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白小姐了。”御前的苏公公收起圣旨，亲手将跪在地上的白云今扶起。
早就听闻这位白家小姐长了副神仙妃子的好模样，但真正看到时，苏公公仍忍不住惊叹，如果这样的容貌没有圣上庇佑，怕是灾祸难料啊。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奸人所累，所得的位份怕是远超现在这批秀女。
“小蒲。”白云今唤蒲草上前给公公们赠上银子。
“多谢白小姐了。”苏公公满脸堆笑，收下了银子，把两卷圣旨交到蒲草手上，一份是祖父的追封，另一份是她的......
“对了，圣上还念及白公辞世后，家中无人，特遣宫中女官前来打理遗物。”话间，苏公公似有似无地扫过，两手空空前来吊唁的白闲。
“臣女，多谢陛下圣恩。”
—
三月初三，上巳节，正是祓除祸灾，祈降吉福的好日子，也是当朝新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大选的好日子。
宫门外，霞光万道，景星庆云，前来选秀的各家秀女们，个个心情激动，满怀不舍地和家里人说着最后的贴心话。
白云今的马车低调地停在皇宫的侧宫门，来送别她的，也只有自小和她养在一起的贴身丫鬟蒲草。
“呜呜，小姐！”
白云今帮蒲草擦拭了一下哭得不能自理的小脸，把她的头搂进怀里：“别哭。”
圣上仁慈，饶了她的死罪，但并未免去她的大选，只不过从选秀女变成选宫女。白云今看了眼高耸入云的红宫墙，心态很好地轻笑一声：“选宫女才好呢，宫女还能回家，在家等我回去。”
话罢，白云今揉乱了蒲草今日为了送她，精心打理的头发。
“帮我照顾好祖母。”
“呜呜，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
“既然选择了当宫女，就做好服侍人的准备。”领路的姑姑带着她们一群人低着头，贴着宫墙快步前行。只是白云今觉得，姑姑的言语间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点她。
白云今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有点后悔因为嫌那套粗布套衣太过粗糙，而换上了这套中等偏下的衣裳。八年，整整八年，她还有八年才能熬到出宫，希望她还有能看到宫外太阳的一天......
“圣驾来了，快点跪下。”陛下正在沿这条宫道前行的消息，如水波般扩开，宫人们远远地跪倒一片。
白云今也随之跪在其中，开春的日光不算浓烈，但常年娇养的白云今哪里受过半分苦。膝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磕得膝盖生疼，后背被太阳晒得生疼。白云今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笔直的宫道终于出现肩舆的影子，白云今微微抬眼，目送着圣驾的靠近。当然不是白云今自作多情，她只是盼着，圣驾走快点，再走快点，她要受不住了。
二十尺，十尺，五尺，一尺，要过了，白云今默默给自己安慰。
吧嗒——
“大胆！”一道又尖又细的太监音陡然响起，在场的宫人把头低得更低了，因为离得近，白云今看到的更加多点，是她前头的宫女跪晕过去了。
“都是新来的？”熟悉的矜贵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因为低着头，白云今看不到赵虞的脸色，不过她大概能猜到，赵虞那令人威严压身的似笑非笑。
“是是是，陛下，都是今天刚入宫的宫人，连做职的地方都没分配好呢。”领队的姑姑率先发话，虽不明显，但白云今还是听出了姑姑想要保下这位小宫女的良苦用心。
“嗯。”
陛下没发怒，率先发作的太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继续：“起驾。”
度过难关的白云今随着众人艰难站起，忍不住回头朝圣驾看去，怎知巧合地对上了赵虞同时回头。
一站一坐，一高一低，赵虞微垂眼眸，看向白云今的眼神里莫名带着几分笑意。点点曦光透过华盖，打在赵虞的肩上，让人眩目。
这一幕像极了两年前，白云今与当时还是太子的赵虞的初见。
—
“白小姐，您不知道，这开春宴啊，可是每年男女互相相看的好时候，你说人这一辈子就一遭，要是选了个不争气的，该怎么办？”
白云今确实不知。她的母亲临盆之际，父亲还在外地，赶回来的那一晚突遭船难，身陨乌江，此消息一传到府内，母亲难抑哀情，生产大出血，千辛万苦才把白云今生下来，赴约父亲。
缺少了父母亲的关抚，又加上是大出血的早产儿，白云今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甚少参与这些贵族间的联谊活动。如今年岁渐长，身体也愈发稳定，终在及笄之年（15）参与了第一场宴会。
“付小姐所言，似乎意有所指？”
“谁不知道这满京城，最品貌非凡、最奋发有为的青年才俊，就是咱大姚朝的太子殿下呢。”礼部侍郎的大小姐拉着白云今坐下。
“这位置可是开春宴最好的地方，从这个方向往下看，能看清每位男宾前来赴宴的样子。”
“真是好位置。”只是这样一个好位置，自然引来不少芳心萌发的少女聚在一起。白云今不喜和别人过于靠近，但现已坐下，就只好垂眸回应。
“啊——”
“太子殿下！”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春光乍泄，风轻日暖，习习微风拂动少年衣摆，赵虞身着绣有竹叶暗纹的青色衣袍，站在众人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谓大姚贵公子，气盖苍梧云。
因着赵虞的目光，少女们更加激动，都争先往前挤，好让太子殿下一睹自己芳颜。白云今也被周遭挤了两下，掩在帕子下的嘴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道是无情帝王家，她堂堂相府大小姐，才不要进这吃人的皇宫。等再过几年，她让祖父招个帅气的郎君入赘，做个快快活活的肆意小娘子。
思此，白云今寻了一个空子往外钻。不料，暖人的日光恰好透过叶缝打在白云今的发丝上，把她映照得光彩非凡、仙子下凡。白云今竟无意成了这堆少女里最出风头的一个，前来的男宾都不自主地发出惊叹，连赵虞都忍不住侧目注视一番。
跨越距离的眼神交汇，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两人，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两人内心涌动。
—
“守正白国公之孙，白云今。”
白云今低头谨礼：“奴在。”
由于参与宫人选拔的人员太多，站了一下午才轮到白云今，不过还好，姑姑还是刚刚的姑姑。
“浣衣局。”
“是。”
—
浣衣局偏角
“哎哎哎，你这衣服不能这么洗。要先拿皂角抹上，然后再用棒子敲打。”趁着姑姑走远，坐在白云今隔壁的小宫女偷偷移了过来。
“你看看，是不是轻松多了。”
“嗯。”
圣旨下来后，祖母就和她说过：罪臣之后，若进宫服侍，地位可能不会太高，与其给贵女们做外役，不如去宫局做役。恰好她与浣衣局的管事有旧，先安排白云今做几个月役事，再升个小掌事，在宫里就安稳了。
因此白云今在府中，也算小学了一手涣衣，只是她没想到，她学得是给贵人浣衣的做派，不是给宫人浣衣的套路。
“你看看，你这样揉，得揉到什么时候，手都要磨破了，我们这角的差事可是全浣衣局最轻松的，你们说对不对？”
小宫女此话一出，迅速引起众人的复议，心照不宣地笑道：“对。”
“浣衣局的差事，都是轮班的，半月轮一次。你刚来，姑姑说了，这个月你就不用去轮。”
“谢......谢谢。”
“不用谢，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叫轻青，你叫什么？”
“可以叫我云今。”
“好。”
轻青的容貌不算好看，但一笑起来，圆圆的杏眼就会弯成可爱的月牙形，身居低位仍保有如此畅意的笑容，令白云今无比艳羡，这一刻她觉得，轻青就是她看过最好看的女子。
轻青的笑容就是从层层黑云里倾泻而下的耀光，将白云今心里的阴霾一驱而散。
“嗯！”忐忑了半月的白云今终是露出由心的笑容，美人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看着笑靥如花的白云今，轻青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可惜，欢乐的时光弹指过。一道娇媚的声音从院外忽地传来：“白云今呢，我在问你，白云今呢？”人还没进门，咄咄逼人的声音先一步袭来。
“哟哟哟，浣衣呢，白云今。”
来人是国子监学正之女孙霓香，如果白云今没有记错，她和孙小主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奴，见过小主。”
孙霓香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娇脸，但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犹豫。孙霓香快步上前，掐住白云今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按在白云今娇嫩的脸颊上，不断地上下滑动，随时可能划破手下的皮肤。
“啧啧，真是张水性杨花的脸。陛下可不会喜欢你这种祸水，就算你进了后宫，也会被陛下打到冷宫去。”孙霓香越说，神情越癫狂，手掐得也越重，丝丝鲜血顺着孙霓香的手往下落。
白云今微微蹙眉，旁边由轻青请来的管事姑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孙霓香一把推开：“当年开春宴，你是不是很得意，所有人都记住了颜动京城的白云今，有谁会记得我孙霓香就站在你旁边？”
“陛下圣明，一眼就看穿你这个狐媚货色的真实样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被打进冷宫？好，我现在以贵人的名义命令你，速速滚去冷宫，不要再出现在我和陛下面前。”
孙霓香笑得癫狂，像是陷入了一场无边的困境之中。见此，白云今低下了眸子，向孙贵人行礼：“奴，遵从贵人娘娘之命。”
关于到冷宫做差，白云今心里倒是无甚所谓，到冷宫还能避开这皇宫随处可见的颠人，倒也乐得清闲。直到白云今打开房门前，她还这样安慰自己。
吱嘎一声，白云今推开了本就并不牢固的房门，久未打理而铺满的灰尘被灌进来的风吹起，把白云今狠狠地呛了一下。
尘雾散去，一具被簪子插进脖子的女尸映入眼帘，本来汩汩的鲜血已变得有些粘稠。
白云今似乎又回到被掳走的那天，被陛下一剑双心、交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阵阵虚影模糊了视线。
“快，在那里！抓住她！”远方传来太监急促的声音，追随着身体的本能，白云今磕磕绊绊地向外跑去：不能被抓到，不能！
不知跑了多久，白云今的身心已全然力竭，身后是太监们紧追不舍的身影。太累了，已经抬不起步子了，随着最后一块鹅卵石的出现，白云今终于倒下。
模糊之间，似乎一抹明黄色恍得出现在眼前，下一秒，她就被浓烈的龙涎香所包裹。
早就听闻这位白家小姐长了副神仙妃子的好模样，但真正看到时，苏公公仍忍不住惊叹，如果这样的容貌没有圣上庇佑，怕是灾祸难料啊。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奸人所累，所得的位份怕是远超现在这批秀女。
“小蒲。”白云今唤蒲草上前给公公们赠上银子。
“多谢白小姐了。”苏公公满脸堆笑，收下了银子，把两卷圣旨交到蒲草手上，一份是祖父的追封，另一份是她的......
“对了，圣上还念及白公辞世后，家中无人，特遣宫中女官前来打理遗物。”话间，苏公公似有似无地扫过，两手空空前来吊唁的白闲。
“臣女，多谢陛下圣恩。”
—
三月初三，上巳节，正是祓除祸灾，祈降吉福的好日子，也是当朝新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大选的好日子。
宫门外，霞光万道，景星庆云，前来选秀的各家秀女们，个个心情激动，满怀不舍地和家里人说着最后的贴心话。
白云今的马车低调地停在皇宫的侧宫门，来送别她的，也只有自小和她养在一起的贴身丫鬟蒲草。
“呜呜，小姐！”
白云今帮蒲草擦拭了一下哭得不能自理的小脸，把她的头搂进怀里：“别哭。”
圣上仁慈，饶了她的死罪，但并未免去她的大选，只不过从选秀女变成选宫女。白云今看了眼高耸入云的红宫墙，心态很好地轻笑一声：“选宫女才好呢，宫女还能回家，在家等我回去。”
话罢，白云今揉乱了蒲草今日为了送她，精心打理的头发。
“帮我照顾好祖母。”
“呜呜，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
“既然选择了当宫女，就做好服侍人的准备。”领路的姑姑带着她们一群人低着头，贴着宫墙快步前行。只是白云今觉得，姑姑的言语间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点她。
白云今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有点后悔因为嫌那套粗布套衣太过粗糙，而换上了这套中等偏下的衣裳。八年，整整八年，她还有八年才能熬到出宫，希望她还有能看到宫外太阳的一天......
“圣驾来了，快点跪下。”陛下正在沿这条宫道前行的消息，如水波般扩开，宫人们远远地跪倒一片。
白云今也随之跪在其中，开春的日光不算浓烈，但常年娇养的白云今哪里受过半分苦。膝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磕得膝盖生疼，后背被太阳晒得生疼。白云今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笔直的宫道终于出现肩舆的影子，白云今微微抬眼，目送着圣驾的靠近。当然不是白云今自作多情，她只是盼着，圣驾走快点，再走快点，她要受不住了。
二十尺，十尺，五尺，一尺，要过了，白云今默默给自己安慰。
吧嗒——
“大胆！”一道又尖又细的太监音陡然响起，在场的宫人把头低得更低了，因为离得近，白云今看到的更加多点，是她前头的宫女跪晕过去了。
“都是新来的？”熟悉的矜贵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因为低着头，白云今看不到赵虞的脸色，不过她大概能猜到，赵虞那令人威严压身的似笑非笑。
“是是是，陛下，都是今天刚入宫的宫人，连做职的地方都没分配好呢。”领队的姑姑率先发话，虽不明显，但白云今还是听出了姑姑想要保下这位小宫女的良苦用心。
“嗯。”
陛下没发怒，率先发作的太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继续：“起驾。”
度过难关的白云今随着众人艰难站起，忍不住回头朝圣驾看去，怎知巧合地对上了赵虞同时回头。
一站一坐，一高一低，赵虞微垂眼眸，看向白云今的眼神里莫名带着几分笑意。点点曦光透过华盖，打在赵虞的肩上，让人眩目。
这一幕像极了两年前，白云今与当时还是太子的赵虞的初见。
—
“白小姐，您不知道，这开春宴啊，可是每年男女互相相看的好时候，你说人这一辈子就一遭，要是选了个不争气的，该怎么办？”
白云今确实不知。她的母亲临盆之际，父亲还在外地，赶回来的那一晚突遭船难，身陨乌江，此消息一传到府内，母亲难抑哀情，生产大出血，千辛万苦才把白云今生下来，赴约父亲。
缺少了父母亲的关抚，又加上是大出血的早产儿，白云今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甚少参与这些贵族间的联谊活动。如今年岁渐长，身体也愈发稳定，终在及笄之年（15）参与了第一场宴会。
“付小姐所言，似乎意有所指？”
“谁不知道这满京城，最品貌非凡、最奋发有为的青年才俊，就是咱大姚朝的太子殿下呢。”礼部侍郎的大小姐拉着白云今坐下。
“这位置可是开春宴最好的地方，从这个方向往下看，能看清每位男宾前来赴宴的样子。”
“真是好位置。”只是这样一个好位置，自然引来不少芳心萌发的少女聚在一起。白云今不喜和别人过于靠近，但现已坐下，就只好垂眸回应。
“啊——”
“太子殿下！”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春光乍泄，风轻日暖，习习微风拂动少年衣摆，赵虞身着绣有竹叶暗纹的青色衣袍，站在众人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谓大姚贵公子，气盖苍梧云。
因着赵虞的目光，少女们更加激动，都争先往前挤，好让太子殿下一睹自己芳颜。白云今也被周遭挤了两下，掩在帕子下的嘴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道是无情帝王家，她堂堂相府大小姐，才不要进这吃人的皇宫。等再过几年，她让祖父招个帅气的郎君入赘，做个快快活活的肆意小娘子。
思此，白云今寻了一个空子往外钻。不料，暖人的日光恰好透过叶缝打在白云今的发丝上，把她映照得光彩非凡、仙子下凡。白云今竟无意成了这堆少女里最出风头的一个，前来的男宾都不自主地发出惊叹，连赵虞都忍不住侧目注视一番。
跨越距离的眼神交汇，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两人，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两人内心涌动。
—
“守正白国公之孙，白云今。”
白云今低头谨礼：“奴在。”
由于参与宫人选拔的人员太多，站了一下午才轮到白云今，不过还好，姑姑还是刚刚的姑姑。
“浣衣局。”
“是。”
—
浣衣局偏角
“哎哎哎，你这衣服不能这么洗。要先拿皂角抹上，然后再用棒子敲打。”趁着姑姑走远，坐在白云今隔壁的小宫女偷偷移了过来。
“你看看，是不是轻松多了。”
“嗯。”
圣旨下来后，祖母就和她说过：罪臣之后，若进宫服侍，地位可能不会太高，与其给贵女们做外役，不如去宫局做役。恰好她与浣衣局的管事有旧，先安排白云今做几个月役事，再升个小掌事，在宫里就安稳了。
因此白云今在府中，也算小学了一手涣衣，只是她没想到，她学得是给贵人浣衣的做派，不是给宫人浣衣的套路。
“你看看，你这样揉，得揉到什么时候，手都要磨破了，我们这角的差事可是全浣衣局最轻松的，你们说对不对？”
小宫女此话一出，迅速引起众人的复议，心照不宣地笑道：“对。”
“浣衣局的差事，都是轮班的，半月轮一次。你刚来，姑姑说了，这个月你就不用去轮。”
“谢......谢谢。”
“不用谢，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叫轻青，你叫什么？”
“可以叫我云今。”
“好。”
轻青的容貌不算好看，但一笑起来，圆圆的杏眼就会弯成可爱的月牙形，身居低位仍保有如此畅意的笑容，令白云今无比艳羡，这一刻她觉得，轻青就是她看过最好看的女子。
轻青的笑容就是从层层黑云里倾泻而下的耀光，将白云今心里的阴霾一驱而散。
“嗯！”忐忑了半月的白云今终是露出由心的笑容，美人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看着笑靥如花的白云今，轻青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可惜，欢乐的时光弹指过。一道娇媚的声音从院外忽地传来：“白云今呢，我在问你，白云今呢？”人还没进门，咄咄逼人的声音先一步袭来。
“哟哟哟，浣衣呢，白云今。”
来人是国子监学正之女孙霓香，如果白云今没有记错，她和孙小主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奴，见过小主。”
孙霓香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娇脸，但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犹豫。孙霓香快步上前，掐住白云今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按在白云今娇嫩的脸颊上，不断地上下滑动，随时可能划破手下的皮肤。
“啧啧，真是张水性杨花的脸。陛下可不会喜欢你这种祸水，就算你进了后宫，也会被陛下打到冷宫去。”孙霓香越说，神情越癫狂，手掐得也越重，丝丝鲜血顺着孙霓香的手往下落。
白云今微微蹙眉，旁边由轻青请来的管事姑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孙霓香一把推开：“当年开春宴，你是不是很得意，所有人都记住了颜动京城的白云今，有谁会记得我孙霓香就站在你旁边？”
“陛下圣明，一眼就看穿你这个狐媚货色的真实样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被打进冷宫？好，我现在以贵人的名义命令你，速速滚去冷宫，不要再出现在我和陛下面前。”
孙霓香笑得癫狂，像是陷入了一场无边的困境之中。见此，白云今低下了眸子，向孙贵人行礼：“奴，遵从贵人娘娘之命。”
关于到冷宫做差，白云今心里倒是无甚所谓，到冷宫还能避开这皇宫随处可见的颠人，倒也乐得清闲。直到白云今打开房门前，她还这样安慰自己。
吱嘎一声，白云今推开了本就并不牢固的房门，久未打理而铺满的灰尘被灌进来的风吹起，把白云今狠狠地呛了一下。
尘雾散去，一具被簪子插进脖子的女尸映入眼帘，本来汩汩的鲜血已变得有些粘稠。
白云今似乎又回到被掳走的那天，被陛下一剑双心、交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阵阵虚影模糊了视线。
“快，在那里！抓住她！”远方传来太监急促的声音，追随着身体的本能，白云今磕磕绊绊地向外跑去：不能被抓到，不能！
不知跑了多久，白云今的身心已全然力竭，身后是太监们紧追不舍的身影。太累了，已经抬不起步子了，随着最后一块鹅卵石的出现，白云今终于倒下。
模糊之间，似乎一抹明黄色恍得出现在眼前，下一秒，她就被浓烈的龙涎香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