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楼内,苏安锦对着折子昏昏欲睡。要么就哗的一下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抱怨道:“这到底怎么查啊!可恶的苏安姚,凭什么苏安姚就可以做到。”

    她胡乱把折子放在一边走到桌台处饮了口茶。

    “公主可以去那五品官臣家瞧瞧。”

    这年泱站在一边被她忽略了许久,苏安锦有些恍然大悟,嘴上却道:“本公主自然知道,这还用你说吗?”

    她办案从不避讳他,年泱对案子算是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如今他虽住在雪月楼,但卖身契被攥在四公主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一次见年泱那天,苏安锦的女使金纯就已经把他的背景调查清楚,金纯说:“这个年泱不简单,是五品官员年氏的遗孤,年氏全家被流放至偏远之地只年泱和弟弟年尘不知不觉的逃出来居然还没被皇家的官兵发现,此人十分之有心计。

    苏安锦道:“还有呢?”

    “公主定要小心这年泱。”

    她靠着红木椅手捏着身侧年泱俊美的脸:“他的卖身契在我手中,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他。”

    年泱躲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金纯看着他还是担忧道:“姑娘可以压着他弟弟年尘来要挟他乖乖听话。”

    苏安锦见眼前人一楞:“金纯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还是不够了解我。”

    她打了个哈欠,“要挟这事只有垃圾才做,像我这种有实力又高雅之人可做不来。”

    虽然苏安锦做的事情都要比这要过分的多,但不妨碍苏安锦这样想。

    年泱平静的在一旁,她们并没有支开着他说此事。但这样的话他不知听了多少次,他直接无视了金纯带有恶意的目光,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

    苏安锦还是去了那官员的家里瞧了。

    苏安锦穿着金贵,金蓝色的袖袍华丽精美的过于招摇。

    她们的马车稳稳停在张府门口。

    五品官员张江萧已来迎接,她脸上憔悴看来最近过的并不好。

    张江萧恭恭敬敬的向四公主行礼。直到看见苏安锦身边的年泱有些惊讶。

    “你起来罢。”苏安锦打量着张江萧的府邸,直接进门,她道,“卷宗上的话都属实吗?”

    “臣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公主明鉴。”

    “丞相家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公主殿下,臣确实不知她是怎么死的……臣一连多日被丞相暗中扰乱生活不济,夫离子散,家宅不宁……爱女张岚去世后才不得不向陛下上奏,还请四公主明鉴。”她悲伤的说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按照卷宗上说,你当日是在府邸?”

    “是。”

    “独自一人?”

    “是的

    “谁能帮您作证?”苏安锦一连问到。

    张江萧犹豫半响,摇了摇头:“没有,夫君与我和离,二女张萧萧和各家猪朋狗友去了雪月楼,家里除了女使就没有其他人。”

    “……张萧萧是你家女?”苏安锦问她。

    “是。”

    “哦,原来是你家的啊,张萧萧的人品我信得。那天与我一共喝酒的就是她。”

    “这……”张江萧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方才刚骂了四公主……还好这苏安锦心大并不追究。

    苏安锦就绕着这张府逛了一圈,年泱想与张江萧单独说上话却毫无机会。

    “你在那里干嘛?磨磨唧唧的。”说罢苏安锦白泽的手就要在他手臂上捏他。

    年泱条件反应的就要躲。对上苏安锦眯着的眼神:“躲什么躲?”

    她不悦地盯着他,抓着他白泽的手腕就在张官员眼皮底下把他大红色袖袍撸了上去。洁白的手臂上青一片紫一片,各样的淤青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身边张府身边跟随的女使别过脸小声的窃窃私语着什么。

    还没等苏安锦不满的眼神看过来,金纯就直接上手扇了过去:“谁许你们说话的?”

    金纯扇她们不是因为她们说公主的闲话,而是因为在她们说话?

    女使们连忙跪下低着头:“姑姑恕罪,小的不敢了。”

    “我说了,有让你们说话吗?”说罢,金纯又是一巴掌呼过去。

    苏安锦有些茫然地看着年泱。

    这是我掐的?

    年泱连忙把苏安姚手中的袖子拽回来。就着鹅软石道路直直跪下道:“年泱有罪,污了公主的眼睛……还请殿下息怒。”

    苏安锦倒是有些懵了,探究的看着他。这年泱每日不是呛自己就是摆脸色的,怎么今日如此听话还一副要打要罚的模样?

    “你先起来。”

    年泱理着廉价的大粉色衣袍,踉跄的站起身。苏安锦一脸不悦的扶着他的手臂。

    粉色衣袍上有各种花的图案,风尘感满满。但他能把这衣裳穿的别具一格。

    在雪月楼时与周围的小倌穿的差不多所以没觉得那里不妥当……如今在张府,所有人都穿着整齐的锦服反而显的十分惹眼。

    “都别跟过来。”苏安锦板着脸道。她牵着他的手腕强硬的进了间客房。

    “年泱不需要四公主挂心。”

    苏安锦扑哧一笑:“好笑,谁会为你挂心。好好记着你的身份别给我惹事。”

    她拉着他的袖子翻看他的手臂,扔下一瓶药膏道:“自己把这些淤血给揉开,你装柔弱给谁看啊,显得我虐待你一般。”

    “……”

    虐不虐待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外人眼里的年泱已经和苏安锦捆在一起。一旦提起苏安锦便会提起在雪月楼的年泱。

    年泱拧开药罐子,青绿色的药膏在手臂上涂抹着,疼的他倒吸冷气。

    或许是看他墨迹,苏安锦直接夺走他手中的药膏指责道:“你这样能涂的好吗?”

    她毫不心疼地挖了一大勺药膏在长指甲中抹在他的手腕上,她指甲修长白净很好看。

    苏安锦揉开他手臂上的淤血,继续说着:“你被掐了,也不知道涂药是不是蠢?你不用点力涂这能好吗?”

    “还不是四公主掐的。”他回嘴道。

    她手中一用力,他闷哼的想抽出手臂却被她用力的钳在手中。

    年泱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可怜。

    现在的他乖顺的很。

    她垂下淡蓝色的眼眸不轻不重的把药在他的手臂上,面色温和了些。

    在雪月楼没有药涂。药膏只有那些有名气的花魁才能用的上,年泱只能忍着疼自认倒霉,但为何现在又这样涂药,他不想知道苏安锦又想玩什么把戏。

    苏安锦自己也纳闷,之前掐的人没一个是这么严重的。

    其实被苏安锦掐过的人都不敢躲罢了。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整个人如同水中拉出来一般。

    年泱周围都围绕着好闻的药香。缓慢地跟在苏安锦身旁。

    苏安锦早已不等他独自向着张岚死去的那个院子走去。

    年泱停在原地找了张椅子歇了会,这张江萧从暗处走来,担心道:“孩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年泱扬起个苍白无力的笑,“张姑母,让您看笑话了。”

    张江萧摇了摇头:“傻孩子,别这样说……你母亲把你和弟弟托付给我。我却没能接应到你……”

    年泱道:“当时怪我,怪我轻信歹人才落得这个下场。只是我的弟弟年尘在四公主府邸,我只怕他受委屈。”

    张江萧缓慢道:“我对不起你母亲,也没能庇护你和年尘。如今我自身难保……”

    张江萧拿出一个精美的锦盒:“这是你母亲用祖上的积蓄本想为你当做十八岁的礼物。可惜没能给你就……你可以用这锦盒去求三公主。三公主或多或少会帮你的。”

    年泱接过锦盒,盒子里是一朵雕刻精美青蓝色地牡丹花。

    “年尘还年轻,该有大好的年华,不该被我耽搁。”年泱抿唇道,“姑母您一定要小心,丞相不是好对付的。”

    “我知道,当初你一家都是被温丞相所陷害,年泱你自己珍重。”

    在张江萧眼里,年泱被苏安锦欺负的很惨。他方才露出满是淤青的手臂谁知道私下还用什么方法欺负年泱,还把人拉到屋子处欺负,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惨无人道的?欺负?

    苏安锦名声这样差……年泱在四公主手下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夜空闪烁着几颗星星。温暖的小院里显得温馨。

    她们在小院里吃了些饭食,直到女皇回宫后她们才重新出发向皇陵处再次走去。

    长公主轻车熟路的走向一旁的侧殿,越侍君躺在侧殿中央,周围零星几柱香火缓缓飘着香烟。

    越侍君维持着生前最美丽的状态,苏安挽点上香如同放下了一般安静的看着自己的生父。

    苏安挽和苏安信是被越侍君亲自抚养长大,因为越侍君是第一个拥有孩子的侍君,所以遭到许多人针对。

    但越侍君向来任劳任怨,那些侍君暗地里欺负他,他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样的父亲却有苏安挽这样脾气炸裂,与人硬刚的性格。苏安挽疯狂的努力,当着所有人的面明面把这些委屈都还了回去。

    长公主是那种暗中使人偿还的,她冷血还记仇的要命,把前朝与官臣拉扯的心计用在后宫,让人刀刀见血,肉疼的那些人还有苦说不出不留一丝痕迹。还能顺便帮苏安挽收拾没处理好的尾巴。

    即使他们恨的要命,也只觉得越侍君不过得了两个好女儿,父凭子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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