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言谈风趣,很是自来熟,又是这里为数不多与萧棠年纪相当的人,倒是值得结交。萧棠见她一脸神秘,将木桶放回原位,挑眉问道:“何事?我自当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什么。”三姑娘挠了挠头,扭过头环视了一圈身后,毫不嫌弃地直接在泥地上坐了下来,“我是听见你称呼陈老先生为叔外祖父,觉得有些新奇,所以才想和你说一句。”
她朝萧棠招手:“来,你也坐。”
萧棠自小生活在宅院之中,要遵守的规矩众多,即使多年来已经打破了一部分,也还有许多依然束缚在她的身上,未曾得到改变。她见三姑娘直接坐在了地上,心中犹豫良久,但随即又觉得守了多年的规矩,自己也早已厌倦,于是在三姑娘旁边坐了下来。“你方才说,有何新奇之处?”
三姑娘见她真的坐在了自己身旁,顿时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我和你说,你们一看就是不常来,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叔外祖父这个称呼太过拗口,我从不这样叫他,你们只管称他为先生就是了。等表兄来了,我也照原样把这话告诉他。”
萧棠听后虽有些疑惑,但很快被她话中提到的新称呼转移了注意力,心想自己的确不知这些,欣然道:“如你所说,我今后改口就是。”
两人坐在屋檐的阴影下,望着远处的房屋,吹在身上的风却并未带来一丝凉意,反而吹得人脸有些发烫。这时,三姑娘忽然道:“这里的气候,你觉得如何?”
“你看,即使是寒冬腊月,这里也依旧如炎炎夏日般温暖,除了夜里有些冷以外,一年之中几乎没有严寒的时候。”三姑娘语调轻快地道,“我很喜欢这里。没有人会觉得我放肆,更不会有人用规矩约束我。我母亲是贵妃娘娘的胞妹,我本来也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但我庆幸自己出生在这个地方,能够远离那些我本就不愿参与的纷扰。”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着看向萧棠,“先生是个很朴实的人,我舅母温娘子待我极好,小表弟也很懂事,从不同我捣乱。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缺了个和我说话的人,所以我才来找你,想与你做朋友。”
她表明了来意后,很自然地问道:“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要做朋友,总得坦诚些才好。”
萧棠见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似乎不打算对自己有所隐瞒,于是将自己的名字坦然告知:“萧棠。你呢?”
“我?”三姑娘笑了笑,却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没有名字。”
“如果我有名字,方才你开口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她歪了歪头,无奈地道,“若真要说名字,‘三姑娘’就是我的名字。温娘子不识字,无法为我取名,先生虽有心替我取个好名字,但大家叫了几日就都忘在了脑后,也就没有再提。不过,我也算是你的妹妹,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萧棠起初听她说自己没有名字,心中有些惊讶,但见她对此并不在意,仍旧用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也被她带着笑了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既然如此,我就唤你三妹妹罢。”
三姑娘的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高兴地道:“这样最好。我只有弟弟,多年来一直期盼能有个姊妹做伴,今日总算如愿了。”
她上下打量萧棠一番,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只是我若唤你阿嫂,未免太生分了些,倒不如直接唤你的名字,如何?”
此前,谢昀也曾唤过萧棠的本名,因此她对三姑娘的提议并不意外,也并不介意,很快答应下来:“三妹妹想得周全,我正有此意。”
三姑娘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地移开了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她托着下巴望向远处,过了片刻道:“我希望能带一带你的性子,让你不再那么拘束,能够更放得开。我不知富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一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虽然每天都很累,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可是想到能挤时间出去玩,还是觉得很高兴。我无法想象,那些多得能压死人的规矩要是一夕之间全都压在我头上,我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成天在外面疯跑,而不用担心会有人责罚。”
“不是一夕之间。”萧棠却忽然道,“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准确来说,从她出生之日起,作为世家大族的嫡女,她就注定不可能活得无拘无束,潇洒自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将来的婚事,无一不是在为家族的未来铺路,只要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牵连全家。
她从来都没有任性的资格,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让萧家日益强盛,而这十数年来的潜移默化,也使她根本没想过为自己做打算,只想为家族谋得更多的利益,更安稳的将来,而不为自己的私心。
“能否同我说说,富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三姑娘见萧棠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多次均无果,试图用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我很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你若是愿意,可以与我讲讲么?”
萧棠回神,陷入了沉思。良久,她道:“富贵无极,闲适安逸,自然是再好不过。像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向往。富贵时,人们或许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可当贫穷落魄时,怕是极少有人会如此。说到底,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能免俗,和大多数人一样,怀念从前富贵的生活。只是世家大族不比寻常富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之事太多,规矩和礼节也极为繁琐。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却无法摆脱,也只能尽力使自己过得好一些,不那么快败在他人手下罢了。”
若是他们斗不倒齐王,将来的下场又岂止是流放这般简单?如今他们虽然来了岭南,短暂地与那些纷争隔绝了开来,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他们还是会回到汴京,继续从前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的日子。
“其实也没什么。”三姑娘挠了挠头,扭过头环视了一圈身后,毫不嫌弃地直接在泥地上坐了下来,“我是听见你称呼陈老先生为叔外祖父,觉得有些新奇,所以才想和你说一句。”
她朝萧棠招手:“来,你也坐。”
萧棠自小生活在宅院之中,要遵守的规矩众多,即使多年来已经打破了一部分,也还有许多依然束缚在她的身上,未曾得到改变。她见三姑娘直接坐在了地上,心中犹豫良久,但随即又觉得守了多年的规矩,自己也早已厌倦,于是在三姑娘旁边坐了下来。“你方才说,有何新奇之处?”
三姑娘见她真的坐在了自己身旁,顿时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我和你说,你们一看就是不常来,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叔外祖父这个称呼太过拗口,我从不这样叫他,你们只管称他为先生就是了。等表兄来了,我也照原样把这话告诉他。”
萧棠听后虽有些疑惑,但很快被她话中提到的新称呼转移了注意力,心想自己的确不知这些,欣然道:“如你所说,我今后改口就是。”
两人坐在屋檐的阴影下,望着远处的房屋,吹在身上的风却并未带来一丝凉意,反而吹得人脸有些发烫。这时,三姑娘忽然道:“这里的气候,你觉得如何?”
“你看,即使是寒冬腊月,这里也依旧如炎炎夏日般温暖,除了夜里有些冷以外,一年之中几乎没有严寒的时候。”三姑娘语调轻快地道,“我很喜欢这里。没有人会觉得我放肆,更不会有人用规矩约束我。我母亲是贵妃娘娘的胞妹,我本来也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但我庆幸自己出生在这个地方,能够远离那些我本就不愿参与的纷扰。”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着看向萧棠,“先生是个很朴实的人,我舅母温娘子待我极好,小表弟也很懂事,从不同我捣乱。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缺了个和我说话的人,所以我才来找你,想与你做朋友。”
她表明了来意后,很自然地问道:“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要做朋友,总得坦诚些才好。”
萧棠见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似乎不打算对自己有所隐瞒,于是将自己的名字坦然告知:“萧棠。你呢?”
“我?”三姑娘笑了笑,却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没有名字。”
“如果我有名字,方才你开口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她歪了歪头,无奈地道,“若真要说名字,‘三姑娘’就是我的名字。温娘子不识字,无法为我取名,先生虽有心替我取个好名字,但大家叫了几日就都忘在了脑后,也就没有再提。不过,我也算是你的妹妹,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萧棠起初听她说自己没有名字,心中有些惊讶,但见她对此并不在意,仍旧用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也被她带着笑了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既然如此,我就唤你三妹妹罢。”
三姑娘的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高兴地道:“这样最好。我只有弟弟,多年来一直期盼能有个姊妹做伴,今日总算如愿了。”
她上下打量萧棠一番,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只是我若唤你阿嫂,未免太生分了些,倒不如直接唤你的名字,如何?”
此前,谢昀也曾唤过萧棠的本名,因此她对三姑娘的提议并不意外,也并不介意,很快答应下来:“三妹妹想得周全,我正有此意。”
三姑娘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地移开了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她托着下巴望向远处,过了片刻道:“我希望能带一带你的性子,让你不再那么拘束,能够更放得开。我不知富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一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虽然每天都很累,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可是想到能挤时间出去玩,还是觉得很高兴。我无法想象,那些多得能压死人的规矩要是一夕之间全都压在我头上,我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成天在外面疯跑,而不用担心会有人责罚。”
“不是一夕之间。”萧棠却忽然道,“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准确来说,从她出生之日起,作为世家大族的嫡女,她就注定不可能活得无拘无束,潇洒自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将来的婚事,无一不是在为家族的未来铺路,只要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牵连全家。
她从来都没有任性的资格,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让萧家日益强盛,而这十数年来的潜移默化,也使她根本没想过为自己做打算,只想为家族谋得更多的利益,更安稳的将来,而不为自己的私心。
“能否同我说说,富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三姑娘见萧棠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多次均无果,试图用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我很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你若是愿意,可以与我讲讲么?”
萧棠回神,陷入了沉思。良久,她道:“富贵无极,闲适安逸,自然是再好不过。像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向往。富贵时,人们或许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可当贫穷落魄时,怕是极少有人会如此。说到底,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能免俗,和大多数人一样,怀念从前富贵的生活。只是世家大族不比寻常富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之事太多,规矩和礼节也极为繁琐。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却无法摆脱,也只能尽力使自己过得好一些,不那么快败在他人手下罢了。”
若是他们斗不倒齐王,将来的下场又岂止是流放这般简单?如今他们虽然来了岭南,短暂地与那些纷争隔绝了开来,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他们还是会回到汴京,继续从前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