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只有在北疆我才能堂堂正正立于世间,去向别处我都得隐姓埋名,若有人找寻我的下落,我还得四处躲藏,不能见天日。我是受了冤屈,只是现下找不到证据,我去到北疆,将来有了时机还能找寻蒙冤的缘故,还自己清白!”

    初见刑部的公文时,姚姜的确心中郁愤,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要服刑!

    西湾村的刘娘子悄然前来游说她假死脱身时,她先是感激而后心动,但随之而来的是警惕之至。

    在西湾村存身比之去往北疆轻松许多,但经历如许,姚姜知晓这也是西湾村要将自己捏在手中的手段!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帜把自己禁锢在西湾村,为西湾村所用!

    倘若西湾村村正也是静王府的爪牙,自己这是绕了个圈吃了苦头,又落入静王府手中;即便不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娘子的计划算不得周密,青川城各村旁都有田庄,各有庄头,这些庄头中若有与静王府的手下,或与静王府走得近,自己迟早露出行迹,祸福难料!畏罪脱逃乃是更大的把柄,到时自己只会越发艰难!

    更兼陆老夫人的话让她知晓了自己被流放的另一层缘故,因此她决定去往北疆。

    这时听了陆文启与邱厚德的话,她越发觉得去北疆才是正途!

    天空中浓云密布,雪粉飘洒下来落在此间众人身上,二人思索一阵,走去一旁商议。

    张全和谭青山也不催促,谭羽和姚姜坐回车中等候。

    过得一阵,二人来对谭青山和张全抱拳:“我们愿与你们一同将姚娘子安全送到北疆牢城,而后拿着公文返回青川。”

    谭青山:“既然同路而行,二位须得改头换面,劳烦二位换过衣裳,也扮为商贾,才能顺利北去。”

    他来到马车边轻敲车壁,谭羽探出头去,谭青山嘱咐:“你将备下的厚衣拿两套出来。”

    谭羽找出两套男子厚衣递出去。

    陆文启与邱厚德看谭安递来的厚衣暖和且是新裳,还有防雨雪的大氅,便裹在自家的衣裳外,一人骑马,一人坐到谭青山身旁赶车着马车前行。

    往北走了两日,来到有骡马市的城镇,谭青山又买了匹马,自此陆文启与邱厚德便都骑马跟在车侧,一行人向北而去。

    他们走的路不是官道便是大路,头几日,谭青山带着他们每日都赶路五十里以上,歇宿时都住在姚姜隔壁,稍有声息都警惕非常。

    姚姜知晓谭青山无视风雪都要赶路是要先避开静王派出的人手,也一路悬心。

    直到十日过后,谭青山才放缓了脚步,姚姜知晓已将抓自己的人甩在了身后,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有男有女,年纪不同,在他人眼中便是带着家眷的寻常商人,每日间天明启程,走过二三十里路便找客馆歇宿,风急雪大时,他们就在驿馆停留数日,待得风雪小了才启程。

    投宿时谭青山所用的路引与过所都非真名,陆文启与邱厚德见了也不敢多问。

    如此走了二十多日,陆文启与邱厚德知晓谭青山果真要将他们平安送到北疆,便不似先前那般紧张。

    到得后来,他们都感叹风雪之中行路艰辛,幸亏与谭青山结伴同行,让这趟差使轻松了许多。

    走了两个多月,这日翻过山岭,谭青山指着前方:“再走两日便能到北疆了。”

    姚姜凝望前方,天空中铅云密布,山峦层障,回头只见茫茫远山,冷露凝霜,青川城已远在千里之外。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远,真是辛苦你们了。”

    两日后翻过山梁,前方山峦上有如巨龙起伏伸向远方,山脚下有座城池。

    谭青山在山道上停驻马车:“那处便是北疆归雁城,北疆牢城就在此间,姚娘子便在此间下车走进城去吧,我们跟在你们身后。”

    姚姜下了马车,将收拾好的小包袱背在肩上。陆文启与邱厚德也下了马背,收拾各自的随身物事。

    整束好行装,二人看了看前方:“姚娘子,我们现下出发,下午关城门前便能赶到城中。”

    姚姜自马车下来时,看归雁城并不远,但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城门口。

    归雁城墙修得高而且陡,城门却修得窄且小。

    陆文启找出公文向守城兵士说明了来意,守城兵士将他们打量了片刻,摆了摆头,让他们入城。

    归雁城外荒凉,城内却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各色人等皆有,还有不少商铺,伙计掌柜都忙得热火朝天,亦能看到身着甲胄的兵士在其中行走,还有人清扫地面上的积雪。

    此间在外行走的女子也多,有的素净面庞,有的妆容艳丽,有的蒙了面幕,还有碧眼金发、蓝眸红发的异族女子,更多的则与她一般黑发黑眸。

    北疆牢城在城北,陆文启与邱厚德引着她来到牢城,将公文交入其中。

    步入牢城大堂,姚姜才见此间的差役皆着戎装,都身披甲胄,腰悬兵刃。

    坐在大堂正上方的是名武官,年近四十,样貌粗豪满面风霜。

    他将兵士递上的公文看了一回:“姚姜,毒杀四条人命,刑部发配来此间服苦役。”

    一旁的兵士:“大人,在下记得年前刑部来的公文中提过此事。”

    武官转头看着他:“你何时记性这样好了?”

    兵士:“大人,一人毒杀四人的情形不多,下毒者还是女子,惊世骇俗!属下因而记得。”

    武官点头:“你去将公文找来。”

    兵士去了,武官则看着姚姜:“姚姜,你且说说,你怎敢毒杀四人?”

    姚姜叹了口气:“大人,民妇冤枉,他们与我无怨无,”

    “来此间的人喊冤的多了。”武官手一挥打断她的话:“但对着本官喊冤无济于事。还是老老实实服苦役吧。”

    不多时,兵士拿着公文来到,武官接过公文看了看:“哈,还真有其事。”

    他放下公文:“你既然来到此间,就好好服役,正好北疆有这许多兵士,你为他们服苦役二十年,大约也抵消得了你的罪孽了。归雁城担负着戍边的兵士的生计,浆洗、缝补、饭食等皆由苦役担当,你会做何种活计?”

    姚姜:“我擅苗稼与灶间杂事。”

    武官眉头皱起,看了她片刻:“你毒死了四人还不够,还想来毒害我大周的戍边将士?”

    姚姜又对他行了个礼:“这位大人,我未曾害过人。大人若忧心我谋害他人,可以让我去种田。便不必担心我会毒害他人了!”

    “这婆娘好大的脾气!”那拿了文书进来的兵士瞪了姚姜一眼:“再敢大声言语,我将你拖去打军棍!”

    姚姜不吃眼前亏,立时闭口不言。

    武官又将公文看了看,吩咐那兵士:“先送她去往伙头,由那处的管事分派。”

    那兵士带着姚姜出了牢城走了片刻便穿出了北城门,前方有无数低矮的泥屋,土墙木门,甚是简陋。

    有泥屋四周的围了篱笆,有的仅是一间小屋,破烂的木门关着,门上挂着锁。

    跟随着兵士走了一阵,前方热闹起来,路边搭着茅草棚,棚下修了十数座灶台,这时灶台上热腾腾地。

    灶台边无数衣裳破旧的女子忙碌,有的洗菜切菜,有的正忙于做饭,还有的劈柴看火……

    灶台前方散放着数十张破木桌,无数条凳。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呼啸着扑入草棚,灶台上热气散开,本就忙碌的人忙着给灶上的锅盖蒙上湿布加上石块。

    一群衣衫破旧、灰头土脸的女子抓了雪粉擦着散放在雪地上的萝卜。

    擦好的萝卜都送到一旁长长的案板上,数名女子正在案板上切萝卜丝。

    兵士将姚姜带到一名妇人身边:“高娘子,这是新来的犯妇,姓姚,管营大人先派往你这里来。你分派活计给她。”

    高娘子年过四旬,衣裳上打着无数补丁,她身形瘦削,目光锐利,正切着萝卜丝。

    听了兵士的话,她停住手对着姚姜打量了一眼:“她的住处管营大人可分派了?”

    兵士:“管营大人哪里管这些事,都交由你来分派。”

    高娘子又看了看姚姜:“酉时要开饭,等这里忙完了,我再分派。”

    兵士离去,姚姜立在当地,看着伙头处的忙碌,心中忽觉无力。

    高娘子将她打量了片刻:“会切菜么?”

    见姚姜点头,她吩咐:“先来切菜!”

    姚姜走近去,高娘子对身旁的女子:“你去清点碗碟,换她来切。”

    那女子放下手中的菜刀,将冻得通红并有血口的手指送入口中含住,转身走开。

    姚姜向四周看了看,尚在找寻,高娘子已皱着眉问:“你怎生这般磨蹭?”

    姚姜:“我找水洗手,洗过手便来切菜,”

    “哈哈哈,”笑声四起,周遭忙碌的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都哄笑起来。

    姚姜不知自己的话有何可笑,看了看他们没出声。

    高娘子对笑着的人道:“她才来,不知此间情形,有甚可笑?”

    而后她转头对着姚姜:“此间水少,我们都不用水洗手,你拿雪粉搓搓手便算洗过了,快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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