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那位方才我进去给她送吃的，动也不动，那模样真是怪可怜的。”
“嘘小点声。太子死了，皇后也死了。现在是五皇子监国，以后是谁的天下你还看不清楚，五皇子要求娶郡主为正妻，那人将来会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母仪天下的娘娘轮得到你来可怜？”
“可是她不愿意啊。那五皇子还有位感情甚笃的侧妃，郡主来咱们行宫的当日，侧妃就来施下马威，结果被郡主用碎瓷片连着杀掉了侧妃身边的如意姑娘和大太监，闹出塌天的阵仗，我去添茶水的时候正巧撞见，你都不知道有多么吓人！”
“后来郡主又劫持着侧妃一路赶去皇陵，想要见皇后最后一面……她对皇后是真心爱戴，可惜好不容易赶到了皇陵又再次被俘，连皇后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回来之后便彻底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动怒。”
“别说了，来人了。”
两个女婢立刻噤声，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她们面前刮过，直奔主殿，属于龚侧妃的一抹幽香萦绕在廊道上。
龚若凝生得娇美，一双水眸又常含怯看人，惹人怜爱。白兰即只见过她寥寥几面，只记得此女恭顺，每一次对她行跪拜礼都得宜到位。
恩宠养人，几年不见，龚若凝怯色减退，倒也有几分皇子妃的气度了。
白瓷肌肤上氤氲着春光得意，即便努力压抑，那些骄满也从神色、毛发里争先恐后钻了出来。只是这样的人可以为妃为妾，却上不得台面。
她同往常一样，来此为五皇子程桓当说客，劝说白兰即应嫁。自上回被白兰即挟持之后就做得离她远远的，警恨又忍气吞声，今日却面带傲色。
“这行宫森严，没有我的手诏无人可以出入，白家军正在边境与潜北僵持，鞭长莫及。而在钦都，能救你的人都已经去了阴司地狱，妹妹你，到底在等什么？”
她的嗓音轻柔，带着玩味和淡淡讥讽，探听她真实的目的。
白兰即也同往常一样视若无睹。
龚若凝却不见恼怒，笑意加深：“想来郡主在这闷了许久，心中郁郁，正巧前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给郡主讲来解解闷。”
“你走之后，乌赫的军队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攻城略地。他们的世子死后，乌赫俨然成了疯狗，撕咬着大昭的皮肉。”
“半月前乌赫狼主的四儿子厄今攻破了彰北关，掠入大昭境地，杀了镇守迟坨的主将，带领铁骑连夺了我国隆北六州。”
“是你，激怒了他们，撩起了他们的战意，是你至国土流失百姓失所。”
白兰即猛然朝着龚若凝看去，目光如炬。
龚若凝被这反应欢喜到，抚掌而笑：“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不可能？你回来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将你的四位爱将留在了我哥哥身边，彰北关怎么可能会被攻破？”
其实若论身份，龚若凝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同白兰即这样讲话，五殿下最喜她恭顺，她也的确是恭顺的，就算是面对这被看押的未来主母，面子上也是日日不缺吃食不乏关心。
可在她的贴身女婢如意被当面杀掉时，龚若凝觉得面上火辣，心里的恶意也开始涌动，好像有什么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被撕开了一角。
她声音因得意而显得有些扭曲：“也是，郡主还不知道，你的那四位副将，在乌赫铁骑攻入彰北关时——全数战死了。”
白兰即猛然掀起眼皮，终于有了反应。她将桌上的杯盏端起，猛然朝着龚若凝挥去。
随着她的动作，官袍从手腕后褪，露出双手间的玄铁链条，晃动间哗啦做响。
这是五皇子程桓命人给她特制的，外面瞧不出什么端倪，却动用了大昭最精巧的匠人，制上了三十三道锁，环环相扣。又用玄铁锻造灌溉，刀剑难断，运力时里面三十三根银针一齐扎出，疼痛难忍不说，经脉全封。专束白兰即这一身功夫，很是费心。
本来一应尖锐的利器就被搜刮干净，上次挟持后，殿中杯盏也换成了竹筒，可是竹筒在白兰即的手里，也会长出力量。
龚若凝脸上笑意还未扩大，便有什么东西旋飞而来，在她的嘴角炸开，割出七八条划痕，半张脸顿时鲜血淋漓。
殿内响起的还有龚若凝发颤的尖叫。
“诅咒攀咬，罚。”
白兰即冷淡出声，并没有因为针扎而露出半分苦痛来。
“你竟然敢！”
龚若凝捂着嘴含糊出声，“你以为我在撒谎？你的几个副将的确是打仗地好手，可是我的二哥却是个混世的纨绔。”龚若凝放下手，血淋淋的嘴巴张开，恶声恶气让人去叫太医，却不肯走。
“龚彰一月之内连败三场，弃城而逃，把隆北六州拱手他人。五殿下斥责的诏书都已颁布，郡主实在是孤陋寡闻了。”她一字一句笑着，娇声狠毒，字字如针，“三个月来，许酩、成起、章回、荀朗，分别随前锋营出战，接连战死。”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大将，按理绝不会作为前锋，除非故意除之。
白兰即手指蜷缩，冷厉的眸光扫向龚若凝，却稳坐高案：“你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太医已经赶来给龚若凝上药，殿上剑拔弩张，无人敢抬头。这还是见到这些时日来白兰即第一次用了自称压人，龚若凝听了却嗤嗤地笑起来，笑得太医的药在手里拿不稳当，惶恐跪下。
她的确可以自称本王。
龚若凝想起民间的茶楼最爱排她的戏本子，她跟如意就去过三次雅座，回回唱的都是她。
武将世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白兰即年少失怙，被接入皇家恩养，一入宫门便被册封太子妃，不过八岁。
那时候朝中连太子都没有册立，于是民间笑称——得白氏女，赠储君位。
龚若凝连太医停手都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潜北死咬不放，萳临还虎视眈眈，大昭太缺将了，五殿下正在为此事头疼不已。今日朝圣殿议事，有位刚提上来的年轻官员，提起了当年您的功绩，为您求情，向殿下谏议由您再做主帅。”
龚若凝回忆般赞叹道：“八岁为太子妃，十五岁屠北狗万，一战成名，却拒绝皇子自请被废，皇帝未曾责怪，遂愿又封朝翊郡主。二十岁战功卓著，封侯，成了大昭第一位女侯，封号——坤定。万民称颂。”
又摇头扼腕：“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官员，刚从穷乡僻野里升上来的，便被五殿下当众斥责，现在已经被贬回了原籍，这旨意可热乎着呢。坤定侯。”
整个大殿只有她的声音回荡：“潜北的狼主让其将领不顾一切地抢掠城池，除了隆北六州外只打不占，只为逼你出兵。可是你回都了，得知这消息之后乌赫竟然求和，愿与大昭联姻。”
“可是他们不要公主，不要贵族嫡女，他们指名道姓要了一个人，说是只要大昭答应，便即刻退兵。隆北六州，尽数归还。”
“郡主您实在很值钱，不过五殿下没有同意。”龚若凝的脸在一瞬间有些许扭曲，转瞬又笑意绵毒，“可殿下还不能太拂他们的面子，于是决议将皇后唯一的嫡女，死去太子的亲妹妹宁和公主嫁去潜北，以彰诚意。”
白兰即“嚯”然起身：“你们敢！”
“诏书已下，五殿下已经说了，这是功在社稷的事情，宁和公主死后尸首可以送回皇陵。”
白兰即喉头甜腥，猛地喷出一口污血。
龚若凝故作慌张，上前搀扶住她，笑意更深：“郡主这是怎么了，可要注意身体，来日才好替宁和公主收尸啊。”
却撞见了白兰即抬头直直摄来的目光，如剑光逼喉，里面的杀意几乎将她的眼睛烧亮。
龚若凝楞在当场，生怯地松手，退后了几步，一腔愤怒忽然悄无声息的熄了，转头就跑。
“龚若凝，你真是不长记性。”
白兰即猛地顶出膝盖骨砸在龚若凝的后腰上，将她踹趴下，而后抓起桌上的竹筒塞进她的嘴里，踩住她的脚后跟朝外一擦，废掉了她的右腿。
只听得几声脆响，竹筒竟然被龚若凝咬裂，额头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来，久久难语，好半晌才仿佛从疼痛中缓过来一些，嘴角更添加艳色。
她不可置信，身子气得发颤。
白兰即怎么敢。
她的大哥是为大昭效力的将军，父亲更是位至三品，那是中书令，有驳天子诏令的权力！就是五皇子也得背靠龚家才牢牢把握着如今的局面。
这是她敢屡屡挑衅白兰即的原因。
她还要搏一把，搅黄这场亲事，冒这被程桓责备的风险，断去后患。
白兰即如今不过是阶下囚，她怎么敢！
殿内终于忙作一团，有太监已经出去叫人了，也有人胆战心惊的替龚若凝讨饶求情，但是始终无人敢上前来阻止白兰即，她杀了如意，无人再敢用性命冒险。
龚若凝努力拱着舌头，艰难地抵出了竹筒，冷汗早就浸透了她的鬓发：“我的腿！太医快来看我的腿怎么了！你这样对我，五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吗？”白兰即欣赏着花容失色，缓缓开口。
“可若我嫁给程桓，程桓不登基，那么我为妻你为妾。程桓若等级，我为后你为妃。尊卑有别，尊者教导卑贱之身，你也只能乖乖受着，程桓也做不得二声。”
白兰即重新坐回高案，肃朗的语气高高传入了龚若凝的耳朵：“你不是常常劝我嫁给程桓吗——我答应了。”
龚若凝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十分精彩。
她带来的人中还有个瘦高的男人，穿着未穿甲胄只一身黑袍，见到龚若凝出事并不怎么着急，听见白兰即应允婚事后，却即刻离开报信去了。
龚若凝狼狈地趴在地上脸色扭曲，好半晌才被人搀扶起来，狼狈道：“旁人说你媚上弄权，冷血嗜杀，果然说得不错，十五岁的时候能出卖弟弟救下五皇子，如今皇后太子接连薨世，你也能坦然出嫁。”
“哦你还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吧，他以谋反罪当场诛杀射成了刺猬，死前被废去名号，剥下服制，成了犯上作乱的贼人。莫说是迁入皇陵，就连尸体都没有入钦都，就地在桉山埋了。”
话音落下，内殿静谧四起，下人们几乎是在同一刻跪伏在地，宫闱之中无人不知道太子与白兰即的关系，龚若凝也警惕而蓄势待发般盯着她。
白兰即却沉默而笔直地端坐高案，直至程桓到来。
程桓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喜色，他像是并未注意到龚若凝的惨像，一进门便直奔白兰即：“你说要嫁给我，是真的吗？”
白兰即没有起身，清冷的五官没有任何波澜，就连瞧程桓的神色也只是一种无关痛痒地打量，仿佛看他如看路边平凡的树、无关痛痒的狗、常见却永远不会买来吃的街边小点。
白家人那种天然的清高让程桓面色微讪，可他没有展露任何不快。
白兰即开门见山：“我有三个条件，其一让我见陛下，其二让陛下也见一见郡主，其三，婚礼我要风光大办，天下周知。”
程桓一口应下。
“嘘小点声。太子死了，皇后也死了。现在是五皇子监国，以后是谁的天下你还看不清楚，五皇子要求娶郡主为正妻，那人将来会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母仪天下的娘娘轮得到你来可怜？”
“可是她不愿意啊。那五皇子还有位感情甚笃的侧妃，郡主来咱们行宫的当日，侧妃就来施下马威，结果被郡主用碎瓷片连着杀掉了侧妃身边的如意姑娘和大太监，闹出塌天的阵仗，我去添茶水的时候正巧撞见，你都不知道有多么吓人！”
“后来郡主又劫持着侧妃一路赶去皇陵，想要见皇后最后一面……她对皇后是真心爱戴，可惜好不容易赶到了皇陵又再次被俘，连皇后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回来之后便彻底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动怒。”
“别说了，来人了。”
两个女婢立刻噤声，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她们面前刮过，直奔主殿，属于龚侧妃的一抹幽香萦绕在廊道上。
龚若凝生得娇美，一双水眸又常含怯看人，惹人怜爱。白兰即只见过她寥寥几面，只记得此女恭顺，每一次对她行跪拜礼都得宜到位。
恩宠养人，几年不见，龚若凝怯色减退，倒也有几分皇子妃的气度了。
白瓷肌肤上氤氲着春光得意，即便努力压抑，那些骄满也从神色、毛发里争先恐后钻了出来。只是这样的人可以为妃为妾，却上不得台面。
她同往常一样，来此为五皇子程桓当说客，劝说白兰即应嫁。自上回被白兰即挟持之后就做得离她远远的，警恨又忍气吞声，今日却面带傲色。
“这行宫森严，没有我的手诏无人可以出入，白家军正在边境与潜北僵持，鞭长莫及。而在钦都，能救你的人都已经去了阴司地狱，妹妹你，到底在等什么？”
她的嗓音轻柔，带着玩味和淡淡讥讽，探听她真实的目的。
白兰即也同往常一样视若无睹。
龚若凝却不见恼怒，笑意加深：“想来郡主在这闷了许久，心中郁郁，正巧前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给郡主讲来解解闷。”
“你走之后，乌赫的军队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攻城略地。他们的世子死后，乌赫俨然成了疯狗，撕咬着大昭的皮肉。”
“半月前乌赫狼主的四儿子厄今攻破了彰北关，掠入大昭境地，杀了镇守迟坨的主将，带领铁骑连夺了我国隆北六州。”
“是你，激怒了他们，撩起了他们的战意，是你至国土流失百姓失所。”
白兰即猛然朝着龚若凝看去，目光如炬。
龚若凝被这反应欢喜到，抚掌而笑：“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不可能？你回来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将你的四位爱将留在了我哥哥身边，彰北关怎么可能会被攻破？”
其实若论身份，龚若凝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同白兰即这样讲话，五殿下最喜她恭顺，她也的确是恭顺的，就算是面对这被看押的未来主母，面子上也是日日不缺吃食不乏关心。
可在她的贴身女婢如意被当面杀掉时，龚若凝觉得面上火辣，心里的恶意也开始涌动，好像有什么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被撕开了一角。
她声音因得意而显得有些扭曲：“也是，郡主还不知道，你的那四位副将，在乌赫铁骑攻入彰北关时——全数战死了。”
白兰即猛然掀起眼皮，终于有了反应。她将桌上的杯盏端起，猛然朝着龚若凝挥去。
随着她的动作，官袍从手腕后褪，露出双手间的玄铁链条，晃动间哗啦做响。
这是五皇子程桓命人给她特制的，外面瞧不出什么端倪，却动用了大昭最精巧的匠人，制上了三十三道锁，环环相扣。又用玄铁锻造灌溉，刀剑难断，运力时里面三十三根银针一齐扎出，疼痛难忍不说，经脉全封。专束白兰即这一身功夫，很是费心。
本来一应尖锐的利器就被搜刮干净，上次挟持后，殿中杯盏也换成了竹筒，可是竹筒在白兰即的手里，也会长出力量。
龚若凝脸上笑意还未扩大，便有什么东西旋飞而来，在她的嘴角炸开，割出七八条划痕，半张脸顿时鲜血淋漓。
殿内响起的还有龚若凝发颤的尖叫。
“诅咒攀咬，罚。”
白兰即冷淡出声，并没有因为针扎而露出半分苦痛来。
“你竟然敢！”
龚若凝捂着嘴含糊出声，“你以为我在撒谎？你的几个副将的确是打仗地好手，可是我的二哥却是个混世的纨绔。”龚若凝放下手，血淋淋的嘴巴张开，恶声恶气让人去叫太医，却不肯走。
“龚彰一月之内连败三场，弃城而逃，把隆北六州拱手他人。五殿下斥责的诏书都已颁布，郡主实在是孤陋寡闻了。”她一字一句笑着，娇声狠毒，字字如针，“三个月来，许酩、成起、章回、荀朗，分别随前锋营出战，接连战死。”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大将，按理绝不会作为前锋，除非故意除之。
白兰即手指蜷缩，冷厉的眸光扫向龚若凝，却稳坐高案：“你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太医已经赶来给龚若凝上药，殿上剑拔弩张，无人敢抬头。这还是见到这些时日来白兰即第一次用了自称压人，龚若凝听了却嗤嗤地笑起来，笑得太医的药在手里拿不稳当，惶恐跪下。
她的确可以自称本王。
龚若凝想起民间的茶楼最爱排她的戏本子，她跟如意就去过三次雅座，回回唱的都是她。
武将世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白兰即年少失怙，被接入皇家恩养，一入宫门便被册封太子妃，不过八岁。
那时候朝中连太子都没有册立，于是民间笑称——得白氏女，赠储君位。
龚若凝连太医停手都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潜北死咬不放，萳临还虎视眈眈，大昭太缺将了，五殿下正在为此事头疼不已。今日朝圣殿议事，有位刚提上来的年轻官员，提起了当年您的功绩，为您求情，向殿下谏议由您再做主帅。”
龚若凝回忆般赞叹道：“八岁为太子妃，十五岁屠北狗万，一战成名，却拒绝皇子自请被废，皇帝未曾责怪，遂愿又封朝翊郡主。二十岁战功卓著，封侯，成了大昭第一位女侯，封号——坤定。万民称颂。”
又摇头扼腕：“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官员，刚从穷乡僻野里升上来的，便被五殿下当众斥责，现在已经被贬回了原籍，这旨意可热乎着呢。坤定侯。”
整个大殿只有她的声音回荡：“潜北的狼主让其将领不顾一切地抢掠城池，除了隆北六州外只打不占，只为逼你出兵。可是你回都了，得知这消息之后乌赫竟然求和，愿与大昭联姻。”
“可是他们不要公主，不要贵族嫡女，他们指名道姓要了一个人，说是只要大昭答应，便即刻退兵。隆北六州，尽数归还。”
“郡主您实在很值钱，不过五殿下没有同意。”龚若凝的脸在一瞬间有些许扭曲，转瞬又笑意绵毒，“可殿下还不能太拂他们的面子，于是决议将皇后唯一的嫡女，死去太子的亲妹妹宁和公主嫁去潜北，以彰诚意。”
白兰即“嚯”然起身：“你们敢！”
“诏书已下，五殿下已经说了，这是功在社稷的事情，宁和公主死后尸首可以送回皇陵。”
白兰即喉头甜腥，猛地喷出一口污血。
龚若凝故作慌张，上前搀扶住她，笑意更深：“郡主这是怎么了，可要注意身体，来日才好替宁和公主收尸啊。”
却撞见了白兰即抬头直直摄来的目光，如剑光逼喉，里面的杀意几乎将她的眼睛烧亮。
龚若凝楞在当场，生怯地松手，退后了几步，一腔愤怒忽然悄无声息的熄了，转头就跑。
“龚若凝，你真是不长记性。”
白兰即猛地顶出膝盖骨砸在龚若凝的后腰上，将她踹趴下，而后抓起桌上的竹筒塞进她的嘴里，踩住她的脚后跟朝外一擦，废掉了她的右腿。
只听得几声脆响，竹筒竟然被龚若凝咬裂，额头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来，久久难语，好半晌才仿佛从疼痛中缓过来一些，嘴角更添加艳色。
她不可置信，身子气得发颤。
白兰即怎么敢。
她的大哥是为大昭效力的将军，父亲更是位至三品，那是中书令，有驳天子诏令的权力！就是五皇子也得背靠龚家才牢牢把握着如今的局面。
这是她敢屡屡挑衅白兰即的原因。
她还要搏一把，搅黄这场亲事，冒这被程桓责备的风险，断去后患。
白兰即如今不过是阶下囚，她怎么敢！
殿内终于忙作一团，有太监已经出去叫人了，也有人胆战心惊的替龚若凝讨饶求情，但是始终无人敢上前来阻止白兰即，她杀了如意，无人再敢用性命冒险。
龚若凝努力拱着舌头，艰难地抵出了竹筒，冷汗早就浸透了她的鬓发：“我的腿！太医快来看我的腿怎么了！你这样对我，五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吗？”白兰即欣赏着花容失色，缓缓开口。
“可若我嫁给程桓，程桓不登基，那么我为妻你为妾。程桓若等级，我为后你为妃。尊卑有别，尊者教导卑贱之身，你也只能乖乖受着，程桓也做不得二声。”
白兰即重新坐回高案，肃朗的语气高高传入了龚若凝的耳朵：“你不是常常劝我嫁给程桓吗——我答应了。”
龚若凝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十分精彩。
她带来的人中还有个瘦高的男人，穿着未穿甲胄只一身黑袍，见到龚若凝出事并不怎么着急，听见白兰即应允婚事后，却即刻离开报信去了。
龚若凝狼狈地趴在地上脸色扭曲，好半晌才被人搀扶起来，狼狈道：“旁人说你媚上弄权，冷血嗜杀，果然说得不错，十五岁的时候能出卖弟弟救下五皇子，如今皇后太子接连薨世，你也能坦然出嫁。”
“哦你还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吧，他以谋反罪当场诛杀射成了刺猬，死前被废去名号，剥下服制，成了犯上作乱的贼人。莫说是迁入皇陵，就连尸体都没有入钦都，就地在桉山埋了。”
话音落下，内殿静谧四起，下人们几乎是在同一刻跪伏在地，宫闱之中无人不知道太子与白兰即的关系，龚若凝也警惕而蓄势待发般盯着她。
白兰即却沉默而笔直地端坐高案，直至程桓到来。
程桓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喜色，他像是并未注意到龚若凝的惨像，一进门便直奔白兰即：“你说要嫁给我，是真的吗？”
白兰即没有起身，清冷的五官没有任何波澜，就连瞧程桓的神色也只是一种无关痛痒地打量，仿佛看他如看路边平凡的树、无关痛痒的狗、常见却永远不会买来吃的街边小点。
白家人那种天然的清高让程桓面色微讪，可他没有展露任何不快。
白兰即开门见山：“我有三个条件，其一让我见陛下，其二让陛下也见一见郡主，其三，婚礼我要风光大办，天下周知。”
程桓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