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传来欢快的小曲,程曦若好奇地往下看。

    王夫人踏着轻快地步伐上了楼阁:“你怎么不进去呀。”

    程曦若泪丧地低着头:“不能进去。”

    “别等他了,他一时半会出不来。我们去那边屋子边吃边等吧。”王夫人牵着程曦若走向另一个房间。

    全红木制家具摆放着,窗户外还可以看到刚升起的太阳。

    “别客气,随便坐吧!”

    程曦若就近坐下,脱下帷帽,等待美食上桌。

    王夫人从袖口取出两个金丝青花小瓶:“陪我喝点。”

    “这是什么?”程曦若对此,不是这瞅瞅,就是那嗅嗅。

    “好酒不试试?”

    “不喝。”

    “那两绝呢?”

    “两绝?不试。”

    王夫人再三劝酒:“怡妃酿和流香酌,你确定不试试?”

    程曦若坚决拒绝:“不喝。流香酌,爹爹曾经酿过,一杯就醉。但怡妃酿,我第一次听说,不会也一杯倒吧。”

    王夫人目瞪口呆,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拔掉酒塞,猛地喝了一口,翻书式稳住自己的神情:“好吧,我就一人饮吧。”

    仆人送来白露苦莲游(一大锅莲子汤)、群花贵羝艳(一大盘手撕羊肉)、仙鹤送归(一碗醒酒茶)。程曦若也没客气,自己招待起自己来。

    王夫人喝着喝着,泪水却从眼角划落,头微微上仰也无法止住。程曦若停下手中动作,用手绢擦去王夫人的泪痕,并用脸轻蹭她失落的脸。

    “陪我喝点吧。”

    “那我就喝一点点。”程曦若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拔下另一个酒塞,滴了两滴在勺子上,一口闷了下去,感觉蜜汁顺喉而下,又有甘露之柔。

    “感觉如何?”

    “不愧是上品。”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出自谁的手艺。”

    “谁啊能比爹爹更好。”程曦若满怀兴致。

    “比他强不知道多少倍,可惜这酒越喝越少。”

    “对不起,我不问了。”

    “没事,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子,我就跟你讲讲。至少这悲伤事总不会烂在我一人肚里。”王夫人刚说了两句,又喝了两口,“怡香楼本只是个普通酒楼,王室念在先考造林治沙有功,全国表彰,颜王亲自手书赐名怡香楼,还赠两绝配方,甚至怡妃(阎王生母)不辞劳苦亲授酿造之法。可惜好景不长,颜王突发大病,她不得不与我辞别。

    一晃几年过去,期间还与她相见过几次,可那夜即是灾难的开始。

    怡妃骑着战马,大声喊叫:‘颜王驾崩,大家快逃啊!’

    所有人加紧整理行装,准备出逃。

    父亲此时紧紧握住我的手,郑重地说:‘玉儿,接下来这个家就靠你了。’说罢,握紧大刀,骑上马,逆人群而去。

    我打点完下人,确保他们都走了。独在台上,看这繁华,一点点消散。

    ‘你怎么还没走啊!’逃命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她。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消失,却依旧微笑着,虽满身疲惫,但坚持帮我把货物装上。怡妃拉着我坐上牛板车:‘快走啦!总是那么呆,是不是偷喝酒喝傻了。’

    我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可她一直忙活地指挥百姓撤离,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我心生怜悯,跳下牛板车,强拽着她上了车:‘你就歇歇吧,我来帮你吧!’

    随后,几个小吏匆忙赶来:‘王妃娘娘,快跑吧,再不走,真就走不了。叛军已经起义,百姓疏散这事交给我们吧。’”

    眼看就要到了城门口,行进的队伍突然变慢了许多。

    怡妃迅速跳下车:‘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一位紫袍长官恭敬地迎了上来:‘参见王妃娘娘,下官在此等候多时。’

    ‘客气啦,熊大人。’怡妃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这次国难还得仰仗熊大人呢,熊大人你可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熊大人面容难色:‘嘶~’

    怡妃面露担心:‘熊大人,不要紧吧,要不要先去休息啊!’

    ‘没事,之前的小伤而己。’熊大人强装没事,‘王妃娘娘,此去路途辛苦,要不我派人送送你。’

    ‘好意我就心领了,还有闲功夫的话,多照顾照顾百姓。我走了,您多保重。’怡妃又坐回我的身边。

    刚出城门,怡妃小声问道:‘准备去哪儿?’

    ‘不太清楚。’

    ‘去贺邺城怎么样?’

    我呆呆地望着她:‘贺邺城远吗?’

    ‘也就二十多天的路程。’

    ‘二十多天?这么远!’

    ‘你不想去吗?可惜了你可喝不到我娘酿的酒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偷偷抿了抿嘴,可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小酒桶,你是不是看上那酒啦。’

    我争辩道:‘才不是呢,你在没有酒也行。’

    ‘好吧,我累了,借我趴一下,记得往南一直走,别走错方向了。’

    我这时才发现一根竹筷深深刺入她的后背。我环顾四周,四周都是人,可好像四周没有一个人,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流,怎么擦也擦不完。

    ‘别哭,送我回家吧。’她静静地趴在我身上。

    ‘好。’我已泣不成声。”

    “方便问一下,怡妃尊姓。”程曦若又小酌一口。

    王夫人夺过程曦若手中的小瓶一饮而下:“这你都不知道,贺邺城夏候家二小姐,他家大小姐你应该知道,悦夫人;他家……”还没说完就磕了个响头。

    “发生什么事了,人没伤着吧。”门外传来急促却又轻柔的声音。

    “她好像喝醉了,我抬不动她。”

    白衣长袍的男子推门而入:“我来吧!”

    没想到他这么柔弱的身体,竟能如此轻松扶起王夫人,还很顺利地喂下醒酒茶。

    “多谢您的帮忙,请问您尊姓。”

    “鄙人王仁,她的儿子。”

    程曦若连忙打住,呵斥道:“等等,你一只狐狸,她一条蛇,你能是她儿子?骗人都不动脑子的,滚出来。”

    说话的功夫间,他便被随手扔了出来,门也被顺手关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程曦若躲在门后发问,手中多了不知什么哪里捡来的“武器 ”。

    “我没骗你,你看我娘腰上是不是挂有半块玉佩。”

    程曦若小心地后退,时刻盯着门的方向,随时准备攻击,直至证实:“这话不假,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门微微张开一个小口,一只手刚要伸进来一点,“武器”此时飞了出去,手幸亏收得急时,只剩下一些木头间碰撞声。

    “我让你进来了吗!”程曦若大声叫道,用身体抵住门。她心想:“这么大的楼阁,连个人都没有吗!”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程曦若有些激动,以为有仆人来,可开门后,门外站着的还是他:“怎么又是你。”

    嘣的一声,门又关上。

    “等等,给你看个东西。”

    “东西可以进来,你不可以。”

    半块玉佩从门缝塞了进来,程曦若再三比对,仍是找不出什么毛病:“好吧!暂且信你一回。”不情愿地让他进来。

    两个下人还未进门,便打了招呼:“王大少爷好。”

    他们娴熟地搀扶着王夫人下了楼去。

    “这次信我了吧,玉佩请归还予我。”程曦若谨慎地递过玉佩,问道:“阿姨她每次都喝这么多吗?”

    双手接过玉佩,王少爷倚靠在窗旁,沐浴在阳光中答道:“娘亲她几乎不喝。她喝酒讲究一种眼缘,而我都入不了眼。这么说来她挺喜欢你的。”

    程曦若一时竟害羞起来。

    “看时候该开门营业了。姑娘,可否待我娘亲醒了,再告辞啊。还有楼下小吃随便吃,不够的话,令闲汉(外卖员)去买,全记我账上,不要客气。”

    程曦若本想推辞,可免费的食物不吃白不吃:“谢谢。”

    程曦若下楼走去,每层装饰各有不同,柚木首先映入眼帘,极现富态;白橡木也不甘落后,展现不输红木的公主态;榆木可不愿掺和,一副独坐江头钓鱼翁,好生自在;在它们的陪衬下,松木可就暗淡了许多,任劳任怨,从不抱怨。

    程曦若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点的伙食一道接着一道上着。旁边的长褐们齐刷刷地望向这边,想知道这是谁家的大小姐,这么能吃。

    “就坐这吧。”拄杖老者打发走闲汉,恰巧不巧与坐在程曦若同桌,还向她打听道,“他们在看什么?好像很热闹。”

    程曦若在他眼前晃晃了手:“对不起,我在这边。”

    “哦,抱歉,没坏您的雅兴吧。”

    “您说笑了,我一贪食之人,还有何雅兴。”程曦若自嘲道。

    “既然我与您这么有缘,我可否免费为你看个命势?”

    程曦若放下筷子,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命势?”

    老者小心地摸索她的手。程曦若直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腕旁:“这样能看出来吗?”

    “您莫急,慢工出细活。不要动!您生于富贵人家,之前命势极佳,但仍有不幸。后面的命势不太好说,是苦是难?此命势在人不要天。祝您好运,我就先行告辞了。”

    老者什么也没吃,拄着拐杖消失在人海中。程曦若却对他的话陷入沉思。

    噔噔声响个不声,程曦若捂住耳朵都不管用,声音反而变得更大了。当她睁开眼,王大少爷递来手绢,让她擦擦:“是不是累了,要不休息一下。”

    程曦若羞红了脸:“谢谢款待,是时候该离开了,替我给令堂转句话,她的酒我很喜欢,期待下次再会。”

    “外面风大,帷帽记得戴上。”

    程曦若接过仆人递上的帷帽,晃晃悠悠地走出,一副醉汉样。

    王大少爷亲自扶了上去:“姑娘,我送你回去。”

    程曦若一甩手,他便被轻易甩到一边去:“不用,我自己能走,令堂更需要你。”

    王大少爷也没再客气,忙着招呼客人,眼神却无时无刻不注意在程曦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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