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5 高考
“早上怎么回事？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萧星野眉目温和，毫无责怪之意。
江昭昭低头答话：“昨晚给你发完晚安，我不小心握着手机睡着了，后来手机掉地上，屏幕碎了没法用，我到学校之后忘记找朋友给你说一声，对不起啊，害你迟到了。”
萧星野拿出他的手机，点进和江昭昭的聊天界面，递到她眼前：“我没收到你的晚安，你发给谁了？”
她定睛检查聊天记录，确实没有昨晚发来的晚安，仔细回想一遍，不好意思地嘀咕：“估计我太困，没来得及按发送就睡着了。”
他的聊天背景壁纸，是校庆那天晚上，她穿着裙子的照片。
“困得不行还要给我说晚安？握着手机睡觉为了等我的消息？那我要是及时找你，你就能放好手机安心休息，手机也不会摔，这事儿怪我，今天放学我带你去手机店，赔你新手机。”
萧星野的思维逻辑重新上线，把她话里的信息充分解读，顺手把所有过错揽向自己。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爸说这周末给我买新手机，旧手机用好几年也该换了，而且……我答应过每晚和你说晚安，当然要遵守诺言，手机摔了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你。”
萧星野抬手捏捏她的柔嫩脸颊，话里疼惜：“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我很开心，但我不要你把说晚安当成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会很累的。”
“和你说晚安才不会累呢。”她轻声低语。
“好好好，小兔子说的都对，那现在还难过吗？”萧星野柔软的目光在她脸上低徊，试图确认真的把她哄好了。
她摇摇头，抿着唇不让笑意泄露。
“哦，一见到我就不难过啦？”萧星野玩味痞坏的语气把这句话念得慢条斯理，逗惹她的功力又上涨一些。
从被萧星野拥进怀里那一瞬开始，她就不难过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简单的拥抱，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听他认认真真解释前因后果。
糟糕情绪被他的温柔耐心化解，心底的不适尽数消融，仿佛萧星野是可以抚平一切创伤的良药。
“嗯……”她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们下楼吧，你回班里休息一会儿，补补觉。”
萧星野勾了下眉，语气染笑：“刚见面就赶我走啊？”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好声好气：“听说教导主任有时会来这层楼巡视，要是被抓到，就说不清了。”
萧星野瞧她担惊受怕的模样，好笑道：“我们又没干什么。”
她学着萧星野平时的语气，反问回去：“那你还想干点什么吗？”
“可以吗？”萧星野瞳眸底部滋生出不甚明显的谑笑，故意装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欣赏她可爱的反应。
她招架不住，一秒破功：“你！”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萧星野走出空教室，回眸等她跟上，“省得某人在这儿心惊胆战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按你刚才的逻辑，你一晚没睡，这事怪我，我怎么弥补你？”她跟萧星野同排下楼梯，问到关键点。
萧星野不以为然：“我没睡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你弥补什么。”
“那我手机摔了也是我的事，你为什么怪自己？”她不满萧星野的双标行为。
萧星野给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说法：“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我爸妈是这样教我的。”
不得不说，萧星野父母的确教子有方，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是一种旁人羡慕不来的本领。
有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手牵手往楼上走，嬉笑打闹的亲密举动毫不避讳周围其他同学。
“人家公然牵手，都没害怕，你就更不用怕了。”萧星野低声安抚江昭昭。
江昭昭嘴硬掩饰：“我哪有怕。”
“是吗？”萧星野伸手，熟练地扣上她的手，收紧十指抬起来晃了晃，刻意挑衅的动作很欠揍。
“你快放开我！”江昭昭慌乱地想要挣脱，分神留意周围有没有老师靠近。
“不是不怕吗？”萧星野好整以暇地笑着拆她的台。
她赶紧回话：“我怕我怕！快放开。”
萧星野配合地松手：“小兔子就这么点胆量？”
“就你胆大！”她轻捶萧星野肩膀，嗔怪的语气和撒娇没差别。
“谢谢夸奖。”
他们在楼梯口分别，萧星野接了个电话，去校门口取校服。
江昭昭踏进班门，荆云霜朝她挤眉弄眼，贴过来耳语：“萧星野是不是抱你啦？”
她微微讶异：“诶？你怎么知道？”
荆云霜给她看聊天记录：“萧星野还真是稳中求胜的典范，做什么之前都得确认好，这也太追求完美了。”
所以……萧星野沉默到凌晨四点才吭声，恰好能证明，她是他无法确定的因素，因此，不敢草率行动。
感情和学习，难易并非同类。
学习只要肯下功夫，成绩不可能提不上去。
感情里花了大把时间精力的人，不见得都收获了满意的成效。
萧星野在学习上一点就通，遇到了棘手的感情问题也还是会束手无策。
她是萧星野唯一无法解开的难题。
午自习结束。
校园里响起广播声，教导主任浑厚的中年男声带点愠怒：“我们学校最近早恋现象层出不穷，午休时间，小树林里成双成对的同学，我一抓一个准，就今天中午，我在教学楼空教室里逮到两个举止过分亲昵的同学，我一问，原来才读高一！性质非常恶劣，各班班主任要严加看管……”
教导主任训完话，江昭昭舒了一口气。
听到“空教室”三个字，她差点以为，教导主任在窗外看见萧星野抱她了。
好险好险，听话中情况，被发现的估计是后来上楼去的那对情侣。
她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被发现后的窘迫，再想到之前那次，萧星野在监控下牵她手时说出的话——
“就算被看到，也是我主动，怪不到你头上，我负全责。”
有萧星野在身边，似乎任何险境都不足以威胁她。
萧星野穿上萧炽野几年前的校服，挺合身。
晚饭还是他们几个一起去校外吃，萧星野笑着问江昭昭：“主任中午讲话的时候，某人是不是吓到了？”
她这次没嘴硬：“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还好，我要是被抓到了，你也跑不掉。”
“嗯，这么想就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怕，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萧星野用公筷往她碗里夹菜。
她已经在萧星野这里得到了很多特权，实在受宠若惊，还有些受之有愧：“那……我可以为卡牌做什么呢？”
相比萧星野的付出，她好像，没做什么。
至少她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萧星野给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到手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就是滋养卡牌的秘方。”
她皱着眉抗议：“我总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你对我的好，但我却不给任何回报吧？这一点都不公平啊。”
萧星野无奈一笑，眼中的宠溺快要实质化：“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要回报或者所谓的公平，因为你是江昭昭，所以我对你好，不管你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我都会对你好，明白？”
她的阅读理解能力，带着逃避的口吻一起下线：“不太明白……”
荆云霜帮忙翻译：“就是你好好享用萧星野，其他的别管，他会给你处理好，这下明白了吧？”
“享……用？”她质疑这个词，“你是不是小说看得太多，开始乱用词语了？”
“我觉得她没用错，挺精准的。”萧星野半含笑意盯着江昭昭凝视，暧昧的眼神烧的她耳垂发热，“除非你亲手扔掉这张牌，不然我会一直享受被你享用的过程。”
暧昧期相当于明示的隐喻，轻易让人沦陷其中浮想联翩。
她哪还敢和萧星野对视，低眼细想该怎么应答。
萧星野察觉到她躲避的目光，伸出右手在她额头很轻地弹了下：“别跟我装傻，你语文阅读理解基本没丢过分，肯定听得懂。”
他越来越了解她的性格和行为，以后再想蒙混过关，看来不太容易。
“知道啦，”她想到她给的暗示，萧星野都有给回应，那她也不该一直逃开他的暗示，抬眸撞进萧星野温软的眸光，“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穆铭未看不下去：“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还卡牌play，玩挺花啊。”
萧星野回怼：“嫉妒我？”
“……滚。”穆铭未彻底无语。
晚自习。
江昭昭剥开萧星野今天给她的那颗糖，喂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充斥口腔。
整日忙碌的高三生活，很少有这么轻松惬意的偷闲时光，辛苦艰难的学习时间越长，这一点甜头就越宝贵。
她回想萧星野那句“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嘴角不自觉弯起。
真遇到困难了，她肯定会想办法迎难而上，能自己解决掉，就不麻烦萧星野。
不过，他能有这个心意，就已经很宝贵了。
这两天没手机用，她算体验了一把当原始人的感觉。
回家以后发不了消息，每晚只能通过锁屏看消息，萧星野的晚安，没一天落下。
周末，江志远带她去买了新的手机。
还好旧手机里的所有照片都有在软件备份，用新手机登录账号以后，迁移起来特别方便。
包括某些和萧星野聊天记录，她也有截图，这下一并转移到了新手机上。
做完这些，不过下午六点多。
她给萧星野发消息：【换新手机啦~今晚可以给你发晚安啦。】
萧星野秒回：【我和朋友在你家附近的台球厅，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有点事和你说。】
她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是什么她不想听到的事吧……比如临时改变主意，仍然打算出国读书？
星星：【不想来也没事，明天在学校说就好了。】
她犹豫一下，就算是不想听的消息，也不会因为逃避这一个晚上而改变什么。
还是早点面对吧。
昭昭：【你发个位置，我现在过去。】
位置距离小区不到五百米，就在马路对面。
她顺利找到，乘直梯到三楼的台球包厢，服务生接待她到指定包厢，还替她敲了敲门。
“来了。”陌生的男声在室内答话。
下一秒，包厢门打开，男生看了眼江昭昭，不认识她，转头就问，“这么可爱的妹子，找你们谁的？”
萧星野俯身调整球杆角度，双眸微虚，估算能进几颗球，他往这边扫一眼：“找我的，带她进来。”
男生嘻嘻哈哈打趣：“那我叫错了，不该叫妹子，应该叫嫂子。”
江昭昭腼腆一笑，她走进门，看清这一屋子好几个男生，庄霁远和穆铭未也在，大家存心捉弄她一般，争先恐后喊道：“嫂子好！”
她的视线黏住萧星野，他穿着蓝色棒球服，搭配黑色阔腿牛仔裤和帆布鞋，一套穿搭清爽简约又不失少年气。
萧星野在她的注视中，运腕推动球杆，动作利落，三颗球接连进洞。
“你们有病是不是，她一会儿要害羞了。”萧星野放下球杆，斥责一群朋友的起哄行为。
穆铭未直竖大拇指：“我靠厉害，连进三个，你不去打职业有点可惜。”
庄霁远看清江昭昭薄绯蔓延的脸：“不用一会儿，现在已经害羞了。”
萧星野往沙发那边走去：“你们玩吧，我有事处理。”
给江昭昭开门的男生走向台球桌：“该我了该我了。”
“过来，”萧星野拍拍他旁边的沙发空位，“坐我旁边。”
她听话地坐过去：“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萧星野掌心朝上：“先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哦，好。”她绝对信任萧星野，取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
当时买完手机，在手机店里贴好膜，还买了配套的手机壳。
黑色底的手机壳，点缀微蓝星光，像银河漫天。
萧星野扫了眼手机壳，摁亮手机屏幕，锁屏壁纸也是星星，他眼底笑意轻荡：“锁屏密码多少？”
“我生日。”
她回答完，静看萧星野的动作。
他点进江昭昭的微信页面，注意到她直白的目光，朝旁边的果盘抬了抬下巴：“劳烦小兔子帮我剥个橘子。”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她不解地嘟囔了一句，平时萧星野很少开口让她帮忙做什么，剥橘子这种事，他自己来不是更顺手吗。
橘子皮被她的指尖剥落，还没剥完，萧星野就把她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我用完了。”
“这么快？”她略诧异，更觉得事情反常。
“嗯，我来剥。”萧星野接过没剥完的橘子，继续她没完成的部分。
她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和萧星野的聊天界面，多了一条已接收的转账记录，金额高达四位数。
她瞳眸里震惊遍布：“给我转钱做什么？你又不欠我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谁说我不欠你的？那天害你哭着等我消息，还把手机屏幕摔了，这是我赔你的换屏幕费用。”萧星野剥下一瓣橘子，特别自然地喂进她口中。
难怪要借手机，难怪让她帮忙剥橘子。
萧星野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收这笔钱，所以借用她手机，还让她剥橘子，分散她的注意力，防止被她发现意图，打断过程。
他先转账，再用她的手机按下确认收款，这样就退还不了，她再转过去，他也不收，24小时后，还是会返回她的余额。
“我不收，这么多钱，你也是用叔叔阿姨的，不是自己赚的，太多了，我不要。”她准备重新转账。
萧星野轻笑一声，点开微信，给她看聊天记录：“这钱还真不是用我爸妈的，这两天空闲时间，我在一个哥哥家开的酒店里弹钢琴赚时薪，赚的钱全给你了，应该够你换屏幕，我导致的后果，当然得我自己买单。”
聊天记录是那个哥哥转给萧星野的钱，还说了句他弹得不错，以后需要用钱的话，还可以去。
高端酒店开的时薪不容小觑，加起来的费用十分可观。
她抓起萧星野的手，眼里心疼：“很辛苦吧……真是的，我都说了会换新手机，你不用这样的。”
“赚钱给小兔子怎么会辛苦，”萧星野很享受她心疼的眼神，“你的新手机是叔叔给你换的，不可能因为有了新手机，就把我犯的错掩盖过去了。”
“可是根本不怪你啊，而且换一个手机屏幕，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萧星野眼含浓情：“你可以不怪我，但我心里清楚你手机屏幕怎么碎的，就算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我会负责到底，多出来的钱你留着买奶茶吧，流了那么多眼泪，也该补充一下水分。”
她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萧星野这么好的男生啊？
这么好的人，还对她很特别。
有些，羡慕自己。
旁边有男生听到了他们的一部分对话，不免打趣：“阿野，你说的有事处理，就是给女朋友上交工资啊？”
哄笑声四起，萧星野沉浸其中，没反驳，也没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颗心加速度靠近着碰撞，像击鼓，像博弈，更像诗人笔下写不腻的绵绵情意。
他们四目相接，痴情交缠的眸光浓郁缱绻，感觉再多看两秒，就会双唇相碰。
躁动鼓舞血液沸腾，萧星野的喉结滚动，他第一次主动挪开视线，轻咳一声，干巴巴扯开话题：“一模考试快到了，最近注意复习。”
“好。”她心底默数，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前互道晚安，一起上学放学。
一模成绩出来那天，令江昭昭大失所望的成绩，弄红了她的眼眶。
这个数字远不及预想中那样美好，按盛阳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来说，还差二十几分。
她中午留在教室反思自己，无声的眼泪滴在卷子上，晕开一朵朵透明水花。
太差劲了，就这样止步不前，怎么可能考进盛阳大学。
焦虑、烦躁、恐惧、迷茫……种种负面情绪积攒到一定数值，险些压垮她近段时间紧绷着的神经。
荆云霜发消息问她要吃什么，帮忙带回来。
她回复没胃口，不用带了。
荆云霜哪放心得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果断买了几样江昭昭平时爱吃的东西，找到萧星野，拜托他劝江昭昭多少吃点东西。
“你说话比我说话有用，帮忙劝劝吧。”荆云霜满脸担忧，“我怕她不好好吃饭，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萧星野接过荆云霜买的东西：“知道了，我会劝她吃的。”
他加快脚步，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买了两杯江昭昭平时爱喝的奶茶，直奔四班。
江昭昭趴在桌子上，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牵动着他的心，发紧发疼。
萧星野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洁癖了，坐在江昭昭前桌同学的椅子上，把手里提着的吃吃喝喝放在江昭昭桌面，温声轻哄：“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她抬眸，一双杏眼里蓄满泪水，我见犹怜的神情，狠狠刺痛萧星野的心尖。
抽噎着的少女软音委屈至极：“老师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差一分的成绩，能站满一操场的学生，那我和你之间隔了好多好多个操场，我也想读盛阳大学，可我这个成绩，够不到录取分数线。”
听她说完，萧星野伸手，怜惜地揩去她眼角泪花：“只是一次模拟考，还有时间复习，高考的时候认真发挥就好，你吃点东西，我看看你的试卷，帮你找找问题。”
她取出湿巾，擦擦脸，摇头拒绝：“我吃不下。”
“那我看看你的试卷。”萧星野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吃东西。
看完试卷，萧星野理性分析：“这次答卷马虎了吧？有些题原本不该错的，要是认真检查一遍，绝对能发现问题。”
江昭昭被戳中，她一紧张就容易答错题。
“某人也不好好吃饭，这段时间不养好身体，万一高考的时候头晕眼花，还能答题吗？”萧星野放下试卷，话语间旁敲侧击。
这招很管用。
江昭昭伸手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我吃，我要养好身体，高考不能掉链子。”
萧星野趁机补充：“不管发生什么事，吃饭和休息最重要，养好身体才有精力去做其他事。”
“那你前段时间还通宵不睡。”
萧星野单手托腮，含情脉脉的眼神只给她一人：“我觉得，你比吃饭和睡觉重要。”
一句话，惹得她心里大乱。
他没说喜欢，她却听出了喜欢的意思。
隐晦和直白共存。
即使是不能当真的甜言蜜语，但这一刻，她想当彻头彻尾的傻瓜。
察觉到她的害羞，萧星野主动挪开话题：“吃的都是荆云霜买的，她拜托我给你送过来，我买了两杯奶茶给你，这样你就有双倍的快乐了。”
第一杯奶茶勉强抚慰她糟糕的心情。
第二杯奶茶让她平复的情绪更开心。
萧星野的贴心和细节，全给了江昭昭。
在她这儿没少花心思。
“其实……是三倍快乐。”她的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星野引诱她说出下文：“哦？”
“见到你，就很快乐。”她抿抿唇，没忍住和他对视。
他眼里的亮光轻轻漾动，温润的少年音吐字清晰：“我也是，见到你就很快乐。”
相视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心意互通，却还不能明说。
天气渐热，四月的二模成绩公之于众，江昭昭发挥稳定，分数中规中矩。
黑板上的倒计时，减少到两位数。
日记本里关于他的篇幅逐渐缩减，笔墨都用在了刷不完的试题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
拍毕业照那天，全体高三学生穿着夏季校服，按照提前分布好的站位，前排同学蹲着，后排同学踩在桌子上。
摄影师手中的镜头，记录下他们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画幅。
这张毕业照对江昭昭来说，是她和萧星野之间的第一张合照。
尽管他们之间相隔上百个人，尽管他遥远如天上星，那也不妨碍她的喜欢继续扩散。
她发着呆任由思绪乱飞，手臂被荆云霜拍了一下：“走啦！”
“哦，来了。”她跟上同学们往外拥挤的步伐。
露天走廊围满同学，高考前夕的喊楼活动刚刚开始。
有些人把用不上的资料和书本都撕成了纸片，无数张碎纸化为翩翩蝴蝶，在夜空中旋转着沉向地面，堆起一场纸屑雪。
此前积压着的压力，紧绷不敢放松的神经，似乎都得以舒缓。
人声鼎沸，荆云霜凑近江昭昭耳边：“你不撕书吗？”
她轻轻摇头，不跟从这样的行为。
很多书页纸张的角落，都留有她无聊时写下的萧星野的名字，或者画下的简笔涂鸦。
承载了太多记忆，她舍不得毁于一旦。
周遭嘈杂不堪，江昭昭伸长了脖子在一班阵营里找寻萧星野的身影。
她的手腕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回头只见萧星野朝她神秘地眨眨眼，竖起食指轻抵唇前，示意她别说话。
萧星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她，上到楼顶天台。
他轻推开常年紧锁的门，六月晚风贴面而过，夜空广袤宽阔，碎星闪闪。
街区外鳞次栉比的大楼亮着各不相同的彩光，高处泛着红光的航空障碍灯闪烁，像红色的星点。
“哇……楼顶风景这么好啊。”
江昭昭跟着萧星野往围墙边走去，不禁心生疑惑，“你哪来的钥匙？”
萧星野云淡风轻：“我直接问我们班主任要的，楼下太吵了，我说想上来吹吹风。”
“你们动作太快了吧？”庄霁远推开门，提着塑料袋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穆铭未和荆云霜。
“是你们太慢。”萧星野笑着呛回去。
塑料袋里装着从小卖部买来的，不同口味的汽水，一人一罐。
萧星野握住罐身，食指轻搭拉环，稍一用力，拉环被扯开，他把打开的汽水递给江昭昭。
她接过来：“谢谢。”
他又开了一罐汽水，用罐身轻碰江昭昭手中的汽水：“以饮料代酒，祝你高考顺利。”
“借你吉言，我会好好考的。”
虽然不是明天就考，但紧张感早已送进浑身血液，随着每一次呼吸，起起伏伏。
庄霁远抬头看天：“城市里星星好少啊。”
穆铭未正在刷微博上推荐的高考后值得玩的地方：“想看星星还不简单，高考以后，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星星呗？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蓝眼泪。”
“什么蓝眼泪？我看看。”荆云霜凑过去看到屏幕上的图片，漆黑夜幕中，一层层蓝色的海浪翻涌，晶莹璀璨，像天上的星星在海里泡澡。
“这也太漂亮了吧。”
穆铭未提醒：“而且六月是最容易看到蓝眼泪的季节。”
荆云霜难掩兴奋：“那说好了，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和蓝眼泪？”
庄霁远一口应下：“你们看着定时间吧，我都行。”
穆铭未当然没意见，萧星野和江昭昭同时点头：“可以。”
只有江昭昭知道，她期待的并不是海边星星的模样。
她期待的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的过程。
汽水冰凉，她的心跳张狂。
下楼以后，还没到放学时间。
数不清在多少同学递过来的同学录上留下了笔迹，校服外套后面大片的空白成为任意发挥的写画板。
不少人把校服外套拿到关系好的同学身边，让对方留下自己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永久封存这段青春记忆。
萧星野的校服外套是借萧炽野的，过两天要还给他，没参与这项活动。
放学铃打响，江昭昭和荆云霜往一班跑。
“快快，我们的校服外套就差你的名字了。”荆云霜把校服外套放在杨佳怡桌面上，给她递笔。
杨佳怡把她的校服和水笔递过来：“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就过来了，刚好你们也给我校服上留名。”
萧星野身边围了一圈人，无一例外，全是让他在校服上留名字的。
几天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萧星野没拒绝，给他们的校服签完名字，还尽着班长的职责，给每个人提醒高考前要记得带齐文具和证件。
他当了三年的班长，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未易主，光荣榜上最醒目的位置也一直被他守着。
三年间，他是校里校外无数女生的暗恋对象。
三年，过得好快。
高一入学的军训，他在台上说的那句“高一一班萧星野”，和现在高三一班的萧星野身影，靠近，交融，重叠。
不同的是，军训时的萧星野，还不知道江昭昭的存在。
而现在，他朝她走过来，唇畔笑意浅散：“等着急了？”
大梦初醒一般，她温声答：“还好。”
等了三年，不差这一小会儿。
杨佳怡和荆云霜很识相，她们说笑着往外走去，给他们制造共处机会。
“你能在我校服上留个名字吗？”江昭昭把她随身带着的黑色中性笔递给萧星野。
“你提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萧星野拿过她的校服，铺平在桌面，“不过呢，要用我带的笔。”
他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记号笔，打开笔帽，粗重浓黑的笔体在空白的衣料处留下他的名字。
字体少了几分潦草，看着赏心悦目。
其他人用细笔尖写下的名字，成了“萧星野”这三个大字的陪衬，变得毫不起眼。
“这样你就洗不掉了。”萧星野合上笔帽，递回她的校服，笑得像计谋得逞的狐狸。
她没想要洗掉他的名字，被他这个心思逗笑：“这么害怕啊？还特意用记号笔。”
“怕啊，怕你考完试，就把我忘了。”他的语气，辨别不出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怎么会！说好了考完一起去看星星呢，而且如果我能考到盛阳大学，以后还能经常见面呢。”
经常。
萧星野默念这两个字，只是经常吗？
可是，他想天天见面。
萧星野和她往外走：“我相信你肯定能上盛阳大学，放平心态，正常发挥就好。”
“好，我会的。”
高考前一天晚上。
萧星野给她发了一遍考前需要准备的东西，提醒她不要忘记准考证之类的，明早要记得吃早餐，防止低血糖。
一长串关心的话，比父母说的还要详细。
互道晚安以后，江昭昭带着忐忑的心情入睡。
翌日清早，她按萧星野说的，仔细检查过该带的东西，吃过姥姥准备好的早饭，江志远开车送她到考场。
简单嘱咐了几句，江昭昭下车，江志远开车去医院上班。
距离进考场还有几分钟，江昭昭的肩膀被人从后方拍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她看见萧星野，语调止不住上扬。
萧星野晃晃他手中的准考证：“我说过，你害怕面对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经历，不管以哪种方式，我知道你考试会紧张，所以我陪你一起考，顺便帮你看看题目难不难。”
他解开她疑惑的点：“保送生可以参加高考，不管成绩如何，都不影响最后读的还是保送的学校。”
就算不在同一间教室内作答，至少在同一考场。
萧星野进考场，为了履行他的诺言，为了帮她分担一部分情绪，让她明白，有他陪着，不用太害怕。
能解决的困难，他会直接为她摆平。
解决不了的困难，他会陪她一起正面迎接。
她没想过，萧星野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收起无法形容的感动，塞进心里，免得过于激动影响到考试，她抿抿唇：“你过几天有空吗？”
萧星野留意到她不自然的发问，顺水推舟：“只要是你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说好的高考后表白，总算提上了日程。
就差情书和合适的气氛。
进考场前，江昭昭抬眸和萧星野对视：“谢谢你来陪我，有你在，我会安心很多。”
萧星野回视她的目光温情如水：“能让你这么觉得，那说明我这个做法很正确。”
江昭昭低头答话：“昨晚给你发完晚安，我不小心握着手机睡着了，后来手机掉地上，屏幕碎了没法用，我到学校之后忘记找朋友给你说一声，对不起啊，害你迟到了。”
萧星野拿出他的手机，点进和江昭昭的聊天界面，递到她眼前：“我没收到你的晚安，你发给谁了？”
她定睛检查聊天记录，确实没有昨晚发来的晚安，仔细回想一遍，不好意思地嘀咕：“估计我太困，没来得及按发送就睡着了。”
他的聊天背景壁纸，是校庆那天晚上，她穿着裙子的照片。
“困得不行还要给我说晚安？握着手机睡觉为了等我的消息？那我要是及时找你，你就能放好手机安心休息，手机也不会摔，这事儿怪我，今天放学我带你去手机店，赔你新手机。”
萧星野的思维逻辑重新上线，把她话里的信息充分解读，顺手把所有过错揽向自己。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爸说这周末给我买新手机，旧手机用好几年也该换了，而且……我答应过每晚和你说晚安，当然要遵守诺言，手机摔了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你。”
萧星野抬手捏捏她的柔嫩脸颊，话里疼惜：“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我很开心，但我不要你把说晚安当成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会很累的。”
“和你说晚安才不会累呢。”她轻声低语。
“好好好，小兔子说的都对，那现在还难过吗？”萧星野柔软的目光在她脸上低徊，试图确认真的把她哄好了。
她摇摇头，抿着唇不让笑意泄露。
“哦，一见到我就不难过啦？”萧星野玩味痞坏的语气把这句话念得慢条斯理，逗惹她的功力又上涨一些。
从被萧星野拥进怀里那一瞬开始，她就不难过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简单的拥抱，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听他认认真真解释前因后果。
糟糕情绪被他的温柔耐心化解，心底的不适尽数消融，仿佛萧星野是可以抚平一切创伤的良药。
“嗯……”她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们下楼吧，你回班里休息一会儿，补补觉。”
萧星野勾了下眉，语气染笑：“刚见面就赶我走啊？”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好声好气：“听说教导主任有时会来这层楼巡视，要是被抓到，就说不清了。”
萧星野瞧她担惊受怕的模样，好笑道：“我们又没干什么。”
她学着萧星野平时的语气，反问回去：“那你还想干点什么吗？”
“可以吗？”萧星野瞳眸底部滋生出不甚明显的谑笑，故意装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欣赏她可爱的反应。
她招架不住，一秒破功：“你！”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萧星野走出空教室，回眸等她跟上，“省得某人在这儿心惊胆战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按你刚才的逻辑，你一晚没睡，这事怪我，我怎么弥补你？”她跟萧星野同排下楼梯，问到关键点。
萧星野不以为然：“我没睡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你弥补什么。”
“那我手机摔了也是我的事，你为什么怪自己？”她不满萧星野的双标行为。
萧星野给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说法：“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我爸妈是这样教我的。”
不得不说，萧星野父母的确教子有方，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是一种旁人羡慕不来的本领。
有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手牵手往楼上走，嬉笑打闹的亲密举动毫不避讳周围其他同学。
“人家公然牵手，都没害怕，你就更不用怕了。”萧星野低声安抚江昭昭。
江昭昭嘴硬掩饰：“我哪有怕。”
“是吗？”萧星野伸手，熟练地扣上她的手，收紧十指抬起来晃了晃，刻意挑衅的动作很欠揍。
“你快放开我！”江昭昭慌乱地想要挣脱，分神留意周围有没有老师靠近。
“不是不怕吗？”萧星野好整以暇地笑着拆她的台。
她赶紧回话：“我怕我怕！快放开。”
萧星野配合地松手：“小兔子就这么点胆量？”
“就你胆大！”她轻捶萧星野肩膀，嗔怪的语气和撒娇没差别。
“谢谢夸奖。”
他们在楼梯口分别，萧星野接了个电话，去校门口取校服。
江昭昭踏进班门，荆云霜朝她挤眉弄眼，贴过来耳语：“萧星野是不是抱你啦？”
她微微讶异：“诶？你怎么知道？”
荆云霜给她看聊天记录：“萧星野还真是稳中求胜的典范，做什么之前都得确认好，这也太追求完美了。”
所以……萧星野沉默到凌晨四点才吭声，恰好能证明，她是他无法确定的因素，因此，不敢草率行动。
感情和学习，难易并非同类。
学习只要肯下功夫，成绩不可能提不上去。
感情里花了大把时间精力的人，不见得都收获了满意的成效。
萧星野在学习上一点就通，遇到了棘手的感情问题也还是会束手无策。
她是萧星野唯一无法解开的难题。
午自习结束。
校园里响起广播声，教导主任浑厚的中年男声带点愠怒：“我们学校最近早恋现象层出不穷，午休时间，小树林里成双成对的同学，我一抓一个准，就今天中午，我在教学楼空教室里逮到两个举止过分亲昵的同学，我一问，原来才读高一！性质非常恶劣，各班班主任要严加看管……”
教导主任训完话，江昭昭舒了一口气。
听到“空教室”三个字，她差点以为，教导主任在窗外看见萧星野抱她了。
好险好险，听话中情况，被发现的估计是后来上楼去的那对情侣。
她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被发现后的窘迫，再想到之前那次，萧星野在监控下牵她手时说出的话——
“就算被看到，也是我主动，怪不到你头上，我负全责。”
有萧星野在身边，似乎任何险境都不足以威胁她。
萧星野穿上萧炽野几年前的校服，挺合身。
晚饭还是他们几个一起去校外吃，萧星野笑着问江昭昭：“主任中午讲话的时候，某人是不是吓到了？”
她这次没嘴硬：“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还好，我要是被抓到了，你也跑不掉。”
“嗯，这么想就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怕，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萧星野用公筷往她碗里夹菜。
她已经在萧星野这里得到了很多特权，实在受宠若惊，还有些受之有愧：“那……我可以为卡牌做什么呢？”
相比萧星野的付出，她好像，没做什么。
至少她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萧星野给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到手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就是滋养卡牌的秘方。”
她皱着眉抗议：“我总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你对我的好，但我却不给任何回报吧？这一点都不公平啊。”
萧星野无奈一笑，眼中的宠溺快要实质化：“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要回报或者所谓的公平，因为你是江昭昭，所以我对你好，不管你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我都会对你好，明白？”
她的阅读理解能力，带着逃避的口吻一起下线：“不太明白……”
荆云霜帮忙翻译：“就是你好好享用萧星野，其他的别管，他会给你处理好，这下明白了吧？”
“享……用？”她质疑这个词，“你是不是小说看得太多，开始乱用词语了？”
“我觉得她没用错，挺精准的。”萧星野半含笑意盯着江昭昭凝视，暧昧的眼神烧的她耳垂发热，“除非你亲手扔掉这张牌，不然我会一直享受被你享用的过程。”
暧昧期相当于明示的隐喻，轻易让人沦陷其中浮想联翩。
她哪还敢和萧星野对视，低眼细想该怎么应答。
萧星野察觉到她躲避的目光，伸出右手在她额头很轻地弹了下：“别跟我装傻，你语文阅读理解基本没丢过分，肯定听得懂。”
他越来越了解她的性格和行为，以后再想蒙混过关，看来不太容易。
“知道啦，”她想到她给的暗示，萧星野都有给回应，那她也不该一直逃开他的暗示，抬眸撞进萧星野温软的眸光，“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穆铭未看不下去：“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还卡牌play，玩挺花啊。”
萧星野回怼：“嫉妒我？”
“……滚。”穆铭未彻底无语。
晚自习。
江昭昭剥开萧星野今天给她的那颗糖，喂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充斥口腔。
整日忙碌的高三生活，很少有这么轻松惬意的偷闲时光，辛苦艰难的学习时间越长，这一点甜头就越宝贵。
她回想萧星野那句“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嘴角不自觉弯起。
真遇到困难了，她肯定会想办法迎难而上，能自己解决掉，就不麻烦萧星野。
不过，他能有这个心意，就已经很宝贵了。
这两天没手机用，她算体验了一把当原始人的感觉。
回家以后发不了消息，每晚只能通过锁屏看消息，萧星野的晚安，没一天落下。
周末，江志远带她去买了新的手机。
还好旧手机里的所有照片都有在软件备份，用新手机登录账号以后，迁移起来特别方便。
包括某些和萧星野聊天记录，她也有截图，这下一并转移到了新手机上。
做完这些，不过下午六点多。
她给萧星野发消息：【换新手机啦~今晚可以给你发晚安啦。】
萧星野秒回：【我和朋友在你家附近的台球厅，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有点事和你说。】
她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是什么她不想听到的事吧……比如临时改变主意，仍然打算出国读书？
星星：【不想来也没事，明天在学校说就好了。】
她犹豫一下，就算是不想听的消息，也不会因为逃避这一个晚上而改变什么。
还是早点面对吧。
昭昭：【你发个位置，我现在过去。】
位置距离小区不到五百米，就在马路对面。
她顺利找到，乘直梯到三楼的台球包厢，服务生接待她到指定包厢，还替她敲了敲门。
“来了。”陌生的男声在室内答话。
下一秒，包厢门打开，男生看了眼江昭昭，不认识她，转头就问，“这么可爱的妹子，找你们谁的？”
萧星野俯身调整球杆角度，双眸微虚，估算能进几颗球，他往这边扫一眼：“找我的，带她进来。”
男生嘻嘻哈哈打趣：“那我叫错了，不该叫妹子，应该叫嫂子。”
江昭昭腼腆一笑，她走进门，看清这一屋子好几个男生，庄霁远和穆铭未也在，大家存心捉弄她一般，争先恐后喊道：“嫂子好！”
她的视线黏住萧星野，他穿着蓝色棒球服，搭配黑色阔腿牛仔裤和帆布鞋，一套穿搭清爽简约又不失少年气。
萧星野在她的注视中，运腕推动球杆，动作利落，三颗球接连进洞。
“你们有病是不是，她一会儿要害羞了。”萧星野放下球杆，斥责一群朋友的起哄行为。
穆铭未直竖大拇指：“我靠厉害，连进三个，你不去打职业有点可惜。”
庄霁远看清江昭昭薄绯蔓延的脸：“不用一会儿，现在已经害羞了。”
萧星野往沙发那边走去：“你们玩吧，我有事处理。”
给江昭昭开门的男生走向台球桌：“该我了该我了。”
“过来，”萧星野拍拍他旁边的沙发空位，“坐我旁边。”
她听话地坐过去：“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萧星野掌心朝上：“先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哦，好。”她绝对信任萧星野，取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
当时买完手机，在手机店里贴好膜，还买了配套的手机壳。
黑色底的手机壳，点缀微蓝星光，像银河漫天。
萧星野扫了眼手机壳，摁亮手机屏幕，锁屏壁纸也是星星，他眼底笑意轻荡：“锁屏密码多少？”
“我生日。”
她回答完，静看萧星野的动作。
他点进江昭昭的微信页面，注意到她直白的目光，朝旁边的果盘抬了抬下巴：“劳烦小兔子帮我剥个橘子。”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她不解地嘟囔了一句，平时萧星野很少开口让她帮忙做什么，剥橘子这种事，他自己来不是更顺手吗。
橘子皮被她的指尖剥落，还没剥完，萧星野就把她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我用完了。”
“这么快？”她略诧异，更觉得事情反常。
“嗯，我来剥。”萧星野接过没剥完的橘子，继续她没完成的部分。
她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和萧星野的聊天界面，多了一条已接收的转账记录，金额高达四位数。
她瞳眸里震惊遍布：“给我转钱做什么？你又不欠我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谁说我不欠你的？那天害你哭着等我消息，还把手机屏幕摔了，这是我赔你的换屏幕费用。”萧星野剥下一瓣橘子，特别自然地喂进她口中。
难怪要借手机，难怪让她帮忙剥橘子。
萧星野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收这笔钱，所以借用她手机，还让她剥橘子，分散她的注意力，防止被她发现意图，打断过程。
他先转账，再用她的手机按下确认收款，这样就退还不了，她再转过去，他也不收，24小时后，还是会返回她的余额。
“我不收，这么多钱，你也是用叔叔阿姨的，不是自己赚的，太多了，我不要。”她准备重新转账。
萧星野轻笑一声，点开微信，给她看聊天记录：“这钱还真不是用我爸妈的，这两天空闲时间，我在一个哥哥家开的酒店里弹钢琴赚时薪，赚的钱全给你了，应该够你换屏幕，我导致的后果，当然得我自己买单。”
聊天记录是那个哥哥转给萧星野的钱，还说了句他弹得不错，以后需要用钱的话，还可以去。
高端酒店开的时薪不容小觑，加起来的费用十分可观。
她抓起萧星野的手，眼里心疼：“很辛苦吧……真是的，我都说了会换新手机，你不用这样的。”
“赚钱给小兔子怎么会辛苦，”萧星野很享受她心疼的眼神，“你的新手机是叔叔给你换的，不可能因为有了新手机，就把我犯的错掩盖过去了。”
“可是根本不怪你啊，而且换一个手机屏幕，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萧星野眼含浓情：“你可以不怪我，但我心里清楚你手机屏幕怎么碎的，就算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我会负责到底，多出来的钱你留着买奶茶吧，流了那么多眼泪，也该补充一下水分。”
她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萧星野这么好的男生啊？
这么好的人，还对她很特别。
有些，羡慕自己。
旁边有男生听到了他们的一部分对话，不免打趣：“阿野，你说的有事处理，就是给女朋友上交工资啊？”
哄笑声四起，萧星野沉浸其中，没反驳，也没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颗心加速度靠近着碰撞，像击鼓，像博弈，更像诗人笔下写不腻的绵绵情意。
他们四目相接，痴情交缠的眸光浓郁缱绻，感觉再多看两秒，就会双唇相碰。
躁动鼓舞血液沸腾，萧星野的喉结滚动，他第一次主动挪开视线，轻咳一声，干巴巴扯开话题：“一模考试快到了，最近注意复习。”
“好。”她心底默数，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前互道晚安，一起上学放学。
一模成绩出来那天，令江昭昭大失所望的成绩，弄红了她的眼眶。
这个数字远不及预想中那样美好，按盛阳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来说，还差二十几分。
她中午留在教室反思自己，无声的眼泪滴在卷子上，晕开一朵朵透明水花。
太差劲了，就这样止步不前，怎么可能考进盛阳大学。
焦虑、烦躁、恐惧、迷茫……种种负面情绪积攒到一定数值，险些压垮她近段时间紧绷着的神经。
荆云霜发消息问她要吃什么，帮忙带回来。
她回复没胃口，不用带了。
荆云霜哪放心得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果断买了几样江昭昭平时爱吃的东西，找到萧星野，拜托他劝江昭昭多少吃点东西。
“你说话比我说话有用，帮忙劝劝吧。”荆云霜满脸担忧，“我怕她不好好吃饭，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萧星野接过荆云霜买的东西：“知道了，我会劝她吃的。”
他加快脚步，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买了两杯江昭昭平时爱喝的奶茶，直奔四班。
江昭昭趴在桌子上，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牵动着他的心，发紧发疼。
萧星野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洁癖了，坐在江昭昭前桌同学的椅子上，把手里提着的吃吃喝喝放在江昭昭桌面，温声轻哄：“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她抬眸，一双杏眼里蓄满泪水，我见犹怜的神情，狠狠刺痛萧星野的心尖。
抽噎着的少女软音委屈至极：“老师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差一分的成绩，能站满一操场的学生，那我和你之间隔了好多好多个操场，我也想读盛阳大学，可我这个成绩，够不到录取分数线。”
听她说完，萧星野伸手，怜惜地揩去她眼角泪花：“只是一次模拟考，还有时间复习，高考的时候认真发挥就好，你吃点东西，我看看你的试卷，帮你找找问题。”
她取出湿巾，擦擦脸，摇头拒绝：“我吃不下。”
“那我看看你的试卷。”萧星野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吃东西。
看完试卷，萧星野理性分析：“这次答卷马虎了吧？有些题原本不该错的，要是认真检查一遍，绝对能发现问题。”
江昭昭被戳中，她一紧张就容易答错题。
“某人也不好好吃饭，这段时间不养好身体，万一高考的时候头晕眼花，还能答题吗？”萧星野放下试卷，话语间旁敲侧击。
这招很管用。
江昭昭伸手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我吃，我要养好身体，高考不能掉链子。”
萧星野趁机补充：“不管发生什么事，吃饭和休息最重要，养好身体才有精力去做其他事。”
“那你前段时间还通宵不睡。”
萧星野单手托腮，含情脉脉的眼神只给她一人：“我觉得，你比吃饭和睡觉重要。”
一句话，惹得她心里大乱。
他没说喜欢，她却听出了喜欢的意思。
隐晦和直白共存。
即使是不能当真的甜言蜜语，但这一刻，她想当彻头彻尾的傻瓜。
察觉到她的害羞，萧星野主动挪开话题：“吃的都是荆云霜买的，她拜托我给你送过来，我买了两杯奶茶给你，这样你就有双倍的快乐了。”
第一杯奶茶勉强抚慰她糟糕的心情。
第二杯奶茶让她平复的情绪更开心。
萧星野的贴心和细节，全给了江昭昭。
在她这儿没少花心思。
“其实……是三倍快乐。”她的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星野引诱她说出下文：“哦？”
“见到你，就很快乐。”她抿抿唇，没忍住和他对视。
他眼里的亮光轻轻漾动，温润的少年音吐字清晰：“我也是，见到你就很快乐。”
相视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心意互通，却还不能明说。
天气渐热，四月的二模成绩公之于众，江昭昭发挥稳定，分数中规中矩。
黑板上的倒计时，减少到两位数。
日记本里关于他的篇幅逐渐缩减，笔墨都用在了刷不完的试题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
拍毕业照那天，全体高三学生穿着夏季校服，按照提前分布好的站位，前排同学蹲着，后排同学踩在桌子上。
摄影师手中的镜头，记录下他们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画幅。
这张毕业照对江昭昭来说，是她和萧星野之间的第一张合照。
尽管他们之间相隔上百个人，尽管他遥远如天上星，那也不妨碍她的喜欢继续扩散。
她发着呆任由思绪乱飞，手臂被荆云霜拍了一下：“走啦！”
“哦，来了。”她跟上同学们往外拥挤的步伐。
露天走廊围满同学，高考前夕的喊楼活动刚刚开始。
有些人把用不上的资料和书本都撕成了纸片，无数张碎纸化为翩翩蝴蝶，在夜空中旋转着沉向地面，堆起一场纸屑雪。
此前积压着的压力，紧绷不敢放松的神经，似乎都得以舒缓。
人声鼎沸，荆云霜凑近江昭昭耳边：“你不撕书吗？”
她轻轻摇头，不跟从这样的行为。
很多书页纸张的角落，都留有她无聊时写下的萧星野的名字，或者画下的简笔涂鸦。
承载了太多记忆，她舍不得毁于一旦。
周遭嘈杂不堪，江昭昭伸长了脖子在一班阵营里找寻萧星野的身影。
她的手腕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回头只见萧星野朝她神秘地眨眨眼，竖起食指轻抵唇前，示意她别说话。
萧星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她，上到楼顶天台。
他轻推开常年紧锁的门，六月晚风贴面而过，夜空广袤宽阔，碎星闪闪。
街区外鳞次栉比的大楼亮着各不相同的彩光，高处泛着红光的航空障碍灯闪烁，像红色的星点。
“哇……楼顶风景这么好啊。”
江昭昭跟着萧星野往围墙边走去，不禁心生疑惑，“你哪来的钥匙？”
萧星野云淡风轻：“我直接问我们班主任要的，楼下太吵了，我说想上来吹吹风。”
“你们动作太快了吧？”庄霁远推开门，提着塑料袋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穆铭未和荆云霜。
“是你们太慢。”萧星野笑着呛回去。
塑料袋里装着从小卖部买来的，不同口味的汽水，一人一罐。
萧星野握住罐身，食指轻搭拉环，稍一用力，拉环被扯开，他把打开的汽水递给江昭昭。
她接过来：“谢谢。”
他又开了一罐汽水，用罐身轻碰江昭昭手中的汽水：“以饮料代酒，祝你高考顺利。”
“借你吉言，我会好好考的。”
虽然不是明天就考，但紧张感早已送进浑身血液，随着每一次呼吸，起起伏伏。
庄霁远抬头看天：“城市里星星好少啊。”
穆铭未正在刷微博上推荐的高考后值得玩的地方：“想看星星还不简单，高考以后，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星星呗？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蓝眼泪。”
“什么蓝眼泪？我看看。”荆云霜凑过去看到屏幕上的图片，漆黑夜幕中，一层层蓝色的海浪翻涌，晶莹璀璨，像天上的星星在海里泡澡。
“这也太漂亮了吧。”
穆铭未提醒：“而且六月是最容易看到蓝眼泪的季节。”
荆云霜难掩兴奋：“那说好了，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和蓝眼泪？”
庄霁远一口应下：“你们看着定时间吧，我都行。”
穆铭未当然没意见，萧星野和江昭昭同时点头：“可以。”
只有江昭昭知道，她期待的并不是海边星星的模样。
她期待的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的过程。
汽水冰凉，她的心跳张狂。
下楼以后，还没到放学时间。
数不清在多少同学递过来的同学录上留下了笔迹，校服外套后面大片的空白成为任意发挥的写画板。
不少人把校服外套拿到关系好的同学身边，让对方留下自己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永久封存这段青春记忆。
萧星野的校服外套是借萧炽野的，过两天要还给他，没参与这项活动。
放学铃打响，江昭昭和荆云霜往一班跑。
“快快，我们的校服外套就差你的名字了。”荆云霜把校服外套放在杨佳怡桌面上，给她递笔。
杨佳怡把她的校服和水笔递过来：“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就过来了，刚好你们也给我校服上留名。”
萧星野身边围了一圈人，无一例外，全是让他在校服上留名字的。
几天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萧星野没拒绝，给他们的校服签完名字，还尽着班长的职责，给每个人提醒高考前要记得带齐文具和证件。
他当了三年的班长，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未易主，光荣榜上最醒目的位置也一直被他守着。
三年间，他是校里校外无数女生的暗恋对象。
三年，过得好快。
高一入学的军训，他在台上说的那句“高一一班萧星野”，和现在高三一班的萧星野身影，靠近，交融，重叠。
不同的是，军训时的萧星野，还不知道江昭昭的存在。
而现在，他朝她走过来，唇畔笑意浅散：“等着急了？”
大梦初醒一般，她温声答：“还好。”
等了三年，不差这一小会儿。
杨佳怡和荆云霜很识相，她们说笑着往外走去，给他们制造共处机会。
“你能在我校服上留个名字吗？”江昭昭把她随身带着的黑色中性笔递给萧星野。
“你提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萧星野拿过她的校服，铺平在桌面，“不过呢，要用我带的笔。”
他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记号笔，打开笔帽，粗重浓黑的笔体在空白的衣料处留下他的名字。
字体少了几分潦草，看着赏心悦目。
其他人用细笔尖写下的名字，成了“萧星野”这三个大字的陪衬，变得毫不起眼。
“这样你就洗不掉了。”萧星野合上笔帽，递回她的校服，笑得像计谋得逞的狐狸。
她没想要洗掉他的名字，被他这个心思逗笑：“这么害怕啊？还特意用记号笔。”
“怕啊，怕你考完试，就把我忘了。”他的语气，辨别不出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怎么会！说好了考完一起去看星星呢，而且如果我能考到盛阳大学，以后还能经常见面呢。”
经常。
萧星野默念这两个字，只是经常吗？
可是，他想天天见面。
萧星野和她往外走：“我相信你肯定能上盛阳大学，放平心态，正常发挥就好。”
“好，我会的。”
高考前一天晚上。
萧星野给她发了一遍考前需要准备的东西，提醒她不要忘记准考证之类的，明早要记得吃早餐，防止低血糖。
一长串关心的话，比父母说的还要详细。
互道晚安以后，江昭昭带着忐忑的心情入睡。
翌日清早，她按萧星野说的，仔细检查过该带的东西，吃过姥姥准备好的早饭，江志远开车送她到考场。
简单嘱咐了几句，江昭昭下车，江志远开车去医院上班。
距离进考场还有几分钟，江昭昭的肩膀被人从后方拍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她看见萧星野，语调止不住上扬。
萧星野晃晃他手中的准考证：“我说过，你害怕面对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经历，不管以哪种方式，我知道你考试会紧张，所以我陪你一起考，顺便帮你看看题目难不难。”
他解开她疑惑的点：“保送生可以参加高考，不管成绩如何，都不影响最后读的还是保送的学校。”
就算不在同一间教室内作答，至少在同一考场。
萧星野进考场，为了履行他的诺言，为了帮她分担一部分情绪，让她明白，有他陪着，不用太害怕。
能解决的困难，他会直接为她摆平。
解决不了的困难，他会陪她一起正面迎接。
她没想过，萧星野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收起无法形容的感动，塞进心里，免得过于激动影响到考试，她抿抿唇：“你过几天有空吗？”
萧星野留意到她不自然的发问，顺水推舟：“只要是你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说好的高考后表白，总算提上了日程。
就差情书和合适的气氛。
进考场前，江昭昭抬眸和萧星野对视：“谢谢你来陪我，有你在，我会安心很多。”
萧星野回视她的目光温情如水：“能让你这么觉得，那说明我这个做法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