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后的几天里,崔姮一度沉浸在“马甲快掉光了”的恐慌中。或许她的演技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说不定他们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他们不揭穿她呢?

    算了,与其自己一直在那瞎想,还是找点事做。为了摆脱这种闹心的状态,崔姮决定去街上散散心,顺便吃吃喝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听说永和要出门,长乐公主本想让人立马赶出一件双色金百蝶穿花红凤裙,但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最终崔姮以“上次观莲节还有几套新衣裳”为由,拒了长乐公主的好意。

    这次散心崔姮只带了冬燕,虽然这丫头有时候说话能噎到自己,但胜在可靠,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和她沟通很顺利。

    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来公主府只有两个月,和自己穿过来的时间差不多,对原主肯定没那么熟悉,不怕露馅。

    街上的糖人画,胭脂膏子,金银首饰,闲书木琴,花伞纸灯,成衣绸缎,还有茶楼酒肆、算命、花店等。路两侧陈列琳琅满目,各种好玩有趣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崔姮抱了一堆吃的,烧饼、灌汤包子、桂花糕、马蹄糕……和冬燕吃了一路,崔姮倒是没怎么吃撑,还能继续干饭,无奈走累了得找个地儿先休息一下。

    主仆二人进了一间茶舍,冬燕本想订间厢房,但崔姮觉得就在外面喝热闹些,还能听茶馆舞台上的说书人讲讲故事。

    “这回讲讲这将军府的大小姐。这将军府的大小姐啊,是个远近闻名的扫把星。她出生那天乌云密布,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有股不详之气一直盘旋在将军府的上空,久久不散。”说书人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

    “早前又有算命大师算过,此女命格孤寡,不适合与血亲一起生活。要不然呐,身边的亲人都会被克了个遍,轻则伤,重则死。果不其然,这王夫人就被克死了。王夫人在生下此女后,便撒手人寰了。”

    说书人用缓慢而抑扬顿挫声调说着,茶馆中一大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茶馆内正值气氛高涨时,崔姮注意到坐在她斜上方的对桌顿了顿,然后放下茶杯,偏头直直看向崔姮。

    姑娘偏头,微微勾唇一笑,大气且明艳,整个人透着一股攻击性的美,唇角的笑柔化了锐气,就似一把藏于剑鞘的利刃,收起锋芒。

    崔姮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这么一个……同时兼具美艳而周正的美人。

    酷美人直直向崔姮走来,微微低头,直视崔姮:“王昭见过永和县主。”

    崔姮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话:哎呦,你很拽嘛。

    连忙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崔姮微扬首,语气淡淡的:“免礼,请坐。”

    “不知道县主,还记得上回和王昭说的事吗?”王昭解下配剑递给侍女,坐在了崔姮对面,眉眼弯弯,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桌面。

    崔姮立马反应过来,得了,这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还真不少。

    “永和最近杂事缠身,不知你所说为何事?”崔姮眼皮微掀,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

    “是王昭鲁莽了。”王昭依旧满脸笑容,不急不缓开口道:“两个月前,县主说只要王昭,能够助庶妹王寰参加秋猎,便答应帮王昭办一件事。”

    王寰?该不会是女主吧?原身为什么要让女主参加秋猎?崔姮想起观莲节和相亲大会上王寰的表现,该不会原主是想教训一下同样喜欢李俨的王寰吧?

    又或许,这就是剧情的强大力量,女主不参加秋猎,就无法与男主定情。

    哦,这剧情该死的强大。

    很快理清事情的基本思路后,崔姮顶着剧情能顺利进行的好心情,语气略显柔和地回问:“做的很好,那你想要什么回报。”

    微微勾唇,脸上浮现一抹淡笑,眼神带着轻慢,崔姮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能适应这种恶毒蛮横的角色扮演了。

    “让我见八王爷一面。”

    “可以。”崔姮微微颔首,这事听起来还挺简单的。虽然不认识八王爷,但总归是原主的表哥,这事应该挺好办的。

    得到永和县主的应承后,王昭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明眸浅笑:“那就有劳县主了。王昭还有事,请恕王昭先行告退。”

    王昭接过配剑别在腰间,朝崔姮点了点头,青丝飞扬,潇洒离去。

    白衣红剑,倒别有一番风味。崔姮望着王昭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浅笑着摇摇头,饮了一口茶。

    台下的观众来来往往,台上的说书人依旧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精彩的内容加上生动的讲述,引得台下观众一片喝彩。

    “这将军府的大小姐被寄养在远离血亲的丰郡后,果然将军府的运势就转好了。只是这大小姐这么小就养在那穷乡僻壤之地,愣是半点规矩都没学得。这不,上个月前去面圣,还闹了不少笑话。”

    这将军府大小姐的故事还没讲完啊?崔姮听着这说书内容,突然想起,将军府?庶妹王寰?该不是这王昭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吧?

    “冬燕,王昭是将军府的……”崔姮想到刚刚还在这儿听书的王昭,莫名心里有些难过。

    仿佛知道自家县主的疑问是什么,冬燕轻轻点头。

    崔姮垂眼,抿了抿嘴,花了一两银子让说书人讲别的故事。

    这说书人收了钱,办事效率那是杠杠的,利用一段巧妙的叙述词结束了将军府大小姐的故事,讲起了另一段奇幻的故事。

    出了茶馆,崔姮边走边看街上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不时问冬燕一些问题:“八王爷和我熟吗?”

    “不熟。”

    “我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八王爷,冬燕你和我一起去。”

    冬燕只感觉自己回答的“不熟”恍如废话,自家县主根本就没听进去。

    “县主,这恐怕得过一段时间才行。”

    “嗯?怎么说?”

    “八王爷最近遭人下了毒,皇上封闭了八王爷府,彻查此事。”

    崔姮:……王爷被下毒,这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莫名感觉自己揽下了一件苦差事,崔姮捏了捏眉头,那就等“抓”到下毒的人,自己再去拜访八王爷吧,希望不要等上几个月就好了。

    走到城西的一处,见前面人头攒动[1],崔姮顿起好奇之心,侧耳细听,只听得几位老妇人在谈论着,谈论着这张道子的神奇之处。

    “你还别说,这张道子还真是准呐,一算一个准。”

    “就是就是,我家仲新出去参军好几年没消息了。张道子两指这么一掐,便算得我儿会在今年三月归来。你猜怎么着,还真是神了。”黑麻头巾的老妇人擦了擦眼泪:“我家仲新就是今年三月回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旁的褐布妇人轻轻拍了拍黑头巾妇人的背。

    “这张道子确实神得不行,上回我那只走丢的老母鸡也是张道子帮忙找回来,没了这老母鸡,我可怎么活啊。”另一老妇人一说起这事,脸上满是庆幸。

    什么隔壁梁大娘的女儿三个月后会和孙老头的大儿子成婚,宋大郎媳妇两年后夏天会给他再添个大胖小子,李大婶今年家里会死一只兔子……

    听完,崔姮只想感叹道:……这张道子业务做得还挺广的啊。

    看着拥挤的人群,崔姮不由得也加入了其中,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算出自己啥时候能回家。

    崔姮一现身于人群中,人群便立马四处逃散开来。这阵仗,果然不负永和县主之恶名。

    崔姮有些尴尬,看看快速散开的人们,又看了看倚靠在石头上的张道子。

    站在原地自我尴尬好一会儿,崔姮走上前,却见那真人突然跳起身来,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一口接一口地饮酒,然后慢慢走向崔姮,绕着她开始上下打量,不时摇头叹息:“唉……该来的……该来的……”

    崔姮没明白张道子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莫名有几丝紧张,或许这张道子真的能算出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

    转了好几圈后,张道子将葫芦别回腰间,又倚靠在石头上,两鬓飘着几丝碎发,懒懒半睁眼,打了一个哈欠。

    “姑娘所求,贫道只一言:道常无为,而无不为[2]”

    “道长,我不懂。难道我现在经历的一切也都是道所致吗?难道我来到这里也是顺应道吗?那离开此地是不是我的道呢?”

    “姑娘,芸芸众生皆有其道,顺之而为,则万物自然。”

    “我还是不懂,那我的道是什么?我该做什么?”

    “好好去经历,好好去感受,跟着自己的心走。”

    崔姮还想多问一些事,但张道子摆摆手不再多说,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大饮一口,嘴里喃喃着什么,慢慢走远。

    崔姮留在原地,细细思索起那张道子的话,是不是说明自己只要照着剧情走,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埋头思考的人儿不好好看路,不小心便撞上了人。崔姮立马回过神来,低头便道歉:“对不起。”

    对面之人虚扶了一下崔姮,轻笑:“几日不见,小永和怎得与阿晏姐姐如此生疏了?”

    崔姮抬头,但见李晏双眸明亮清澈,脸上徐徐绽放的笑容如一缕春风,直直吹到崔姮的心里。

    轻轻敲了崔姮的头,李晏无奈地摇摇头:“小永和定力怎还是没长进?枉我那些话全当耳旁风了。”

    崔姮被“敲”醒了,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想起冬燕说过七公主和原主有过倾轧[3]。自己上回还傻乎乎地和人家相谈甚欢,不知道现在立人设还来不来得及。

    见崔姮久久不说话,扫了眼主仆二人,李晏微微挑眉,语调轻扬:“小永和该不会,还对几年前秋猎的事耿耿于怀吧?”

    “你怎么知道?”崔姮不是原主,对几年前秋猎的事完全没感觉,就是因为这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晏相处。

    “那事早就过去了,小永和不必放在心上。”李晏用扇子指了指热闹的街市:“看小永和手上这么多吃的,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小永和,带我去品尝一下这些美食?”

    还没等崔姮反应过来,李晏就拉着她的袖子开始逛了起来。

    看着满脸笑意的李晏,崔姮心想:现在的公主都这么接地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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