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桦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眉儿还有四五个月了,明年开春就生了,朕想请你来照顾她的胎,不知可否?”

    容芊妤每每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这些为难人,难开口的话这么自然说出来的,她都已经让步了,居然还要这般穷追不舍。

    为何他就这么自私,一次一次,从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从不顾及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帝后同心前朝后宫才能安定,他这般作为,不免让人寒心。

    也能理解为何符陶对他失望至极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兄长,在她面前一直是一个体贴的样子,从小一起长大,可有一日发现,似乎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变得冷漠,自私,多情善变,这好像不会她熟悉的兄长了。

    容芊妤听他这么说固然不耐烦,蹙眉道:“陛下就这般拎不清吗,臣妾照顾万一有了闪失怎么办,再说臣妾不曾有孕过,照顾孕妇实在无能为力。”

    她说得很清楚,崔如眉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想有牵扯,不管什么原因也一定要撇清关系。

    符桦故意顺杆爬,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扮演起了为难的君主了拉过她的手希望对方能同意,“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皇后就答应吧。”

    可惜,容芊妤不是他的贤后。

    容芊妤笑得很温和,她不愿和符桦有什么正面冲突,面子上过得去偶尔演戏也可以,可这些事情她不会再让自己深陷泥沼了。

    她慢慢抽出手,“俗话说瓜田李下,后宫好不容易如今和睦,臣妾哪有太医们体贴啊,这件事陛下还是另请高明吧。臣妾已经答应了陛下替崔氏求位份的事情,还请陛下也别太为难臣妾了,这样后宫,前朝才能相安无事,也能为陛下省去很多烦忧。”

    “你……”

    她说到前朝后宫,符桦有些没话说,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收回手。

    再让她照顾,恐怕也没理由了,“你身体不好就少操劳了吧。”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容芊妤不愿在这种闲事上和他纠缠,话锋一转说到了骞北将士回朝的事情。

    “过阵子前朝将士班师回朝,这是好事,陛下可要大操大办,鼓舞士气啊!”

    符桦颔首,“这个自然。”

    半月后,帝后一起赶去十里台迎将士们班师回朝,为了显得有诚意,容芊妤特意要求出城迎接。

    旌旗招展,两人身着盛大的礼服,扮演了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薛霁站在旁边满脸嫌恶。

    大部队一点点走进,两人走上前迎接,转瞬间,狂风大作,风起云涌。

    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一位年轻将军,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着银甲,眉宇中镌刻着坚毅,手提一把凛冽的长剑。

    银色华丽精美的铠甲包裹他坚实的肌肉,高头大马,那是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一般人都不禁低头不敢直视他,彭远也的确如此,少年将军战无不胜,因此也能让安仕恺安心把后续事宜交给他。

    他出身贵族,不像其他豪门子弟喜欢吟诗作赋,他从小在边关长大,十几岁时就能捣毁敌军粮草,是极有军事天赋有肆意不羁的人。

    这两个武官,一个稳重沉稳,一个豪爽洒脱,符康给符桦留了很多忠臣。知人善任便可社稷安稳,只怕他用人不察,恐怕是会寒了这些臣子们的心。

    他骑在马上,看着帝后朝他们走来,他翻身下马,小跑到两人面前,打不走上前跪下。

    随即身后的将士们一齐跪下行礼。

    符桦把人搀扶起来,容芊妤替他拿过身旁佩剑,对他极其礼待。“彭将军一路辛苦了,将士们为我大周披襟斩棘,今日朕与皇后特来十里台相迎。”

    在外一年多,能活着回到故土,又被君王如此看重,他是个在边关吹惯了风沙的粗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多谢陛下娘娘信任,臣不辱使命今日班师回朝,骞北降书献于陛下。”他拿出一只锦盒,把里面的降书交给符桦。

    “娘娘,这套凤冠是骞北王为表诚意特意打造的,献给娘娘,祝我大周千秋万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有人把凤冠呈上来,样子十分精美,是大周和容国都没见过的样子。

    符桦亲切扶起他,“彭将军快快请起,您与安将军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往后还得指望着诸位替朕保卫疆土呢!”

    容芊妤命下人拿来杯酒,以茶代酒为迎他回朝,“本宫今日有病在身,以茶代酒敬彭将军,望将军保重身体。陛下年轻,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许多事都得仰仗各位大人。”

    彭远激动地哭花了脸,“臣多谢陛下娘娘厚爱!”

    瞧容芊妤有些发抖,“此处天寒,娘娘身体不适就先回宫吧。”

    “那就回宫吧。”符桦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对容芊妤百依百顺无微不至地照顾。

    看她有些打寒颤,亲手给她系上斗篷,揽过她的腰扶着她走。

    容芊妤每次都被他这作秀的样子吓到,这样盛大的场面她也只好配合,薛霁站在身后看着两人在面前走远,醋意大发,气了一路,到回宫都还板着脸。

    夜里司礼监还亮着灯,他今日很是生气,为此还重新沐浴焚香换了一身衣服。

    就是见不得符桦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他盯着容芊妤越瞧越生气,“他是这只手摸的你吗?”

    容芊妤看他生气,想戏弄他,撒娇道:“他两只手都摸过了。”

    他在角落里坐着,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气得直喘气,双拳紧握,沉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凭什么摸!?”

    容芊妤看他的样子有些生气,上前询问道:“你吃醋了?”

    “没有。”他因为生气,眼眸都变得透亮起来,冷凝的视线落在容芊妤纤细的腰上,怎么都释怀不了,沉声道:“今日不是十五吗,你还敢来?”

    容芊妤轻轻皱起眉头,捧着他的脸小声抱怨道:“你才是我夫君啊,好掌印别生气了。”

    但今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抱了她,薛霁怎么都哄不好,他错开容芊妤的手,“他那个手搭在你腰上,做什么那么亲密!”

    她轻轻牵起薛霁的手亲了亲,试图安慰他的情绪,但他又推开了她。

    无奈,她又小心翼翼地贴在他耳边,她的呼吸温暖而轻柔地吹拂在他的耳边,“别不理我了。”

    薛霁不做声,轻轻地闭上双眼,努力忍住不与她说话。

    容芊妤内心的酸涩感,嗓音略微沙哑地带着一丝轻颤,“比起他你更不是个东西好吗,你没在我身上题字吗?”

    薛霁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那能一样吗,他是什么东西!?”

    光骂他还不解气,只恨容芊妤是个木头,欺身压上去,“要不我改明儿再写一张送给你?”

    容芊妤还没说话,可能是她动作太大,她蹙眉吃痛叫出了声。

    “怎么了?”薛霁问。

    容芊妤额头点点细汗,脸色发白,“肚子疼。”

    薛霁立刻坐起身,一改刚才的冷漠,把人扶起来做好,“定是今日在郊外冻着了,我让庆云给你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算了我亲自去!”

    还没等容芊妤反应过来,他就穿着单衣跑了出去。

    司礼监各式齐全,容芊妤来留宿屋内都没有人,他摸黑到了厨房,点火,拿出了一大块红糖,熟练地切了几片生姜,一起煮了起来。

    薛霁鲜少亲自下厨,上一次是为容芊妤调酱料,这次是给她做红糖姜茶,这四四方方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一簇炉火,能为她点燃。

    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容芊妤。

    “赶紧喝了。”他端来一碗热热的红糖姜茶递到了她嘴边。

    她没了力气,声音哑着,看着姜茶心里暖暖的,“薛掌印厨艺不错嘛。”

    薛霁十分嫌弃得噎了她几句,“总比你强,把我的厨房都点着了,你做的那东西跟毒药差不多,我怕你把自己毒死。”

    说着也不忘喂给她,把勺子中的热茶吹到温凉喂给她喝。

    容芊妤没什么力气,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口,“薛郎真贤惠啊。”

    薛霁被她这么一说又不大高兴,撂下完生气起来,“自己喝!”

    她声音软糯,眼中含泪,真诚极了,“我现在肚子绞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个小女子计较了。”

    薛霁拿她没办法,“张嘴。”

    小狐狸奸计得逞,也没那么乏力了,拿过碗喝了起来,“薛郎最好了,谁都比不了!”

    “真拿你没办法。”薛霁憋笑道。

    “舒服点了就睡吧。”他站起身扶她躺下,掀起被子差点晕倒,床上一滩血把两个人都吓到了。

    刚刚暧昧的氛围顿时被打破,容芊妤惊慌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自己会洗的!”她掀开被子,拿起床单就要往外走,“不不不,我扔了吧,被褥我也会洗的!”

    他知道薛霁特别在意这些污秽,她被符桦摸了一下他都要嫌弃地沐浴更衣,更别提这一滩血是印在了他新换的被褥上。

    薛霁眉头紧蹙,抢过被褥黑脸走出房间,冷冷留下一句,“换新的吧,脏的给我!”

    容芊妤以为他是生气了,身上发力,依旧跟在他身后想解释,“脏的我自己会扔的……我自己洗吧,我不会把你这弄乱的!”

    她怕他生气。

    薛霁没再多说什么,给她换了床干净的被褥和衣服就离开了,“你先睡吧,我出去了。”

    容芊妤害怕极了,也没了困意,只觉得是自己太不小心了,薛霁一定是生气了。

    他最在意这些,自己却完全没注意到,本就因为符桦的事情闹了脾气,又把他的床褥弄脏……

    她想解释,可对方已经夺门而出,没给她任何机会解释。她坐在床上难过落泪,都怪她粗心大意,明明身体不适为何要睡他的床,睡就算了,为何又不注意弄脏。

    她蹑手蹑脚开了个门缝,想看看薛霁在做什么,灯光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端来一盆水,蹲下在洗刚刚脏污的被褥和衣服。

    他是最讨厌血腥的人,那么讲究精细的人,为了她,在洗她的脏衣物。

    容芊妤只觉得他不该做这些事情,他一向光风霁月一般的人,为了她,在做这种事情。

    她不敢去答搅,心里忍不住发酸,她又慢慢关上门,回到了床上。

    她本来并未想睡觉,只是肚子难受,又疲惫了一日,带着担忧沉沉睡着了。

    薛霁洗好衣物推开门,看见容芊妤已经睡着了,从抽屉里把最柔软的布拿出来给容芊妤缝月事带。

    他从前没权没势,家里贫瘠,这些针线活都是自己做。

    一宿没睡,一盏油灯,给她缝了十几条月事带,足够用半年的了。

    容芊妤第二天醒了发现薛霁一宿没回来,昨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就怕他又生气了。

    一定是生气嫌弃了。

    她披上一件外跑跑出屋子,只见薛霁躺在桌子前睡着了,桌上是他已经缝好的十几条月事带。

    容芊妤自己都不会做,他为她做了十几条,看着料子还是宫中上好的布料。

    为了她,他竟也舍得到如此地步吗。

    昨晚一夜的辗转反侧,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眼眸向下注意到了他的手,好几处的扎伤,喉咙滚动,声音哽咽地拍了拍他,“济明?”

    薛霁见她出来,惊慌失措道:“你醒了?”

    容芊妤满眼泛泪,见他这个样子眼泪终于至不住地倾泻而出,试探问道:“你还生气吗?”

    他无措地帮她擦去眼泪,笨拙的样子从未有过,“床单我洗好了,我又给你缝了几条月事带,这种东西你不能节省,用了就扔别怜惜,往后我多给你缝。”

    她低声呜咽,心中一股热潮涌上,有感动有心疼,用力掐了他,露出了久违释然的笑,“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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