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尔月无奈，还是把少女放了进来。
她实在好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女说话极其精练：“问的。”
行吧。晏尔月努努嘴：“这个，是给我的吗？”她看向少女手上拎的一个布包，香气时隐时现，早就闻到了。
少女被提醒才反应过来，耳朵微微发红，手忙脚乱地递给晏尔月，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肉眼可见的局促：“……谢谢你。”
“谢谢……刚才帮我。”
馅饼还没来得及塞嘴里，晏尔月愣了一瞬，连忙说道：“我没帮上什么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有的。”
晏尔月实际并不是一个十分热忱的人，对这僵滞的气氛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幽幽咬了口饼，被里面满满的肉馅治愈一瞬，叹口气：“我叫晏尔月，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阿月，你叫什么？”
“谢芜。”
“哦。”晏尔月顿了顿，又问道：“先前那两人，是你父母吧？”
谢芜点头。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族学，成为修真者不好吗？还有补贴和奖励。”
谢芜声音更低了些：“他们，希望我留在家里……家里弟妹也快到可以修炼的年纪了。”
那又怎么了，一定要锁住大女儿继续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吗，若是谢芜也出人头地不是更好？
晏尔月不太理解，她前世是孤儿，这一世刚穿过来母亲就不在了，实在没有经验，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
或许世上就是会有这种偏私到要折孩子翅膀的父母吧。
谢芜话极少，晏尔月也不擅长挑起话题，两人沉默着直到晏尔月把饼吃完。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真心夸道：“谢谢你，很好吃！”
谢芜细微地弯了弯嘴角，利索地收拾好布包向她告辞。
往后几天，谢芜都会准时准点来敲门，变着法给晏尔月送吃的。晏尔月一边推拒不了一边反思，难道自己已经穷得这么明显了吗？
也不是没有试图去给谢芜一些报酬，只是都被她挡了或者又悄无声息地还回来。晏尔月只好很认真地跟她说如果是道谢，早就已经足够了，但看谢芜沉默地样子，多半是不管用。
却没想从那天起，谢芜真的没有再来过了。
晏尔月终于舒了口气，放下沉重的心理负担，也不能白吃她这么久，往后再找机会还回去吧。
*
很快就到了正式遴选的日子，这天晏尔月起得很早，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踌躇满志，务必要拿下这个铁饭碗。
出门时将院门仔细锁好，晏尔月拍了拍院墙，然后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
上水城占地极广，但只有一小块区域是划给普通人居住的，其他区域自然都是修士们往来的地方。虽没有明文限制两边人员流通，大家却十足默契地保持泾渭分明。
晏尔月一踏入那片地界，顿觉神清气爽，身体都轻灵了几分。
盛府遴选的位置也十分显眼，清出来偌大一片空地，设立了五个石台，看不出来做什么用途。
又是长长一条队伍，这次是测骨龄，以免有人浑水摸鱼，谎报年纪。
参加遴选的人实在多，她以为自己来得早实则还是缀在了末尾。测骨龄不比报名时只发个玉牌那样快，这次排了一个时辰都还看不到头。
晏尔月百无聊赖地前后看了看，突然想到竟一直没见到谢芜的身影，脑中少女单薄的身形一闪而过，她没多想，注意力被旁人的交谈声吸引走。
前面两人应是相熟，时不时交头接耳。
“你看到没，尹家那个也来了。”
“不会吧，他不是看不上吗，总说盛家不过如此……”
“嘘！小点声，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要我看，他们家想和盛家分庭抗礼可没这么容易……”
默默听了会儿八卦，不知不觉又过去大半个时辰，晏尔月已经能看到熟悉的蓝衣修士，再数十来个就到自己了。
她又往后张望一番，仍旧没见到谢芜，莫名感觉不太妙。
终于排到晏尔月，她按照指示将手放在一块发光的石头上，瞥见旁边一个盛满灰的香炉，上面两支香，其中一支烧了一半。
晏尔月多嘴问了句：“这是做什么的？”
蓝衣修士回头看一眼，慢吞吞地回道：“计时，再过小半个时辰，遴选就结束了。”
晏尔月把手一缩，无视对面瞪她的眼神，连声道歉：“我突然想到有东西没拿，趁还有时间先去拿了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拔腿跑。
边跑边咬牙切齿，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当是还人情，绝对只看看情况不耽误正事。
晏尔月还记得先前谢芜和她说的地址，跑得上次不接下气，不断脑补谢芜父母把人强行锁在家里不让出门的场景。
却不料刚拐进一条巷子，就见另一头有个男人正死死拽着谢芜的衣领往回扯。
是那天见过的，谢芜的父亲，而谢芜行迹狼狈，脸上隐约的红痕，还有额角鼓起的大包，怎么奋力挣扎蹬腿都甩不开。
谁家父亲是这样当的！晏尔月皱眉，抄起旁边一根竹棍，趁男人背对，用尽全力往他脑后一砸。
他痛得嚎叫一声，下意识松了手。
趁机把谢芜扶起，拉着她赶紧往回跑。
先出巷子，出了巷子外面人多，也好找人帮忙。
两人憋着一口气，胸口灼得如有火烧也不敢丝毫停顿。
马上要出巷口时，突然一股大力猛地拽住晏尔月的头发，将她往后一掀。男人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脑后的血迹流到脸上，明暗交界处恍如恶鬼。
晏尔月被砸得闷哼一声，半晌都动弹不得。
眼看男人又骂骂咧咧去捞谢芜，她支身踹向男人膝窝，他腿一软仰摔到地上。
这次晏尔月没再让他有后续动作，灵巧地一翻身摁住男人脖子，手摸过腰间，寒光一闪抵上去，丝毫没有留力，男人脖间很快出现一条血痕。
男人脖间发凉，艰难地吞咽两下，手举着不敢再轻举妄动，嘴上还不停地喊：“谢芜！还不来救你老子，反了天了你！”
晏尔月面无表情，一眼不错地盯着他：“谢芜，你先走。”说话间手上丝毫不敢松动，万一被他抓住机会，自己这小身板一下就被掀飞了。
谢芜没有回答，晏尔月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没有。
几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惊怒，谢芜不知从哪找来一段粗麻绳，将男人的手脚死死绑住。
“走吧。”
晏尔月惊讶地抬头，谢芜偏过头不看自己父亲，咬牙道：“我们走吧。”
晏尔月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顺便捞了块布把他满口脏话的嘴牢牢塞住。
心里可没忘记那两柱香，她领着谢芜赶紧走。一面走一面把小刀收回腰带里，嘿嘿一笑：“对付凡人还是管点用的。”
末了突然想到，那毕竟是谢芜亲爹，不禁顿了顿：“刚才也是情势所逼，你千万莫怪……”
谢芜自然不会偏怪，她清楚如果晏尔月没有来，她可能就真的断了这个心，甘愿守着弟妹和父母。
可是为什么呢，她也想飞出去看一看。
*
两人赶到时，已经没有人排队，符合骨龄要求的都进到广场空地里。
好在香还剩下最后一小截。
晏尔月熟门熟路，正准备把手放上石头，被蓝衣修士止住。
“你们……”他一脸复杂，将二人上下扫视一番。
——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脸上像被打了一顿的痕迹。
本不该管这些，实在看不过眼了，蓝衣修士往两人身上各甩一张净水符，好歹去掉些脏污。
晏尔月扯了扯破了个口子的衣摆，嘟囔：“可惜了一身好衣裳……”
两人骨龄都符合要求，顺利进入广场。
里面众人都三五成群或是零零散散随意站着，唯独晏尔月和谢芜靠近的地方，被不约而同避开。
跟游入鲶鱼的沙丁鱼群似的，晏尔月撇嘴，把头发随意捋了捋扎起来，懒得在意那些目光。
倒是谢芜一直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晏尔月以为她还在想巷子里发生的事。
谢芜摇摇头，抿嘴对她笑了笑：“没事，我只是高兴……”
高兴什么，摆脱了束缚？晏尔月心情复杂，拍了拍她的肩，没再说话。
场上已经开始宣布遴选方式。
五个石台代表五条不同的道，分别为剑、丹、符、阵、器。
其中丹符阵器统称四道，又被称作外道。而剑道，凌于道法之巅的存在，自然是大多数人心之向往的。
场上众人目光，明显多数都往剑道石台上看去，目标十分明确。
但既然叫遴选，那自然有入选也有淘汰。
每人每个石台可分别登一次，接受考验，测其天赋，只需其中一项达到要求便可成功进入盛府族学。
所有人彻底打乱随机分组，五人为一组同时上石台，众人手里的无字玉牌逐渐显现出一个数字。
“二七……这么靠后啊。”晏尔月探头去看谢芜的，是十一。
抽中第一组的五个人已经在蓝衣修士的指引下，站上剑台。
台面上似有暗纹一闪而过，几人眼睛逐渐失神，很快，其中一人身体被一股淡光笼罩，随即清醒过来。
晏尔月看得云里雾里，悄声问谢芜：“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测灵台，台上阵法可以强行引入剑意，只在须臾，感悟的程度越深代表资质越好。”
所以身上出现淡光表示此人感悟到了剑意，而其余没有反应的四人，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晏尔月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测灵台是各大宗门世家都会用到的一个手段，小儿垂髫也能说出一二来，晏尔月却全然不识，谢芜没有继续说这些。
一组人又分别站上其余四个石台，一轮下来竟个个垂头丧气，一副自知没戏的模样。
就这样数组过去，才见到极少几个身上金光大涨之人，旁观之人无一不艳羡称奇。
*
远在上水城中心，偌大盛府盘踞之所，一间普通的堂厅。
数个身穿靛色衣袍的修士围坐两侧，中间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石镜，以阵法勾连，可以清晰见到石台上的场景。
一人缓缓抚须，摇头道：“都太过平庸……”
又一人呵呵笑道：“才刚开始没多久呢，再看看，前面十一组那个小姑娘我看就十分不错。”
“剑、阵两道皆为中上品……哪里能称‘十分不错’？”
此人被驳了也毫不见怪：“就得看和谁比了，若要和天生剑骨比，整个东垂界有几人比得过？哎，您就别惦记了，总归那莫游川只有一个，早被千山领走了。”
抚须的手抖了抖，不知是不是被气的，冷哼一声。
首位之人一直默然看着石镜，突然开口说道：“尹家那小子也来了？”
身侧有人接道：“是，尹十青在二七组。”
她实在好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女说话极其精练：“问的。”
行吧。晏尔月努努嘴：“这个，是给我的吗？”她看向少女手上拎的一个布包，香气时隐时现，早就闻到了。
少女被提醒才反应过来，耳朵微微发红，手忙脚乱地递给晏尔月，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肉眼可见的局促：“……谢谢你。”
“谢谢……刚才帮我。”
馅饼还没来得及塞嘴里，晏尔月愣了一瞬，连忙说道：“我没帮上什么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有的。”
晏尔月实际并不是一个十分热忱的人，对这僵滞的气氛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幽幽咬了口饼，被里面满满的肉馅治愈一瞬，叹口气：“我叫晏尔月，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阿月，你叫什么？”
“谢芜。”
“哦。”晏尔月顿了顿，又问道：“先前那两人，是你父母吧？”
谢芜点头。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族学，成为修真者不好吗？还有补贴和奖励。”
谢芜声音更低了些：“他们，希望我留在家里……家里弟妹也快到可以修炼的年纪了。”
那又怎么了，一定要锁住大女儿继续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吗，若是谢芜也出人头地不是更好？
晏尔月不太理解，她前世是孤儿，这一世刚穿过来母亲就不在了，实在没有经验，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
或许世上就是会有这种偏私到要折孩子翅膀的父母吧。
谢芜话极少，晏尔月也不擅长挑起话题，两人沉默着直到晏尔月把饼吃完。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真心夸道：“谢谢你，很好吃！”
谢芜细微地弯了弯嘴角，利索地收拾好布包向她告辞。
往后几天，谢芜都会准时准点来敲门，变着法给晏尔月送吃的。晏尔月一边推拒不了一边反思，难道自己已经穷得这么明显了吗？
也不是没有试图去给谢芜一些报酬，只是都被她挡了或者又悄无声息地还回来。晏尔月只好很认真地跟她说如果是道谢，早就已经足够了，但看谢芜沉默地样子，多半是不管用。
却没想从那天起，谢芜真的没有再来过了。
晏尔月终于舒了口气，放下沉重的心理负担，也不能白吃她这么久，往后再找机会还回去吧。
*
很快就到了正式遴选的日子，这天晏尔月起得很早，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踌躇满志，务必要拿下这个铁饭碗。
出门时将院门仔细锁好，晏尔月拍了拍院墙，然后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
上水城占地极广，但只有一小块区域是划给普通人居住的，其他区域自然都是修士们往来的地方。虽没有明文限制两边人员流通，大家却十足默契地保持泾渭分明。
晏尔月一踏入那片地界，顿觉神清气爽，身体都轻灵了几分。
盛府遴选的位置也十分显眼，清出来偌大一片空地，设立了五个石台，看不出来做什么用途。
又是长长一条队伍，这次是测骨龄，以免有人浑水摸鱼，谎报年纪。
参加遴选的人实在多，她以为自己来得早实则还是缀在了末尾。测骨龄不比报名时只发个玉牌那样快，这次排了一个时辰都还看不到头。
晏尔月百无聊赖地前后看了看，突然想到竟一直没见到谢芜的身影，脑中少女单薄的身形一闪而过，她没多想，注意力被旁人的交谈声吸引走。
前面两人应是相熟，时不时交头接耳。
“你看到没，尹家那个也来了。”
“不会吧，他不是看不上吗，总说盛家不过如此……”
“嘘！小点声，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要我看，他们家想和盛家分庭抗礼可没这么容易……”
默默听了会儿八卦，不知不觉又过去大半个时辰，晏尔月已经能看到熟悉的蓝衣修士，再数十来个就到自己了。
她又往后张望一番，仍旧没见到谢芜，莫名感觉不太妙。
终于排到晏尔月，她按照指示将手放在一块发光的石头上，瞥见旁边一个盛满灰的香炉，上面两支香，其中一支烧了一半。
晏尔月多嘴问了句：“这是做什么的？”
蓝衣修士回头看一眼，慢吞吞地回道：“计时，再过小半个时辰，遴选就结束了。”
晏尔月把手一缩，无视对面瞪她的眼神，连声道歉：“我突然想到有东西没拿，趁还有时间先去拿了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拔腿跑。
边跑边咬牙切齿，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当是还人情，绝对只看看情况不耽误正事。
晏尔月还记得先前谢芜和她说的地址，跑得上次不接下气，不断脑补谢芜父母把人强行锁在家里不让出门的场景。
却不料刚拐进一条巷子，就见另一头有个男人正死死拽着谢芜的衣领往回扯。
是那天见过的，谢芜的父亲，而谢芜行迹狼狈，脸上隐约的红痕，还有额角鼓起的大包，怎么奋力挣扎蹬腿都甩不开。
谁家父亲是这样当的！晏尔月皱眉，抄起旁边一根竹棍，趁男人背对，用尽全力往他脑后一砸。
他痛得嚎叫一声，下意识松了手。
趁机把谢芜扶起，拉着她赶紧往回跑。
先出巷子，出了巷子外面人多，也好找人帮忙。
两人憋着一口气，胸口灼得如有火烧也不敢丝毫停顿。
马上要出巷口时，突然一股大力猛地拽住晏尔月的头发，将她往后一掀。男人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脑后的血迹流到脸上，明暗交界处恍如恶鬼。
晏尔月被砸得闷哼一声，半晌都动弹不得。
眼看男人又骂骂咧咧去捞谢芜，她支身踹向男人膝窝，他腿一软仰摔到地上。
这次晏尔月没再让他有后续动作，灵巧地一翻身摁住男人脖子，手摸过腰间，寒光一闪抵上去，丝毫没有留力，男人脖间很快出现一条血痕。
男人脖间发凉，艰难地吞咽两下，手举着不敢再轻举妄动，嘴上还不停地喊：“谢芜！还不来救你老子，反了天了你！”
晏尔月面无表情，一眼不错地盯着他：“谢芜，你先走。”说话间手上丝毫不敢松动，万一被他抓住机会，自己这小身板一下就被掀飞了。
谢芜没有回答，晏尔月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没有。
几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惊怒，谢芜不知从哪找来一段粗麻绳，将男人的手脚死死绑住。
“走吧。”
晏尔月惊讶地抬头，谢芜偏过头不看自己父亲，咬牙道：“我们走吧。”
晏尔月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顺便捞了块布把他满口脏话的嘴牢牢塞住。
心里可没忘记那两柱香，她领着谢芜赶紧走。一面走一面把小刀收回腰带里，嘿嘿一笑：“对付凡人还是管点用的。”
末了突然想到，那毕竟是谢芜亲爹，不禁顿了顿：“刚才也是情势所逼，你千万莫怪……”
谢芜自然不会偏怪，她清楚如果晏尔月没有来，她可能就真的断了这个心，甘愿守着弟妹和父母。
可是为什么呢，她也想飞出去看一看。
*
两人赶到时，已经没有人排队，符合骨龄要求的都进到广场空地里。
好在香还剩下最后一小截。
晏尔月熟门熟路，正准备把手放上石头，被蓝衣修士止住。
“你们……”他一脸复杂，将二人上下扫视一番。
——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脸上像被打了一顿的痕迹。
本不该管这些，实在看不过眼了，蓝衣修士往两人身上各甩一张净水符，好歹去掉些脏污。
晏尔月扯了扯破了个口子的衣摆，嘟囔：“可惜了一身好衣裳……”
两人骨龄都符合要求，顺利进入广场。
里面众人都三五成群或是零零散散随意站着，唯独晏尔月和谢芜靠近的地方，被不约而同避开。
跟游入鲶鱼的沙丁鱼群似的，晏尔月撇嘴，把头发随意捋了捋扎起来，懒得在意那些目光。
倒是谢芜一直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晏尔月以为她还在想巷子里发生的事。
谢芜摇摇头，抿嘴对她笑了笑：“没事，我只是高兴……”
高兴什么，摆脱了束缚？晏尔月心情复杂，拍了拍她的肩，没再说话。
场上已经开始宣布遴选方式。
五个石台代表五条不同的道，分别为剑、丹、符、阵、器。
其中丹符阵器统称四道，又被称作外道。而剑道，凌于道法之巅的存在，自然是大多数人心之向往的。
场上众人目光，明显多数都往剑道石台上看去，目标十分明确。
但既然叫遴选，那自然有入选也有淘汰。
每人每个石台可分别登一次，接受考验，测其天赋，只需其中一项达到要求便可成功进入盛府族学。
所有人彻底打乱随机分组，五人为一组同时上石台，众人手里的无字玉牌逐渐显现出一个数字。
“二七……这么靠后啊。”晏尔月探头去看谢芜的，是十一。
抽中第一组的五个人已经在蓝衣修士的指引下，站上剑台。
台面上似有暗纹一闪而过，几人眼睛逐渐失神，很快，其中一人身体被一股淡光笼罩，随即清醒过来。
晏尔月看得云里雾里，悄声问谢芜：“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测灵台，台上阵法可以强行引入剑意，只在须臾，感悟的程度越深代表资质越好。”
所以身上出现淡光表示此人感悟到了剑意，而其余没有反应的四人，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晏尔月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测灵台是各大宗门世家都会用到的一个手段，小儿垂髫也能说出一二来，晏尔月却全然不识，谢芜没有继续说这些。
一组人又分别站上其余四个石台，一轮下来竟个个垂头丧气，一副自知没戏的模样。
就这样数组过去，才见到极少几个身上金光大涨之人，旁观之人无一不艳羡称奇。
*
远在上水城中心，偌大盛府盘踞之所，一间普通的堂厅。
数个身穿靛色衣袍的修士围坐两侧，中间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石镜，以阵法勾连，可以清晰见到石台上的场景。
一人缓缓抚须，摇头道：“都太过平庸……”
又一人呵呵笑道：“才刚开始没多久呢，再看看，前面十一组那个小姑娘我看就十分不错。”
“剑、阵两道皆为中上品……哪里能称‘十分不错’？”
此人被驳了也毫不见怪：“就得看和谁比了，若要和天生剑骨比，整个东垂界有几人比得过？哎，您就别惦记了，总归那莫游川只有一个，早被千山领走了。”
抚须的手抖了抖，不知是不是被气的，冷哼一声。
首位之人一直默然看着石镜，突然开口说道：“尹家那小子也来了？”
身侧有人接道：“是，尹十青在二七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