不是?!”

    秦岭不想纠结这些,他更在意的是眼前这场战争,以及常逾的安危:“战船怎么了?”

    十七:“这批战船呢,东瀛一共建造了十二艘,上次你们去炸了十艘,我们呢一直觉得,东瀛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这两艘战船派出来,可前些日子我们的人发现,这两艘不见了!”

    秦岭眼神中暗藏的杀气忽然崛起:“不见了?!”

    十七:“不错,而且刚刚查实,这两艘战船开去北岸的极寒之地!”

    秦岭:“什么意思?”

    十七既然来了,就没有说话说一半的道理:“他们绕过公共海域去了极寒之地,是将北辽人接到了此处,也就是说,如今你们对战的不仅仅有东瀛人,还有一部分北辽人!”

    秦岭扶额,且不说东瀛人的无妄丹就够让他们头疼了,现在要是再有这些北辽人,真是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啊!

    秦岭努力的让自己镇静:“有多少!”

    十七:“保守估计两万!”

    秦岭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现在不算上伤兵和赤鳞军,最多还有五万,一旦东瀛倾尽国力,再加上这两万,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秦岭:“阿逾知道吗?”

    十七点点头:“知道,他与我家阁主商议过了,打算将这个消息卖给契丹,这耶律大雨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秦岭大概知道,常逾和唐衍是打算用耶律大雨的手来对付北辽,可耶律大雨会甘心做这个刀吗?就算会,那他们又会不会再闹出其他幺蛾子来,这也就意味着兴城那边的守军,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援军了。

    常逾这招是打算围魏救赵了,可北辽的国力不容小觑,一旦他们大齐也卷了进去,两面交战,且不说粮草该如何解决,就是主将的人选上,都是很难抉择的,而且届时百姓会对这个新登基的皇帝怎么想!?秦岭知道常逾不会没想过这些,这其中的利弊他一定衡量过,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秦岭选择相信常逾,当然,也选择帮常逾!

    秦岭的大脑飞速运转:“拓拔哲也不会没想过这个危机,这两万人就算回去,也不是几天就能解决问题的存在!”

    十七:“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对抗这两万人吧!”

    秦岭诡笑,像是藐视阎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说他要是在这死了,北辽是不是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十七皱眉,好像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你是说拓拔翰思啊,我可告诉你啊,拓拔哲也可是将自己的亲卫也调过来了,就是为了确保拓拔翰思的安危!你可别小瞧了这个人,你在中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他在北辽亦然,而且此人身丈八尺有余,一副琅琊铜球足有百斤重,赤膊甲卫,是你最为忌惮的力量型对手!”

    秦岭冷哼一声,这一路走来,他遇到了多少对手,他从前不问结果,现在他更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了:“他对这个弟弟,还算是有点情义!”

    十七:“你想多了,拓跋哲也所谓的兄友弟恭都是表面的假象,只有保障他的安危,这场仗才能顺利的开始,他可不是为了拓拔翰思,他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秦岭不作回应,只是继而问道:“阿逾那边如何了?”

    十七:“怎么说呢,按照之前的计划,那可是太不顺利了,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还算不错!”

    想比什么其他人,秦岭更关心常逾:“他人呢?”

    十七看他这么关心,也不忍心继续卖关子:“我倒是头一回看见一个王爷如此狼狈的!重伤未愈,接连淋雨,不过你放心,死是死不了!”

    秦岭没说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活着就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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