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他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刘秉渊:“你那故人也是陈江郡人氏?”

    姚姜微微一笑:“是,不过天下人相似的不少。他于何时投身龙狮营?”

    刘秉渊想了片刻,“我是自青川返京后才到此间来的,对他的情形知晓不多。”

    他扬声唤道:“葛勇。”

    宋虎本就身处离姚姜最远的田地角落平整土地,忽然听到刘秉渊唤自己,身子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姚姜冷冷看着,宋虎左近的兵士听到了,纷纷提醒他:“百夫长唤你。”

    宋虎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佝偻着身子来到刘秉渊与姚姜前面。

    他低着头:“百夫长唤我何事?”

    刘秉渊:“你为陈江郡人氏?”

    宋虎没即刻回答,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是。”

    他偷瞄了姚姜一眼,姚姜早将目光看着远处忙碌的兵士。

    刘秉渊:“你是何时来到的龙狮营?”

    宋虎又偷偷看向姚姜,见她低头饮茶没看自己,才小声说道:“去岁天灾,我离开家乡随丰就食,看到有树下挂了招兵旗就投了军。而后就来到了归雁城成为戍边,被分在龙狮营。”

    刘秉渊:“你可还有亲人在世?”

    宋虎摇头,刘秉渊转头对着姚姜:“姚娘子,你仔细看一看,他可是你识得的人?”

    姚姜回过头来,对着宋虎打量了两眼。宋虎已经面无人色,战栗不已。

    她摇头:“很相似,但不是我识得的人。”

    刘秉渊叹息:“天灾时节流离失所的人不在少数,年轻汉子为了衣食投军的也多。姚娘子那故人可要紧?可要我帮你找寻打听?若他在北疆,我大约能为你打听得到。”

    姚姜微笑:“那真是多谢了。”

    刘秉渊:“姚娘子要找的人是何情形?”

    姚姜对着宋虎示意:“我要找的人与他有八九分相似,百夫长若看到与他相似的,告知我便好。”

    刘秉渊:“好,我见到了与他相似的兵士必定来告知于你。你找寻的这人是你的好友?”

    姚姜淡淡地:“他不是我的好友,倒是我的仇人,为了银钱伙同他人坑害我。”

    刘秉渊大是意外:“姚娘子,你,你还有仇人?”

    他忽觉失言:“你这样好的人,还会有人坑害?”

    姚姜一笑:“百夫长,我若无仇人也不会被坑害到如今这地步,更不会来此间服苦役!”

    刘秉渊叹息:“可是你要找的人将你坑害成这样?”

    姚姜:“我如今这样倒不是他坑害的,他也没这本事。但他的确坑害过我,若不是有人帮手,我当日便会被坑害得暗无天日。我这人记仇,必定要将他找到。”

    刘秉渊甚觉气愤:“原来如此,姚娘子放心,只要他在北疆军中,我挖地三尺也要将其找出来!”

    宋虎站在一旁惨白着脸,不敢抬头亦不敢走开。

    刘秉渊说完了话见他还立在一旁,皱了皱眉:“你去吧。”

    这日高娘子、冯瑜光等几名苦役依旧于下午来到,干了一个时辰活计才离去。

    刘秉渊也带着兵士在田间忙到将要晚饭方才离去。

    无方和了尘过午不食,姚姜把土豆蜜薯都育了苗,方才返回家中。

    栗色马脚步稳当,驮着姚姜奔到南城门时,南城门将要关门。

    看到她策马赶来,守门的兵士笑道:“这位小娘子,你胆可真大,不怕进不了城要在城外过夜?晚间城外可是有狼的。你虽有战马,但马也怕黑怕狼,到时可保护不了你。下回可要早些归来。”

    姚姜知晓他们虽有调笑之意,却果真是好意提醒,今日她当真回来的晚了。当即点头:“多谢提醒,以后必定早些归来。”

    她下马回头看了看来路,问守门兵士:“无名寺左近也有狼吧?”

    守门的兵士点头:“自然是有的。但无名寺供着那许多灵位,野狼不会走近。”

    姚姜本是担心无方与了尘的安危,这兵士的话意外之极,禁不住问:“还有这样的事?”

    兵士笑了:“要不改日小娘子在那处等到天黑,亲眼看一看?”

    回到院中,姚姜先给栗色马备好食水,又给它刷过毛,正要点火蒸饭,有人敲响了院门。

    姚姜擦着门出来将门打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门前立着一名身着甲胄的男子。

    她直觉这人不是卫骏驰更不是张全,凝目看了片刻,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是万把总万山荣!

    天色昏暗,姚姜没拿灯,万山荣醉眼惺忪没认出她来,只打着酒嗝问:“苗、苗娘子,许校尉可在?”

    姚姜愣了片刻才明白万山荣走错门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许校尉家在对面,把总走错门了。”

    万山荣回头看了看:“我走错门了?”

    姚姜捏着把汗:“是。”

    万山荣转身向对面院落走去,忽然转头问:“你,你是何人?”

    姚姜一俟他转身便飞快将门关上闩上了门拴,立在门后小心听着。

    她听到了万山荣的问话,没有回答小心在门后听着,直至听到他敲开了许牧野家的院门,才放下心来。

    晚间姚姜正给巧巧添加夜间食水,忽然听到极轻的敲门声。

    她一怔,仔细听着,院门又被轻轻敲了两记!

    姚姜止住脚步,静静立在院中,片刻后院门再次轻轻响了两声。

    姚姜缓步进屋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的弓弩架上弩箭握在手中,提着弓弩来到院门后。

    待得院门又响了两记,姚姜端起弓弩对着院门,才缓缓地问:“何人敲门?”

    片刻后,门外传来宋虎极轻的话声:“姚娘子,我,我前来向你请罪。”

    姚姜松了口气:“不必了,你回去吧。”

    宋虎:“姚娘子,我知晓我犯了大错,请容我进来当面请罪。”

    这情形下,姚姜岂会开门,她冷冷地:“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信不过你!”

    宋虎:“姚娘子,你不开门,那,我就跪在你门前请罪。”

    “你想跪就跪!宋虎,你是曾帮过我,但我也给过你衣食。我还把我弟弟交给了你,就因我相信你!可你是如何对待我的信任的?”

    姚姜转身回屋,却听宋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姚娘子,我知晓当日我猪油蒙了心,我受了歹人唆使,我……”

    姚姜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听了片刻,起身去点了盏灯放在了屋门外的石阶上,握紧右手中的弓弩,走到院门前,拉开门闩打开院门。

    月光暗淡,宋虎跪在门前低着头,忽然听到开门,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姚姜立在他面前:“你进来说话。但你要知晓,我已信不过你,你若敢轻举妄动,休要怪我不客气!”

    “我不敢,我不敢。”宋虎连忙叩首,而后起身进院。

    姚姜坐于石阶上的灯火旁,弓弩就隐匿于宽大的裙折内。

    宋虎关了院门,来到院中,小心地避开了院中的庄稼才跪下:“姚娘子,我知晓我大错特错,没脸来见你。但我,”

    姚姜淡淡地:“当日是何人让你绑走良辰?”

    宋虎没作声。

    姚姜:“你既不愿说,那便速速离去,莫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就此离开北疆!”

    宋虎听了这话,当即对着姚姜叩首:“姚娘子,我,我不能离开!我已走投无路,我,”

    姚姜看着他:“你若将此事说个分明,我便当不曾识得你,从此我们各不相干!但你若还要隐瞒,我便去对刘秉渊说明你的情形,结果你自己去细想。你也别想趁夜黑风高杀了我,此事便永远没人知晓了。我救过刘百夫长的命,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在营中而我又与他提过故人,你以为百夫长的心思不灵透?”

    到了这时,姚姜索性将弓弩端出来直对着宋虎。

    宋虎叹了口气:“姚娘子,我不会杀你,也不敢害你!你,你曾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女子。我们在你食摊上用饭,你从来都笑脸相对,从没看不起我。后来你成了我的管事,也没有把我当奴仆,给的都是好活计,就连杜家小娘子与小哥儿也都喊我哥哥,从没有嫌弃过我这样的穷汉。是我,是我糊涂油蒙了心,”

    “那你还对良辰下手!”姚姜怒不可遏:“他白唤你哥哥了!”

    宋虎头埋在双手中:“是我的错!是我!”

    姚姜冷冷地:“我没心思听你说这个!你且说那日的情形!”

    “那人是个伙计,到私墅来是帮人传话的。我初见他时,他腿上有伤一瘸一拐。偏那日私墅的生意极好,食客的下人随从将歇息处都坐满了,他只能在外面树下等候。我看不过意给他找了个空处坐下,还给了他碗果子汁。他不常往私墅来,但来了都会寻我说话。”

    宋虎的头低垂着:“那日我带着良辰小哥儿出了门,在巷口遇上了他。他又与我们招呼,夸良辰小哥儿书卷气,还与良辰小哥儿说他学的书字,小哥儿说得高兴要与他走在一起,我大意了让他们并排而行。走过两条巷,他忽然将良辰小哥儿抱起扔给不知哪里出来的他的同伙,他那同伙捂住小哥儿的嘴抱起小哥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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