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棠昭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驾全然陌生的马车上。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后背全湿，那种垂死挣扎仿佛溺毙的感觉还在喉间，她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分明几瞬前，她还躺在寝宫榻上忽然陷入心痛之中，随即眼前一黑，再醒来便是此处。
她下意识低头，伸手去摸腰间武器是否还在，出人意料的是，乌金鞭与秋霜剑仍在。
棠昭在这一瞬间是怔愣的。
从未听闻世道上绑匪索人竟是不收缴武器。
这又是哪个贼人连她的主意都敢打？
她乃当今帝后唯一嫡女，母族为当朝第一世家杨家，更是受赏皇明珏，位比太子。
堂堂一国帝姬就这样被绑了？还是在皇城自个宫里被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当皇宫是纸糊的不成？杨川呢？汀竹呢？
这贼人竟然能躲过杨川、汀竹，再从重兵把守的皇城将她带出，倒是有几分本事。
端看这马车内铺满金织软线的毛毡，木料用得是黄花梨木，车窗前以营州红玛瑙为幕帘，车厢顶上四角皆悬着规格相似的南海夜明珠，嵌着颗孩童拳头般大小的珠子，一旁摆放的茶具是易州西麟阁的镇店之物金丝嵌边莹玉碗盏。
稍稍颠簸，即刻玉碎。
饶是她，都不禁感慨，这绑匪当真是钱银充足。
棠昭突然听见马车外有人嘟囔着，她身子往门边歪着听：
“主子待你这般好，你竟也学着躲懒。”
随后便是凌空挥鞭声，马儿骤然提速，急如闪电向前奔去。
好在棠昭手疾眼快扶住马车壁，稳住身形，这才没被摔出去。
不过片刻，棠昭远远便听见骑队疾行的马蹄声，难得是马踏大地的声音竟出奇地一致，训练有素丝毫不亚于杨家军。
马车放缓了速度，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少主，您等等小的，这天寒地冻的，哪家少主像您一般在外头受这苦。夫人让您速速归家，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去南都也不迟啊。”
棠昭心想，少主？
谁家少主敢对她动手，活腻歪了不成。
“南都此行，孤必去。”
等等，他自称孤？
这个自称黎朝惟有她与皇兄可用，这个少主是谁？
满天下究竟是何人如此放肆，好大的胆子，先是绑架帝姬后又自称孤，是先帝余孽？亦或者是漠北势力？
棠昭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全然忘了自己身处陌生之地，起身拉开马车门，娇喝一声：“放肆！”，而后她入目之景再难忘怀。
道路两旁海棠花树绵延数里，叶茂枝繁，惟余一线天降落簌簌白雪，淡淡的海棠花香裹挟着凉寒席卷众人。
两队骑兵闻声齐刷刷勒停骏马，面容肃静，纷纷举剑而指。
最前方的少年闻声看来，握着缰绳调转方向，手一抬一放间，骑兵收剑，骏马让道。
一根白玉簪挽起他墨发，微风轻拂，发丝轻轻向后飘着。生得剑眉星目，脸上淡淡地没什么表情，着一袭蓝色腾云祥纹劲装，身披金线滚边白鹤大氅，身后别着玉笛，腰间悬宝剑，少年策马缓缓而来，恍如天人临世。
在十步之外，他马蹄落定，少年微微偏头看向这位从天而降的姑娘，眸色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语调慵懒，漫不经心地开口相问：
“你是何人？”
这位姑娘青丝被海棠发带束起，不着钗环耳饰，却颇有飘逸仙姿，五官妍丽，尤其那双眼，灵动不已。
只是这左鞭右剑不似寻常女儿家，但姑娘身上火狐斗篷毛色极纯，鞋坠明珠，金线织就的裙摆逶迤在地，在雪色下暗自闪耀。
一看便知是名门贵女。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钟离府的马车上？
驾车的牧安慌忙即刻跪地请罪，生怕少主误解，急忙解释：
“少主，此女这并非是夫人安排的，属下出门前更是细细检查过，车上并无第二人啊！”
少年似是未信，幅度极小地点头，目光依然落在棠昭身上。
棠昭望着他亦有些怔愣，她从未见过这般容颜的男子，哪怕是南都人称玉面公子的凌世子在他面前都要逊色三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乍闻跪地之人言语，方才回神。
棠昭取下腰间乌金鞭，手心攥住鞭柄，看向面前的男子，出声质问：“你又是何人？”
见他不回答，棠昭复提声道：“你是何人？若我未听错，你适才自称是孤？胆敢冒充皇室，你可知，按律当诛。”
谁知眼前这位少年郎微微一挑眉，好整以暇地双臂环于胸前，勾唇轻笑问反问她：“是吗？”
他甚至没给棠昭回答得时间，继续问道：“那姑娘又是何方人物？怎会在我钟离府的马车之上？”
钟离绝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柄剑上，通体幽寒，纹路繁复，剑锋更是利，是柄杀人的好剑。
这姑娘腰间坠着的玉珏是皇明珏，她是太子的人？
想不到薛稷定倒是个情种，连明皇珏这样的贵重之物都能随意赠给一女子。
只是既如此看重，为何放任姑娘爬他的车架？美人计？
棠昭抬手挥舞乌金鞭，凌空一劈，鞭尾直指钟离绝，声音疏离恼怒：“区区盗匪，你也配知晓我姓甚名谁。”
此话一出，少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冤屈，两队骑兵包括牧安起身皆拔剑欲护在钟离绝身前。
钟离绝轻轻挥手，沉声：“退下。”
他倒是想瞧瞧这姑娘要做什么。
众人素来听命，乖乖收回剑，退到钟离绝身后。
“你们这样做戏，是做给我看吗？”棠昭看他们这番举动，皱着眉，眼中全是戒备。
钟离绝被她的话逗乐，轻笑一声，薛稷定是从哪寻来的笨丫头，吸引他注目的方式虽然庸俗，倒也有趣。
他看着面前这小姑娘的双眼，澄澈明亮，微微有些愣住，仿佛在哪见过似的。
他答非所问而又鬼使神差地说：“这位姑娘，你我是否曾经见过？”
晓离军们手上的剑都差点惊掉了，牧安更是瞪大眼盯着少主的脸，想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结果少主神情倒是认真。
这是少主说出来的话，少主这是鬼上身不成？
这姑娘来头不清，少主这模样别是见色起意了，那他回去可怎么同家主与夫人解释呢，牧安不解地挠挠头，可主子也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呐。
棠昭素来最看不惯这种随意挑衅女子的狗男人，这绑匪还是个浪荡子，啊呸，她怒骂：“败类，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今日我便要为民除了你这祸害。”
她压不下心中那份气恼，重重挥出，凌厉的鞭声划破天际，乌金鞭在空中划过的残影似黑龙飞过，带着少女满腔怒气直奔少年而去。
钟离绝挑眉，凌空而起，脚尖轻点马背后撤至海棠花树下，挥手间用玉笛飘然缠住乌金鞭，清冽嗓音带着些欣赏：“姑娘竟还是习武之人，这鞭子倒是挥得不错。”
“你！！！”棠昭未能料想到对面少年郎倒真是武艺尚佳，并非世家子弟中那等纨绔，她使出全力，仍然拽不动乌金鞭，索性弃了鞭，取下左侧腰间的秋霜剑刺他而去。
少年向后半仰退避着，步伐快到让人近不得身，闪到棠昭身侧时，玉笛别开剑锋，游刃有余，他说：“姑娘，这身武艺倒是不赖。”
“你！废话少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躲什么躲，瞧不起谁呢！”
棠昭猛然俯身手腕一转，倏忽之间调转方向向侧后方刺向他腰腹。
确实剑法精妙，姑娘家竟然腕转如此有力，加之这一招使得巧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晓离军外习武的女子。
少年眼中多了几分好奇，加之她剑法似乎是有系统学过的，想探她虚实，道：
“在下钟离绝，向姑娘讨教几分。”
海棠花雨纷纷落下，随风散去很远，幽谷之中天地寂静下来，瀑布停流、雀鸟噤声、连草丛中的窸窣声都消失殆尽，似乎都在等这一场战局的最终结果。
二人缠斗片刻，钟离绝一支玉笛便化解了棠昭所有招式，打落她手中剑，玉笛抵在她喉间。
一支玉笛解千剑，化作海棠落心间。
钟离绝撤回玉笛，身姿挺拔立于棠昭面前，从唇中淡淡溢出二字：“承让。”
“输赢已定，何来承认一说，本就是我技不如人。”她倒是坦荡承认，棠昭纳罕地抬头去看他，这样风姿出众的世家少主，怎会行匪徒勾当。
宫中年年大宴，各世家宗主及少主皆会出现，可她从未见过这位少主。
难不成是隐世大族？
她心中如此想，便也这般问出了口，“公子乃一族少主，想来出身不差，可为何要学旁人净做些欺男霸女，学些匪徒勾当？”
“若是要于黎朝闻名，合该走正道才是。行劫掠事，绝非君子所为，亦会为人不耻。”
钟离绝对上她的眸光，面似白玉无瑕，眉不画而黛，一双杏眼水潋潋地瞧着自己。不知是何时她云鬓上落下几朵海棠花，娇艳欲滴暗含幽香，但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钟离绝有些恍神，熟悉之感席卷他心头，眉峰蹙起，这姑娘他一定见过。
不能说是过目不忘，但活生生地个姑娘，若是有过交集，不至于不相识。
只是她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倒是他有些莫名。
“欺男霸女？匪徒勾当？”
钟离绝指了指自己，疑问：“我？”
“自然是你。”
钟离绝被她气笑，黎朝竟有人敢如此同他讲话，倒也稀奇。“孤尚未追究姑娘隐于钟离府的马车，反倒是姑娘空口白牙反污于孤？”
“我空口白牙反污你？”棠昭重复他的话，双拳攥紧，手痒得厉害，恨不得再战一场。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道：“分明是你，设计劫掠于我，你所图何为？”
钟离绝沉默下来，不欲与她多言。
也不知是这姑娘神志不清或是薛稷定未告知她该有的礼数。
言语之间，疯癫无状。
他堂堂钟离世家少主，会劫掠一姑娘？
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不过她的眉眼着实令人熟悉。
“敢问姑娘尊亲何人？”
棠昭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驾全然陌生的马车上。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后背全湿，那种垂死挣扎仿佛溺毙的感觉还在喉间，她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分明几瞬前，她还躺在寝宫榻上忽然陷入心痛之中，随即眼前一黑，再醒来便是此处。
她下意识低头，伸手去摸腰间武器是否还在，出人意料的是，乌金鞭与秋霜剑仍在。
棠昭在这一瞬间是怔愣的。
从未听闻世道上绑匪索人竟是不收缴武器。
这又是哪个贼人连她的主意都敢打？
她乃当今帝后唯一嫡女，母族为当朝第一世家杨家，更是受赏皇明珏，位比太子。
堂堂一国帝姬就这样被绑了？还是在皇城自个宫里被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当皇宫是纸糊的不成？杨川呢？汀竹呢？
这贼人竟然能躲过杨川、汀竹，再从重兵把守的皇城将她带出，倒是有几分本事。
端看这马车内铺满金织软线的毛毡，木料用得是黄花梨木，车窗前以营州红玛瑙为幕帘，车厢顶上四角皆悬着规格相似的南海夜明珠，嵌着颗孩童拳头般大小的珠子，一旁摆放的茶具是易州西麟阁的镇店之物金丝嵌边莹玉碗盏。
稍稍颠簸，即刻玉碎。
饶是她，都不禁感慨，这绑匪当真是钱银充足。
棠昭突然听见马车外有人嘟囔着，她身子往门边歪着听：
“主子待你这般好，你竟也学着躲懒。”
随后便是凌空挥鞭声，马儿骤然提速，急如闪电向前奔去。
好在棠昭手疾眼快扶住马车壁，稳住身形，这才没被摔出去。
不过片刻，棠昭远远便听见骑队疾行的马蹄声，难得是马踏大地的声音竟出奇地一致，训练有素丝毫不亚于杨家军。
马车放缓了速度，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少主，您等等小的，这天寒地冻的，哪家少主像您一般在外头受这苦。夫人让您速速归家，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去南都也不迟啊。”
棠昭心想，少主？
谁家少主敢对她动手，活腻歪了不成。
“南都此行，孤必去。”
等等，他自称孤？
这个自称黎朝惟有她与皇兄可用，这个少主是谁？
满天下究竟是何人如此放肆，好大的胆子，先是绑架帝姬后又自称孤，是先帝余孽？亦或者是漠北势力？
棠昭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全然忘了自己身处陌生之地，起身拉开马车门，娇喝一声：“放肆！”，而后她入目之景再难忘怀。
道路两旁海棠花树绵延数里，叶茂枝繁，惟余一线天降落簌簌白雪，淡淡的海棠花香裹挟着凉寒席卷众人。
两队骑兵闻声齐刷刷勒停骏马，面容肃静，纷纷举剑而指。
最前方的少年闻声看来，握着缰绳调转方向，手一抬一放间，骑兵收剑，骏马让道。
一根白玉簪挽起他墨发，微风轻拂，发丝轻轻向后飘着。生得剑眉星目，脸上淡淡地没什么表情，着一袭蓝色腾云祥纹劲装，身披金线滚边白鹤大氅，身后别着玉笛，腰间悬宝剑，少年策马缓缓而来，恍如天人临世。
在十步之外，他马蹄落定，少年微微偏头看向这位从天而降的姑娘，眸色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语调慵懒，漫不经心地开口相问：
“你是何人？”
这位姑娘青丝被海棠发带束起，不着钗环耳饰，却颇有飘逸仙姿，五官妍丽，尤其那双眼，灵动不已。
只是这左鞭右剑不似寻常女儿家，但姑娘身上火狐斗篷毛色极纯，鞋坠明珠，金线织就的裙摆逶迤在地，在雪色下暗自闪耀。
一看便知是名门贵女。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钟离府的马车上？
驾车的牧安慌忙即刻跪地请罪，生怕少主误解，急忙解释：
“少主，此女这并非是夫人安排的，属下出门前更是细细检查过，车上并无第二人啊！”
少年似是未信，幅度极小地点头，目光依然落在棠昭身上。
棠昭望着他亦有些怔愣，她从未见过这般容颜的男子，哪怕是南都人称玉面公子的凌世子在他面前都要逊色三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乍闻跪地之人言语，方才回神。
棠昭取下腰间乌金鞭，手心攥住鞭柄，看向面前的男子，出声质问：“你又是何人？”
见他不回答，棠昭复提声道：“你是何人？若我未听错，你适才自称是孤？胆敢冒充皇室，你可知，按律当诛。”
谁知眼前这位少年郎微微一挑眉，好整以暇地双臂环于胸前，勾唇轻笑问反问她：“是吗？”
他甚至没给棠昭回答得时间，继续问道：“那姑娘又是何方人物？怎会在我钟离府的马车之上？”
钟离绝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柄剑上，通体幽寒，纹路繁复，剑锋更是利，是柄杀人的好剑。
这姑娘腰间坠着的玉珏是皇明珏，她是太子的人？
想不到薛稷定倒是个情种，连明皇珏这样的贵重之物都能随意赠给一女子。
只是既如此看重，为何放任姑娘爬他的车架？美人计？
棠昭抬手挥舞乌金鞭，凌空一劈，鞭尾直指钟离绝，声音疏离恼怒：“区区盗匪，你也配知晓我姓甚名谁。”
此话一出，少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冤屈，两队骑兵包括牧安起身皆拔剑欲护在钟离绝身前。
钟离绝轻轻挥手，沉声：“退下。”
他倒是想瞧瞧这姑娘要做什么。
众人素来听命，乖乖收回剑，退到钟离绝身后。
“你们这样做戏，是做给我看吗？”棠昭看他们这番举动，皱着眉，眼中全是戒备。
钟离绝被她的话逗乐，轻笑一声，薛稷定是从哪寻来的笨丫头，吸引他注目的方式虽然庸俗，倒也有趣。
他看着面前这小姑娘的双眼，澄澈明亮，微微有些愣住，仿佛在哪见过似的。
他答非所问而又鬼使神差地说：“这位姑娘，你我是否曾经见过？”
晓离军们手上的剑都差点惊掉了，牧安更是瞪大眼盯着少主的脸，想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结果少主神情倒是认真。
这是少主说出来的话，少主这是鬼上身不成？
这姑娘来头不清，少主这模样别是见色起意了，那他回去可怎么同家主与夫人解释呢，牧安不解地挠挠头，可主子也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呐。
棠昭素来最看不惯这种随意挑衅女子的狗男人，这绑匪还是个浪荡子，啊呸，她怒骂：“败类，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今日我便要为民除了你这祸害。”
她压不下心中那份气恼，重重挥出，凌厉的鞭声划破天际，乌金鞭在空中划过的残影似黑龙飞过，带着少女满腔怒气直奔少年而去。
钟离绝挑眉，凌空而起，脚尖轻点马背后撤至海棠花树下，挥手间用玉笛飘然缠住乌金鞭，清冽嗓音带着些欣赏：“姑娘竟还是习武之人，这鞭子倒是挥得不错。”
“你！！！”棠昭未能料想到对面少年郎倒真是武艺尚佳，并非世家子弟中那等纨绔，她使出全力，仍然拽不动乌金鞭，索性弃了鞭，取下左侧腰间的秋霜剑刺他而去。
少年向后半仰退避着，步伐快到让人近不得身，闪到棠昭身侧时，玉笛别开剑锋，游刃有余，他说：“姑娘，这身武艺倒是不赖。”
“你！废话少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躲什么躲，瞧不起谁呢！”
棠昭猛然俯身手腕一转，倏忽之间调转方向向侧后方刺向他腰腹。
确实剑法精妙，姑娘家竟然腕转如此有力，加之这一招使得巧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晓离军外习武的女子。
少年眼中多了几分好奇，加之她剑法似乎是有系统学过的，想探她虚实，道：
“在下钟离绝，向姑娘讨教几分。”
海棠花雨纷纷落下，随风散去很远，幽谷之中天地寂静下来，瀑布停流、雀鸟噤声、连草丛中的窸窣声都消失殆尽，似乎都在等这一场战局的最终结果。
二人缠斗片刻，钟离绝一支玉笛便化解了棠昭所有招式，打落她手中剑，玉笛抵在她喉间。
一支玉笛解千剑，化作海棠落心间。
钟离绝撤回玉笛，身姿挺拔立于棠昭面前，从唇中淡淡溢出二字：“承让。”
“输赢已定，何来承认一说，本就是我技不如人。”她倒是坦荡承认，棠昭纳罕地抬头去看他，这样风姿出众的世家少主，怎会行匪徒勾当。
宫中年年大宴，各世家宗主及少主皆会出现，可她从未见过这位少主。
难不成是隐世大族？
她心中如此想，便也这般问出了口，“公子乃一族少主，想来出身不差，可为何要学旁人净做些欺男霸女，学些匪徒勾当？”
“若是要于黎朝闻名，合该走正道才是。行劫掠事，绝非君子所为，亦会为人不耻。”
钟离绝对上她的眸光，面似白玉无瑕，眉不画而黛，一双杏眼水潋潋地瞧着自己。不知是何时她云鬓上落下几朵海棠花，娇艳欲滴暗含幽香，但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钟离绝有些恍神，熟悉之感席卷他心头，眉峰蹙起，这姑娘他一定见过。
不能说是过目不忘，但活生生地个姑娘，若是有过交集，不至于不相识。
只是她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倒是他有些莫名。
“欺男霸女？匪徒勾当？”
钟离绝指了指自己，疑问：“我？”
“自然是你。”
钟离绝被她气笑，黎朝竟有人敢如此同他讲话，倒也稀奇。“孤尚未追究姑娘隐于钟离府的马车，反倒是姑娘空口白牙反污于孤？”
“我空口白牙反污你？”棠昭重复他的话，双拳攥紧，手痒得厉害，恨不得再战一场。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道：“分明是你，设计劫掠于我，你所图何为？”
钟离绝沉默下来，不欲与她多言。
也不知是这姑娘神志不清或是薛稷定未告知她该有的礼数。
言语之间，疯癫无状。
他堂堂钟离世家少主，会劫掠一姑娘？
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不过她的眉眼着实令人熟悉。
“敢问姑娘尊亲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