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军将领的纠结不在越冬的考量范围以内,机会刚好,那就试探一下张庭舟的底线,这个所谓的不能离开视线究竟到什么程度。

    越冬拍了拍手站起来,她倒是毫无负担,卫军将领一张脸黑如锅底,这小女子惹是生非的本事他早有所耳闻,今日也轮到了他的头上。

    宝镜抱着柱子在不远处朝着越冬笑,越冬心里一突,直觉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就来了个侍女过来和越冬道:“您家里出事了。”

    贺莲舟最近都在忙着给越冬下聘的事情,反正圣旨已经下了,越冬又才将将脱离了安庆侯府,恐她度日艰难,和他的婚事到底能借一借迟府的名头,若能为她免去几分麻烦也是好事。

    只可惜挡没挡住麻烦尚且不知,倒是先给她惹了一桩麻烦事。

    下聘这种事情他没什么经验,虽说此前定过一回亲事,但那时候一应流程都极其简薄,且当时他在被县上一户人家逼婚,迫不得已匆匆定下和越冬的亲事。

    到底没有给她足够的重视。

    迟良没有对这桩婚事发表意见,但却叫管家开了库房给他添东西,贺莲舟没要,所有的聘礼皆是他亲力亲为准备,皇帝得知后还赏了几件东西,他瞧好了日子就自己来了。

    越冬之名如今在上京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又显得尴尬,他请人做媒人倒是在为难人,干脆就不为难人了。

    他带着聘礼热热闹闹地来到了越冬的新家,正听见郑越夏破口大骂:“哪个没□□的狗东西!尽往别人家门上拉屎,没人性的玩意,迟早有一天要淹死在茅坑里。”

    贺莲舟穿着新衣,骑着高头大马,十分尴尬地停在原地,郑越夏手掐腰站着,目光不善地看着贺莲舟。

    有些时间没见他了,越发人模狗样起来,但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讨厌。

    贺莲舟下马走过来,问郑越夏:“你姐姐在吗?”

    “在不在关你屁事。”郑越夏道。

    贺莲舟心道,看来越冬是没把赐婚的事情告诉他们,她真的不在乎这桩婚事。

    他请出圣旨,道:“陛下赐婚,我来下聘。”

    郑越夏犹疑,小弟和郑老三拎着水出来唰唰泼到门上,把那些腌臜之物从门上冲了下来,脏水流了一地,看着越发恶心。

    下聘队伍里的人都满脸莫名,头一次见下聘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还是一桩陛下赐婚的婚事。

    人全都堵在了本就不宽的小巷子里,就那么看着郑家人冲洗。

    郑越夏还虎视眈眈地看着贺莲舟,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贺莲舟皱着眉听手下的人来报,关于郑家门口上发生的事情,大约和迟家有关。

    迟家人对于迟良断绝侯爵承袭一事十分不满,认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贺莲舟身上。

    他们不敢去迟府闹,便来闹毫无背景的郑家,正好碰上越冬不在的时候。

    冷衣和麒麟都不在乎这些东西,郑家人也不能让两个病人出面,郑越夏泼辣惯了,站门口骂了半早上,郑老三和何小芝估摸着她气撒得差不多了就提水来冲洗。

    没有人知道贺莲舟今日来下聘。

    贺母走下马车,她不能让儿子自己一个人来,到如今,当初那些不能说出口的为难也都可以敞开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兜兜转转这桩婚事还是成了,可见这都是缘分。

    何小芝却不理会贺母,什么赐婚不赐婚的,她并不清楚,只要越冬不说那就什么都做不得数。

    无论贺母怎么解释赐婚是圣意,何小芝都用听不懂回答,贺莲舟身边那个人嘲笑他:“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料到正主不在呢?”

    贺莲舟也不和他计较,而是道:“我以为她会再乖几天呢,谁知道她一刻也不停歇。”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

    凌郴和贺莲舟耳语,“那边那辆马车跟了我们很久了。”

    贺莲舟瞧了一眼,只道:“不必理会。”

    凌郴久试不中,被家里逼得不行,贺莲舟中举后就随他一道来了上京,后来贺莲舟摇身一变成了侯府之子,干脆就赖上了他。

    张照临坐在马车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贺莲舟下聘的队伍,他脑子一热叫人跟上之后,就再也开不了口说停下的话。

    越冬也被堵在巷子外,下了马车,她贴着墙根往里走,卫军就沉着脸跟着她,非要亲眼看着她进了家门才成。

    麒麟从门里出来,也拿着一份圣旨,正好越冬也穿过了下聘的队伍走到了跟前。

    何小芝赶上前来,和越冬说:“他说来下聘,下的什么聘?我们不是已经退了亲事?”

    “皇帝给我赐了一门婚事。”越冬道,知道的人不多,且又都不是多话的人,事情便没有掀起波澜。

    只是没料得到贺莲舟这样大张旗鼓的来。

    越冬打量了一眼那些用红色妆点的聘礼,为难道:“我家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贺莲舟道:“我把旁边两栋宅子都买下来了,放得下。”

    越冬只好请他们进去,把该走的流程走完。

    何小芝紧紧抓着越冬的手,生怕一松开,越冬就又被人给抢走了。

    “我以为你还和从前一样,天热的时候都不出门。”贺莲舟道。

    越冬道:“上京的夏天没有潭州热。”

    越冬安抚了何小芝,和贺莲舟站在阶下道:“何必弄得这样声势浩大。”

    贺莲舟道:“我才惹了皇帝一场,又接到了赐婚的旨意,若是静悄悄的什么都不做,只怕他要以为我对婚事不满。”

    越冬道:“也行。”

    何小芝和贺母坐在堂屋里,气氛比较僵持,迟良和郑老三更是没话可说。

    越冬朝里头看了一眼,也是头大,“你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才是。”

    贺莲舟笑道:“我要是说了,你大约有一堆理由阻止我热热闹闹的来。”

    “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贺莲舟道。

    越冬忽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贺莲舟的脸明明还是从前那张脸,可她却再也无法回忆起初见他时的感觉。

    仿佛他越过了他们之间原本的默契,让她产生了很强烈的抗拒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想要竖起身上的刺,来阻止他的逼近。

    她并不想要留在上京。

    可是贺莲舟正在融入这座繁华的城池。

    他们注定会是陌路。

    婚期被越冬无限期延长,贺莲舟察觉到她的抵触,没有在继续逼近。

    等迟家的队伍离开之后,停在街边的那辆马车也不见了踪影,张庭舟听着卫军的回禀,百忙之中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

    越冬正在院子里纳凉,麒麟给她打着扇子,越冬的眼睛随着麒麟的手晃动,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

    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在她快要想清楚的时候,张庭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黑色面具的卫队跟在他身后,活似来找她麻烦的人。

    麒麟手中扇子不停,越冬也就没有站起来,张庭舟的脸上写满了公务堆积的烦躁。

    看来皇帝很重视杨笏遇刺这件事,张庭舟就又被委以重任。

    “嫌卫军营不顶事?”张庭舟语气不善,“给你换几个顶用的来。”

    越冬道:“看着有点像你爹拿麻袋套我那回的那些人。”

    都带着面具,她也分不出来谁是谁,只能从衣着判断。

    张庭舟阴沉的脸破碎,狠狠瞪了眼那群带着面具看不清楚脸的人来,也在心里骂那个胡来的张大将军。

    张庭舟道:“他们会时时刻刻盯着你。”

    “出恭的时候也盯着?洗澡的时候也盯着?”越冬好奇地问。

    麒麟手不受控制的一僵,他也被这么问过。

    张庭舟的眼睛往麒麟身上转了一圈,回答道:“你如果想,也可以。”

    这下轮到越冬被噎住,“那还是算了。”

    张庭舟冷笑道:“那怎么行?你要是出恭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怎么办?”

    越冬气结,“只有没品的人才会套人麻袋。”

    张庭舟毫不在意,毕竟动手的一个是他的侍从,一个是他爹,没品就没品,反正又不是他。

    越冬拿他没有办法,张庭舟迈着杀人的步伐走了,剩下数个黑面具的人就这么直戳戳地盯着越冬。

    越冬挥了挥手:“能让让吗?”

    几人不为所动,越冬又道:“挡着我光了。”

    他们还是不动。

    越冬这会子也不用纳凉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就那么试探了一下,张庭舟就彻底绝了她再动心思的可能。

    越冬瘫在躺椅上,行叭,真遇上事了她就随机抱住一个人,看他们救不救她。

    麒麟看着她的模样憋笑,叫越冬察觉了,凑近了看他,道:“我算是知道你今日哪里不对了。”

    眼下月光浅浅打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如珠如玉,光华照人。

    这厮今日竟还打扮了一番。

    “你穿这么好看,打量着要勾谁?”

    麒麟的笑容一僵,那群黑面具人齐齐一抖,皆往后退了一步。

    这真的是可以说给他们听得吗?

    话说传言里这位越冬姑娘不是爱慕他们家侯爷吗?

    话说这位姑娘今日不是刚接了迟家的聘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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