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调细腻,带着刚刚起床的慵懒,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撒娇。听着容芊妤这样关心他,前一日的委屈荡然无存,绕的他心底一颤一颤欢喜得很。

    她为他整理头发,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薛霁一脸满足地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静静地望着她。

    他把人拉进抱紧,把头埋在她蓬松沁香的头发里,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热热的,手掌在她背上摩挲,似乎要把她圈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急促的呼吸了好一会儿,极力的压抑着体内蹿动的斜火。

    他爱惜得不得了,只是这残废身子消费不起,多少次抱着美人入睡,总想能再进一步。

    可这身体,他都懒得看一眼,又怎么敢敞开给她看,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然后垂下眼帘,遮掩了眼底的炙热。

    他脸色有些白,指着自己的眼睛傻笑,“都给你缝东西,我眼睛都熬红了。”

    容芊妤捧着他的手问道:“手疼吗?”

    “比起看你被人摸强点。”他不太情愿,好像撒娇的语气。

    屋内暖和,阳光斑斑点点照进房间,软玉馨香,薛霁努力克制,在她面前表现的异常体贴。容芊妤也比昨晚软了不少,“这种事情我实在没办法啊,我还是皇后,你说他要是偏让我去留宿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你次次烧房子吧。”

    她和薛霁的关系见不得光,这样鬼祟地一来二去,她不怕最后鱼死网破的结局,只是担心后世记载成他们二人狼狈为奸。

    这个一国之后做的如寡妇一般,在外人面前装夫妻恩爱,老百姓都当他们是妇唱夫随的一段佳话,实则她来大周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她本就从未想过恩宠,可这样的日子无休无止,符桦如今越开越为所欲为,还不知明日会做出什么幺蛾子。

    薛霁抱着她,有些担心惴惴不安,“只怕他做些别的事情,我才真的担心。”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你先回去吧,我把这些做好让庆云送到你宫里去。”

    “好。”

    翌日清晨薄雾中,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百官衣着严谨,等着皇帝来早朝。

    官员们通常会提前很久到达朝堂,以便在皇帝到来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手持圭板,跪坐在陛阶上。

    符桦穿着冕服的一步一步走上前,殿下大臣们立即站起来,双手握住圭板,恭恭敬敬地行礼。

    今日要说的事情重要,从前好几日不上朝的大臣们都来了,大臣们反应极大,文臣们据理力争,一个个都是仗义直言的样子。

    户部尚书魏叔宜率先站出来,手持护板,跪在大殿正中间请求,“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大臣们互通眼色也都纷纷上奏,今年不顺,大周刚刚经历近半年的瘟疫,宫变战乱,马上又要与夏国和亲,这个时候应该休养生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此计策。

    符康给符桦留下的大臣,都是当年跟着符康二三十年的忠臣,皆有托孤照应之责。

    朝堂上大臣们分列站好,只有几位紫袍官员不顾符桦的脸色总是直言,“先皇讲究黄老之学,陛下应该遵照先帝的方法,况且现在已经入冬,百姓过的本就艰难,再增加税收,恐怕会引起暴动啊!”

    魏叔宜脱掉官帽,伏在地上,黄蕴不在,他就算是很有资历的大臣来。见他态度坚决,众文臣也像约好了一般,都一起跪下,异口同声,“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随即又有其他文臣站出来,纷纷上奏。

    文臣们就这点上一条心,不管什么由头,只要一个位高者站出来,便会有一群墙头草跟着走。

    从前符桦做太子的时候,逛青楼,打马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喜欢,只对功课朝政不感兴趣。因而大臣们也都不太看重他,只是因为先皇的关系,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相劝。

    “本朝建国建国近百年,早就过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现在国库空虚,想要守住江山,只有加设铁骑,整顿军队。诸位爱卿说,不加税收,这招兵买马的钱从何而来?”

    魏叔宜态度坚决不缓和,也全然没顾及符桦的面子,“骞北刚刚平定,操练并不笈于一事,为何不能等来年开春再从长计议呢?”

    他越说越激动,他年纪大,说什么符桦也不好出面直接反驳,这才养得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陛下,自古文死谏,武死战,陛下执意如此大伤国本,老臣只有以死明志,望陛下收回成命!”

    不少大臣都是墙头草,并没什么自己的主张,又不算是什么有想法的忠臣,无非是法不责众,这个时候战队才不会背后被说是没主意的怂货。

    符桦也全然不顾他的辈分,比自己大三十多岁,见他这样以死相逼也不想纵他。

    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老匹夫,你敢死吗!?”

    魏叔宜气势汹汹,几位与他交好的臣子都在劝他,可他被这么当中斥责,倔脾气上来谁也说不动。

    竟真的一头本着大殿上的楠木柱子撞了上去,瞬间头上鲜血直流。

    “大人,大人!”

    符桦看着厌烦,匆忙派人把他抬了下去,“快把大人抬下去,找太医!”

    他的脾气二三十年也是这个样子,被几名侍卫拉走也不忘谏言,“陛下不能此时增加赋税啊!,动摇国本,不成啊!”

    他确实是真心的为国家着想。

    “魏叔宜殿前失仪,养好之前不必来上朝了,谁若再说减免赋税的事情,都革职在家不必来了!退朝!”

    今日朝堂上不欢而散,魏叔宜被轿子从偏门抬回了府,整条街都知道了他殿前失仪被斥责回家。

    此事闹得轰轰烈烈,前朝后宫紧密相连,容芊妤对此事也略有耳闻了。

    前朝的事情她不便多问,不过也觉得不应该如此着急,这个时候增赋税,怎么说都不是个好时机。

    不过此事轮不着她管,百无聊赖喝着茶,近日入冬了,她身体愈发乏了。

    火龙热气还不多,到午后总是发冷,闭门不出懒得见人。

    容盼进屋通传,带了一身的寒气,“娘娘,魏老夫人来了。”

    太阳偏斜,阳光照进屋子才勉强抵消了寒凉。

    放下茶杯问道:“魏夫人,我与她不曾有交集,她何事要来找我?”

    容盼答似乎是为了前几日大人撞柱重伤的事情来的,“陛下要增加赋税,朝臣们多半不同意。”

    容芊妤躲也躲不过,无奈道:“这个时候加赋税,这怎么行,他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她放下茶杯,拿出了汤婆子,懒洋洋地吩咐:“叫夫人进来吧。”

    魏叔宜的妻子是个样貌和蔼的老妇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老态,但精神很好。

    她穿了一身素色常服,只戴了几支素钗,进屋便下跪行礼,“民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渊清,给夫人斟茶。”

    容芊妤坐在椅子上,笑脸相迎款待她,“本宫久居□□,近来身体不适,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此事路人皆知,自家丈夫被停职在家,又殿前失仪,这才是棘手要处理的事情。

    她样子拘束,一点高官之妻的样子都没有,“前几日……朝堂上,我家老头子冲撞了陛下,至今在家卧病在床。”

    这事容芊妤管不了,也不想管,对方说什么都被她含糊过去,“朝堂的事情本宫实在不知,不妨本宫给大人送些补品?”

    见她不答,魏夫人有些着急。

    “夫人喝茶!”渊清端来茶,打断了她刚刚的思绪。

    容芊妤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安抚老臣,并没给出态度,“陛下年轻冲动,做事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请大人夫人千万别记恨。”

    知她不接招,魏老夫人又哭喊上,向她诉苦:“我家老爷在朝三十年,一颗衷心日月可鉴,绝没有私心啊娘娘!大周眼下的情形,怎好增加苛捐杂税啊,休养生息才是应该的,这让老百姓怎么过啊!”

    她说的有真有假,不过一片丹心是真的,她的脾气和她家老爷一样,说到动情之处就也激动起来。

    站起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吓得容芊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夫人快起!”容芊妤命容盼渊清去扶她,可她认死理,没个说法今日说什么都不会起身的。

    把人架住骑虎难下,容芊妤也不好拒绝。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娘娘您是陛下的枕边人,请您一定要劝劝陛下啊!不能让这些老臣寒心啊!今年年初京城疫病,紧跟着宫变,秋日收成也不好,这个时候不能再如此行事啊娘娘!”

    瞧她这个样子,容芊妤实在头疼得很,这样躲着不见人,还能被牵扯其中。

    有心无力的事情,她起身亲自扶她才肯起来,“本宫知晓了,本宫会跟陛下说说的,夫人快快请起!”

    魏夫人得了便宜又卖乖,“娘娘,不是我老婆子倚老卖老,实在这荒年不顺,我家老头子痛心疾首啊,娘娘一定要为天下百姓去跟陛下说一说啊!”

    “夫人放心吧,本宫一定尽力!”

    魏夫人收敛锋芒,规矩行了个礼,“那民妇就回去了,多谢娘娘!”出门时还不忘回身道谢。

    应付完此人,也不乏了。

    “陛下如今在哪?”

    “在皇极殿,”容盼道,“娘娘要不要跟静妃娘娘说说?”

    她思虑片刻摇了摇头,“姝儿最近不太好,还是别去跟她说了,陛下怎么突然想要增加赋税了?”

    容盼解释说是为了联合夏国制衡骞北,加之国库空虚,没有军饷招兵买马,只能多加赋税。

    此事的确棘手,现在容芊妤不想管也只能管了,“他没问过黄大人和太后的意思嘛?”

    不过如今这个情形,黄蕴怎么会管呢,至于太后,一直在照顾符陶,都无暇顾及。

    一个个都无暇顾及,一个个都不说话,那老妇既然不畏生死一心仗义直言,为何不去面圣偏要与她周旋?

    如今已经入冬了,这个时候老百姓怎么能拿得出钱?符桦自己作死不要紧,可不能妨碍她的安危。

    “更衣,去皇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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