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闯太周山，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苏遗看着面前被押送过来的女子，说道：“你说自己是楼府千金的婢女。何以为证？”
粉装女子毫不犹豫道：“萧狸可为我做证。”
萧狸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
管侍卫来到苏遗身边，低声道：“萧狸乃罪臣萧辇之子。”
萧辇这个名字同样熟悉又陌生。
苏遗想起来了。
前魏国公萧辇。前魏国公世子萧狸。
萧狸竟然也在太周山？
管侍卫低声道：“调来的苦役里有萧氏一族。”
苏遗问管侍卫：“能否让萧狸来一趟？”
管侍卫面露难色：“不是不可。只是，怕有不妥。”
“怎么说？”
管侍卫道：“苏令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避到堂后，管侍卫这才开口。
“听说，楼家小娘子追着萧狸跑了好些地方。派婢女送吃喝金银，贿赂监工减免其劳役。外面已经有些不好听的说法。想来楼家不会放任。如果我们不加阻止，恐怕日后不好向楼家交代。”
苏遗想了想道：“既然她自称是楼家的婢女，那就把她送回楼家去。”
反正这名女子没有闯下什么祸事，他们不罪不罚，悄悄将其送还楼家，交由对方处置也就是了。
管侍卫道：“我这边的人手紧张，苏令长手下可有合适人选？”
自从那批苦役到了太周山，管侍卫就加强了巡逻守卫。正因此，那名女子还没摸上山，便被管侍卫的手下发现了。
苏遗盘了盘手底下的人，最终道：“我亲自带人走一趟吧。”
太周山离安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行车大半日，终于到了楼府。将婢女交还给楼府后，苏遗和秦伯在安城里打包了些吃食，就打算往回赶。
临近城门时，苏遗放慢了车速。
秦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几个小童正在唱：“云非云，雾非雾。真凤来，江山固。”
秦伯道：“这歌谣好些年没听到过了。”
确实，自从先帝去世后，这首歌谣就慢慢消失了。可是，也并不是好些年没听到。方才，等待店家打包吃食的时候，苏遗也听到街边的孩童在唱这首歌谣。
什么时候，这歌谣又流行起来了？
天色不早，苏遗没有多想。他手抖缰绳，催马前行。
回到太周县城时，天已经全黑了，但太周县城不黑，全城灯火通明。
秦伯一脸讶异：“出什么事了？”
苏遗同他一般。好在有胥吏早早守候在城门口，见到他们的马车，立刻挥手示意。
苏遗停下马车。
胥吏凑上前来：“大人，楼家的人非说他们家小姐在我们这儿。”
秦伯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我们才把楼家那个婢女送回去。楼府的人还对我们道了谢。那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竟敢冒充楼府的人来冤枉我们！”
苏遗面色凝重：“秦伯，先别说了。”
接着，他对那名胥吏道：“带路，我去看看。”
一行三人还没回到县衙，便听四周响起喊声：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
秦伯见到一个熟人，忙拉住对方：“这是做什么？”
那人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吩咐行事。”
闻言，苏遗一语不发，往福来寺走去。
尚未走近，就见太周山脚下的皇家寺庙前，一名苦役盘腿而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名苦役，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褴褛衣衫为苦役所特有，但凭心而论，若单看他随意的姿态，恐怕不乏人以为那是某位喜好奇特的风流狂士。
原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魏国公世子，苏遗心中暗道久仰。
他没有上前与之攀谈，扫视一圈后，抬脚往躲在避风处的阿蒙走去。
“今夜这么乱，你一个小娘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阿蒙对他微微一礼，没有说话。
不多时，管侍卫也来到了阿蒙跟前。看到苏遗，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快速说了起来。
“人都撒出去了。若是楼家小娘子还在城里，想必很快就会现身。就怕她已经上了山。我可以派一队人上山，但深夜寻人，希望渺茫。”
苏遗道：“如此兴师动众，那位小娘子会现身吗？”
阿蒙想也没想，道：“会的。”
话音才落，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向庙门口的苦役。到了跟前，那道身影快速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到了苦役身上。
管侍卫立刻想要上前，阿蒙却道：“等一会儿。”
管侍卫看阿蒙，阿蒙则看着楼家的几个人。那些人也没动。
苏遗若有所思，跟随众人，将视线投向了寺庙门前。
没了披风，女孩子瑟瑟发抖，想要往男子身前靠。
萧狸一手握住了披风，一手却推开了女孩。
女孩子一脸委屈。
萧狸道：“听说你想见我。如今，见到了，回吧。”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我就要回雒央了。这次回去就要说亲了。”
萧狸“哦”了一声：“恭喜。”
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给你的金银不够买马匹箭矢吗？凭你的本事，有了马匹箭矢，一定能立下战功。我都替你疏通好了，只要你立下战功，便能脱离苦役。你为什么不愿意努力一下？”
萧狸淡淡道：“脱离苦役之后呢？”
闻言，女孩子努力止住哭泣，她睁大眼睛道：“自然是再接再厉，获取军职。”
“哦”，萧狸点了点头，“获取军职后呢？”
“当然是继续积累战功，争取封侯拜相。”
“封侯啊。”
“对啊对啊。”女孩子激动地直起身，“大扈好些年没有分封过公爵位了，但侯爵位还是有希望的。”
一直表情平淡的萧狸嗤笑一声：“侯爵。就是公爵又如何？”
夜风带来的寒意彻骨。
公爵又如何？魏国公当年就是公爵，还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可是如今他的儿子就是一名苦役。
“你想来体验一下当苦役的日子吗？还是想让你的儿子，孙子，曾孙来体验一下？”
楼小妹摇头：“不，不，不会的。”
萧狸冷笑：“你凭什么说不会？”
说罢，转头不再看她。
楼小妹想要把萧狸的脸掰回来，但天太冷了，她有些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阿蒙把自己的狐裘裹到了她的身上。
“走吧。这个人心气已失，不值得你如此。”
听到阿蒙这句话，楼小妹突然又有了力气，她挣扎着起身，狐裘掉在了地上也不管。
她的眼睛红红，盯着萧狸言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
苏遗看着面前被押送过来的女子，说道：“你说自己是楼府千金的婢女。何以为证？”
粉装女子毫不犹豫道：“萧狸可为我做证。”
萧狸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
管侍卫来到苏遗身边，低声道：“萧狸乃罪臣萧辇之子。”
萧辇这个名字同样熟悉又陌生。
苏遗想起来了。
前魏国公萧辇。前魏国公世子萧狸。
萧狸竟然也在太周山？
管侍卫低声道：“调来的苦役里有萧氏一族。”
苏遗问管侍卫：“能否让萧狸来一趟？”
管侍卫面露难色：“不是不可。只是，怕有不妥。”
“怎么说？”
管侍卫道：“苏令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避到堂后，管侍卫这才开口。
“听说，楼家小娘子追着萧狸跑了好些地方。派婢女送吃喝金银，贿赂监工减免其劳役。外面已经有些不好听的说法。想来楼家不会放任。如果我们不加阻止，恐怕日后不好向楼家交代。”
苏遗想了想道：“既然她自称是楼家的婢女，那就把她送回楼家去。”
反正这名女子没有闯下什么祸事，他们不罪不罚，悄悄将其送还楼家，交由对方处置也就是了。
管侍卫道：“我这边的人手紧张，苏令长手下可有合适人选？”
自从那批苦役到了太周山，管侍卫就加强了巡逻守卫。正因此，那名女子还没摸上山，便被管侍卫的手下发现了。
苏遗盘了盘手底下的人，最终道：“我亲自带人走一趟吧。”
太周山离安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行车大半日，终于到了楼府。将婢女交还给楼府后，苏遗和秦伯在安城里打包了些吃食，就打算往回赶。
临近城门时，苏遗放慢了车速。
秦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几个小童正在唱：“云非云，雾非雾。真凤来，江山固。”
秦伯道：“这歌谣好些年没听到过了。”
确实，自从先帝去世后，这首歌谣就慢慢消失了。可是，也并不是好些年没听到。方才，等待店家打包吃食的时候，苏遗也听到街边的孩童在唱这首歌谣。
什么时候，这歌谣又流行起来了？
天色不早，苏遗没有多想。他手抖缰绳，催马前行。
回到太周县城时，天已经全黑了，但太周县城不黑，全城灯火通明。
秦伯一脸讶异：“出什么事了？”
苏遗同他一般。好在有胥吏早早守候在城门口，见到他们的马车，立刻挥手示意。
苏遗停下马车。
胥吏凑上前来：“大人，楼家的人非说他们家小姐在我们这儿。”
秦伯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我们才把楼家那个婢女送回去。楼府的人还对我们道了谢。那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竟敢冒充楼府的人来冤枉我们！”
苏遗面色凝重：“秦伯，先别说了。”
接着，他对那名胥吏道：“带路，我去看看。”
一行三人还没回到县衙，便听四周响起喊声：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萧狸在福来寺恭候一叙。”
…………
秦伯见到一个熟人，忙拉住对方：“这是做什么？”
那人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吩咐行事。”
闻言，苏遗一语不发，往福来寺走去。
尚未走近，就见太周山脚下的皇家寺庙前，一名苦役盘腿而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名苦役，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褴褛衣衫为苦役所特有，但凭心而论，若单看他随意的姿态，恐怕不乏人以为那是某位喜好奇特的风流狂士。
原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魏国公世子，苏遗心中暗道久仰。
他没有上前与之攀谈，扫视一圈后，抬脚往躲在避风处的阿蒙走去。
“今夜这么乱，你一个小娘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阿蒙对他微微一礼，没有说话。
不多时，管侍卫也来到了阿蒙跟前。看到苏遗，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快速说了起来。
“人都撒出去了。若是楼家小娘子还在城里，想必很快就会现身。就怕她已经上了山。我可以派一队人上山，但深夜寻人，希望渺茫。”
苏遗道：“如此兴师动众，那位小娘子会现身吗？”
阿蒙想也没想，道：“会的。”
话音才落，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向庙门口的苦役。到了跟前，那道身影快速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到了苦役身上。
管侍卫立刻想要上前，阿蒙却道：“等一会儿。”
管侍卫看阿蒙，阿蒙则看着楼家的几个人。那些人也没动。
苏遗若有所思，跟随众人，将视线投向了寺庙门前。
没了披风，女孩子瑟瑟发抖，想要往男子身前靠。
萧狸一手握住了披风，一手却推开了女孩。
女孩子一脸委屈。
萧狸道：“听说你想见我。如今，见到了，回吧。”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我就要回雒央了。这次回去就要说亲了。”
萧狸“哦”了一声：“恭喜。”
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给你的金银不够买马匹箭矢吗？凭你的本事，有了马匹箭矢，一定能立下战功。我都替你疏通好了，只要你立下战功，便能脱离苦役。你为什么不愿意努力一下？”
萧狸淡淡道：“脱离苦役之后呢？”
闻言，女孩子努力止住哭泣，她睁大眼睛道：“自然是再接再厉，获取军职。”
“哦”，萧狸点了点头，“获取军职后呢？”
“当然是继续积累战功，争取封侯拜相。”
“封侯啊。”
“对啊对啊。”女孩子激动地直起身，“大扈好些年没有分封过公爵位了，但侯爵位还是有希望的。”
一直表情平淡的萧狸嗤笑一声：“侯爵。就是公爵又如何？”
夜风带来的寒意彻骨。
公爵又如何？魏国公当年就是公爵，还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可是如今他的儿子就是一名苦役。
“你想来体验一下当苦役的日子吗？还是想让你的儿子，孙子，曾孙来体验一下？”
楼小妹摇头：“不，不，不会的。”
萧狸冷笑：“你凭什么说不会？”
说罢，转头不再看她。
楼小妹想要把萧狸的脸掰回来，但天太冷了，她有些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阿蒙把自己的狐裘裹到了她的身上。
“走吧。这个人心气已失，不值得你如此。”
听到阿蒙这句话，楼小妹突然又有了力气，她挣扎着起身，狐裘掉在了地上也不管。
她的眼睛红红，盯着萧狸言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