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提前解除蛊虫,用的是最猛烈的方法,对身体的损伤极为严重。可以说,完全是以母蛊所在身体的自残为代价,唯一的优势便是快。

    谢钰怎么会不知另有他法,必定是在迫不得已之际才会如此行事。

    雨水落在燕北辰的眼睫上,眸底困惑浮动,心中不由得暗问,谢钰究竟为何如此决绝?

    燕北辰低头望着失去生机的人,心中不忍,却也无力回天。双生蛊对身体的蚕食,再加上各种沉积的旧伤,即便他身为医术高超的燕氏后人也无计可施。

    远处有位圆脸小厮驾马而来,伴随一声嘶鸣停下。小厮急忙翻身下马,脚步却因疲惫而踉跄摔倒,他扶着马鞍站稳,深吸一口气快步跑来,最终跪倒在谢钰身前,眼中充斥着哀伤,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昱泽来到山谷为谢钰收尸。

    他谨记世子的嘱托,要将他埋在山谷之间,落得一片清净。

    昱泽从怀中掏出整理成册的文章,手指轻轻抚摸,感受着墨迹的温度,眼底透出几分怀念和悲伤。

    他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缓慢站起身,走到沈念面前,双手捧着包裹好的册子,小心翼翼地交给沈念,低声道:“公主殿下,世子生前留下这些东西,还请您务必收下。”

    包裹里是一卷卷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各种治国之策,正是太子殿下生前的所思所想。这些都是太子殿下和谢钰的心血,而谢钰竟事无巨细地将其记录下来。

    沈念眸光微动,抬手接过。

    谢钰想要完成太子殿下生前的遗愿。

    或许谢钰早已明白,太子曾经说过的话。他愿心怀坦荡,不在乎权力的归属,无论是谁登上高位,只求大周安定繁荣,便是最好的选择。

    太子已逝,亦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未竟的事业。或许大周的未来,正需要这些人的心血来支撑,也需要后来的人去创造。

    把东西交付之后,昱泽没有多说什么,只将人带走,把一切整理妥当。马车在山谷间缓缓前行,车轮压过松软的泥土,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昱泽坐在车头,握紧缰绳,马车缓缓翻过山路,背影渐行渐远,走向远处。

    细雨蒙蒙,洒落在马车上,马匹的鬃毛被雨水打湿,显得愈发沉重。

    曾经京师最为耀眼夺目的公子,如今已然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他的英姿和才情,化作细雨中的一抹哀愁,笼罩在这片山谷之间,远处的天空低垂,云层厚重,仿佛连天地都在为他的离去而黯然神伤。

    沈念收起册子,珍重地放在怀中。

    ·

    另一边,四皇子等人急速赶往营帐,营帐中兵马齐备,可以抵御身后的追兵。然而,在即将抵达营帐的不远处,却突然发现去路被重重拦截。

    羽林卫如铜墙铁壁,围绕在李启元身后,利剑泛着冷光,寒气逼人。这支京师城最为锐利的精兵,素有铁血之名,战斗力极为强悍。李启元兵权在握,神色冷峻。

    四皇子的心头顿时一沉,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他立即勒紧缰绳,战马嘶鸣,蹄声急促,也显出几分紧张与不安。

    此时再往后看,只见沈念带着暗卫迅速赶来,个个如鬼魅般逼近。

    前有阻挡,后有追兵,形势严峻险恶,已然到了进退两难的时刻。

    然而左侧是陡峭山壁,右侧是险要悬崖,深不见底,不论选哪条路,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四皇子眼底闪过狠厉决绝,他没有退路了。

    四皇子举起长剑,直指李启元,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怒意:“李启元,你竟敢背叛我?”

    李启元神情镇定,丝毫不为所动:“四殿下,我从未效忠于你,又何谈背叛?”

    羽林卫是皇帝亲卫,李启元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皇帝,其余的乱臣贼子他才不在意。在沈念进宫拿到传国玉玺的那晚,两人便做好了今日的周密部署。

    四皇子咬紧牙关,眼底燃着怒火。

    左相谢林甫的脸色也阴沉难看,眸光冷冽。

    他完全低估了沈念的实力,人待在京师城内,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结如此强大的兵力,就连羽林卫首领李启元也能被她折服,还有那些威力强大的武器。

    即便他早已知晓沈念不是久居深宫的柔弱公主,但这份计谋高深、心思深沉,远超他的想象。

    “准备迎敌!”四皇子低声喝道,脸色阴沉如水。

    话音刚落,身后有一股裹挟千钧之力的利箭射来,划过人群,直冲左相而去。左相猛然侧身闪躲,箭矢擦着他的袖子飞过,深深地插入地面,震起一片尘土。

    左相回头看向来人。

    沈念放下长弓,下巴稍扬着,冷笑道:“左相当真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无人可及,连杀谢世子都下得去手。”

    左相没有回答,只用鹰隼般眸光紧盯着来人,眼中透出寒意。

    沈念想起那一册册的文章,心底感到莫名刺痛,升起一股对谢钰的怜惜和不甘,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石。她盯着左相,心中疑惑,好奇谢钰与左相究竟是否有血缘之亲,竟然也下得去毒手?

    左相冷冷开口:“我已经告诫过他,是他不听劝告。更何况,他只不过是我权谋之中的一枚棋子,既然挡道,自然只能舍弃。”

    左相决心除掉所有阻碍之人,无论是谁,即便是谢钰,也毫不例外。

    在他眼里,没有血缘可言,只有冷酷的算计与无情的决断。谢钰的死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相反,或许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步,一个必要的牺牲。

    沈念:“好,那我也告诉你,你今日绝对逃不掉。你做过的所有恶事,都将自食其果。”

    她笑着,但眼底全然没有笑意,让人看一眼便如坠冰窖。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刺骨寒冷。

    左相剑术高超,长剑在手中狂舞,招招凌厉,沈念沉着应对,眸光冷静地观察左相的招式,步步后退。

    “这一条命是你欠他的。”沈念冷冷一笑,故意露出破绽。

    “我从不欠谁!”左相怒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毫不犹豫地出手,长剑刺向沈念的胸口。然而,沈念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身形一侧,灵巧地避开了这剑,随后迅速反击。

    两人继续缠斗,剑影交错,空气中充满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左相的招式凶猛,力道十足,而沈念则以灵巧和速度见长,每一招都精准而致命。虽然左相在力量上占据上风,但沈念的灵活使得她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突然,左相抓住一个机会,长剑猛然下劈,沈念闪避不及,被剑锋划伤了手臂,鲜血渗出。左相冷笑一声,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但沈念却不退缩,趁机猛然发力,剑光如闪电般劈向左相。

    左相一时不察,被沈念的剑刃划破了胸膛,剧痛使他脸色骤变,跌倒在地,手中的剑也滑落在一旁。

    周围的手下见状,纷纷想上前救援,却被暗卫们迅速拦下。

    左相勉强支撑着身体,想要爬向地上的剑。沈念冷冷一笑,抬脚狠狠地碾住他的手掌,拦住了他的动作。

    “你以为你还能爬起来?”沈念毫不犹豫,抬起长剑,眼中充满了寒意和决绝。剑光一闪,沈念的剑狠狠刺穿了左相的身体,血花四溅。

    左相不甘的眼神渐渐黯淡,口中像是在喃喃着:“谢……长音……对不起……”

    “左相大人,你可以安息了。”沈念猛地拔出剑,鲜血溅上脸颊,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她站起身,看向人群围起来的四皇子:“四哥,到你了。”

    四皇子的手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身上也遍布伤痕,已经被逼上绝路,再无翻盘之可能。

    沈念冷冷看着他:“你输了。”

    四皇子垂着头,轻笑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竟带着几分疯癫和自嘲。

    “是啊,我输了。但倘若没有你……罢了,输了就是输了……”四皇子抬起头,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苦笑,随后长舒一口气,眼底的绝望散去,反倒显得轻松多了,“怎么,念儿妹妹接下来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把我关在深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嗯?”

    沈念看着他,眉头微皱,神情复杂。

    四皇子见她不语,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怎么,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念儿妹妹还在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置我?”

    沈念:“我给你自己做选择。”

    四皇子听到这句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复杂,仰天长叹:“自己选?我还有什么选择呢?”

    沈念明白,四皇子大势已去,纵使鼎盛之时也无力与她抗衡。即便留下他的性命,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大不了再来一次。

    更何况,她也愿意为了友人和昔日的情谊,留他一条性命。

    四皇子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挣扎。”

    他抬眼直视沈念,唇边浮出笑意,这一眼,仿佛回到了学宫两人初见的场景。

    “念儿妹妹,记住我今日的选择。”

    话音刚落,四皇子猛然转身,向着悬崖边奔去。沈念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四皇子的动作太快了,已然纵身一跃,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向深不见底的悬崖,很快在风中消失。

    李启元睁大了眼睛,趴在悬崖边高声惊呼:“四殿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四皇子闭上双眼,感受着快速的下坠,衣袍在空中翻飞,带着他最后的释然坠入深渊。他的面容在风中显得格外苍白,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是一种解脱的宁静。

    风渐渐停息,四周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的战火还在熊熊燃烧。

    沈念站在悬崖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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