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光而立,大开的大门,风卷着雪花飘飘洒洒,花湛芳看着那人,嘴角上扬,她好像明白霍大人的意思。

    双杀。

    但是他想得美。

    “柔娘,我们正在整理食材,你有没有想吃的?”

    花湛芳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憎恶,这情有可原,毕竟没有谁在被算计,被教训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对敌人说话。

    “芳娘,你还能和我坐在一桌上吃饭,胆子很大,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花湛芳把脸色有些发白的贺娘子藏在身后:“柔娘,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和气邀请你坐下,你不坐便不坐,口出污言秽语不符合您的身份。”

    柔娘碰了个软钉子,眼神中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进宫以来,你就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到处搞事,现在比起我刚见你的时候学会说话了?不过,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大人物手里的棋子罢了,还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官家都不曾对芳娘说什么,你一个宫女,怎么开口就是打打杀杀,难道没人教你规矩?”

    贺娘子藏在花湛芳身后,说出来的话正如一把尖刀刺入柔娘心脏。

    花湛芳眼看着柔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拱火:“贺姐姐,你忘了,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权利,在这方寸大的地方作威作福,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柔娘气的满脸通红,幸亏没有火柴,要是有,往柔娘头发上一擦,就能够立刻冒出三丈高的火焰。

    “够了,你是谁,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能进来的。”

    感受到贺娘子搭载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花湛芳伸手拍了拍贺娘子的手,安慰:“姐姐不怕。”

    目光落在柔娘子身上:“柔娘子,霍大人帮你洗清罪名了吗?”

    “我本无罪。”柔娘子狠狠说了句,见花湛芳还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自觉不忿,办了个凳子坐下:“你个贱蹄子,都是你陷害我。”

    “贺姐姐,这些食材你挑些今晚就要做的,其余都贮藏好,估计会有些日子不能出去。”花湛芳不和柔娘子多说,自顾自地帮着贺娘子整理食材,搬运到后面的小厨房去。

    身后的目光若是变成刀,花湛芳现在就被片成人肉卷了。

    浑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摸清楚霍大人让她来这里的目的。

    官家的态度摇摆不定,霍大人咄咄逼人,司徒羿栩调动军队的事情,可大可小,不知道他具体如何安排,实在有些头疼,你说这让人怎么去配合呢?

    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花湛芳灵光一闪问:“贺姐姐,你说这些东西够咱们吃多久的?”

    “五天。”

    软禁,送东西来,官家是不可能在乎她一个小宫女的死活,能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司徒羿栩。

    却不知道司徒羿栩是如何买通官家身边大中官到福宁殿?

    其实那个场面,没有中官的转圜,花湛芳也不会杀死贵妃,但是如何处置确实难事。

    可中官大人来到福宁殿,到底有没有帮助他们封锁消息。

    尤其是今日,柔娘被司徒羿栩赶走,今天又回来了,难保不是替霍大人来刺探消息,或者刺杀自己。

    柔娘色厉胆薄,送到宫刑司必然已经投靠霍大人。他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或者说,霍大人凌晨时分出现,已经有些不正常。

    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现在真的急需一个能够和外界联系的人。

    不知道为何花湛芳突然想到了杜贵人。

    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丫鬟现在何处,是否还能帮她联系到杜家的人。

    摇摇头,花湛芳觉得自己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什么都想到了,但是奈何,身份太低,想做点什么都束手束脚。

    她果然还是得藏在背后做事,而不是暴露在人前被禁锢在这里。

    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一只手落在花湛芳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姐姐,我觉得很无力,自己想做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做到,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花湛芳顺势靠在和娘子身上,她现在不能出去,出去就要被人盯上,到底应该怎么办?

    真的不想再做信息闭塞的人儿了,花湛芳突然问:“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两个人端着做好的饭菜回到大厅,正看见柔娘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幅画。

    花湛芳眉间一跳,这幅画是父亲画的那幅画,怎么会在柔娘手上。

    正想冲上去质问,却又觉得这样露了真实情绪,花湛芳走上前,把菜盘放在画旁边:“柔娘,吃点?”

    柔娘瞟了眼菜,左侧嘴角上挑片刻:“收买我?”

    “柔娘,你还真是想太多,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今天就算这里有一只狗,我也会丢快骨头过去,毕竟你又不是小狗,我要是随便丢一块骨头给你,你可不是要说我侮辱你?”

    一番话说的柔娘又急又气:“花湛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吃便吃,不吃便走开,这里是官家私人画库,你随意动官家的画,若这画有什么差池,你就是以死赎罪也没用。”

    花湛芳的余光在那幅画上,这幅画是父亲所画,若是被柔娘给玷污了,她会让她知晓什么叫不该碰的就是不能碰。

    柔娘倒是没有轻慢这幅画,轻手轻脚地将画移开,小心翼翼卷好。

    “这幅画,我要拿走。”柔娘把画装在包袱里:“现在就要走了,你们自己吃吧。”

    怎么可能让她把画带走,伸手拽住柔娘的包裹:“柔娘,你不会是要把官家私库里的东西拿出去?”

    “你,你又要去雍阳王那里告我?不过我也很肯定地告诉你,雍阳王此时很忙根本没空搭理你。”

    花湛芳顾不上别的,伸手拽过柔娘身上的包袱:“无论如何,官家私库里的东西你是不能带走的。”

    这幅画是重要的线索,她绝不可能让柔娘带走,好在,她们出来之前已经定好计策,绝不可能让柔娘就这样离开。

    “贺姐姐,动手!”

    柔娘还未反应过来,一块白布就捂上柔娘的口鼻,花湛芳看着她软绵绵的倒下去。

    “芳娘,我们好像放多了,我方才手一抖,放的太多了,足够迷晕一头牛。”

    “无妨。”花湛芳摇头:“她的杀伤力比牛可大多了,牛还能耕地,她呀,却只会坏事。”

    迷倒柔娘并不目的,目的是李代桃僵。

    “芳娘,你这样做,就不怕到时候王爷生气,若是在外遇见了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呢?”

    拿定主意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改变,话炸房不会与贺娘子说很多,她决意这么做。

    司徒羿栩能认出来她,或者认不出来,有什么要紧,她现在需要得到的是能够把信息串起来的线索。

    花湛芳和柔娘穿的都是宫中服制所允许的衣服,衣服并不用交换,花湛芳花了一个时辰把柔娘画成自己,游泳了两个小时把自己画成柔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为了出门搞清楚事情,丑就丑点。

    与贺娘子匆忙吃了点东西,花湛芳挽成柔娘来时的发髻,出门。

    月明星稀,寒风阵阵,花湛芳身上背着父亲的画,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情况紧急,花湛芳顾不上套取更多的信息,只能莽着出门,不知道先去哪里,那就去霍大人在宫里据点——宫刑司。

    往常来这里都没人,可能是因为有人带着她,今天过来的时候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两个带着佩剑的侍卫。

    看着佩剑的两个人,花湛芳腹诽:霍大人的胆子愈发小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找两个看门的,或许霍大人的胆子又很大,能让他的人带着佩剑进宫。

    难不成是要作乱?

    冷哼一声,花湛芳学着柔娘的样子扭着腰身过去,还没等她说话,那护卫先开了口:“柔娘,大人要你回去拿的东西,你可都拿来了?”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花湛芳走上前,指了指后面的包袱。

    “都在这里,带我去见大人。”

    那护卫看过来的目光里呆着几分戏谑:“柔娘,大人是不会见你的,上次你竟然敢轻薄大人,上次没有打死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今天可不要在招惹大人。”

    脚下踉跄了一下,花湛芳真的没想到柔娘竟然是用这种法子,霍大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贵妃一人,她还想去勾.引霍大人。

    作死。

    跟着护卫进了宫刑司,花湛芳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好像恍惚回到了被珊榕郡主带到这里的时候。

    她踉踉跄跄走出来,那时候觉得总算能够喘过一口气,活了一条命。

    可现在,她顶替别人走进来,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好端端地走出来,再与那人见一面。

    走了没一会,那护卫扭转了旁边的油灯,暗门出现,里面坐着的人正是霍大人。

    “东西拿出来。”

    把包袱摊平,把里面的画拿出来,一点一点展开。

    霍大人快步走下来,从包袱上捡起画作,眼睛里迸发出光亮:“你确定就是这幅画?”

    花湛芳并不说话,伸手指了指喉咙十一自己不能说话,从包袱里拿出纸和笔。

    写下:“奴婢确定不了。不过,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不是大人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吗?”

    把这张纸举过头顶,自会有人交给霍大人。

    没一会,花湛芳的下巴被迫抬起来,对上霍大人狭长的眼眸:“你比上次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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