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嘴鸥
金融街高楼巍耸，鳞次栉比，气势恢宏。建筑外墙通体泛光，在烈日的灼烧下，浮起一片辉煌。千米之外，都能闻到金钱的味道。
当然，最后一句是刘纯说的。
还有最后200米。三月和刘纯一鼓作气，百米冲刺般，跑到沈氏地产大厦楼下。
沈氏地产位于金融街3号，在众多摩天写字楼中极为扎眼，身细顶高，形似埃菲尔铁塔。
新员工入职典礼就在接近塔尖的51层报告厅举行。
此时，A座电梯间已经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十几部电梯围得固若金汤。
“不会迟到吧！”三月踮起脚尖看去，大部分是同龄人，应该都是参加入职典礼的。
“不会！看我的！”
刘纯瞄准一个空隙，拉着三月就往里钻。
没等三月反应过来，半只胳膊就被刘纯拉进人群。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局势产生了逆转。
刘纯已经挤进里三层，而三月大半个身子还在外三层。
更尴尬的是，她的手臂被两个高大的男生夹住了。偏偏这两位都在低头玩手机，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强行插队未遂，就这么在中间吊了一会儿，眼看着10号电梯就下到了二层，手臂又被拽得生疼，三月只能松开手，默默地站在大汉身后。
叮叮两声，两部电梯一上一下同步到达。
人流哗的一下蜂拥而进，融为一体。
三月气还没喘匀，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挤进了电梯，巧的是，刘纯就站在她身后。
这时，电梯不合时宜地滴滴起来。
——超载了。
老脸一红，自觉想退出来，手却被刘纯死死按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在说，只要我不松手，电梯能奈你何。
三月抿住唇，被迫转了一个身，往后退了一点点。
幸好，声音停了。
刘纯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按下关门键。金属门几乎擦过她的睫毛和鼻尖，缓缓合上，上升。
三月无地自容地松了口气。
昨晚两只小菜鸡熬夜畅想未来，直到两三点才睡。早上闹钟响时，以为在做梦。一眨眼的功夫，约好的校园搬运就上门了。
手忙脚乱地起床、搬家，从员工公寓出来，还打不到车。一路狂奔，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
电梯在15楼停住。
左边提着文件袋的男人走了出去，终于可以透口气。三月抬起右脚，正要动一动，一个壮似巨无霸汉堡的男人直直地走进来，甚至都没有转一下身。
正面强怼，三月歪歪扭扭地又被夹在了中间，一只脚还悬着空。电梯一动，险些摔倒，慌乱中，脚不受控地踩了下去。
“咝！”有人出声。
“对不……”
正要道歉，大汉堡电话响了，手臂一抬，肱二头肌差点杵到她眼镜上。
三月后仰一下，收紧小腹，想腾出更多的空间呼吸。
电梯缓缓上行，汉堡很快挂断电话。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一闪一闪。狭小的空间格外安静。耳边除了粗浅不一的呼吸声，只剩下沉闷的热气。
仿佛比刚才还要拥挤，甚至连小腿都紧贴着别人，一动不能动。
电梯又上了两层，后方突然传来“噗”的一声。不大不小，不长不短。
猜到发生了什么，三月强忍着没笑。红疹还没有消，幸好戴着口罩。
但有人却出了声。
“丑人多作怪！”
谁？三月和刘纯用余光对视一下，莫名其妙。
电梯里更安静了，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发生的八卦。
声音继续阴阳怪气，“踩到人也不道歉，在电梯里还不文明，一脸高原红，戴着口罩好像卖菜的。”
？！
周围只有三月一人戴了口罩。
扭过头，她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光鲜亮丽，妆容精致。
银色耳环一晃一晃的，低领衬衫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可惜，猩红的嘴巴吐不出象牙，竟然还诬赖她放屁？！
浅浅扫了一眼，她收回视线。
面前的电梯显示屏已经跳到49。
她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不卑不亢，“刚刚踩到你的脚，对不起。不过，我不是卖菜的，相反，我看你倒像卖！肉！的！”
“叮”一声，电梯恰好到51层。
三月第一个迈出电梯，很快，身后传来一串压抑不住的笑。刘纯笑得直打嗝，拉住她，大拇指一直翘到报告厅门口。
红唇女人拨开二人，气呼呼地从中间穿过，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直响。
报告大厅空余的位置不多，两个人迅速找个角落坐下。过了片刻，周遭声音渐渐稀疏，人也差不多坐满了。
按照议程，首先是沈氏地产总裁沈骥致欢迎词。
马上十点，所有人都自觉放下手机，看向主席台。
三月也挺直了脊背。
昨晚，刘纯兴奋地想提前看看BOSS长什么样，可各大网站搜了一圈，不是拍得太远，就是转了几手的网图，一张高清的都没有。两人就躺在床上一顿乱猜，上位者应该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吧！
或许和经管学院的院长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
但肯定比院长要英俊多了，毕竟他的徐公公弟弟长得可圈可点。
二人频频歪头看向门口，不多时，门外就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穿着西装的双腿率先迈了进来。
紧接着，是那副……过于宽厚的肩膀，以及有些臃肿的侧脸。
……他是沈总？
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讲台，三月和刘纯齐齐瞪大眼睛，这和想象中还真有那么一丝……
好吧！承认了，是许多丝的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先不说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单这五短身材，就和徐公公相差甚远。
联想到电影里的豪门争斗，这位恐怕是原配大太太生的。那么……刘纯偏过头，用嘴型告诉三月——
看来猪蹄子是二太太生的。
天马行空了没几秒，台上的“沈总”就微微轻咳一声，开了口。
“大家好，我是人力资源部培训经理，我姓周。今天沈氏有一个重要的签约仪式，原定于上午的沈总迎新讲话推迟，时间待定。下面，我进行今天的入职教育……”
谜底揭开，刘纯朝三月吐了一下舌头。
侃侃而谈的周经理，全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到了豪门争斗中。
入职教育课不长，只有一个小时，为了弥补对周经理的伤害，三月丝毫没有走神，一个小时都在认真学习，专心赎罪。
上午课程结束，到了午餐时间。
员工食堂在大厦三层，有主食、菜品、饮品、回民四个区。
三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后在主食区点了一碗菜汤面，清汤寡水的面条上飘着几根菜叶子，一碗十五块钱。
比学校要贵十块钱。
刘纯打完饭回来，瞄了一眼她的碗，任性地夹了两块牛肉丢进去，“牛腩好肥，你帮我代劳吧！”
说完，也不允许拒绝，就戴上耳机，一边吃饭，一边游戏。
三月默默吃了。这是刘纯一贯的善意，为了照顾她的自尊，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
十几分钟后，四周的人渐渐少了。
三月放下筷子，喝光了碗里的汤。见刘纯还在边吃边玩，她便拿起手机，想问问院长妈妈的咳嗽好了没有。打开微信界面，沈氏地产企业号亮了一个小红点。
应该是发了新通知。
正要点开，手机屏幕突然忽闪两下，电量不足1%。
下一秒，关机了。
这部手机还是高考后那个暑假，做了一个月的家教买的，用了四年也没舍得换。抓过包包，她熟练地摸到充电宝。按了一下开关，提示灯闪了一下，灭了。
竟然也没电了。
对面刘纯游戏打得正起劲，她不想打扰，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离下午的培训课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算充裕。
“纯纯，你打完游戏看下企业号，是不是有一个通知。”
“嗯。”刘纯答应一声，没有抬头。
她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把两个人的餐盘送到了清洗区，回到座位时，刘纯还在游戏里浴血奋战。
“别玩了，走吧！”
“急什么，还有半小时呢！”
“你忘了这电梯多难等，哪像在学校可以爬楼。”
“对哦！五十楼我可爬不动！”刘纯忙不迭收起耳机，飞快站起身。
不出所料。
上上下下的电梯，到三楼要么就不停，要么都是超载。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戏，不得已，只好走楼梯下到一楼，才勉强挤上一部。
上班时间，电梯晃晃悠悠，时走时停，总算上到51层。
到了报告厅门口，傻眼了。
陆陆续续进出的人都穿着黑色商务套装，会标也变成了“财务管理部2019年系统建设培训”！
？？？
两人面面相觑。
进进出出的人要么提着电脑，要么提着文件袋，从20多岁到40多岁，各个年纪应有尽有，明显不是参加入职培训的。
什么情况？
莫名的慌张顺着脚底攀升上来，三月头皮一紧，突然想起来，企业号收到的那条通知。
“纯纯，你是不是还没看企业号？”
“我去！忘了！”刘纯七手八脚地摸出手机。
【尊敬的学员你好，因会议室冲突，下午的新员工入职培训更改为39层培训教室，请知悉。】
“emo了！改39层了！”刘纯拉起三月就往电梯间跑。
十几部竟然全是下行！
“楼梯吧！来不及了！”
两个人冲进楼梯间，咚咚咚狂奔而下，到39楼时，眼前已经天旋地转。
墙上的数字时钟正好显示PM 1:00。
“还好没迟到！”刘纯喘着粗气，正要迈进教室，就对上一张不太友善的面孔——
女人四十岁左右，一头短发十分干练。浅色系套装，胸口别着一个宝蓝色的胸针，脚下是一双银色镂空高跟鞋。
左手搭在讲台上，右手叉着腰，眼神凌厉，横眉冷对。
想说的话全都写在了脸上。
自知有错，二人火速低下头，贴着墙角，猫进教室。
HR总监杜鹃收回视线，很快进入培训主题，捏着一个翻页笔，口若悬河。
培训教室不大，由于需要展示PPT，室内的光线极暗，黑压压的一片。
一下午过去，连续不断地听着同样音调，台下的新员工又困又乏。
到了六点半，还没有下课意思，有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杜鹃又翻了一页PPT，注意到前排几个交头接耳的女生，手臂在屏幕上拉直比划一下，声音提高八度。
“集中精神，一会儿我随机提问。”
窃窃私语的女生立马收声，个个挺直腰杆，盯紧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文字。
见自己的办法奏了效，杜鹃又侃侃而谈十来分钟，才作小节回顾。
“以上就是今天的第一节课——学会俯视对手。下面是最后的分享时间，大家都来说说为什么选择沈氏？喊我cuckoo即可发言。”
晚饭见到曙光，小菜鸡们立刻精神抖擞，纷纷举手。杜鹃满意地点点头，一一叫起来作答。
三四个回合之后，她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西侧的一角。
——那两个迟到的女生身上。
“完了，芭比Q了。我有预感，她今天不会放过我们。”刘纯压低声音抱怨，脸快要贴在桌面上。
三月心有余悸，没敢答话，顶着从讲台上直射过来火辣辣的目光，故作镇定地捏住刘纯刚传来的纸条，不敢乱动。
两个人一高一矮，都低着头。听着高跟鞋的咚咚声越来越近，心脏也扑腾扑腾加快。
很快，敌人兵临城下，三月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把心一横，抬起头。
杜鹃严肃的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身上，态度十分明显——请起来发言。
她下意识地吞咽一下，目光瞄向杜鹃的腰，想说什么，嘴巴却像被粘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右手攥住的纸条，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左手紧紧地扣住桌面，似乎要戳出五个洞。
一旁的刘纯也好不到哪去，把纸条传给三月之后，就在摆弄手机，连杜鹃提问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像僵尸一样挺着，祈祷她赶快离开。
几秒钟过去，周围隐约又开始骚动，学员纷纷侧目看过来。
杜鹃的眉头越皱越紧，连站起来发言都不敢，就敢迟到？！还传纸条？
压了半天的怒火蹭就拱上来，手中的翻页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问题！”
“站-起-来”三个字一顿一顿地从她口中蹦出来，把紧张的氛围瞬间拉得更满。一张脸冷冷的，好像一个冰雕。
三月硬着头皮站起身。
杜鹃打量眼前瘦巴巴的女生，穿着一套灰白色的校服裙子，厚厚的长发挡住了额头，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她声音降了几度，依然带着情绪，“上课传纸条？还是小学生？把你的纸条内容给大家念念。”
“小学生”不自觉地握紧左手，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什么，目光扫过女人的裙子。最终，眼皮还是垂了下去。
她轻轻摊开手，抻平纸条。
结结巴巴念出声，“cuckoo……的课讲得真精彩，和李教授……不相上下。”
“呵……”杜鹃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冰冷的眉毛打了一个结，又看向旁边鹌鹑一样窝着头的刘纯。
抓过纸条，扔给她，“你来念！”
刘纯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刚刚松口气，又被叫上刑场，大脑突然短路，照着字条就念了出来——
“Cuckoo来大姨妈了，裙子后面山河一片红。”
……
当然，最后一句是刘纯说的。
还有最后200米。三月和刘纯一鼓作气，百米冲刺般，跑到沈氏地产大厦楼下。
沈氏地产位于金融街3号，在众多摩天写字楼中极为扎眼，身细顶高，形似埃菲尔铁塔。
新员工入职典礼就在接近塔尖的51层报告厅举行。
此时，A座电梯间已经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十几部电梯围得固若金汤。
“不会迟到吧！”三月踮起脚尖看去，大部分是同龄人，应该都是参加入职典礼的。
“不会！看我的！”
刘纯瞄准一个空隙，拉着三月就往里钻。
没等三月反应过来，半只胳膊就被刘纯拉进人群。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局势产生了逆转。
刘纯已经挤进里三层，而三月大半个身子还在外三层。
更尴尬的是，她的手臂被两个高大的男生夹住了。偏偏这两位都在低头玩手机，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强行插队未遂，就这么在中间吊了一会儿，眼看着10号电梯就下到了二层，手臂又被拽得生疼，三月只能松开手，默默地站在大汉身后。
叮叮两声，两部电梯一上一下同步到达。
人流哗的一下蜂拥而进，融为一体。
三月气还没喘匀，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挤进了电梯，巧的是，刘纯就站在她身后。
这时，电梯不合时宜地滴滴起来。
——超载了。
老脸一红，自觉想退出来，手却被刘纯死死按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在说，只要我不松手，电梯能奈你何。
三月抿住唇，被迫转了一个身，往后退了一点点。
幸好，声音停了。
刘纯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按下关门键。金属门几乎擦过她的睫毛和鼻尖，缓缓合上，上升。
三月无地自容地松了口气。
昨晚两只小菜鸡熬夜畅想未来，直到两三点才睡。早上闹钟响时，以为在做梦。一眨眼的功夫，约好的校园搬运就上门了。
手忙脚乱地起床、搬家，从员工公寓出来，还打不到车。一路狂奔，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
电梯在15楼停住。
左边提着文件袋的男人走了出去，终于可以透口气。三月抬起右脚，正要动一动，一个壮似巨无霸汉堡的男人直直地走进来，甚至都没有转一下身。
正面强怼，三月歪歪扭扭地又被夹在了中间，一只脚还悬着空。电梯一动，险些摔倒，慌乱中，脚不受控地踩了下去。
“咝！”有人出声。
“对不……”
正要道歉，大汉堡电话响了，手臂一抬，肱二头肌差点杵到她眼镜上。
三月后仰一下，收紧小腹，想腾出更多的空间呼吸。
电梯缓缓上行，汉堡很快挂断电话。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一闪一闪。狭小的空间格外安静。耳边除了粗浅不一的呼吸声，只剩下沉闷的热气。
仿佛比刚才还要拥挤，甚至连小腿都紧贴着别人，一动不能动。
电梯又上了两层，后方突然传来“噗”的一声。不大不小，不长不短。
猜到发生了什么，三月强忍着没笑。红疹还没有消，幸好戴着口罩。
但有人却出了声。
“丑人多作怪！”
谁？三月和刘纯用余光对视一下，莫名其妙。
电梯里更安静了，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发生的八卦。
声音继续阴阳怪气，“踩到人也不道歉，在电梯里还不文明，一脸高原红，戴着口罩好像卖菜的。”
？！
周围只有三月一人戴了口罩。
扭过头，她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光鲜亮丽，妆容精致。
银色耳环一晃一晃的，低领衬衫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可惜，猩红的嘴巴吐不出象牙，竟然还诬赖她放屁？！
浅浅扫了一眼，她收回视线。
面前的电梯显示屏已经跳到49。
她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不卑不亢，“刚刚踩到你的脚，对不起。不过，我不是卖菜的，相反，我看你倒像卖！肉！的！”
“叮”一声，电梯恰好到51层。
三月第一个迈出电梯，很快，身后传来一串压抑不住的笑。刘纯笑得直打嗝，拉住她，大拇指一直翘到报告厅门口。
红唇女人拨开二人，气呼呼地从中间穿过，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直响。
报告大厅空余的位置不多，两个人迅速找个角落坐下。过了片刻，周遭声音渐渐稀疏，人也差不多坐满了。
按照议程，首先是沈氏地产总裁沈骥致欢迎词。
马上十点，所有人都自觉放下手机，看向主席台。
三月也挺直了脊背。
昨晚，刘纯兴奋地想提前看看BOSS长什么样，可各大网站搜了一圈，不是拍得太远，就是转了几手的网图，一张高清的都没有。两人就躺在床上一顿乱猜，上位者应该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吧！
或许和经管学院的院长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
但肯定比院长要英俊多了，毕竟他的徐公公弟弟长得可圈可点。
二人频频歪头看向门口，不多时，门外就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穿着西装的双腿率先迈了进来。
紧接着，是那副……过于宽厚的肩膀，以及有些臃肿的侧脸。
……他是沈总？
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讲台，三月和刘纯齐齐瞪大眼睛，这和想象中还真有那么一丝……
好吧！承认了，是许多丝的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先不说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单这五短身材，就和徐公公相差甚远。
联想到电影里的豪门争斗，这位恐怕是原配大太太生的。那么……刘纯偏过头，用嘴型告诉三月——
看来猪蹄子是二太太生的。
天马行空了没几秒，台上的“沈总”就微微轻咳一声，开了口。
“大家好，我是人力资源部培训经理，我姓周。今天沈氏有一个重要的签约仪式，原定于上午的沈总迎新讲话推迟，时间待定。下面，我进行今天的入职教育……”
谜底揭开，刘纯朝三月吐了一下舌头。
侃侃而谈的周经理，全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到了豪门争斗中。
入职教育课不长，只有一个小时，为了弥补对周经理的伤害，三月丝毫没有走神，一个小时都在认真学习，专心赎罪。
上午课程结束，到了午餐时间。
员工食堂在大厦三层，有主食、菜品、饮品、回民四个区。
三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后在主食区点了一碗菜汤面，清汤寡水的面条上飘着几根菜叶子，一碗十五块钱。
比学校要贵十块钱。
刘纯打完饭回来，瞄了一眼她的碗，任性地夹了两块牛肉丢进去，“牛腩好肥，你帮我代劳吧！”
说完，也不允许拒绝，就戴上耳机，一边吃饭，一边游戏。
三月默默吃了。这是刘纯一贯的善意，为了照顾她的自尊，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
十几分钟后，四周的人渐渐少了。
三月放下筷子，喝光了碗里的汤。见刘纯还在边吃边玩，她便拿起手机，想问问院长妈妈的咳嗽好了没有。打开微信界面，沈氏地产企业号亮了一个小红点。
应该是发了新通知。
正要点开，手机屏幕突然忽闪两下，电量不足1%。
下一秒，关机了。
这部手机还是高考后那个暑假，做了一个月的家教买的，用了四年也没舍得换。抓过包包，她熟练地摸到充电宝。按了一下开关，提示灯闪了一下，灭了。
竟然也没电了。
对面刘纯游戏打得正起劲，她不想打扰，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离下午的培训课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算充裕。
“纯纯，你打完游戏看下企业号，是不是有一个通知。”
“嗯。”刘纯答应一声，没有抬头。
她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把两个人的餐盘送到了清洗区，回到座位时，刘纯还在游戏里浴血奋战。
“别玩了，走吧！”
“急什么，还有半小时呢！”
“你忘了这电梯多难等，哪像在学校可以爬楼。”
“对哦！五十楼我可爬不动！”刘纯忙不迭收起耳机，飞快站起身。
不出所料。
上上下下的电梯，到三楼要么就不停，要么都是超载。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戏，不得已，只好走楼梯下到一楼，才勉强挤上一部。
上班时间，电梯晃晃悠悠，时走时停，总算上到51层。
到了报告厅门口，傻眼了。
陆陆续续进出的人都穿着黑色商务套装，会标也变成了“财务管理部2019年系统建设培训”！
？？？
两人面面相觑。
进进出出的人要么提着电脑，要么提着文件袋，从20多岁到40多岁，各个年纪应有尽有，明显不是参加入职培训的。
什么情况？
莫名的慌张顺着脚底攀升上来，三月头皮一紧，突然想起来，企业号收到的那条通知。
“纯纯，你是不是还没看企业号？”
“我去！忘了！”刘纯七手八脚地摸出手机。
【尊敬的学员你好，因会议室冲突，下午的新员工入职培训更改为39层培训教室，请知悉。】
“emo了！改39层了！”刘纯拉起三月就往电梯间跑。
十几部竟然全是下行！
“楼梯吧！来不及了！”
两个人冲进楼梯间，咚咚咚狂奔而下，到39楼时，眼前已经天旋地转。
墙上的数字时钟正好显示PM 1:00。
“还好没迟到！”刘纯喘着粗气，正要迈进教室，就对上一张不太友善的面孔——
女人四十岁左右，一头短发十分干练。浅色系套装，胸口别着一个宝蓝色的胸针，脚下是一双银色镂空高跟鞋。
左手搭在讲台上，右手叉着腰，眼神凌厉，横眉冷对。
想说的话全都写在了脸上。
自知有错，二人火速低下头，贴着墙角，猫进教室。
HR总监杜鹃收回视线，很快进入培训主题，捏着一个翻页笔，口若悬河。
培训教室不大，由于需要展示PPT，室内的光线极暗，黑压压的一片。
一下午过去，连续不断地听着同样音调，台下的新员工又困又乏。
到了六点半，还没有下课意思，有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杜鹃又翻了一页PPT，注意到前排几个交头接耳的女生，手臂在屏幕上拉直比划一下，声音提高八度。
“集中精神，一会儿我随机提问。”
窃窃私语的女生立马收声，个个挺直腰杆，盯紧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文字。
见自己的办法奏了效，杜鹃又侃侃而谈十来分钟，才作小节回顾。
“以上就是今天的第一节课——学会俯视对手。下面是最后的分享时间，大家都来说说为什么选择沈氏？喊我cuckoo即可发言。”
晚饭见到曙光，小菜鸡们立刻精神抖擞，纷纷举手。杜鹃满意地点点头，一一叫起来作答。
三四个回合之后，她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西侧的一角。
——那两个迟到的女生身上。
“完了，芭比Q了。我有预感，她今天不会放过我们。”刘纯压低声音抱怨，脸快要贴在桌面上。
三月心有余悸，没敢答话，顶着从讲台上直射过来火辣辣的目光，故作镇定地捏住刘纯刚传来的纸条，不敢乱动。
两个人一高一矮，都低着头。听着高跟鞋的咚咚声越来越近，心脏也扑腾扑腾加快。
很快，敌人兵临城下，三月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把心一横，抬起头。
杜鹃严肃的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身上，态度十分明显——请起来发言。
她下意识地吞咽一下，目光瞄向杜鹃的腰，想说什么，嘴巴却像被粘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右手攥住的纸条，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左手紧紧地扣住桌面，似乎要戳出五个洞。
一旁的刘纯也好不到哪去，把纸条传给三月之后，就在摆弄手机，连杜鹃提问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像僵尸一样挺着，祈祷她赶快离开。
几秒钟过去，周围隐约又开始骚动，学员纷纷侧目看过来。
杜鹃的眉头越皱越紧，连站起来发言都不敢，就敢迟到？！还传纸条？
压了半天的怒火蹭就拱上来，手中的翻页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问题！”
“站-起-来”三个字一顿一顿地从她口中蹦出来，把紧张的氛围瞬间拉得更满。一张脸冷冷的，好像一个冰雕。
三月硬着头皮站起身。
杜鹃打量眼前瘦巴巴的女生，穿着一套灰白色的校服裙子，厚厚的长发挡住了额头，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她声音降了几度，依然带着情绪，“上课传纸条？还是小学生？把你的纸条内容给大家念念。”
“小学生”不自觉地握紧左手，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什么，目光扫过女人的裙子。最终，眼皮还是垂了下去。
她轻轻摊开手，抻平纸条。
结结巴巴念出声，“cuckoo……的课讲得真精彩，和李教授……不相上下。”
“呵……”杜鹃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冰冷的眉毛打了一个结，又看向旁边鹌鹑一样窝着头的刘纯。
抓过纸条，扔给她，“你来念！”
刘纯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刚刚松口气，又被叫上刑场，大脑突然短路，照着字条就念了出来——
“Cuckoo来大姨妈了，裙子后面山河一片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