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处很暗,四处都点着灯烛。

    如今已是申时,外边毛毛细雪。

    皇陵,顾名思义是皇家贵族去世后埋葬的地方。

    皇祖母所在的皇陵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内。四面八方规规矩矩的,中间却用玛瑙铺上一层,即使雪落在玛瑙上,抬头还能望着一轮弯月,低头是洁白如玉的地砖。

    借着暗黄的光线,便可见着太皇太后躺在高位处的水晶棺中,她穿着用金线逢着的金缕玉衣,皱着眉躺在那里,她像是睡着了一般。周围都放满各种奇珍异宝整齐的摆在台上。

    身边围绕的香火不断。

    她们跪下对着太皇太后行跪拜礼,后祭拜上香。

    弯月印在地上,苏安姚湿了眼眶。

    皇祖母,许久未见。您在天上还好吗?安姚与青岚成亲了,青岚很好,我会待他好的。

    她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褚青岚正垂着头在珍宝处寻着什么。

    苏安姚凑近问他:“在找什么呢?”

    他哽咽着道: “玉佩,皇祖母生前带的玉佩。她没有戴在祖母腰间”

    苏安姚擦去他的泪,也跟着他一起在珠宝堆中寻找起来。

    苏安挽和苏安信看着两人找玉佩。

    那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块沾着泥的玉佩落在台下。褚青岚捡起玉佩以及地上的锦盒。

    苏安姚接过玉佩,锦盒侧面不明显的地方放着一小卷金色折子,翻开看,上边写着:“赠姚,愿此生喜乐安好。”是皇祖母的字迹。

    苏安姚抿唇:“这块玉佩是皇祖母给我的……”

    苏安挽拥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皇祖母对你可真好啊,若不是我常年往外跑去打仗,我也要多待皇祖母身边,当初皇帝要把我圈禁起来时,只有皇祖母大力反对。”她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嘛……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念旧的不过只剩下我们罢了。

    褚青岚解下腰间的玉佩,使这两枚玉佩合二为一。

    苏安姚释怀的笑了:“祖母的冤屈,安姚将不惜一切代价为皇祖母报仇。”

    一名侍卫举着火烛走来:“几位公主殿下,今日皇帝皇后来祭拜上香,还望殿下们千万别被发现。”

    在楼兰,以孝为先,京城处有建着气势恢弘的祠堂,皇帝也遵从个孝字,自皇祖母去世后每个月就会来祭拜亲自见皇太后。

    但今日不知为何,皇帝皇后不在月初来祭拜反而挑选今日来祭拜。

    不管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她们都不能被发现。私闯皇陵是重罪,身为楼兰公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被抓到会被文人官臣反复批判。

    这皇陵如此之大,藏起来并不困难。

    那名侍卫带着几位公主从祖母皇陵绕到殿后在穿过一墓园。在这皇陵边上的都是皇帝各侍君的墓碑。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在皇陵的资格。只有皇后才能与皇帝埋葬。皇祖母身边躺着的便是她英年早逝的皇后。

    像这些位份低的侍君都是在皇陵附近建个墓碑埋葬,从地位高的皇贵君往地位低的侍君依次埋葬。

    经过两排常松树,侍卫便停在一座院子面前。

    “公主们在这里歇息罢。这里陛下是不会来的。”侍卫恭恭敬敬道。

    是个干净整洁的院子。

    苏安姚与褚青岚走向院子中的石桌台。苏安姚拿着玉佩举在手中,通透美丽。它不是价值连城但在苏安姚眼中,这玉佩胜过事间万千。

    她不免感到伤感,褚青岚正静静的望着她:“安姚,皇祖母是个很好的人。”

    “嗯。”

    俞落言寸步不离的跟在长公主身侧。他依旧带着幕遮,白色纱掩盖住他的神情。

    他不能被他人发现与长公主待在一起,会被有心人说:“将军与公主结党营私。”

    “你,”苏安信看着他。

    他连忙单膝下跪:“落言在。”

    “你出去,我要安静。”苏安信淡淡道。

    “……”俞落言道:“是。”

    他比长公主高上几分,回话时都是弯腰或是单膝下跪,几乎没让长公主仰着头看自己过。即使长公主好像根本没正眼瞧过自己。

    即使不说话也不能待在身边吗……他委屈的想道。轻轻地掩上门。俞落言转头便见着院子里的苏安姚和褚青岚有说有笑的说话。

    苏安姚宠溺的为褚青岚撩过发拂至耳畔。

    苏安挽坐在长公主门口,身边摆着茶和一盘瓜子,她磕着瓜子道:“俞将军看什么呢?”

    他总不能说在看三公主和他的夫君罢?清了清嗓音:“没什么。”

    “被我长姐赶出来了?”

    “没有,长公主需要安静。”

    “啧,你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

    他抿唇。

    “来来来,我告诉你怎么讨我姐的欢心。”苏安挽往他手中塞了一把瓜子指着旁边的板凳让他坐下。

    这房子隔音很差,她们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进屋内。苏安信抬眸隔着墙盯着声音的方向……

    “我这长姐呢,之前身边待过几个小侍你知道不?”

    俞落言摇了摇头看着苏安挽,他明显很感兴趣。

    “长姐她身边的小侍类型挺多的,有温柔可人,也有妖媚的。但是能在我姐身边待的超过一个月的就一个。”

    “什么样子的?”

    苏安挽装模作样的道:“是,”她尾音拖的很长:“那种活泼俏丽的。”她磕着瓜子道。

    “活泼俏丽?”他喃喃道:“二公主请您细说。”

    “我长姐呢,就是这种干啥都不想干的性子,她能留下那活泼俏丽呢,是因为他有用。”

    “有用?怎么个有用法呢?”他仿佛在了解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像在办公事的态度听着苏安挽讲话。

    “床上功夫了得。”

    忽地,身边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俞落言听这声响连忙起身,心虚道:“殿下……”

    只听她带了些厉声道:“苏安挽。”

    苏安挽依旧坐在板凳上,无辜的模样笑嘻嘻道:“干嘛?还不让八卦啦?”

    苏安挽却从长公主淡漠的桃花眼中读懂了威胁的意味:“行行行,一个二个成双成对的,合着就欺负我孤寡一人。”

    苏安信没理她,转身回了屋内只留下一句话对俞落言道:“你进来。”

    他惊悚的起了鸡皮疙瘩,长公主何时这样唤过他名字。

    俞落言在苏安挽幽幽的注视下进了房,苏安挽叫道:“你可别老是欺负俞将军啊。”

    苏安挽是知晓房子隔音不好,只是逗逗长公主罢了,自然没有想听墙角的癖好。她识趣的站起身往院子中央走去,落坐在苏安姚旁边道:“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在一起的?”

    苏安姚笑道:“二姐怎么也变八卦了?”

    “看你们秀恩爱我不乐意,自然是不让你们晾着我。”

    褚青岚浅浅的笑了笑:“怎么说呢?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在慈祥宫。”

    “不许从这里说。”苏安姚连忙拉住他。

    这黑历史就要曝光了。

    “为何不能从这里说?”苏安挽直接攀着她脖子处把苏安姚挣扎的拉了回来,“妹夫,你继说。”

    褚青岚笑着与她道:“认识是在慈祥宫认识的,那时候公主不过七八岁,我经常能在廊下见着三公主胡闹。”

    他骨骼分明的手抚摸着玉佩,缓缓叙述着:“男子与女主之间向来不能过于亲密,安姚常在慈祥宫闯祸是人尽皆知的事。那时我便觉得安姚这样的女子是个很特别的人。”

    苏安姚连忙追问道:“我哪里特别?”

    “不从于规矩,不服输的性子便是特别。

    苏安姚听的津津有味:“还有吗?”

    褚青岚看了苏安姚一眼,仿佛在问她你怎么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就是,三公主小时侯喜欢缠着我为她堆雪人。”

    只见苏安挽哈哈大笑:“三妹妹缠人的功夫了得。她也喜欢缠着长姐怎么都甩不开。”

    苏安姚摸着眉,劝道:“怎么会,甩不开呢?我看长姐也不厌我,所以才去找她的。”

    只听苏安挽笑着道:“那怎么不见三妹妹缠着我?”

    “你那里在京中待过几日?我都还没见你几面就被派去边疆去了。”苏安姚想了想。

    “那我在宫中的话你缠我吗?”

    苏安姚撇嘴一笑:“当然,不缠。”

    褚青岚看着她们玩闹觉得有趣。

    此时天色已暗,那轮弯月挂至天际,越到晚间便越冷,只得赶快回屋。

    除了这小院点了一盏灯外,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

    “害怕吗?”苏安姚牵着褚青岚的手道。

    “只要公主在。青岚便不怕。”他冠着竹簪,灯烛下的他静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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