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篝火晚会开始之前,陈芫先回了趟落脚的酒店。

    先把瓶瓶罐罐一样样的收进化妆包,睡衣叠好之后放进箱子的最上层,等最后拉上皮箱拉链的时候,她才有些无奈的看了风莎燕一眼。

    “你是没收拾过东西还是没见过别人收拾东西、”陈芫单手拎起皮箱立在地上,扶着膝盖站了起来。“那么稀奇?”

    风莎燕不说话。

    这很正常,毕竟约好要一起睡七天的闺蜜第二天就反悔变卦拔X无情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碰得上的——但所谓【正事】缺德的点就在这里,陈芫头疼的啧了一声,决定维持自己快刀斩乱麻的一贯作风。

    “有事儿、大事儿,你别瞎掺和。”她最后强调了一遍,转而又问道。“真不去聚聚?”

    风莎燕翻了个白眼。

    “不熟,不瞎掺和。”她哼了一声,却不像是不爽的样子,视线慢吞吞的在陈芫脸上梭巡了一圈。“……你跟张灵玉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就很意味深长,陈芫头皮一麻,警惕心顿起,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即将要风评被害的危机。“……你问这个干嘛?”

    她说着拖了箱子往门口走,风莎燕趴在床尾,像朵向日葵一样的追随她转了小半圈,一波三折的‘哦~’了一声。

    陈芫:……

    她边在心底思索该说什么先把这位大小姐敷衍过去,边低头去开房门,开到一半,眼角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剪影。

    诸葛青正等在门口。

    他脊背微弓,斜倚着墙在刷手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是被开门声惊动了,拿着手机偏头看过来,唇角自然而然的带起一个笑容。

    “这就好了?”

    在出门效率方面,男女之间普遍存在天然差异,诸葛青从小到大没少等过她,陈芫也不跟他客气,飞速给他递了个求救的眼神——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熟了,诸葛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领悟到重点,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又扬声道。

    “不好意思啊风小姐,这个人……”他眼中露出点调侃般的笑意,拖长了声音,有些欠扁的冲陈芫挑了挑眉梢。

    “我就先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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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酒店不远,入目便已经是无边的夜色。

    山里自然不比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陈芫借着酒店大堂的残光拢了拢头发,偏过头去看诸葛青。

    “你早就知道了?”

    在看到陆家老爷子的那一刻,陈芫大概就知道了她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虽然不准备回去继承家业,她到底还是陈家的人,罗天大醮又是她自己想报名的,因此也并不是很排斥过来卖个苦力,再说……

    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陈芫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后腰,指尖刚触到一点凉意,又看见诸葛青大惊失色的向后退了半步。

    “难道……”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般的说道。“你要杀我灭口?!”

    陈芫:……

    “是啊。”她摘下藏在腰间的冰凉金属,冷笑着抵住了他的太阳穴。“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吧。”

    如果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肯定免不了要把这两个人当做精神科病患,好在这条路上并没有别人,诸葛青过了一把戏瘾,笑嘻嘻的举手投降,顺便接过了她手里的凶器。

    ——入手还挺沉。

    躺在掌心的是枚约有一拃高的青铜小钟,他对着月色看了一眼,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梢。“老爷子把止战钟都给你寄过来了?”

    止战钟,临海陈家除了针之外的又一名物,在异人界素有【鲸音长鸣之处不起刀兵】的传说——不过说是鲸音,这口小钟却并没有配备鲸形撞杵,钟钮也不是惯例的蒲牢,而是浇筑出了一匹衔环卧虎,虎目半睁,视线懒洋洋的凝固在卷起的尾巴尖。

    相传只有陈家人手里的金针才能叩响止战钟,距它上一次被敲响已经有半个多世纪,诸葛青只有小时候在陈家大宅的祠堂里看过一眼,此时近距离观赏细节,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

    “你要是把它给敲响了,”陈芫慢吞吞的警告他。“我们现在就能被天师府请下山。”

    “我哪里敲得动它……”

    诸葛青眼风微微漂移了一瞬。

    陈芫心说那可不一定,不过这就涉及到一桩不可说的秘密,因此并不接话,只扬起头睨了他一眼。

    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天然便带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傲慢,在月色下更多了一点咄咄逼人的妩艳——这未免也太要命了,诸葛青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面前的姑娘抱进怀里、或者退而求其次的遮住她的眼睛,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而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我也没想那么多。” 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移开了视线。“只是多做点准备会比较放心而已。”

    这句话其实并不全对,他的确是没有多想,但怎么说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狗头军师,诸葛青对于陈家掌门人的思维模式说不定比对他亲爹的还要熟悉,理所当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些说出来就太伤人自尊了,好在陈芫并没有深究,只是慢慢的‘哦’了一声,顿了顿,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今天来采访的那个、”她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是叫曜星社吧?”

    曜星社又怎么了?

    他们两个私底下聊天的时候通常都是想到哪说哪,诸葛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睛。“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

    陈芫点了点头。

    她其实早就想问了,不过今天的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顾不上那点不对劲——这已经涉及到了专业领域,诸葛青咳了一声,虚握住不存在的话筒向前递了一下。

    “陈芫小姐,恭喜您这回成功晋级。请问您有兴趣接受我们曜星社的采访吗?”

    他有模有样的复刻了那个小圆寸的台词,陈芫正准备端起架子再拒绝一遍,面前这个假记者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连珠炮一样的继续开口道。

    “众所周知陈家是中医世家,您这几天的表现对很多异人来说都是相当意外啊,您修炼的功法是御物术吗?您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会影响您未来接管陈家吗……”他边问边倾身向前,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手指几乎都要贴到陈芫唇边。“对于抢走了诸葛青的采访机会,请问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前几个问题都还走的正常流程,最后却陡然转了画风,陈芫没做足心理准备,猝不及防被逗得一乐,好容易绷住了,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

    “我想说……”她假意沉吟了一会儿,言简意赅的做出了评价。“他活该。”

    ……不包括用听风吟偷听的情况,敢在他本人面前公然说他坏话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位大小姐一个了。

    诸葛青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待遇,只当作无事发生,继续解释道。“虽然不排除是他上头特别吩咐了要讲礼貌,不过就算是这样,问问题的方法多了去了,以一个记者的身份来说,他放弃得也太快了一点。”

    陈芫于是跟着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无论是她还是诸葛青,被选为采访对象都有说法——她是跟徐三一行人一起出现的,仔细想想,徐三和张楚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提出了采访请求,他们两个被调开,那剩下就只有她跟冯宝宝,而她显然不是最终目标……

    “……他想拖住我?”陈芫有点匪夷所思。

    小圆寸离开的时机太微妙了,与其说是被她拒绝要去寻找下一个采访对象,倒不如说是察觉到诸葛青跟过来了之后才达成目的放心退场,白天所感觉到的不对劲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接踵而来的却是另一个更为复杂的谜题。

    曜星社想对冯宝宝干什么?

    作为晋级选手,他们想采访冯宝宝当然无可厚非,但为了采访而刻意隔开其他人就很可疑了——虽然陈芫跟这个便宜学妹并不算太熟,但这并不妨碍她护短,心说要找个时间提醒一下徐三徐四,正低头思索的时候,突然被前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不觉,前面已经可以看到火光。

    异人间的聚会难得,这次来的人并不算少——他们两个来得晚了些,其他人手里基本都拿上酒了,陆玲珑发现了他们,惊喜的挥了挥手。

    她的长发在篝火映衬下显出了橘色的边廓,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蓬勃生动的青春感,陈芫对漂亮小姑娘的初始好感度向来不低,再加上今天又多了一起走山路和一起开大会的交情,勾了勾唇角,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陆玲珑于是就迎了上来。

    “你们来啦!”不知道她有没有喝酒,但应该没有喝醉,冲诸葛青礼貌的点了点头,眼神亮晶晶的落到陈芫身上。

    “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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