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茶事。
二楼窗棂，楚羡瞧着马车上的人儿款款落步，她收了收宽大的衣袖，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锡奴。
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陆惜迟的眸子里尽是温良。
她迅速收回了目光，独身进了茶楼。
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楚羡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清淙的声音，“参见世子殿下。”
他回头，少女双目低垂，长长的发丝散在脑后，只用一只银钗牢牢挽起一簇简易的发髻，看着很是清泠。
“不知世子寻臣女前来，所为何事？”她不等楚羡开口，紧跟着道了一句。
“听闻近日陆家不太平，陆二小姐又被禁足了一日，不过好在过去的功夫没有白费，二小姐也算是得偿所愿。”楚羡依然靠在床边，阐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劳世子挂心。”陆惜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有女使上前斟茶，是她以往喜爱的茉莉。
陆惜迟瞧出女使的身量与亡故的月下娘子有几分相似，并未多言，只在心里感慨她的手当真是稳当，斟茶时一丝水花都未溅出。
楚羡察觉到陆惜迟淡薄的目光，不知为何微微有些不耐。
他快步坐到陆惜迟身前，在她伸手前端走了她面前的那盏茶水，话中带了一丝冷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是早已判定了季铭的生死，二小姐为何沉不住气，还要央人提前要了他的性命。”
陆惜迟本想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顾自抬起头来，直视着楚羡的眼眸。
楚羡却没有看她，那双瑞凤眼被几分热气晕开，陆惜迟并不能将其中的喜怒瞧个分明。
她不知楚羡此言何意，只答，“我并未央人动作，他死得蹊跷，我还以为是世子的手笔。”
“你不知晓？”
“不知。”
顿了顿，陆惜迟又道：“我应该知道吗？”
说话间，茶凉了几分，不再喷薄出雾气，是以陆惜迟看清了楚羡的眸子。
她看到他的眸子弯了弯，方才的不快一扫而过，似是从未出现。
没了周身的戾气，他此刻表现出难得的懒散随意，寥寥低语道：“无妨，今日约你相见是想告诉你季铭是被人杀死的。”
“是吗？”陆惜迟这才得空吞咽了口清茶，状做无意般轻声低语，“我还以为楚世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楚羡一怔，喉间的话被噎了回去。
不过还好在他愣神之际，陆惜迟适时问出了声，这才让场面再度活泛起来。
“世子可有查明季铭死因？”
“嗯。”楚羡应道，“是巴豆。”
“巴豆？”
“对，季铭本就多年亏空，又用了附子散伤了几分心智，他入牢狱后大理寺曾派人为他开方治疗疯症，而那方子里有与巴豆相克之物。”
“是以不过一点点巴豆粉便让他腹痛难忍，回天乏术。”
陆惜迟听罢，思虑片刻沉着地开了口，“既是如此仵作验尸时可有发现端倪？”
楚羡摇了摇头，“不曾。”
“害他之人用药精确，分毫不差，他既没有中毒之相，又没有外伤在身，仵作只当他是突发急症，肠绞腹痛而死，若非尤半枫闲来无事去看了一眼，想必你我即使察觉不对也无从下手。”
陆惜迟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季铭丧命牢中一事传到栖棠斋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派了杨大出去打听原委。
只是大理寺出此岔子被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是银钱打点也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到这，她随口问了一句，“世子可知是何人要致季铭于死地？”
楚羡闻言也看了她一眼，而后迅速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的答了一句，“不知。”
陆惜迟颔首也没多想，原本楚羡就是被她卷入其中的，事情了了他不再关心也是常事。
楚羡见陆惜迟不再说话知晓她在出神，趁她的思绪还未飘远，手指曲起敲了两下桌子，说了另一件事，“今日请陆二小姐前来主要是有一事想要让二小姐拿个主意。”
“世子请说。”陆惜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没有失了礼数。
楚羡则不然。
他听到陆惜迟这样说，手臂撑起将下巴放在了手背上，从侧面看去长睫舒展低垂，瞧着略有倦怠，像是一名兴致恹恹的贵公子。
他轻轻吐气：“陆二小姐料事如神，让我捡着了这间茶楼，只是我如今缺钱的紧，想问问陆二小姐什么生意最是赚钱？”
陆惜迟眉头攒了起来，道：“臣女只管理过家中几间铺子，对生意不过一知半解，不敢在世子面前卖弄。”
“是吗？”楚羡的眼眸轻轻落在她的身上，随后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我还以为陆二小姐精通此道，是个顶好的生意人。”
“世子，”陆惜迟不接他的打趣，“季铭一事，臣女感激不尽，不过臣女愚钝，帮不上世子什么忙，来日世子铺子开张，臣女定来捧场。”
“愿世子日进斗金，早日实现心中夙愿。”
楚羡轻笑，不置可否，“那就借你吉言了。”
*
回到陆府，陆惜迟先去了杨大夫妻住的屋子。
徐妈妈是个心善的，这些时日给房珍宁请了好几回郎中，且让她安心住着，不必拘束。
虽还是虚弱，但房珍宁的气色相比以往已好了许多，半躺在床上与陆惜迟说了好久的感激之语。
陆惜迟从屋子里出来，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杨大，他不知何时来的，因着规矩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声响后迅速上前行礼，“二小姐。”
“嗯。”
陆惜迟不多言语只提步向外走去，杨大则是弯背在后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小姐，奴才打听到在季老爷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太子殿下曾去过一趟大理寺。”杨大的汇报没有任何废话。
“太子？”陆惜迟语调微扬，带了几分疑惑。
“是，听衙役说林寺卿新官上任，太子有意结交与林寺卿对饮话雨，不过因着天色渐晚，所以太子殿下只待了一刻钟便离开了。”
打听得如此详细，足见杨大的用心。
二楼窗棂，楚羡瞧着马车上的人儿款款落步，她收了收宽大的衣袖，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锡奴。
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陆惜迟的眸子里尽是温良。
她迅速收回了目光，独身进了茶楼。
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楚羡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清淙的声音，“参见世子殿下。”
他回头，少女双目低垂，长长的发丝散在脑后，只用一只银钗牢牢挽起一簇简易的发髻，看着很是清泠。
“不知世子寻臣女前来，所为何事？”她不等楚羡开口，紧跟着道了一句。
“听闻近日陆家不太平，陆二小姐又被禁足了一日，不过好在过去的功夫没有白费，二小姐也算是得偿所愿。”楚羡依然靠在床边，阐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劳世子挂心。”陆惜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有女使上前斟茶，是她以往喜爱的茉莉。
陆惜迟瞧出女使的身量与亡故的月下娘子有几分相似，并未多言，只在心里感慨她的手当真是稳当，斟茶时一丝水花都未溅出。
楚羡察觉到陆惜迟淡薄的目光，不知为何微微有些不耐。
他快步坐到陆惜迟身前，在她伸手前端走了她面前的那盏茶水，话中带了一丝冷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是早已判定了季铭的生死，二小姐为何沉不住气，还要央人提前要了他的性命。”
陆惜迟本想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顾自抬起头来，直视着楚羡的眼眸。
楚羡却没有看她，那双瑞凤眼被几分热气晕开，陆惜迟并不能将其中的喜怒瞧个分明。
她不知楚羡此言何意，只答，“我并未央人动作，他死得蹊跷，我还以为是世子的手笔。”
“你不知晓？”
“不知。”
顿了顿，陆惜迟又道：“我应该知道吗？”
说话间，茶凉了几分，不再喷薄出雾气，是以陆惜迟看清了楚羡的眸子。
她看到他的眸子弯了弯，方才的不快一扫而过，似是从未出现。
没了周身的戾气，他此刻表现出难得的懒散随意，寥寥低语道：“无妨，今日约你相见是想告诉你季铭是被人杀死的。”
“是吗？”陆惜迟这才得空吞咽了口清茶，状做无意般轻声低语，“我还以为楚世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楚羡一怔，喉间的话被噎了回去。
不过还好在他愣神之际，陆惜迟适时问出了声，这才让场面再度活泛起来。
“世子可有查明季铭死因？”
“嗯。”楚羡应道，“是巴豆。”
“巴豆？”
“对，季铭本就多年亏空，又用了附子散伤了几分心智，他入牢狱后大理寺曾派人为他开方治疗疯症，而那方子里有与巴豆相克之物。”
“是以不过一点点巴豆粉便让他腹痛难忍，回天乏术。”
陆惜迟听罢，思虑片刻沉着地开了口，“既是如此仵作验尸时可有发现端倪？”
楚羡摇了摇头，“不曾。”
“害他之人用药精确，分毫不差，他既没有中毒之相，又没有外伤在身，仵作只当他是突发急症，肠绞腹痛而死，若非尤半枫闲来无事去看了一眼，想必你我即使察觉不对也无从下手。”
陆惜迟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季铭丧命牢中一事传到栖棠斋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派了杨大出去打听原委。
只是大理寺出此岔子被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是银钱打点也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到这，她随口问了一句，“世子可知是何人要致季铭于死地？”
楚羡闻言也看了她一眼，而后迅速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的答了一句，“不知。”
陆惜迟颔首也没多想，原本楚羡就是被她卷入其中的，事情了了他不再关心也是常事。
楚羡见陆惜迟不再说话知晓她在出神，趁她的思绪还未飘远，手指曲起敲了两下桌子，说了另一件事，“今日请陆二小姐前来主要是有一事想要让二小姐拿个主意。”
“世子请说。”陆惜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没有失了礼数。
楚羡则不然。
他听到陆惜迟这样说，手臂撑起将下巴放在了手背上，从侧面看去长睫舒展低垂，瞧着略有倦怠，像是一名兴致恹恹的贵公子。
他轻轻吐气：“陆二小姐料事如神，让我捡着了这间茶楼，只是我如今缺钱的紧，想问问陆二小姐什么生意最是赚钱？”
陆惜迟眉头攒了起来，道：“臣女只管理过家中几间铺子，对生意不过一知半解，不敢在世子面前卖弄。”
“是吗？”楚羡的眼眸轻轻落在她的身上，随后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我还以为陆二小姐精通此道，是个顶好的生意人。”
“世子，”陆惜迟不接他的打趣，“季铭一事，臣女感激不尽，不过臣女愚钝，帮不上世子什么忙，来日世子铺子开张，臣女定来捧场。”
“愿世子日进斗金，早日实现心中夙愿。”
楚羡轻笑，不置可否，“那就借你吉言了。”
*
回到陆府，陆惜迟先去了杨大夫妻住的屋子。
徐妈妈是个心善的，这些时日给房珍宁请了好几回郎中，且让她安心住着，不必拘束。
虽还是虚弱，但房珍宁的气色相比以往已好了许多，半躺在床上与陆惜迟说了好久的感激之语。
陆惜迟从屋子里出来，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杨大，他不知何时来的，因着规矩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声响后迅速上前行礼，“二小姐。”
“嗯。”
陆惜迟不多言语只提步向外走去，杨大则是弯背在后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小姐，奴才打听到在季老爷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太子殿下曾去过一趟大理寺。”杨大的汇报没有任何废话。
“太子？”陆惜迟语调微扬，带了几分疑惑。
“是，听衙役说林寺卿新官上任，太子有意结交与林寺卿对饮话雨，不过因着天色渐晚，所以太子殿下只待了一刻钟便离开了。”
打听得如此详细，足见杨大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