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奴再次醒来时,入目的是一寸熟悉的帷幔。鼻间嗅得的半截杏香,让她瞬间知晓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云引之在云府特地为她而留的小院。院庭之中种着的几颗杏木,是当初苏念奴一时兴起,差人送到云府吩咐种上的。

    “夫人,您醒了!”摇雨清脆的声音响起,惹她转了转眼眸。

    混沌的意识渐渐回归,她在周身的疼痛中回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洛京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挣扎着要起身,吓得摇雨忙不迭去扶:“夫人,您身子尚有伤,不能随意动弹。”

    “无碍。”苏念奴嘶哑着被烟熏了大半夜的咽喉,顾不得疼痛,起身问道,“将军呢?洛京如今形势如何?阿茹可还好?漓泉行宫那边,太子与谢少卿可有消息?陛下可安好?”

    她担忧的事情实在太多,可摇雨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并不知道个中形势,只能努力挑自己知晓的事回答:“将军已平定叛军,洛京已经安全了,如今正在忙着处理公务。贵妃娘娘很康健,倒是云公子赶回京后因救了娘娘而受了轻伤,现下娘娘正在云公子的住处探望。至于漓泉行宫......奴婢只知晓韩王殿下兵败了,元叔与奴婢说,太子如今已回了漓泉,应当在这几日便会随同陛下归京。其他的,奴婢也不甚清楚了。”

    苏念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又问道:“边境,与安和弋阳郡主一行,可有消息了?”

    摇雨忙为她倒了盏茶,见她顺气才答道:“听将军身边的将领说,他们无碍,如今这在平陵与雁北两郡处理周涣余党,夫人不必忧心。”

    虽都只是些大致的消息,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大半。但摇雨神色颇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要讲。

    “怎么了?”

    摇雨咬唇,摇了摇头:“夫人身子可还有别处不适?奴婢去寻医官来。”

    苏念奴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微微拧起了眉。

    直至女医来为她身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目光落在她脸上时语气有些惋惜道:“夫人脸上的伤口还是需好好养。”

    苏念奴一觉醒来时无处不在疼痛,不仅是肩头的剑伤,她的腰间还有翻跌落城墙时的淤青,大腿上是因不善御马而磨破的伤口,就连那一向干净的双手,也在抱柴时被柴枝蹭刮出无数的伤痕。

    直至此时,她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的脸曾被箭所伤。

    “夫人手掌方上了药,可碰不得。”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被女医拉住了手腕。她自药箱中取了另一瓶药膏,续道,“疤痕虽要留上一段时日,但云公子已安排了人为您寻上好的药材,相信应当不会太久。。”

    苏念奴看了眼摇雨,见她满脸伤怀的模样才明白她为何欲言又止。

    “铜镜取来我看看。”她平静地吩咐道。

    摇雨有些抗拒,倒是这早有几面之缘的女医似乎对她性情有些了解,从容地为她举着铜镜。

    苏念奴微微侧脸,只见左脸上一道伤口自颊上斜飞至下颚,长长的一道血痂凝在上头,亘断了她半边脸颊。

    “所幸角度偏了些许,否则怕是要穿过夫人的耳朵。”女医见她久久不言,不由平铺直叙地劝了一句:“夫人只管好好休养,总会好的。”

    “夫人,待血痂掉了,过上一些时日自然就好了。奴婢以前就见过这样的伤口,后来也是能痊愈的。”摇雨也在旁附和。

    苏念奴若说不在意,自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尚且如此,随她一同守城之人......

    “战央可还好?”苏念奴别过了脸,抬眉看向摇雨。

    摇雨并未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犹豫了一阵方艰难地答道:“已经去了。”

    苏念奴一怔。

    “将军登上城墙时,随夫人一同守城的人里,只有两三人尚活着......听将军身边的副将说,战央大人当时尚留了半口气,后来他见将军救下了夫人,没多久便......”摇雨并未把话说尽,眸中满是黯然。

    “我想去见见他。”她艰难起身。

    “夫人不必忧心。元叔这两日一直在处理他们的后事,云公子听说了,还让泅嫣姑娘送了些钱银来,说是不能亏待了烈士。”摇雨扶着她,嘴上不停地劝。“如今夫人好不容易醒来,一定要好好修养,才对得起战央大人的拼力相护。”

    苏念奴力不从心,也不再勉强。只是黯然地低头在铜镜之中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自嘲地落下了泪。

    战场刀剑无眼,生死皆有天命。那日走向南城门时,所有人都不曾打算能活下去,包括她自己。

    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比起把命殒在战场,如此小伤实在算不上大事。她没有为此伤怀的权利。

    。

    如此休养了一日,期间苏念奴又见过了来探望的云引之,这才得知高令茹已经离开云府回宫了。

    “方才得了消息,陛下明日会归京。”云引之由小童搀扶着坐下,“她担忧宫中事,便赶忙回去了。”

    他面色比起苏念奴也并算不上好,但隔着纱帐看倒也是穿戴得体,比起苏念奴因肩伤而固着的手臂,实在要好得多。

    “听摇雨说你为救阿茹受了伤,伤得可重?”苏念奴的声音隔着纱帐传来,仍有几分虚弱的柔软,“今晨醒来时本欲去探望,只我如今这模样,怕是也不便打扰。”

    这话自然是托词。她是想着高令茹在,不便去打扰罢了。

    云引之意味未明地顺着声音望了眼纱帐内的影子:“不过小伤,你还是自己多多保重,把身子养好才要紧。”

    她点点头,垂眉有些自嘲:“我这身子,实在愧做苏家女儿。”

    作为武将后人,她本该身体康健,健步如飞才是。如此孱弱的的身体,实在难堪。若她能有顾净言一半能干,那日城墙之战......

    “净言......净言不是去寻你了?为何不曾听说她也一同归京了?”苏念奴身子尚在发热,脑子颇有些混沌,此时才想起了问顾净言的行踪来。

    “我是在归京的路上与她相遇的,一路快马回洛京。临近京城时,我们恰巧碰着了周涣与韩王率兵前往漓泉行宫,便当即寻了一匹快马率先跑往漓泉行宫,说是担忧平陵军赶不到,自己先行走一步。如今如何亦尚不得知。”

    说起此事,苏念奴正有满腔疑惑:“那为何将军会回洛京,你可知道?”

    云引之摇头:“我也很意外。我回京时见着了你点的狼烟,本想入城时还遭到了平陵军阻拦。当时他正抱着你,身上满是血。正巧见了我才允放行,并托我把你送去医署救治。我见你如此模样,也顾不得细问。”

    “那你怎又撞见了阿茹?”王氏府邸与医署南辕北辙,自南城门出发是如何也碰不上的。

    小童见自家公子微微顿了顿,不由低笑了一声。

    云引之无奈睨了他一眼,自知瞒不过,只好说实话:“正巧听见了威远将军的斥候来报,担忧她出意外,便借了匹马......”

    苏念奴有些错愕,实在是未料他会有此举动,不由问道:“你是自己去救的她?”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意外之举。她虽然清楚高令茹爱慕云引之多年,却一直以为云引之对她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故交。难不成......她有些惊讶地想,他对高令茹其实也是有情的?

    “贵妃娘娘与你一样,不过是个柔弱女子。”云引之低低叹了一声,清明的眸色中染上了怜惜,“这样的姑娘,不该走上这条路的。”

    苏念奴眯起眸,本欲再开口时,却见云引之取了一个物件朝她递过去:“宋姑娘托我给你的。”

    他转移话题的痕迹实在明显,但苏念奴现下并无心情追问,便伸手取走了。

    “你们苏家的暗卫雪央,这些年一直在守着这物件。见是宋姑娘亲自来,才终于露了面。”云引之缓缓把事全盘托出,“只是苏公让她余生跟着宋姑娘了。如今宋姑娘不愿归京,她便也没再回来。此物宋姑娘已看过,托我转告你此物该如何用,全凭你自己裁断,她并不愿卷入其中。其兄长的清白,若是可以,也请你一同为之洗清。”

    苏念奴听着他的话,手已飞快地打开了物件。

    里面装着的,是兵部尚书贪污军饷的账本。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证词。

    一份写着,韩王并非陛下与皇贵妃所生的证词。

    苏念奴猛然一颤,手已下意识收敛掩住了纸张的字迹。

    皇子夭折,以王氏族中妾所生之子易之.......

    惊心动魄的真相赤裸呈在她面前,骇得心脏几欲跳跃而出。

    如此皇家密辛,确实值得韩王穷追不舍。

    “念奴?”云引之隔着纱帐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不由启唇轻唤了一声。

    “此物,你可曾有打开过?”苏念奴叠起纸张,谨慎地问道,“引之,事关重大,不可骗我。”

    云引之微怔,而后苦笑地摇了摇头:“不曾。宋姑娘似乎对此物颇为忌惮,千叮万嘱我切不可私自打开,甚至要我发下重誓才愿意交托给我。君子一诺,绝无欺瞒。”

    苏念奴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意识到自己方才措辞过分,轻叹着道歉:“抱歉,此物于你无益,你不曾打开便是最好。期间事,你都忘了,只当不曾发生过。”

    “你......”云引之有些意外,不由问道,“不打算以此追究韩王了?”

    苏念奴抱紧了木盒,垂眉沉思起来。

    宋知直的账本,自然是要用的,这是扳倒王氏的罪证。但韩王的身世......

    “此事揭露,于大魏未必有益...”她沉吟着,“还是不公开为......”

    此时元叔却匆匆而入,打断了她的话。

    他是来送信的。一封来自漓泉行宫的信。

    里面是她当日托顾净言送到谢珩钰手上的韩王密信,夹杂其中的,还有一句太子留的话。

    ——时机已至,切要把握。

    苏念奴想了一阵,自然明白了此话何意。

    她眸光微转:“漓泉行宫,如今是何情况,你可知晓?”

    “陛下似乎早有防备,在宫中藏有私军。周涣入漓泉宫后不久被斩,韩王被囚。陛下与太子皆无恙,不过谢少卿似乎受了轻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元叔三言两语把情况说清,顿了顿又补充,“姑娘如今尚未有消息,应当也无碍。”

    苏念奴拧眉,沉思了一阵,又问:“右相呢?他随陛下一同在漓泉行宫,如今可有他的消息?”

    元叔摇了摇头,抿唇禀道:“无事。陛下如今只命人拿下了韩王,并无扩大处理。而且,右相在护驾一事上有功,是他的人亲手射杀了周涣,言是韩王被逆贼误导,才随行赶往漓泉行宫,并非谋逆之人。探子回报,瞧着陛下的态度,似乎是并不愿致韩王于死地......”

    苏念奴微怔,有些意外。韩王此举孤注一掷,王氏定是从中助力不少,怎会如此临阵倒戈,甚至反应如此快速地抽身?若是如此,群臣必定进谏劝阻陛下,力证王氏与韩王无辜。这对太子而言,并非好事。

    除非,有人为他送一份铁证。

    苏念奴目光重新落在了宋初曦送来的木箱上,心中再次犹疑不定。

    兵部贪饷并非小事,她自是要揭发的。

    可她应当把事做的如此狠绝吗?韩王的身世若被揭发,陛下震怒,牵连必定甚广。甚至连自己,也恐怕会被陛下视作眼中钉。

    大魏朝政不稳而外患眈眈,如此情形,哪怕这个腌臜的宫闱秘事才是害死父亲的真相,她也不该如此妄为。

    “将军在何处?此事我需与他商量。”她微微叹息,决定与赵破奴商量后再行事。

    纱帐之外,在外头忙碌了两日的元叔与云引之面面相觑,一时间并未答话。

    苏念奴皱眉,对他们的沉默起了疑心,遂顾不得男女之防,掀开了纱帐重复道:“将军在何处?”

    她的眼眸锐利,盯着云引之一动不动。

    这副警惕的模样,自然是再也瞒不下去的。于是他幽幽叹息,轻声如实道:“被皇贵妃刺了一刀,正中胸前,如今重伤昏迷,尚未脱险。现下就躺在你这小院的偏房中。”

    。

    这是苏念奴第二回看见这样颓靡的赵破奴。

    他满身缠着绷带,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惯来孤冷的眼紧闭,导致粗野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颓然的苍白。就连呼吸也若有似无,若非尚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苏念奴只觉得面前躺着的是个死人。

    “王蕊刺的,是此处?”苏念奴盯着他的左胸,在距离心脏的位置,渗出浅浅的血色。

    她昏迷了两日,肩上的伤口也早止了血。是怎样的伤口,才会至今尚在流血。

    元叔见了这样的赵破奴,心中也满是不忍,垂眸干巴巴地答:“随将军归京的平陵士兵说,将军在雁北郡时就被周涣伤了心胸。当时情况危在旦夕,是军医费尽力气才把人救活的。他这状况,根本就不适合跋涉行军,可将军担忧洛京安危,偏执意要亲自领兵回来。他一路带兵回京,已有半月不曾歇息。若非如此,又怎会让皇贵妃有机可乘......此处本就是不曾愈合的伤口,如今因着这一刀,更是伤上加伤.......”

    苏念奴一颤,本要落下抚摸的手停在了半空,微微攥成了拳。

    元叔见状,意识到了言多必失,忙不迭顿了顿,把到唇边的话转了向,生硬续道:“幸而如今叛乱都过去了,将军只要好好休养,定是能好起来的......”

    “元叔,我想听实话。”鸦羽般的长睫压着眼眸,苏念奴打断他的安抚,“医正,是如何说的?”

    元叔心有不忍,咬了咬牙方颤着声答道:“无药可治,全凭天意。”

    短短八字,便是对眼前人的唯一判决。

    他连命也不要,一路狂奔回京来,九死一生后换来的仅仅是祈求天意的怜悯。

    苏念奴的手在颤抖,手心接连这心脏,撕扯着它裂开来,流出乌泱泱的血在她体内漫溢,淹没了她的整个躯体,让她无法再呼吸。

    她抖着齿,忍着哽咽用嘶哑的身影低声问:“王蕊呢,她如今在哪?”

    “她身份毕竟特殊,无陛下诏令无人敢轻易处置,只能先囚在宫中。”元叔垂着眼眸,说话时牙龈也竭力磨着,心中愤恨不已。

    这并不意外。

    苏念奴了然地点了点头,低声命令道:“你们先出去。”

    本就打算瞒着她的摇雨此时有些急了,上前劝道:“夫人,您还是回去歇息吧。将军若是知道您如此,定是要担心的。”

    “摇雨,出去吧。”元叔见她神色,心中微微叹息,轻声阻拦摇雨,一同退了出去。

    内屋一时只徒留苏念奴与赵破奴两人。

    坐在床榻前,苏念奴想起了初初入府那夜。那是她第一回守在他榻前,看着他连在梦中也不曾舒展的面容,心中委屈且怨怒地低声抽泣,最后疲倦又胆怯地倚在榻边将就了一夜。

    但如今算来,自他们相遇,赵破奴守着她的时候要比自己多得多。

    手指抚上赵破奴疏朗挺拔的眉眼,她的胸膛越发酸软,双眸一眨,泪如雨下:“应当很疼吧?”

    她凑近小声地问,似乎并不打算等他回应:“我在城墙上中箭的时候,觉得很疼。疼得几欲死去。在你怀中昏迷时,还想着自己应当是此生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不过是肩头的伤口便已如此,此处伤成这样,该有多疼?是不是因为太疼,所以才再也不想醒来?”

    她的唇角微抿出委屈的弧度,声线颤抖着续道:“可你上回赶回京是为我,这一回,不也是为我吗?既是为了我,我自然要给谢礼的。”

    说罢她俯下身,深深吻上他的唇。

    两个人的唇都因连日生病而干裂,贴在一起时触感并不好。可苏念奴却丝毫不愿退却。

    她甚至有些天真地想,过去赵破奴待她总是小心翼翼,就连亲吻也甚少主动,生怕她会有丝毫不喜。唯有她主动去亲吻他时,才会得到他积极的回应。所以,这一次他也应当回应自己才对。

    “如何,你可欢喜?”她等了许久,却并未得到回应,只能轻轻退开来,伏在塌边问,“若是欢喜,便康复醒来,可好?”

    回复她的依旧是一片寂然。被偷吻的人仍然紧闭着眼,昏睡得毫无知觉。

    蓄在眸中许久的泪落下,滴落在他粗粝的脸上。苏念奴伸手为他拭去,指腹擦过他的眉眼,却发现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

    雕窗外有风吹来,惹得烛灯明明灭灭。盛开极妍的杏花跌落榻旁,沉积的苦药气息散去,被馥郁的花香所覆盖。

    苏念奴茫然抬眸去看,此事窗外圆月却依旧明亮,洒在院落中,有着别样的温柔。

    灯芯燃尽了蜡油,屋内的光线全然暗了下来。雕窗之外蝉鸣不止,燥热的夜里月光如流水,泄入屋内,映照着她半张光洁温柔的面容。

    “其实将军也是。”她突然轻笑了一下,泪划过脸颊,毫无预兆地开口,却难以辨明她在指什么。

    “净言曾与我说,你这一生孤苦。所得甚少。也许正正因此生所得甚少,所以你才会如此喜欢我。可我过去所给你的,分明只是我力所能及的罢了。”她轻声自语着,转眸回看赵破奴,语气认真,“原来我与你相识至今,从不曾真正只为你做过什么。”

    她再次平静地垂眸,把颈脖处贴身带着的狼牙项链解了下来,在他的手腕处缠了几圈:“它佑你逢凶化吉多年,因此这次也佑护了我。如今我便归还给你,你要早日醒来。”

    她轻轻拢了拢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根本无力拢住狼牙。

    洁白柔和的一颗齿坠,静静地躺在他手心,渐渐失去了她传递的体温。

    苏念奴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臂弯上低声哽咽:“你不能总是失约......你尚未教会我骑马,若是阿弟回来,你若不在,我比试会输的......”

    泠泠倾泻的一壶月光,越过雕窗洒落在两人身上。森色的夜让房内两人孤零依偎,绰绰摇曳间是苏念奴微小抽噎的声息。

    一切的一切,似乎与她初入将军府时并无不同。

    。

    七月十五,魏帝历漓泉之乱,率众回京,途径京兆府时鸣冤鼓响震长街。

    苏念奴一身素白丧服直直跪于帝驾前,双手高举木盒:“罪奴有冤要诉!”

    皇帝隔着冕旒望向不远处的女子。她的身形纤弱,面容苍白,素以倾城色的脸容横亘着长长一道伤口,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腰脊笔直地跪于他面前。

    “罪奴状诉有三。其一兵部尚书贪污军饷,构陷忠良,至使前兵部侍郎宋知直冤屈而死;其二韩王勾结西戎,谋害边境将领,至罪奴父亲不死于封疆而死于奸珰;其三!”她微微顿了顿,抬眸直视魏帝的双眼,在洛京最是繁盛的街道,两道人群惊讶低呼之中,高声续道,“其三,王氏祸乱皇室,以王家妾庶子冒充皇贵妃难产夭折皇子多年,图窃秦氏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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