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赶到皇极殿,符桦正翘着我二郎腿悠哉吃着橘子,桌上的奏折凌乱放着。

    见她来了匆忙端正坐好。

    容芊妤不想和他绕圈子,她不也可以不管的,只是此事也算涉及到她,那就不能放任下去不管,任凭他胡闹增加赋税。

    她进屋还没来得及脱下外袍,简单行了个礼便看门见山地直言:“眼下年关,陛下为何非要在此时增加赋税呢,国家百废待新正是……”

    屋内暖炉烧得正旺,加上地龙更有些干燥,符桦轻轻抬眼制止了她的话,“你是给谁做说客?”他沉声问。

    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已久,可真正顺心的日子,大概也只有疫病时短暂的两个月了。

    可恩情过了就是过了,谁也不想再提及,容芊妤也不想凭此算是要挟他。

    他这个人,若是想做立刻就会去做,若是不想,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理会半分。

    可此事容芊妤不得不说,虽然已经想到不会是容易的一番交谈,可为了大周,她身为皇后必须要说。

    她清了清嗓,把音量提高了些,“臣妾不是谁的说客,是这件事确实不妥,何不等过了年来年开春了再说呢,让大家都安安稳稳过个年。”

    大周这一年不算安稳,开年的疫病断断续续纠缠了半年,后来先皇病重,出征骞北又是劳民伤财。后来新帝登基,又遇到宫变,这样又折腾了好久,如今增加赋税,百姓根本拿不出钱。

    疫病时是初春,正是播种的=时节,可就是那是,百姓都闭门不出,今年的收成也跟着减少。

    “那你说骑兵的事情如何办?”符桦问。

    “眼下骞北已经平息,如今已经入冬,他们不会再来犯的。臣妾是觉得这件事可办,但不能急功近利,此事不能急,事缓则圆,这个时候还是得等百姓们安稳过了年关再说啊。”

    骞北的事情确实不能避免,可眼下这个关头,并不是个好时机。容芊妤想跟他和和气气把此事推后,可如今他是天子,已经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了,不再是从前没注意的太子了。

    符桦不悦,眼神冷淡盯着她,“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

    听他这么说,容芊妤惊觉不妙,她在他眼前,恳切请求,“前朝后宫实为一体,臣妾身为正妻理当有规劝之责,这件事情不能急。”

    两人说得太专注,符桦都忘了他手中还有没吃完的半个橘子。

    就是不回答容芊妤的话,橘子也不吃,无聊一缕一缕撕下橘子皮,再放入口中仔细咀嚼起来。

    他温和的眉眼瞬间收紧,自上而下俯看她,“朕若是不同意呢?”

    他目光锐利,比任何时候看着都要严肃,这目光似乎在告诫容芊妤,如今他是帝王,已经不是太子了。

    是帝王独有的冷峻,容芊妤这才清楚地看清,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同两年前了。

    那时候他玩世不恭,是恣意,现在他目光冷峻,是狠戾。

    可尽管如此,该说的话也必须要说。

    她把大人搬出来压他,“陛下总要问过母后和各位顾命大臣的意思吧,事关百姓民生,水可载舟亦能覆舟,陛下是这天下共主,可百姓的力量也不能忽视啊,自古多少国家没落是从民间起义开始的,陛下深戒啊!”

    此话不假,自古王朝都是亡于农民起义之中,亦或者是在起义中削弱了皇权。眼前这个情形,天寒地冻要加赋税,若是百姓不愿结党生事,按京城现在的军队配置,八层是应付不了的。

    可掌权者是符桦,不是太后,不是任何一个大臣。

    符桦不愿回答,依旧居高临下,语气冷冰冰的,“皇后你真的管的太多了。”

    容芊妤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交代真正的原因,“实不相瞒,魏老夫人来找过臣妾,说了些肺腑之言,臣妾也不想让老臣寒心啊!”

    她跪在符桦身下不过三尺的地方,符桦身子前倾,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贱妇,你还说你不曾干政!”

    啪得一声,一记耳光打在容芊妤的脸上。

    这巴掌力道很足,便知是忍了很久,随即周围成了一片安静。屋外的下人们都听见了声音,可谁都不敢进来。

    容芊妤被他打得头晕。

    符桦厉声呵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朕不想理会你,你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捣乱,你意欲何为!?”

    只骂她几句又不解气,扔掉手中打趣的橘子皮,起身抓住她的衣领,拖着她瘦小的身体重重地扔到地上,“是薛霁那个狗东西撺掇你吗,让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他面色铁青,强压着怒气,又不想被门外的人听了去。

    容芊妤泪眼婆娑,衣领被他拽出好大一块,依旧不肯服软。

    “增加赋税是大事,此事断断不能凭陛下一时兴起就颁布下去,老百姓还要过日子啊陛下,臣妾此言绝无私心!皇宫内奢侈至极,殊不知一只碗,一只镯子就能换荒年里几名孩童的性命,疫情的阴霾还没过去又是兵变,贸然增税这让百姓怎么活,难到要易子而食吗?”

    符桦心中也是打鼓,但他是一个极度不愿承认过错的人,有什么事情也要死撑着不承认。明知此时的确也不是好时机,但也态度强硬,给台阶也不想下来。

    他随心所欲惯了,坐上天子之位,更加没人能管得住他,脾气愈发大了。

    他不想和容芊妤继续周旋下去,大口喘着粗气,被她气得无能为力,又坐回到原位,“今日你就非和朕不痛快事吗?”

    刚才用力打的那一下,容芊妤的妆花了,发髻也松散了,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一面。

    就算当时用侍寝羞辱她,也不见她这么孱弱过。

    但她依旧是那一句话,听得让符桦心烦,“臣妾身为中宫有规劝之责。”

    符桦被她搞得焦头烂额,心烦得很,看着她跪在眼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几句烦,可不给她给结果,她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香炉中的烟盘旋着。

    “那就这样如何,如今也入冬了,等到初雪那日,你脱冠素衣三步一叩跪遍六宫,朕就答应你不增税。”

    他玩味地看着她,想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眼中全是讥讽。

    容芊妤闻言不语,“……”只是平静如常地看着他。

    符桦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羞辱她,现在又让她在全宫面前难堪。

    三步一叩跪遍六宫,她突然迟疑了。

    自己本就身体不好,只是劝谏,何必为此丢了半条命呢。

    符桦见她犹豫,又好心给了她台阶,“反正里初雪的日子还有时间,你可以随时反悔朕不会追究。”

    不过只要她不去,赋税照加更没得商量。

    容芊妤压低身子朝他先拜了拜,“陛下可否下诏盖印,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好!”符桦也很是爽快答应了她。

    突然屋外传来笨重的脚步声,崔如眉像是知道了消息,盛装艳抹,扶着肚子进来了。

    正好看见容芊妤松了发髻,领口褶皱,像是衣服宁死不屈又誓死不从的样子。

    她先给符桦请安,谄媚地叫了声陛下,“陛下!”

    又绕了好大一圈,转身看向地上的容芊妤,“呦,皇后娘娘也在啊,娘娘千岁!”

    容芊妤不曾看她也知道她那副恶心的嘴脸。

    “你怎么来了?”符桦牵过崔如眉的手,把人拥着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崔如眉把手放在肚子上,眼睛却看着容芊妤,“臣妾腹中的孩子折腾得厉害,想见父亲。”

    两人就在她面前腻歪起来,“去你宫里!”

    他搂着崔如眉往门外走,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此事可不是你一时之气就这么简单的,你身体不好,还是好好珍重吧。”

    待人走后,容芊妤才从地上站起来,整条腿已经麻了,她整理好仪容才出门去找容盼。

    她一直撑着身为皇后的体面,许多事情也不愿和她说,容盼也就权当不知。

    “陛下怎么说?”容盼问。

    她无奈道:“他要羞辱我有千百种办法,偏偏要用最让我难堪的……”

    容盼见她状态不好,就算不知道情况,也能想到刚刚屋内的情形,安问道:“娘娘也尽力了,何必这么拼命,您身体本就不好,现在这么冷,您受不了的。”

    可容芊妤也是不愿轻易服输的人,两人好多次都是因为谁也不让,才致最后逐渐不睦的。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想来应该不会反悔,大不了就是死,大家都清净。”

    “要不要放出些风声,此事或许还有和缓的余地。”

    “算了。”她目光暗淡,满眼疲惫。

    “有两件事禀报娘娘,薛掌印把东西送来了。”

    容芊妤颔首,“知道了。”

    “另一件,母国来信,说容若妤年后就会来和亲,陛下的意思是给她妃位。”

    这件事确实是件大事,最近事多把此事给忘了,她那妹妹就要来了,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她们在容国的时候关系便差,好不容易离开了容国,现在居然还要日日见面。

    只是容若妤是继后何菀柔的掌上明珠,为何会把她也送来大周,只怕又什么计策要于自己不利。

    可眼下也实在分身乏术。

    “我都无暇顾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两人一起走回凤仪宫,甬道阴冷,北风呼啸,这时候已经有些冷了,不知若是素衣站在这冷风中会怎样。

    一名小宫女从后面跑过来,揽住了容芊妤的去路,“参见皇后娘娘!”

    容盼看出了这是符陶身边的下人,“你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何事?”

    小宫女十分焦急,“殿下,殿下想见见娘娘!”

章节目录

和亲后成了掌印的心尖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森琳玫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森琳玫果并收藏和亲后成了掌印的心尖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