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此言落下杨大瞧着陆惜迟神情无恙,似暂无开口之意,默默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姑洗听他二人对话有些转不过弯来,见四下无人,难以按捺心中的不解,小声问道:“小姐,太子殿下与季侯爷一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不会。”陆惜迟毫不犹豫。

    即便是有关联,那楚君泽也该是去救季铭的。

    但是这句话陆惜迟没有说出来,她看了一眼懵懂茫然的姑洗,并不与她多做解释。

    *

    乔氏去世的突然,丧仪一切从简。

    她那句遗言不曾被陆老夫人重视,还是依着祖制入了陆家宗祠,与陆鹤吟葬在一处。

    陆惜迟跪在最后,象征性的掉了两滴泪,也表现出一副伤心之态来。

    灵堂之内哭得最悲戚的还当属陆颂宜,她是真真被乔氏当成心肝疼的,以往她虽有任性天天挂念着那太子妃的位置,但是如今世上最疼爱她的人走了,也难免伤心欲绝。

    哭到最后,陆颂宜甚至昏了过去,急得陆老夫人赶忙吩咐丫鬟将她抬回了落梅轩。

    陆颂时没有来灵堂守着,陆老夫人说她自幼体弱,灵堂阴气又重,怕她伤了身子,是以只让陆颂时来上了趟香,以表孝心。

    不过出殡时,陆惜迟还是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瞧见了她。

    她看起来比以往更单薄了。

    丧服空荡的披着,来往的寒风止不住的往她的衣袖里灌,扶着石狮的身子抖若筛糠,不知是冷得还是哭得。

    “四妹妹。”陆惜迟见来往人影杂乱,怕她出什么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姐姐。”陆颂时慌张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转过身来。

    陆惜迟只当没有看见,柔声道:“回去吧,天凉。”

    落梅轩外。

    白色幡布挂满窗棂,院子静悄悄的,梅花也都落得只剩了枝丫,哀伤之色若珍珠蒙尘。

    “你好生歇着,别太过悲恸伤了身子,毕竟日子还得继续下去。”宽慰的话在喉间转了又转,最终陆惜迟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的,劳姐姐挂心了。”陆颂时听她这么说,原本忍下的眼泪又再度溢了出来,强颜欢笑道。

    陆惜迟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姐姐。”

    行过五步,身后的女子又突然开口。

    陆惜迟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得女子启唇,“我知晓因着母亲蹊跷离世,府里多有些风言风语,还望姐姐莫要挂怀,这一切本与姐姐无关。”

    “也希望姐姐能原谅颂宜不懂事的冒犯,妹妹今后会对她多加管教,不让她烦扰了姐姐。”

    她像是强撑着才说出这番话的,气若走丝,若即若离。

    陆惜迟听罢,本欲转过的身像是被僵住一般迟迟不动。

    临到最后,她再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只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论陆颂时看到与否,踏步离去,再无回头。

    其实,她是乔氏自尽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若说有人猜忌是她逼得乔氏身死也无可厚非。

    就如陆颂宜今日像疯了一般在灵堂对她大打出手,若非陆天骐拦在她身前,她怕是真的要挨上几下。

    可陆颂时相信她。

    即便她是亲眼看到自己从祠堂出来,也是亲眼看到乔氏死后惨状。

    可是陆惜迟知道,她受不得陆颂时的体谅。

    因为乔氏自尽确实有她的手笔。

    她将多余的附子散下入乔氏的饭食中,逼她对自己出手,先斩后奏将她关入陆家祠堂。

    而后她利用从姑姑那里打听到的旧时辛密,猜出几分乔氏为何对颂时不闻不问,并以此句句紧逼,为的就是刺激她的神经。

    至于她向祖宗祷告以求庇佑的立香,是她在房中备好带去祠堂的。

    点燃后香气微微刺鼻,夹杂了几缕木质独有的味道,若距离远些,风一吹这味道便也就散了。

    不过可惜,她有三拜告祖宗,所以香在手中留了许久,乔氏也闻了许久。

    神不知鬼不觉。

    人,就这么没了。

    *

    乔氏头七过后,府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陆颂时姐妹是其亲女,须得守孝三年,于是陆颂时与楚君何的婚期便向后推了三年。

    陆惜迟出门时恰好看到陆汀兰风风火火的从她院前跑过。

    她还未来得及张口,面前的倩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只得小声念叨了一句,“时候还早,她这是要上哪去?”

    “赶着去南楼听戏呐。”

    陆惜迟闻声回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来,“姨娘。”

    白姨娘小心托着肚子走到她身边,“今日南楼开演‘蝴蝶梦’,她没抢上二楼包厢,这才赶着早早去占一个大堂的好位置,你且瞧着吧,她这一看呐又得一整天不着家。”

    陆惜迟听她故作责怪,忍俊不禁,“怪不得前几日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烦闷,原来是没有戏看,她往日也邀我去过南楼,只是赶上的都是他家别的戏码,这‘蝴蝶梦’我还当真未曾看过。”

    “那惜姐儿下次可得寻个好时候去听一听,这出戏啊唱的是真不错。”

    白姨娘精神很好,说话中气十足的,三个多月的肚子如今已渐渐显怀,听闻这次怀相很是安稳,连孕吐都极少,想来这一胎是个有福气的。

    既是遇上,她二人便结伴去往前院用饭。

    哪知刚到前院,陆天骐便往嘴里塞了个包子,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就出门了。

    白姨娘在屋子里听到马蹄声,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一个两个都风风火火的,这也没到骐哥儿当值的时候啊。”

    陆惜迟也深觉奇怪,挑了挑眉未曾言语。

    饭后,江蓝的马车准时停在了陆府门前。

    白姨娘揉了揉滚圆的肚子,见陆惜迟起身,下意识问道:“惜姐儿是要出门?”

    “嗯,与江蓝她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想着今日聚一聚。”

    “几时回来,银钱可还宽裕?”陆鹤青正欲去书房处理公务,停了脚步关忧道。

    “最晚未时末回来,银钱您别担心,祖母给的压岁钱还分毫未动呢。”陆惜迟按捺不住偷笑,仿佛还是前世那个无忧无虑的丞相府二小姐。

    “那既然如此惜姐儿可愿帮奴稍带一包酸杏来,府里下人采买的总觉得味道不太够,还是想吃万味坊的,那才算得上酸掉大牙。”白姨娘说着就感到舌尖渐渐分泌出口水来。

    “这有何难,姨娘想吃给你带上十包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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