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和吞吞吐吐,垂着的眼眸中难掩愧疚,她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最后沉默良久,声音干涩,反而岔开不提。

    “她在云和房中待了不过三个月就对云和深信不疑,一心把她当做姐姐信赖。云和那个人,装起好人来旁人轻易无法识破,兰意心性纯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那日安王世孙来的时候,按照惯例本该是我去伺候。”

    即便她不愿意明说,向阳从她的不安中也能窥见其中一角,她忍不住想问,问问那个孩子走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还想问兰意有没有什么心愿,但这些终究化作无声的叹息。

    如果再早点醒过来就好了,她想。

    向阳感觉自己生出了一种渴望,真奇怪,明明她没有了心,却仍然感受到心脏被攫取的抽痛。她想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守护神,纵使国未亡,但许多人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不只是东极的百姓,那一张张无辜的脸,似悲似苦。

    向阳回神望向舒和,之前云霄楼出事,温笙白把楼中人的底细摸了个遍,舒和说兰意是她的妹妹,但方才温笙白冲她使过眼色,示意当初的调查当中并没有查到舒和有妹妹。

    面对着向阳的打量,舒和浑然不觉,陷入了回忆当中,彼时正值盛夏,兰意已经待在云和身边四个月,云和没有磋磨她,好吃好喝地待她,比起侍女,楼中人都觉得云和待她更像姐妹。

    云和教导她说要想令人信服,就要学会自信,而不是过于小心翼翼,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会让人心有忌惮,最重要的是人要有气节。

    兰意心性单纯,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个待她如姐妹的人心中的恶念。她就在这样不愁吃穿,云和的刻意教导的环境下,不过四个月气质大变,她果然像云香想得那样,略微长开的脸更加柔美,一双眸子看过来的时候就像带着胆怯的情意,纵使她周围气质淡雅,却掩不住纯真的性子。

    这样极致的反差饶是云香都啧啧称奇,认定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兰意。

    这一日,天气阴沉,压得人喘不透气,是大雨来临的前兆。

    舒和推开窗子眺望远处湖中心的花船,温索如今是她的常客,每次来都要带她去花船上自在一番,可今日舒和心口处闷闷的,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于是看那花船不顺眼,连带着脸上也怏怏的。

    她倚在窗边软榻的软枕上,望着湖对面的热闹,忽然听到“嘎吱”一声,舒和不耐烦地回头,张口责骂进来的人:“这破门赶明儿快给我修了,闹的人不安生。”

    舒和以为进来的是伺候她的小丫头,谁曾想一回头是云和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她脸上的不耐一滞,瞬间换了个表情:“原来是云和姐姐,姐姐找我什么事?”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偷听到云和与云香的谈话,她对云和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当时她怕自己面对云和露怯,谎称感染了风寒在屋里猫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敢面对她才出屋。

    就算如此,她现在看到云和,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憷。

    云和当没听见她刚才的责骂声,更对舒和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虚张声势不以为意,她就像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样随意坐到软榻的另一边。见舒和脸上怏怏的,她脸上露出关切:“你身体不舒服吗?可是近日又贪凉了?”

    舒和被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打得措手不及,衣物遮挡下的肌肤甚至惊得起了鸡皮疙瘩。

    但她知道今日是温索惯常来的日子,自己不能躲也不想躲,虽然他有异于常人的癖好,但有他来的日子,自己在云霄楼里总归能让人高看一眼,云香也不会对她多动心思。

    于是舒和连忙否认,对云和这个表面上云香的接班人讨好地笑,“没有没有,只是今日天气闷热,妹妹有些苦夏罢了,不会耽误事的。”

    云和现在可是楼里人众所周知的下一任管事,她如此作态倒也不算异常,毕竟在云和心中,舒和本来就是一个胆小又听话的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从来不“多管闲事”,不露出不该有的同情心。

    云和拿起帕子捂嘴笑,状似宠溺地虚虚点了点舒和的头:“你啊,房中配着冰盆还敢说自己苦夏,让旁人知道了可有的编排了。”

    舒和心虚地笑,有些摸不清云和的来意。

    云和瞥了她一眼,收回帕子端正坐直,不经意地提醒她,“既然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去了,没得得罪了大人们。”

    舒和惊得从斜倚着的软枕坐直身子,目光直射云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云和看也不看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要伺候安王世孙了,若是过了病气,别说是你,怕是整个云霄楼都担待不起。”

    舒和气结,她哪有病?!

    舒和脸涨得通红,正想与她高声理论,却见云和轻飘飘睨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舒和手脚发凉,瞬间就像泄气的皮球,什么气势都烟消云散,她小声嘟囔:“可世孙一直都是我在侍候,别人乍一伺候,怕是世孙会不习惯,若是得罪了世孙可怎么好?”

    舒和一副为了云霄楼着想的样子,云和也不点破,她起身坐到舒和身旁,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笑盈盈说道:“你放心,不会的。”

    云和一脸笃定,丝毫没有会得罪温索的不安,反而扬起笑容,似乎想到什么,她拍拍舒和的手,“你安心休息,楼中没人能从你身边抢走伺候安王世孙的殊荣。”

    这笑容非但没有让舒和安心,反而让她心底都凉透了,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云和身边的丫头,该不会?

    舒和口中称谢,低头掩住自己脸上的震惊与不安。

    等云和从她房中离开,她急忙唤来自己身边贴身服侍的人,让她打听打听今日都有谁会上花船。

    丫鬟虽然不解其意,但也遵照她的吩咐去打听,等回来之后也是难掩脸上的惊讶,上船的名单早几日就定好了,可今日上花船的名单里居然没有他们家姑娘,反而加上了那个在云和姑娘身边伺候的小丫头。

    要知道,他们这些伺候姑娘的丫鬟可是没资格上船的,船上自有其他侍女。

    舒和手脚发软,丝毫没有往日的娇憨,她一心只想着完了,那孩子居然被云和安排上了船,既然名单其他人没有变化,那孩子一定是云和准备用来伺候安王世孙的。

    原来那位大人指的是安王世孙?!也对,其他人的身份哪里有安王世孙尊贵呢。

    舒和想到那个孩子的容貌和年纪,还有她那难掩娇憨的性格,都踩在温索的心上。

    但是......她太小了。

    温索虽然平日里不会主动去寻找这些女孩,送上门的,他会不要吗?

    怎么可能不要!

    舒和咬牙,她“蹭”地站起身,把身边的丫鬟吓了好一跳,舒和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几次手都触到了房门,但她又把手放下,转身面对着屋中的丫鬟,眼中透出绝望。

    不能去!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从云和他们手中救下兰意,如果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了,她一定会死的比谁都惨!

    ——

    上京城的勋贵都知道温索为人温和,虽然本事不大且性子有些懦弱,但待人接物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平日里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做派,总而言之,温索在上京城的声名还算不错。

    然而温索的性子懦弱,也只是对着那些他掌控不了的人而言。

    他的癖好特殊,早已对众多贵女心痒难耐,但他祖父乃宗人令,古板正直,温索根本不敢顶风作案,于是只能在舒和那里发泄。

    这一日,温索应邀去云霄楼的那艘花船,近日他新得了个院子,特地按照自己的喜好置办了不少好东西。

    想到这些,温索心痒难耐,恨不得快些带舒和去自己的新院子,虽说云霄楼的姑娘等闲不得出楼,但他安王世孙有要求,她们不会不从,毕竟,云霄楼背后的主人还有求于他。

    天气阴沉得很,云霄楼的姑娘们登上岸边的小船,船夫晃晃悠悠的向胡中央那艘奢华的花船划过去。

    云和打头,跟在她后面的则是兰意,兰意有些不安,但云和告诉她今日有重要的客人在,因而无论是陪侍的姑娘还是服侍的侍女们都得是容貌姣好之人,出发前云和看出兰意的紧张,摸摸她的头宽慰道:“不要紧张,按我平时教你的做就好,你要相信自己,对那些贵客尊敬便罢但不要害怕,他们不是那种残暴的人。”

    兰意很信任这个像姐姐一样温柔的女子,也很感激她从云香手里救下她,于是听话地点头,顺从地上了船。

    踏进厅堂的那一刹那,兰意被里面的奢华精致震得挪不开眼,她瞪圆了眼睛,觉得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在别人的眼里,这个看着气质淡雅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瞬间变得娇憨可爱,这样的可人还是第一次在船上见到,堂上众位客人如是想到,尤其是温索。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舒和不在,他的眼睛紧紧黏在兰意的身上,浑身血液流动,就是她了,温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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