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与回放与高升
“和之国发生了内乱，一些浪人趁乱搜刮了一小部分海楼石出海，然后又为了生计而把矿石拿去拍卖——这是我们现在查到的线索。”
“所以说这是个人犯下的罪行，而不是某个集团的蓄意谋划。”
“……”战国往前迈了半步，身体微微前倾，“空元帅，我有一些问题想汇报。”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有人打断一样:“好好的和之国为什么会发生内乱？那个名为光月御田的男人曾经是白胡子和罗杰的船员，这样的男人能被谁打倒？那些浪人只不过是家道中落又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小混混，是怎么突破层层封锁拿到海楼石的，又是怎么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死在逃亡途中、顺利将海楼石送到拍卖行手里的？”
“在波鲁萨利诺提交上来的报告里，我刚才的疑问就像雪花融进了水里一样看不到，可是这并不能说明雪花本就不存在。于是我又自己查了查——”战国的声音沉甸甸地直往下坠，“直到查到其中一个人曾经和百兽海贼团有过往来。”
说是有往来，其实只不过是那个浪人曾经在酒后向人吹嘘过自己被某位大人物送了一场富贵。可作为跟「百兽」凯多斗了那么多年的海军大将，战国又怎么认不出来那个所谓的大人物的行事作风？
“和之国的内乱到底是不是凯多掀起的？元帅，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准话。”战国拿着报告的手指微微用力，洁白的纸张被捏出些许褶皱。
“你跟我说的这些，波鲁萨利诺知道了吗？”空不答反问。
战国摇头:“他交完报告后我就让他在香波地群岛待命了，他现在可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空颔首道:“那就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出了这扇门后你就当没有听到。”
“凯多确实是占领了和之国，但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我们并不知情，知道吗？”
战国的眉头紧紧地蹙起，他的双手直接撑在元帅的办公桌上，质问道:“难道我们要包庇凯多吗？这可是个屡屡和我们作对的惯犯！”
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作为死物的海楼石更好流通，还是作为商品的海楼石更好流通？”他问道。
战国心里悚然一惊。“可是……我们和光月家也能够达成海楼石的交易！”
“可是和之国闭关锁国过得好好的，凭什么非要和世界政府做生意？”空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可海贼是犯罪者，他们从来不会遏制自己的欲望，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世界政府可以从中牟利，我们也能得到好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海军能得到足够多的海楼石，确实能提升战力。”战国抽回双手，垂下眼皮，“这件事是不是已经定了？”
“对。CP已经去扫尾了，所以后续我们不用插手。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空闭上眼睛，“还需要我们帮忙封锁消息。在锤子没有落下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件事情。”
一想到海军强大的机会居然要靠海贼篡国来给予，战国就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而世界政府对此早有预谋的态度，则更让他感觉憋屈:以百兽海贼团的实力及和之国一直以来紧闭国门的国策，悄无声息地完成政变是很简单的事，又怎么会有几个浑水摸鱼的小混混被放跑？
战国清楚，那几个浪人只不过是凯多故意试探、或者是挑衅世界政府的棋子；而海军，即便是“不劳而获”的受益者，可也终究只是被世界政府操控的工具，甚至是掩盖其与海贼交易的遮羞布——若是这份交易被曝光出去，头一个要给出交代的便是负责抓捕海贼的海军！
他眼前似乎冒出了凯多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就算你知道是谁干的又怎么样，海军不还是得给老子擦屁股？喔啰啰啰啰！
许是胸中的郁闷堵得太多，他突然就不想堵了。
“虽然海军不需要出兵去啃和之国那块硬骨头了，但如果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话，未尝不可以这么做——”战国冷声说道，“光月御田不是白胡子的船员吗？把消息放出去，让白胡子与凯多相争，然后我们跟在后面收尾，届时不管凯多是输是赢，海军都是赢家。
“只是可惜了，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用不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和之国这块石头不仅变成了打在海军脸上的回旋镖，还要养肥凯多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真是想想就令人火大。
“如果做不了持刀的手，那起码不能让刀口对准自己！你自己能想开是最好的。”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向战国的眼神中带着赞赏。“身居高位，就不可能事事兼顾、样样顺心。你既然信奉的是【君临天下的正义】，那就要坚决地走下去。”
绝对不要给人把你扯下来的机会啊，战国。
“我明白的，空元帅。”战国对着自己的老上司低头行礼。
海军是世界政府的海军，而不是世界的海军，这是一个无可奈何却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战国也不是那种甘愿束手就擒的人，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未来是靠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提前做好计划才能临危不惧。”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两个真的要一直蹲在这里吗，蒂奇？”
他俩正蹲在一根树枝上，底下是虎视眈眈的鳄鱼。蒂奇站起来，树枝就摇晃一下；蒂奇伸了个懒腰，树枝发出了惨叫；蒂奇拉了一下裤腰，树枝就开始“哗啦哗啦”地掉叶子。
“这里不能待了，我先走一步啦，贼哈哈哈哈！”蒂奇抢先出发。他的体型硕大笨重，动作却出人意料的敏捷轻盈，点水似的从一只又一只鳄鱼的脑袋上跳过去。
就是苦了奎妮:鳄鱼意识到前一个盘中餐把自己当成踏板逃走了，只能对着剩下的小点心全力以赴，于是底下的沼泽全是奋力睁开的腥黄竖瞳和咧开的尖利牙齿。
“我在另一边等你！”蒂奇的声音又从远处炸开来。他攀着一根藤蔓往森林深处荡去，“咻”地一下便看不见踪影了。
奎妮学着他样子从树枝上跳下去，轻轻地落在鳄鱼脑袋上。这次她并未蒙住眼睛，蒂奇显然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老师，带着她从赌坊、小酒馆逐渐过渡到荒无人烟的丛林中去，主打的就是一个复合体验。
鳄鱼的脑袋很湿滑，奎妮差点站不住脚。而且它们还是活的，会相互配合，这条刚往下潜一点，那条的鞭尾就扫了过来。
奎妮脚尖外旋，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但早有一张血盆大口在等着她。
奎妮逐渐觉察出野兽与人类的不同之处来:人类惯会伪装自己，野兽却要比人类更直白一点，撕咬、佯攻、配合，归根到底背后都是一个血淋淋的“吃”，既吃人类，也吃同类，一切为了生存。
这是以前高高在上时不需要接触到的东西。
蒂奇说得要更直白一点:“在这丛林当中，哪怕是一只小虫子也能要了你的命！”
一只背上有奇怪花纹的蚊子“嗡嗡”飞过。
“看见了吗？就是这样的蚊子，咬一口就能让人高烧昏迷，严重一点的三天就死掉了。”他把敞开的上衣拢紧，右腿一振，一条小拇指粗的蜈蚣从裤腿上掉下来。
“致命一击往往来自不起眼之处。”目睹这一切的奎妮说道。
“贼哈哈哈哈！你已经学会了嘛！”
“我学东西一向很快……啊。”奎妮及时把手从河马的嘴边抽走，刚刚她想要摸一摸这只看起来温顺好脾气的食草动物，结果对方的大嘴咬合得很快，差点没把她的手咬断。
“贼哈哈哈哈，小奎妮，你还有得学呢！”蒂奇大笑起来，蓬松的卷发跟着一颤一颤的。“丛林才是人类的好学校，人类也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打一场？”奎妮正坐在高脚凳上看蒂奇打牌。自打她的裤子被猎豹的爪子划破后，蒂奇就带着她返程了。
但在回家之前，他还需要打两把过过赌瘾。
“你很想跟我打吗？”蒂奇只是嘴巴说话，眼睛片刻不离手中的扑克牌。
“一般。但是马尔科他们教我的时候都会跟我打。”
“那下次我跟你打。”蒂奇飞快地应道，他迅猛地抽出两张牌砸在桌上，“对A！贼哈哈哈哈！你要出吗！”
奎妮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他手里有王，你赢不了。”
“我知道。我牌不好。”蒂奇也对她耳语道:“但我就是要诈他一下，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好吧，他是一个有胆识的赌徒。奎妮不再劝说，她闲得无聊往旁边一扫，挑眉，又去和蒂奇说悄悄话:“隔壁桌有人出老千。”
“我知道，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出老千的惯犯。”蒂奇满不在乎，“等着吧，一会老板就过来把他赶出去了。”
这也能看得出来？奎妮不禁好奇起来。
没过三分钟，老板果然气势汹汹地把那个人打了出去。
“蒂奇你说得真准！”奎妮佩服道。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每次都特意挨着他坐，这样才能显出我的清白来，贼哈哈哈哈！”蒂奇得意地大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老板几欲吃人的目光就投射到这里来:“好哇！原来你也在这里！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不然怎么解释你们总是成双成对的？”
“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有抓到我出老千吗？”蒂奇丝毫不慌，手一摊，牌面清清楚楚地散落在桌面上。“我这么烂的牌，你看到我出老千了吗？”
同桌的人不由捶胸顿足，他刚刚又被骗着出了一张好牌。
“你现在没有出老千，不代表你以前没出过！”老板嘴硬道。
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说不定你一直在偷学刚才那人的手法，我现在也只不过是提前除害罢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蒂奇站起身，利爪已经戴在手上了。
“奎妮，打吗？”他问。
“你想打就打，我没意见。”奎妮耸耸肩。
于是他果断打了。一挑十三，轻轻松松。
白胡子海贼团的赫赫凶名果然不是白来的。
“奎妮，这些家伙要怎么办啊？”他抓起赌坊老板的头发，冷眼瞧着对方扭曲成一团的脸。“出老千、骗钱、殴打赌客、放高利贷，这些事情他们可没少干。”
“他们对平民也这么干？”奎妮问。
“那倒不至于，这些人可精着呢，知道我们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专挑路过的海贼出手。”
奎妮扫视一圈，确认在场的赌客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海贼元素，便道:“那就按规矩办吧。”
蒂奇惋惜道:“那就只好这样了。”
他把利爪明晃晃地递到赌坊老板的眼皮底下，笑眯眯地说:“拳头不大，那就挨打——谁让你踢到铁板了呢？”
想要玩黑吃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顶着老板惊恐的眼神，蒂奇又把他和他的狗腿子们又揍了一顿。
“其实应该把他们处理掉才好，这么没眼力见早晚会出事。”蒂奇坐在高高的人山上拍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奎妮，你那个能力能不能把人变成酒啊？这样我们无论是自己喝还是偷偷往海里一倒，绝对没人能知道。”
“很可惜，不能。”奎妮语气淡淡，“只好麻烦你动手了。”
“唉，我这也是为老爹着想——要是白胡子的地盘上出现了败类，那多不好听！”
“你说得对。”奎妮若有所思，“回去我就跟马尔科商量一下，毕竟维护老爹的荣誉也是我应该做的嘛。”
“哎——？你现在出任务还为时过早了，马尔科肯定不会同意的啦！他可是一直想当一个好哥哥来着。”蒂奇跳下人山，对着奎妮说道:“走吧，回去了，不然老爹他们该等急了！”
“奎妮，这几天玩得开心吗？”白胡子对着小女儿亲亲热热地问。
可惜马尔科一眼就看穿了自家船长的小心思。
“奎妮，赶快汇报你的训练成果，不要耽误老爹吃药。”他催促道。
白胡子愤愤地抓起他手里的一大把药丸，直接丢进嘴里嚼。
好苦——！白胡子连胡子都绷直了。
“……”马尔科贴心地把水往上递。
“谁叫老爹你直接生嚼呢？活该。”他温柔地说。
“马尔科怎么攻击性这么强啊？你们惹他了？”蒂奇“小声”地询问身边的同伴。
对方也“悄声”回他:“我们没惹。”
言下之意就是老爹惹的。
他们的话飘到了白胡子的耳朵里，这让积威甚重的船长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虽然他确实没有按时吃药，在偷偷丢掉胃药的时候被马尔科当场抓了个现行，还被顺藤摸瓜地带出了以往的累累前科，但是退一万步讲，他这个船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白胡子重重地咳嗽一声，拎起丛云切就对小女儿说:“奎妮，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天练得怎么样了。”
奎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那条被殃及的鱼。
好在痛苦只是一时的，鞭策则是长久的。
“见闻色有了，但是好弱，还得再多练练。”白胡子言简意赅。
奎妮筋疲力竭，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
果真是老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好在马尔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比较满意，起码奎妮不用担心自己待会还要被拖去加练。
魔女决定以后再也不嘲笑【学徒】轻松了。
“你出手的时候为什么会时不时地慢半拍？”白胡子掏出软布擦拭着自己的爱刀，“如果这要是真的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人捅了三回了。”
马尔科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我在用见闻色的时候，眼前会闪过老爹你之前出过的招式，我需要让自己适应一下。”奎妮回答道。
不然白胡子明明是出刀从右边砍过来，而她还停留在上一拳的格挡中，这不就白白被砍了么？
白胡子的表情凝重了些许。“我知道有些人的见闻色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后就可以预见未来。但是你这样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谁家见闻色练着练着还能回放过去的啊！又不是电话虫！
“你这个……能力，能自己控制吗？”白胡子颇为头疼。
如果不能自主控制的话，这就意味着奎妮要时刻记住并区分敌人的招式。如此分心，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几乎是致命的。
奎妮抿了抿唇，“似乎……可以？”
有好几次回放都快出来了，又被她憋回去了。可见这玩意还能有个开关。
“马尔科——你们再陪奎妮练练！”白胡子大手一挥命令道。他决心要尽快弄清楚小女儿的能力。
经过几轮对战后，奎妮的新能力终于确定了。
“恭喜你啊，回放电话虫。”马尔科忍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多练练，我们一定能恢复正常的——噗哈哈哈哈！”
奎妮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你就非得要逗她才行？”以藏不赞同地皱眉，“能力是天生的，又不是自己决定的，不然奎妮肯定会选一个更好的。”
他也没有可以预测未来的见闻色，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吗？
“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比斯塔突然举起手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奎妮这能力很适合拷问啊？只要看一看就能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呃奎妮，这你能做到吗？”
“我需要试一试。”奎妮巡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她这三天的陪练搭档身上。
“蒂奇，配合我一下。”她说。
“啊、啊？怎么又是我？”蒂奇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然后被身边的马尔科和萨奇死死摁住。
“别想逃跑yoi～”
“就是就是，你就当是这是为了小奎妮的成长而做出的必要牺牲吧！”
“我过去的事情很无聊的，没什么好看的……”蒂奇笑得很勉强，“要不……奎妮你私下和我说？起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没用的，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大家更想听了。”以藏为奎妮帮腔道。“如果做了什么错事，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好让我们决定要不要揍你一顿。”
“没错没错！”海贼们疯狂点头。
揍不揍的不重要，他们主要是想看蒂奇的乐子！
见大势已去，蒂奇只好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奎妮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见闻色霸气说到底是一种很玄学的东西，延伸自己的感官，拉近与别人的距离，万事过心，皆还天地，万物入眼，皆为我有。＊
奎妮猛然睁开眼睛:“蒂奇……”
蒂奇的心脏高高揪起。
“原来一周前的那个披萨是你偷吃的啊。”
蒂奇不动声色地远离萨奇，但还是迟了。
“所以说老子辛辛苦苦烤的披萨就是被你给偷走了——？”厨师长愤怒地揪住他的衣领。
“可是披萨就是给人吃的啊，贼哈哈哈哈！”蒂奇握住萨奇的手，试图把自己的衣领解救下来。
“可那是三十个人份的啊！！！”
“哎？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那天我都有点吃撑了呢，贼哈哈哈哈！好了萨奇，我那里有点好酒，拿来给你赔罪怎么样？”
“哼！这还像点样子！”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眼见着没有蒂奇的乐子可看，海贼们都意兴阑珊地散了。
奎妮绕了一圈，才找到正和以藏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马尔科。
“你们两个躲在房间里说什么呢？”奎妮不是第一次见到马尔科的书桌。那张除了结实和便宜以外没有其他优点的木桌总是盖着许多写满文字和数字的纸，奎妮往往都是有意不看，以免打扰了“大人”们的计划。
这回马尔科倒是主动把一张纸递给她。“喏，拿去看。”
奎妮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大致意思是和之国发生了一些小骚乱，但是已经被和之国大名平息了。
“这消息有问题？”奎妮疑问道，“需要我去找夏琪吗？”
“去什么去，海军还在香波地群岛转圈圈呢。”马尔科往后靠，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桌面上。“是以藏有些不放心，所以——”
“所以让我和以藏一起去和之国？”奎妮有些兴奋。她还没有去过和之国呢。
“所以我带你出去练几天。”以藏敲了下小妹妹的脑门，“小小年纪不要老想着离家出走。还有，我可是说过要留在老爹船上等御田大人回来的，我才不会食言！”
“明白了吧——以藏他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个沙包而已、嗷！！！”
原来是以藏一脚跺在马尔科的脚上。
值得注意的是，前者穿着木屐，而后者穿了露趾凉鞋。
“奎妮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在马尔科抱着脚趾痛苦打滚的背景下，以藏的微笑比春三月的风还要和煦。
奎妮背后微凉。
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马尔科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
她顽强地顶了上去:“那个……我还有事情要问马尔科。”
所以留马尔科一命吧以藏！
“正事？”
“正事！”
以藏轻轻踹了还躺在地上的老伙计一脚:“叫你呢。别装了，你皮糙肉厚得很。”
“我也是会痛的好不好？”马尔科原地弹起，精神奕奕地问:“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你认识红头发的人吗？很年轻。头发的颜色跟我的不一样，还要更鲜艳一点。”奎妮举着自己的头发比划道。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马尔科不答反问。
“蒂奇和那个人在一起，面对面。”
“……他俩约会？”
“红头发是个男人。而且哪对情侣约会还拿上武器的？”
“他们说话了吗？”以藏插话道。
“不，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静止的片段。”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马尔科抱着脑袋喃喃道。
“你怎么了，要长脑子了？”以藏嘴快吐槽。
“笨蛋——转动你的脑子！那个人你也认识，罗杰船上的实习生小鬼！”马尔科提醒道。“他俩怎么会碰面？”
“老爹船上很自由，他跑去跟同龄人见面不也很正常……”以藏在马尔科的瞪视下改口:“好吧，我确实也很惊讶，毕竟我从来没听过类似的风声。”
“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我是说没有必要。”马尔科百思不得其解，“老爹连罗杰都不介意，更别提他船上的实习生了。”
所以蒂奇跟红发无论是有私情还是有私仇，都不妨碍他在白胡子海贼团立足，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
“没准只是蒂奇不想说而已。”以藏说，“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奎妮忍不住问。
“香克斯，原罗杰海贼团的实习生，跟我们见过几面。他有一头鲜艳的红发，剑术不错，但实力比你哥哥我还差点yoi。”
以藏嗤笑一声:“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没错。”
“好好好，他前途光明、大有可为行了吧，毕竟也是被海贼王和冥王教出来的人。”马尔科耸耸肩，“不过最近好像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啊——”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奎妮你怀疑他？”
“不可以吗？”奎妮垂下眼，这让她看起来格外乖巧，“在我看来，今天的事情只是增加了他的嫌疑而已。”
“我很想反驳，但你说的好像也有一点道理……”马尔科迟疑道。
以藏看看奎妮，又看看马尔科，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哑谜？能不能说人话？”
“你还记得这家伙之前被人烦了半个月的事吗？”马尔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奎妮，“现在她觉得这事是蒂奇干的。”
“啊……？”以藏有些发愣。
“那天最先听到我回复的也就萨奇、蒂奇、比斯塔和以藏。”奎妮为自己辩驳道，“于情于理，我怀疑到他头上也很正常。”
至于船上的其他人——得了吧，怀迪贝早就总结出来了，船上的男人们都是容易热血上头的笨蛋，只是笨得或多或少而已。
“……我知道，那天喝酒的时候比斯塔都跟我说了。”马尔科又想抱头了，“但现在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老爹不想看到大家伤了和气。”
白胡子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家，这也是拉克约提议让船长出面直接压下争执的原因。这样既警告大伙不要起了不应有的贪念，也是在给无意或有意犯错的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今天看到了什么而已。”奎妮的面色很冷静，“但是我有权保留对蒂奇的怀疑，无论你会怎么想我。”
“我的经验告诉我，现在我正踩在一颗炮弹上。”以藏后退一步，面色凝重。
“……你想说什么？”马尔科无奈地转头看着他。
“我请求你们两个吵架不要波及到我。”
“我们哪有吵架？”
“这就算吵架了吗？”
马尔科和奎妮异口同声。
“哼，每一只青蛙被煮死时，负责加热它的锅和水都不是无辜的。”以藏扶了扶发髻，“而且说句公道话，我觉得奎妮说的也并没有错——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并不真诚，那他表现出来的外在还能够相信吗？＊”
“……刚刚说小孩子可能只是不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大人的人是谁？”
“我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难道不行吗？”以藏理直气壮地说。
“行行行。”马尔科举双手投降，“我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两位大人可以放过我了吗？”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得说在前面——在蒂奇没触犯到那条铁律之前，他始终都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一员，是我们的兄弟。今后我对其他兄弟姐妹怎么样，就会对他怎么样。”
“我知道，不然比斯塔也不会什么事都跟你说。”奎妮朝他点点头，“你放心，我最多也就是多观察一下他而已，毕竟我是一个有一点点记仇的人。”
不记仇的魔女好像很难以想象耶。
“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又知道什么了？”以藏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知道吗？马尔科准备要高升了呀！”
“还有这种事？”以藏颇为惊讶。
马尔科对于这份震惊很是受用。只见他理理衣领，扯扯衣服，清清嗓子，热情地揽住好伙计的肩膀:“小以藏，以后大哥罩你yoi～”
一个鄙视的中指对着他。
“一想到以后我要和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待在同一条船上，我就心疼自己。”以藏说。
“不不不，一肚子坏水的可不是我，别冤枉我。”马尔科反驳道，“你应该骂我长脑子才对，这我虚心接受。”
“……你想得美！”
“等一下，”奎妮突然举起手插话道，“我才是那个既一肚子坏水又长脑子的人。因为我不想和大家一样做笨蛋。”
啊，说出来了，好爽。真希望怀迪贝也能试一次。
“……瞧这孩子皮的，几天没打了吧？”
“你说得对，严师出高徒嘛！”
不过先不提奎妮又被亲切地加练了多久，单是她之前提的“盯着蒂奇”的想法很快就泡汤了。
“蒂奇——他昨天出任务的时候肚子被刀拉了道口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发着烧呢！”一个跟他交情不错的海贼如是说。
“啊……所以说他不能陪我去加练了，真可惜。”奎妮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
估计以后也很难摸清他的招式了，奎妮心想。
“蒂奇伤得怎么样？去找马尔科看过了吗？”她又问。
“他倒也还好啦，船医说让他躺个两三天就行。不过马尔科的话还是算了吧，他最近不是要忙疯了吗？我看大家缺什么东西都要去找他。还好吃吃喝喝这种小事不归他管，不然我都怕我们不死鸟真变成死鸟了！”海贼说得真情实感。
“没事，在他猝死之前他的青炎会让他活过来的。”以藏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把那个海贼打发走后，才看向奎妮:“好啦，现在你无路可去了，只能跟我一块出海咯。干嘛，怎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去给你当沙包——我应该很高兴吗？”
“怎么不能高兴？你上哪去再找一个像我一样这么好看又厉害的陪练？”以藏笑得肆意，就好像前几天的阴霾在他身上不复存在了一样。
“走吧！我们早去早回！”他拉着奎妮就往底下的船舱跑去。“奎妮，我给你见识一下我的船！”
“啊……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去玩，而我还要蹲在这里干活……”马尔科羡慕地望着远行的一大一小。
“谁让你年纪轻轻又脑子灵活呢？知足吧，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差事！”拉克约老神在在地蹲着晒太阳。
“那怎么不见你来？”马尔科一脸哀怨。
“这不是废话！未来难道还要靠我这个老头子撑着吗？”自称老头子的家伙精神奕奕地教导着后辈:“不怕没肉吃，就怕分不到肉。要是东西分不公平，再大的海贼团也会完蛋！”
“好好好，我干活还不成吗？”马尔科认命地汇总手头上的情报和最新版的悬赏单，预备分配给要出任务的小队。
“等等！这活不应该是归你管的吗！”
“呼——呼——”
“别给我装睡啊混蛋！”
“所以说这是个人犯下的罪行，而不是某个集团的蓄意谋划。”
“……”战国往前迈了半步，身体微微前倾，“空元帅，我有一些问题想汇报。”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有人打断一样:“好好的和之国为什么会发生内乱？那个名为光月御田的男人曾经是白胡子和罗杰的船员，这样的男人能被谁打倒？那些浪人只不过是家道中落又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小混混，是怎么突破层层封锁拿到海楼石的，又是怎么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死在逃亡途中、顺利将海楼石送到拍卖行手里的？”
“在波鲁萨利诺提交上来的报告里，我刚才的疑问就像雪花融进了水里一样看不到，可是这并不能说明雪花本就不存在。于是我又自己查了查——”战国的声音沉甸甸地直往下坠，“直到查到其中一个人曾经和百兽海贼团有过往来。”
说是有往来，其实只不过是那个浪人曾经在酒后向人吹嘘过自己被某位大人物送了一场富贵。可作为跟「百兽」凯多斗了那么多年的海军大将，战国又怎么认不出来那个所谓的大人物的行事作风？
“和之国的内乱到底是不是凯多掀起的？元帅，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准话。”战国拿着报告的手指微微用力，洁白的纸张被捏出些许褶皱。
“你跟我说的这些，波鲁萨利诺知道了吗？”空不答反问。
战国摇头:“他交完报告后我就让他在香波地群岛待命了，他现在可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空颔首道:“那就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出了这扇门后你就当没有听到。”
“凯多确实是占领了和之国，但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我们并不知情，知道吗？”
战国的眉头紧紧地蹙起，他的双手直接撑在元帅的办公桌上，质问道:“难道我们要包庇凯多吗？这可是个屡屡和我们作对的惯犯！”
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作为死物的海楼石更好流通，还是作为商品的海楼石更好流通？”他问道。
战国心里悚然一惊。“可是……我们和光月家也能够达成海楼石的交易！”
“可是和之国闭关锁国过得好好的，凭什么非要和世界政府做生意？”空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可海贼是犯罪者，他们从来不会遏制自己的欲望，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世界政府可以从中牟利，我们也能得到好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海军能得到足够多的海楼石，确实能提升战力。”战国抽回双手，垂下眼皮，“这件事是不是已经定了？”
“对。CP已经去扫尾了，所以后续我们不用插手。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空闭上眼睛，“还需要我们帮忙封锁消息。在锤子没有落下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件事情。”
一想到海军强大的机会居然要靠海贼篡国来给予，战国就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而世界政府对此早有预谋的态度，则更让他感觉憋屈:以百兽海贼团的实力及和之国一直以来紧闭国门的国策，悄无声息地完成政变是很简单的事，又怎么会有几个浑水摸鱼的小混混被放跑？
战国清楚，那几个浪人只不过是凯多故意试探、或者是挑衅世界政府的棋子；而海军，即便是“不劳而获”的受益者，可也终究只是被世界政府操控的工具，甚至是掩盖其与海贼交易的遮羞布——若是这份交易被曝光出去，头一个要给出交代的便是负责抓捕海贼的海军！
他眼前似乎冒出了凯多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就算你知道是谁干的又怎么样，海军不还是得给老子擦屁股？喔啰啰啰啰！
许是胸中的郁闷堵得太多，他突然就不想堵了。
“虽然海军不需要出兵去啃和之国那块硬骨头了，但如果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话，未尝不可以这么做——”战国冷声说道，“光月御田不是白胡子的船员吗？把消息放出去，让白胡子与凯多相争，然后我们跟在后面收尾，届时不管凯多是输是赢，海军都是赢家。
“只是可惜了，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用不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和之国这块石头不仅变成了打在海军脸上的回旋镖，还要养肥凯多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真是想想就令人火大。
“如果做不了持刀的手，那起码不能让刀口对准自己！你自己能想开是最好的。”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向战国的眼神中带着赞赏。“身居高位，就不可能事事兼顾、样样顺心。你既然信奉的是【君临天下的正义】，那就要坚决地走下去。”
绝对不要给人把你扯下来的机会啊，战国。
“我明白的，空元帅。”战国对着自己的老上司低头行礼。
海军是世界政府的海军，而不是世界的海军，这是一个无可奈何却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战国也不是那种甘愿束手就擒的人，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未来是靠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提前做好计划才能临危不惧。”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两个真的要一直蹲在这里吗，蒂奇？”
他俩正蹲在一根树枝上，底下是虎视眈眈的鳄鱼。蒂奇站起来，树枝就摇晃一下；蒂奇伸了个懒腰，树枝发出了惨叫；蒂奇拉了一下裤腰，树枝就开始“哗啦哗啦”地掉叶子。
“这里不能待了，我先走一步啦，贼哈哈哈哈！”蒂奇抢先出发。他的体型硕大笨重，动作却出人意料的敏捷轻盈，点水似的从一只又一只鳄鱼的脑袋上跳过去。
就是苦了奎妮:鳄鱼意识到前一个盘中餐把自己当成踏板逃走了，只能对着剩下的小点心全力以赴，于是底下的沼泽全是奋力睁开的腥黄竖瞳和咧开的尖利牙齿。
“我在另一边等你！”蒂奇的声音又从远处炸开来。他攀着一根藤蔓往森林深处荡去，“咻”地一下便看不见踪影了。
奎妮学着他样子从树枝上跳下去，轻轻地落在鳄鱼脑袋上。这次她并未蒙住眼睛，蒂奇显然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老师，带着她从赌坊、小酒馆逐渐过渡到荒无人烟的丛林中去，主打的就是一个复合体验。
鳄鱼的脑袋很湿滑，奎妮差点站不住脚。而且它们还是活的，会相互配合，这条刚往下潜一点，那条的鞭尾就扫了过来。
奎妮脚尖外旋，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但早有一张血盆大口在等着她。
奎妮逐渐觉察出野兽与人类的不同之处来:人类惯会伪装自己，野兽却要比人类更直白一点，撕咬、佯攻、配合，归根到底背后都是一个血淋淋的“吃”，既吃人类，也吃同类，一切为了生存。
这是以前高高在上时不需要接触到的东西。
蒂奇说得要更直白一点:“在这丛林当中，哪怕是一只小虫子也能要了你的命！”
一只背上有奇怪花纹的蚊子“嗡嗡”飞过。
“看见了吗？就是这样的蚊子，咬一口就能让人高烧昏迷，严重一点的三天就死掉了。”他把敞开的上衣拢紧，右腿一振，一条小拇指粗的蜈蚣从裤腿上掉下来。
“致命一击往往来自不起眼之处。”目睹这一切的奎妮说道。
“贼哈哈哈哈！你已经学会了嘛！”
“我学东西一向很快……啊。”奎妮及时把手从河马的嘴边抽走，刚刚她想要摸一摸这只看起来温顺好脾气的食草动物，结果对方的大嘴咬合得很快，差点没把她的手咬断。
“贼哈哈哈哈，小奎妮，你还有得学呢！”蒂奇大笑起来，蓬松的卷发跟着一颤一颤的。“丛林才是人类的好学校，人类也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打一场？”奎妮正坐在高脚凳上看蒂奇打牌。自打她的裤子被猎豹的爪子划破后，蒂奇就带着她返程了。
但在回家之前，他还需要打两把过过赌瘾。
“你很想跟我打吗？”蒂奇只是嘴巴说话，眼睛片刻不离手中的扑克牌。
“一般。但是马尔科他们教我的时候都会跟我打。”
“那下次我跟你打。”蒂奇飞快地应道，他迅猛地抽出两张牌砸在桌上，“对A！贼哈哈哈哈！你要出吗！”
奎妮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他手里有王，你赢不了。”
“我知道。我牌不好。”蒂奇也对她耳语道:“但我就是要诈他一下，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好吧，他是一个有胆识的赌徒。奎妮不再劝说，她闲得无聊往旁边一扫，挑眉，又去和蒂奇说悄悄话:“隔壁桌有人出老千。”
“我知道，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出老千的惯犯。”蒂奇满不在乎，“等着吧，一会老板就过来把他赶出去了。”
这也能看得出来？奎妮不禁好奇起来。
没过三分钟，老板果然气势汹汹地把那个人打了出去。
“蒂奇你说得真准！”奎妮佩服道。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每次都特意挨着他坐，这样才能显出我的清白来，贼哈哈哈哈！”蒂奇得意地大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老板几欲吃人的目光就投射到这里来:“好哇！原来你也在这里！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不然怎么解释你们总是成双成对的？”
“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有抓到我出老千吗？”蒂奇丝毫不慌，手一摊，牌面清清楚楚地散落在桌面上。“我这么烂的牌，你看到我出老千了吗？”
同桌的人不由捶胸顿足，他刚刚又被骗着出了一张好牌。
“你现在没有出老千，不代表你以前没出过！”老板嘴硬道。
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说不定你一直在偷学刚才那人的手法，我现在也只不过是提前除害罢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蒂奇站起身，利爪已经戴在手上了。
“奎妮，打吗？”他问。
“你想打就打，我没意见。”奎妮耸耸肩。
于是他果断打了。一挑十三，轻轻松松。
白胡子海贼团的赫赫凶名果然不是白来的。
“奎妮，这些家伙要怎么办啊？”他抓起赌坊老板的头发，冷眼瞧着对方扭曲成一团的脸。“出老千、骗钱、殴打赌客、放高利贷，这些事情他们可没少干。”
“他们对平民也这么干？”奎妮问。
“那倒不至于，这些人可精着呢，知道我们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专挑路过的海贼出手。”
奎妮扫视一圈，确认在场的赌客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海贼元素，便道:“那就按规矩办吧。”
蒂奇惋惜道:“那就只好这样了。”
他把利爪明晃晃地递到赌坊老板的眼皮底下，笑眯眯地说:“拳头不大，那就挨打——谁让你踢到铁板了呢？”
想要玩黑吃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顶着老板惊恐的眼神，蒂奇又把他和他的狗腿子们又揍了一顿。
“其实应该把他们处理掉才好，这么没眼力见早晚会出事。”蒂奇坐在高高的人山上拍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奎妮，你那个能力能不能把人变成酒啊？这样我们无论是自己喝还是偷偷往海里一倒，绝对没人能知道。”
“很可惜，不能。”奎妮语气淡淡，“只好麻烦你动手了。”
“唉，我这也是为老爹着想——要是白胡子的地盘上出现了败类，那多不好听！”
“你说得对。”奎妮若有所思，“回去我就跟马尔科商量一下，毕竟维护老爹的荣誉也是我应该做的嘛。”
“哎——？你现在出任务还为时过早了，马尔科肯定不会同意的啦！他可是一直想当一个好哥哥来着。”蒂奇跳下人山，对着奎妮说道:“走吧，回去了，不然老爹他们该等急了！”
“奎妮，这几天玩得开心吗？”白胡子对着小女儿亲亲热热地问。
可惜马尔科一眼就看穿了自家船长的小心思。
“奎妮，赶快汇报你的训练成果，不要耽误老爹吃药。”他催促道。
白胡子愤愤地抓起他手里的一大把药丸，直接丢进嘴里嚼。
好苦——！白胡子连胡子都绷直了。
“……”马尔科贴心地把水往上递。
“谁叫老爹你直接生嚼呢？活该。”他温柔地说。
“马尔科怎么攻击性这么强啊？你们惹他了？”蒂奇“小声”地询问身边的同伴。
对方也“悄声”回他:“我们没惹。”
言下之意就是老爹惹的。
他们的话飘到了白胡子的耳朵里，这让积威甚重的船长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虽然他确实没有按时吃药，在偷偷丢掉胃药的时候被马尔科当场抓了个现行，还被顺藤摸瓜地带出了以往的累累前科，但是退一万步讲，他这个船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白胡子重重地咳嗽一声，拎起丛云切就对小女儿说:“奎妮，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天练得怎么样了。”
奎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那条被殃及的鱼。
好在痛苦只是一时的，鞭策则是长久的。
“见闻色有了，但是好弱，还得再多练练。”白胡子言简意赅。
奎妮筋疲力竭，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
果真是老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好在马尔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比较满意，起码奎妮不用担心自己待会还要被拖去加练。
魔女决定以后再也不嘲笑【学徒】轻松了。
“你出手的时候为什么会时不时地慢半拍？”白胡子掏出软布擦拭着自己的爱刀，“如果这要是真的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人捅了三回了。”
马尔科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我在用见闻色的时候，眼前会闪过老爹你之前出过的招式，我需要让自己适应一下。”奎妮回答道。
不然白胡子明明是出刀从右边砍过来，而她还停留在上一拳的格挡中，这不就白白被砍了么？
白胡子的表情凝重了些许。“我知道有些人的见闻色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后就可以预见未来。但是你这样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谁家见闻色练着练着还能回放过去的啊！又不是电话虫！
“你这个……能力，能自己控制吗？”白胡子颇为头疼。
如果不能自主控制的话，这就意味着奎妮要时刻记住并区分敌人的招式。如此分心，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几乎是致命的。
奎妮抿了抿唇，“似乎……可以？”
有好几次回放都快出来了，又被她憋回去了。可见这玩意还能有个开关。
“马尔科——你们再陪奎妮练练！”白胡子大手一挥命令道。他决心要尽快弄清楚小女儿的能力。
经过几轮对战后，奎妮的新能力终于确定了。
“恭喜你啊，回放电话虫。”马尔科忍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多练练，我们一定能恢复正常的——噗哈哈哈哈！”
奎妮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你就非得要逗她才行？”以藏不赞同地皱眉，“能力是天生的，又不是自己决定的，不然奎妮肯定会选一个更好的。”
他也没有可以预测未来的见闻色，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吗？
“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比斯塔突然举起手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奎妮这能力很适合拷问啊？只要看一看就能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呃奎妮，这你能做到吗？”
“我需要试一试。”奎妮巡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她这三天的陪练搭档身上。
“蒂奇，配合我一下。”她说。
“啊、啊？怎么又是我？”蒂奇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然后被身边的马尔科和萨奇死死摁住。
“别想逃跑yoi～”
“就是就是，你就当是这是为了小奎妮的成长而做出的必要牺牲吧！”
“我过去的事情很无聊的，没什么好看的……”蒂奇笑得很勉强，“要不……奎妮你私下和我说？起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没用的，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大家更想听了。”以藏为奎妮帮腔道。“如果做了什么错事，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好让我们决定要不要揍你一顿。”
“没错没错！”海贼们疯狂点头。
揍不揍的不重要，他们主要是想看蒂奇的乐子！
见大势已去，蒂奇只好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奎妮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见闻色霸气说到底是一种很玄学的东西，延伸自己的感官，拉近与别人的距离，万事过心，皆还天地，万物入眼，皆为我有。＊
奎妮猛然睁开眼睛:“蒂奇……”
蒂奇的心脏高高揪起。
“原来一周前的那个披萨是你偷吃的啊。”
蒂奇不动声色地远离萨奇，但还是迟了。
“所以说老子辛辛苦苦烤的披萨就是被你给偷走了——？”厨师长愤怒地揪住他的衣领。
“可是披萨就是给人吃的啊，贼哈哈哈哈！”蒂奇握住萨奇的手，试图把自己的衣领解救下来。
“可那是三十个人份的啊！！！”
“哎？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那天我都有点吃撑了呢，贼哈哈哈哈！好了萨奇，我那里有点好酒，拿来给你赔罪怎么样？”
“哼！这还像点样子！”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眼见着没有蒂奇的乐子可看，海贼们都意兴阑珊地散了。
奎妮绕了一圈，才找到正和以藏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马尔科。
“你们两个躲在房间里说什么呢？”奎妮不是第一次见到马尔科的书桌。那张除了结实和便宜以外没有其他优点的木桌总是盖着许多写满文字和数字的纸，奎妮往往都是有意不看，以免打扰了“大人”们的计划。
这回马尔科倒是主动把一张纸递给她。“喏，拿去看。”
奎妮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大致意思是和之国发生了一些小骚乱，但是已经被和之国大名平息了。
“这消息有问题？”奎妮疑问道，“需要我去找夏琪吗？”
“去什么去，海军还在香波地群岛转圈圈呢。”马尔科往后靠，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桌面上。“是以藏有些不放心，所以——”
“所以让我和以藏一起去和之国？”奎妮有些兴奋。她还没有去过和之国呢。
“所以我带你出去练几天。”以藏敲了下小妹妹的脑门，“小小年纪不要老想着离家出走。还有，我可是说过要留在老爹船上等御田大人回来的，我才不会食言！”
“明白了吧——以藏他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个沙包而已、嗷！！！”
原来是以藏一脚跺在马尔科的脚上。
值得注意的是，前者穿着木屐，而后者穿了露趾凉鞋。
“奎妮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在马尔科抱着脚趾痛苦打滚的背景下，以藏的微笑比春三月的风还要和煦。
奎妮背后微凉。
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马尔科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
她顽强地顶了上去:“那个……我还有事情要问马尔科。”
所以留马尔科一命吧以藏！
“正事？”
“正事！”
以藏轻轻踹了还躺在地上的老伙计一脚:“叫你呢。别装了，你皮糙肉厚得很。”
“我也是会痛的好不好？”马尔科原地弹起，精神奕奕地问:“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你认识红头发的人吗？很年轻。头发的颜色跟我的不一样，还要更鲜艳一点。”奎妮举着自己的头发比划道。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马尔科不答反问。
“蒂奇和那个人在一起，面对面。”
“……他俩约会？”
“红头发是个男人。而且哪对情侣约会还拿上武器的？”
“他们说话了吗？”以藏插话道。
“不，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静止的片段。”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马尔科抱着脑袋喃喃道。
“你怎么了，要长脑子了？”以藏嘴快吐槽。
“笨蛋——转动你的脑子！那个人你也认识，罗杰船上的实习生小鬼！”马尔科提醒道。“他俩怎么会碰面？”
“老爹船上很自由，他跑去跟同龄人见面不也很正常……”以藏在马尔科的瞪视下改口:“好吧，我确实也很惊讶，毕竟我从来没听过类似的风声。”
“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我是说没有必要。”马尔科百思不得其解，“老爹连罗杰都不介意，更别提他船上的实习生了。”
所以蒂奇跟红发无论是有私情还是有私仇，都不妨碍他在白胡子海贼团立足，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
“没准只是蒂奇不想说而已。”以藏说，“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奎妮忍不住问。
“香克斯，原罗杰海贼团的实习生，跟我们见过几面。他有一头鲜艳的红发，剑术不错，但实力比你哥哥我还差点yoi。”
以藏嗤笑一声:“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没错。”
“好好好，他前途光明、大有可为行了吧，毕竟也是被海贼王和冥王教出来的人。”马尔科耸耸肩，“不过最近好像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啊——”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奎妮你怀疑他？”
“不可以吗？”奎妮垂下眼，这让她看起来格外乖巧，“在我看来，今天的事情只是增加了他的嫌疑而已。”
“我很想反驳，但你说的好像也有一点道理……”马尔科迟疑道。
以藏看看奎妮，又看看马尔科，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哑谜？能不能说人话？”
“你还记得这家伙之前被人烦了半个月的事吗？”马尔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奎妮，“现在她觉得这事是蒂奇干的。”
“啊……？”以藏有些发愣。
“那天最先听到我回复的也就萨奇、蒂奇、比斯塔和以藏。”奎妮为自己辩驳道，“于情于理，我怀疑到他头上也很正常。”
至于船上的其他人——得了吧，怀迪贝早就总结出来了，船上的男人们都是容易热血上头的笨蛋，只是笨得或多或少而已。
“……我知道，那天喝酒的时候比斯塔都跟我说了。”马尔科又想抱头了，“但现在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老爹不想看到大家伤了和气。”
白胡子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家，这也是拉克约提议让船长出面直接压下争执的原因。这样既警告大伙不要起了不应有的贪念，也是在给无意或有意犯错的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今天看到了什么而已。”奎妮的面色很冷静，“但是我有权保留对蒂奇的怀疑，无论你会怎么想我。”
“我的经验告诉我，现在我正踩在一颗炮弹上。”以藏后退一步，面色凝重。
“……你想说什么？”马尔科无奈地转头看着他。
“我请求你们两个吵架不要波及到我。”
“我们哪有吵架？”
“这就算吵架了吗？”
马尔科和奎妮异口同声。
“哼，每一只青蛙被煮死时，负责加热它的锅和水都不是无辜的。”以藏扶了扶发髻，“而且说句公道话，我觉得奎妮说的也并没有错——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并不真诚，那他表现出来的外在还能够相信吗？＊”
“……刚刚说小孩子可能只是不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大人的人是谁？”
“我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难道不行吗？”以藏理直气壮地说。
“行行行。”马尔科举双手投降，“我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两位大人可以放过我了吗？”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得说在前面——在蒂奇没触犯到那条铁律之前，他始终都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一员，是我们的兄弟。今后我对其他兄弟姐妹怎么样，就会对他怎么样。”
“我知道，不然比斯塔也不会什么事都跟你说。”奎妮朝他点点头，“你放心，我最多也就是多观察一下他而已，毕竟我是一个有一点点记仇的人。”
不记仇的魔女好像很难以想象耶。
“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又知道什么了？”以藏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知道吗？马尔科准备要高升了呀！”
“还有这种事？”以藏颇为惊讶。
马尔科对于这份震惊很是受用。只见他理理衣领，扯扯衣服，清清嗓子，热情地揽住好伙计的肩膀:“小以藏，以后大哥罩你yoi～”
一个鄙视的中指对着他。
“一想到以后我要和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待在同一条船上，我就心疼自己。”以藏说。
“不不不，一肚子坏水的可不是我，别冤枉我。”马尔科反驳道，“你应该骂我长脑子才对，这我虚心接受。”
“……你想得美！”
“等一下，”奎妮突然举起手插话道，“我才是那个既一肚子坏水又长脑子的人。因为我不想和大家一样做笨蛋。”
啊，说出来了，好爽。真希望怀迪贝也能试一次。
“……瞧这孩子皮的，几天没打了吧？”
“你说得对，严师出高徒嘛！”
不过先不提奎妮又被亲切地加练了多久，单是她之前提的“盯着蒂奇”的想法很快就泡汤了。
“蒂奇——他昨天出任务的时候肚子被刀拉了道口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发着烧呢！”一个跟他交情不错的海贼如是说。
“啊……所以说他不能陪我去加练了，真可惜。”奎妮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
估计以后也很难摸清他的招式了，奎妮心想。
“蒂奇伤得怎么样？去找马尔科看过了吗？”她又问。
“他倒也还好啦，船医说让他躺个两三天就行。不过马尔科的话还是算了吧，他最近不是要忙疯了吗？我看大家缺什么东西都要去找他。还好吃吃喝喝这种小事不归他管，不然我都怕我们不死鸟真变成死鸟了！”海贼说得真情实感。
“没事，在他猝死之前他的青炎会让他活过来的。”以藏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把那个海贼打发走后，才看向奎妮:“好啦，现在你无路可去了，只能跟我一块出海咯。干嘛，怎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去给你当沙包——我应该很高兴吗？”
“怎么不能高兴？你上哪去再找一个像我一样这么好看又厉害的陪练？”以藏笑得肆意，就好像前几天的阴霾在他身上不复存在了一样。
“走吧！我们早去早回！”他拉着奎妮就往底下的船舱跑去。“奎妮，我给你见识一下我的船！”
“啊……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去玩，而我还要蹲在这里干活……”马尔科羡慕地望着远行的一大一小。
“谁让你年纪轻轻又脑子灵活呢？知足吧，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差事！”拉克约老神在在地蹲着晒太阳。
“那怎么不见你来？”马尔科一脸哀怨。
“这不是废话！未来难道还要靠我这个老头子撑着吗？”自称老头子的家伙精神奕奕地教导着后辈:“不怕没肉吃，就怕分不到肉。要是东西分不公平，再大的海贼团也会完蛋！”
“好好好，我干活还不成吗？”马尔科认命地汇总手头上的情报和最新版的悬赏单，预备分配给要出任务的小队。
“等等！这活不应该是归你管的吗！”
“呼——呼——”
“别给我装睡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