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阴冷的气息渗透了整个书房。

    左相抬眼看向来人,神色淡然,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眼中也没有丝毫波动,毫不慌乱。

    谢钰眼尾泛红,稳稳握着手中剑柄:“告诉我,为什么?”

    他心底疑惑和愤怒交织,或许左相是有难言之隐,毕竟此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难以理解。为何原本坚定支持太子的左相,竟会突然转头支持四皇子。

    左相没有回答他,嘴角反而带上讥诮的笑:“想杀我?你下不了手。”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倒上茶,端起茶盏。脖颈上的血丝缓缓渗出,在剑刃上逐渐汇聚成珠,一滴滴地悬挂在剑尖,直到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谢钰:“你从何时起生了反心?”

    左相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活着,会阻碍四皇子的大业。”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前几日大殿上的血腥与伤亡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钰眼中闪过痛色,手背上的青筋泛起,追问:“沈景朔?你与四皇子有何干系?”

    左相掸了掸衣角,不紧不慢地说道:“算下来,四皇子,是你名义上的堂弟。”

    闻言,谢钰脸色微变,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紧握着剑柄,眼中的寒意更甚。

    他何时多了一个堂弟?

    谢府曾经人丁兴旺,可如今却只剩下左相一人,府中的其他人都因多年前的牵连而死,偌大的府邸显得空荡而寂寥。

    若是堂弟是皇室中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原先谢长音生下的皇子。谢长音是谢府的大小姐,多年前入宫为妃,却因难产而亡,连带着她未出生的皇子也一同夭折。

    而四皇子沈景朔就是那个夭折的皇子,只是换了身份,暗自蛰伏至今。

    谢钰心中一颤:“你一直知道这些。”

    他的嗓音低沉而冰冷,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谎言,辅佐太子是假,让他做太子的伴读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四皇子的真实身份。”左相忽然盯着他看,目光深邃,仿佛要将他看穿,“我知道你想报仇,那么尽管试试,看你能否走得出这府门。”

    整个书房在这一刻似乎更加阴冷,连空气都凝滞了,檀香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令人窒息。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群黑衣死士守在门外。左相语气平静,却是在威胁:“你若此刻走,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呵,我若是不走……”谢钰嘴角露出嘲弄笑意,盯着他,“左相大人又当如何?”

    静默少许,左相稍稍抬眼,示意动手。几名死士动作迅速,谢钰手臂上顿时多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剑光交错,双方打斗到了庭院中。

    谢钰身上的旧伤未愈,不敌。

    蔡伯听到东西从别处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满眼惊骇,脚下不稳,扶着长廊中的柱子才没摔到。

    不行,世子有危险!

    蔡伯冲向庭院,就在一剑即将落在谢钰身上时,蔡伯用尽全力扑上前,用他苍老的身躯挡下了这一剑。雪白剑刃穿透了蔡伯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大人,不能伤了世子啊……大人……”蔡伯跌落在地,侧过头看着房中的左相,眼底是不解和痛楚。他不知道左相大人为何要这么做,竟然对世子痛下杀手,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护住世子。

    蔡伯慈爱看向谢钰,缓缓闭眼,手掌无力地从身上滑落。他已经断了气。

    谢钰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嘴角溢出鲜血,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沾满鲜血的剑掉落在地,他跪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为蔡伯合上双眼。

    左相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怜悯:“看吧,这就是忠诚的代价。”

    风声呜咽,仿佛在为死去的人哀悼。

    谢钰的月白衣袍早已被剑锋划破,被鲜血染得斑驳,长发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和血水黏在额角。但姿态依旧挺拔,仿佛一棵迎风而立的青松。他捡起沾满鲜血的剑,目光坚定,声音冷冽如冰:“我会为所有因你而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四周的黑衣死士骤然间多了一倍。

    左相端着茶盏看他,淡淡道:“可惜,你没机会了。”

    剑光闪烁,寒光四射。

    谢钰以一敌众,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痛。他的左肩被一柄浸了毒液的利剑贯穿,剧痛袭来,他的面色煞白。

    树上的男子找到谢府,看到眼前这一幕只吸口凉气。完了,公主殿下这得多疼呀。

    想起府上两人的身份,连连摇头叹气,亲生父子竟闹到这一步,令人扼腕啊。不过,就算想看戏也不能拖延了,必须尽快出手,免得谢钰再受伤。

    他立即动手挥出带毒的银针,逼退黑衣死士,随后人影如疾风般掠过,从人群中将即将昏过去的谢钰拖走,还不忘留下一句:“借你们的世子一用。”

    留下的银针中的毒来自燕氏,中了针的死士都带了笑,然后安息地死去,彻底没有根治的法子。

    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左相眯起双眼。

    他要查清楚此人的底细。

    燕北辰轻功了得,很快将谢钰带至安全之地,放上榻上,随后从怀中掏出白色瓷瓶,倒出一枚药丸给人服下。

    吃了他制成的药丸,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得把人给拉回来。

    燕北辰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人知道双生蛊的秘密,否则公主殿下怕是要陷入危险之境。”

    北苑恢复寂静,落叶飘在水池之上,荡起层层涟漪。

    面具男子佝偻身子,步伐有些不稳,他停在书房外作揖:“大人。”

    “嘉宁公主安排好了吗?”

    “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经将人关在皇宫的密牢中,没旁人知晓。”

    左相虽然表面上将沈汐带回谢府,实际上当日又用带密格的马车运进宫内,将她秘密软禁在皇宫深处。

    面具男子问出心底疑惑:“大人,世子他……”

    左相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论他是谁,挡了我的路,一个不留。”

    ·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发出低沉响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殿内火烛被风吹得来回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如鬼魅般可怖。

    大皇子坐在上座,见来者不善,眯起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腰间配剑,冷冷地问道:“四弟来了?”

    四皇子走进大殿,脸上挂上往日的倜傥笑意,但那双眼眸深处,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寒光:“大哥,祝贺你。”

    大皇子闻言,脸上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起身站在高处,振臂高呼:“如今,三弟已死,父皇病重,宫中众位都听我的!”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带着无尽的狂妄与野心。

    他猛地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四皇子,傲然道:“四弟,你若是听我的,那你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四皇子静静地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我自然是听从大哥的话。”

    大皇子放声大笑。

    原来是前来表忠心的怂蛋。

    大皇子知道太子的死有蹊跷,但现在的他已经没工夫去思考那么多,只想着尽快登基。

    宫中的混乱被压制,表面上是大皇子掌握朝政,其实一切都是四皇子和左相在暗中操作。大皇子并不知晓左相的老谋深算,暗中布置的势力无处不在,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这场混乱背后,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逐渐浮出水面,风波远未结束。

    四皇子走出殿门,径直往宸光殿的方向走去。夜色深沉,羽林卫首领李启元带着人在巡逻,看到四皇子,心中警觉。

    四皇子步伐稳健,走近皇帝的寝殿,李启元不禁紧张起来,连忙挡在殿门前,拱手行礼:“微臣李启元,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抬眼看他:“怎么,我的路你也敢拦?”

    这声音让人生起一股寒意,从脚掌到头顶,与往常的四皇子大相径庭。

    这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从脚底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直透到头顶,与往日那个客客气气的四皇子判若两人。

    李启元心底一紧,慌忙答道:“属下不敢!”

    宫中形势瞬息万变,谁是下一个掌权者尚未明了,李启元不敢轻易得罪四皇子,解释道:“陛下尚未苏醒,姜太医刚走,陛下他需要静养……”

    他话未说完,四皇子已推门而入。

    殿中光线昏暗,宣德帝暗卫的眼睛在阴影中盯着他,一旦有异动,立即取其性命。

    四皇子走近床榻,看着病中的皇帝,心中思绪万千。他扫视一圈床的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转身离去。

    那枚传国玉玺,他必须要拿到。得到传国玉玺的人,才能被天下人所认可。

    李启元见他离去,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依然不安。他知道,接下来宫中将有一场更大的风暴。

    四皇子到了宫门外,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琉璃站在夜色中,提着一盏灯,微弱的昏黄灯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庞。她的秀发被夜风轻拂,衣摆随风飘动,显得无比单薄。那张脸上写满了愁容,往昔总是肆意明媚的少女,如今却显得如此脆弱。

    四皇子看着她,心中涌起万千思绪。他抿紧嘴角,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袖下的手,竭力保持冷静。

    魏琉璃的眼圈泛红,努力忍住不让泪水落下,声音微颤:“我兄长的死,是你做的吗?”

    四皇子心底一痛,她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过自己。

章节目录

公主只想登基(穿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岑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岑北并收藏公主只想登基(穿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